风声鹤唳-逃亡卷-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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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岫出心中哀叹,是不是每个陷入情网的男人都会这么肉麻,外加斤斤计较啊?他奋力推开风星野,起身,穿好衣服,走到梳妆镜前,用细粉和水在脸上抹匀,掩去原本的肤质。再找到一根炭条,将眉画粗。捻下一些炭末,在掌中揉散,均匀地抹在脸上。再回转身,已是一个面目略微清秀,肤色暗黄的白衣秀士。
“如何,我现在出去没人会认出来了吧?”云岫出得意地问道,易容之术他学自蝴蝶,当年就凭着这本事常常一个人溜出太子府自由自在地透口气。如今虽然看不见,复杂的易容手段是用不成了,但这样简单的改装还是能办到。
风星野认真地端详了一会儿,才说:“还过得去,不过脸颊上还有一点没抹匀,你过来,我帮你抹一下。”
云岫出不疑有它,走到床边,俯下身,突然心念一动,回身一跃,退到一丈开外。嘲笑道:“我看不是没抹匀吧?风星野,你打的什么鬼主意别当我真不知道!”
风星野差一点偷吻成功,此刻只好讪笑道:“我就算偷亲你一下也不用反应这么大吧,说真的,你功力还没完全恢复,可要小心点,外面满世界在抓你呢,别大意了。”
云岫出回眸一笑,推门出屋,面目虽然平凡,但一身风骨却仍然出尘。
第四章
走出大门,鲁大海果然已叫人备好了一辆马车,云岫出坐上去,低声吩咐道:“送我去笑春风。”
笑春风是一家妓院,若硬要找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那就是──笑春风是朝阳城里名气最大,美女最多,装饰最豪华的一家妓院。朝阳城里的王公贵族,有一大半都是这里的常客,有一小半都在这里包养着女人。笑春风是做晚上生意的,此时正午刚过,才刚刚打开了大门,楼上的姐儿还多半未醒,几个龟奴在门口懒洋洋地扫着地,不时还打着哈欠。
一辆考究的马车疾驰而来,到了大门口,车夫才猛地一拉缰绳,奔驰的快马立时停住脚步。这个时辰不应该有什么贵客登门啊?几个龟奴疑惑地看了过来,其中一两个灵醒的立马跑进大门通知老鸨出来接客。
云岫出在众人的注目中下了马车,一个外表平凡的书生,穿戴普通,虽考究却不华丽,但一举手一投足却优雅高贵得如同一个至少有十代以上历史的贵族。笑春风的龟奴们长期侍候着朝阳城里权贵们,有谁是没眼力的?一看云岫出的作派立马笑脸迎了上来。
云岫出转头对一脸严肃的车夫说:“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晚上我自己回去。”
车夫警惕地看着这些热情得像要把夫人吞进肚子的龟奴们,忿忿地咽下一口气,不甘不愿地答应了,掉转马头,扬手一鞭,马车又疾驰而去。不管怎么说,城主的新婚夫人一个人一大早地上妓院,总不会是什么好事,还是快点回去禀报城主吧!
云岫出自然知道车夫的那点心思,从他开口要到笑春风,那家伙就开始故意捣蛋。先是把马车驾得飞快,在人群中疾驰而过险得就像在耍杂技。现在嘛,大概是回去通风报信了……他也不介怀,一笑而过,跟着龟奴进了大门,早有老鸨笑成一团地迎了上来。
“哟……这位大爷,今儿您可赶早了,姑娘们都刚起身呢,您是不是跟我们姑娘约好了啊?我这就给您叫去……”
云岫出淡淡一笑,拉住老鸨的手,在她耳边看似亲昵地低声说:“四姑,我要见你的老板。”
老鸨的神色微微一变,马上又接着说:“哦,您是跟我们艳红约好了啊,那您先请里面坐坐,我马上就给您叫她去……”说完,亲热地拉着云岫出的手就往里面让,东拐西拐,到了后院楼上一间厢房,敲敲门,三长一短,然后“吱”地一声推开门,等云岫出进去,再反手关上了门,自己下楼走了。
云岫出缓步走进屋内,室内似乎很暗,空气也不太流通,有人正急促的呼吸,惊喜地注视着自己。云岫出默然半晌,才慨然叹息道:“太子殿下,您这一向还好吗?”
那人慢慢踱出阴影,站到窗边。已近而立的年龄,瘦削的身影,白色的儒衫,俊美的脸庞,温和的面容。曾经的叱吒风云,曾经的权倾朝野,曾经的风流傲世,如今都只剩下对往事淡漠的回忆。他目光专注地盯着云岫出,这个和他纠缠了十年的少年玩伴,这个将他母亲一族灭得干干净净的仇人,这个阴谋将他一脚踢下王座,却又在行刑前私下放他远走高飞的弟弟。他苦笑,在经历了这么多的恩怨后,自己心心念念忘不掉的仍然只有他啊……
“不要叫我太子了,父王已经认了你,如果你愿意就叫我二哥,要不叫我名字也行。听你叫了这么多年太子,每次都感觉你是在讽刺我一样。”此人正是燕国的前太子,此时原应该在太子府中终身圈禁的独孤宁耳。
“你恐怕也并不想听我叫你二哥吧?”云岫出淡淡地反问。“焦尾琴是怎么回事,我早就将琴还给了你,为什么现在拿出来卖,你缺钱了吗?”
“没有。你给我的本钱很厚,四姑也很善于经营,我现在修身养性开销也不算大,所以在钱财方面估计不会有什么问题。”独孤宁耳也淡淡地说道,事过境迁,两人反而可以平心静气地交谈了。
“那……你就是想让我来见你一面?”
“是啊,不这样你大概是不会来的吧?错过这次,恐怕又得有好多年见不着了。我听说你的眼睛瞎了,是真的吗?”
“是真的。世人常说恶人有恶报,我做了这么多亏心事,如果老天只是让我瞎一双眼睛,那倒算便宜我了!”云岫出自嘲道。
“干嘛这样说自己?我们这些人,谁没做过害人的事?真要有报应,父王第一个就逃不掉!不过我倒是有些奇怪,轩辕哲这次在你的地盘上,怎么这样轻松地就让他跑回来了?”
“是我故意让他逃掉的。他先是住在宁泗府里,被我揭穿身份后,全城一搜捕,他没有藏身之处,结果就逃到了你的太子府中藏身。你知道这些年一直呆在太子府里易容冒充你的人都是我派去的,所以他们一进太子府我就知道了。”
“那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知道轩辕哲的野心,他在军事上确实是很有一套的,错过这次,恐怕就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独孤宁耳责备道。
云岫出略一犹豫,还是坦言道:“因为父王已经决心立宁参为太子了。”
“为什么这样?父王不是一直最喜欢……你有什么要求他会不答应呢?”独孤宁耳急道,对于他留下的位置,他一直私心以为必是云岫出的,突然听说独孤宁参有可能坐上太子位,也不免着急。
云岫出微微惨笑,有些凄凉,看得宁耳心里一悸。他走到一张椅子旁,慢慢坐下,才说:“宁耳,你还不知父王的为人吗?其实这么多的儿子中,他真正疼爱过的只有你,其余的兄弟姐妹,你见他用哪只眼睛正眼瞧过了?我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每天也要见他一、两次吧,他就从没用一个父亲的眼光瞧过我。所以我那时是真的嫉妒你,你对我再坏再好,哪怕把一颗心都放在我身上,我全领会不到。”他叹息一声,又接着说:“当时,我就那么一门心思地想得到他的宠爱,他越不想给的东西我就越想要,我越比不上你就越不肯服输,所以后来……你知道的,就是这样了,我用身体去换他的宠爱,可是他最喜欢的儿子还是你。皇后和太师的野心其实父王心里一直很清楚,不过他一直舍不得你才没有动他们。后来我摹仿你的笔迹写了调兵令,我想父王应该猜得出那是我写的,因为只有我才能摹仿你的笔迹几可乱真,连几位太傅都从未看出来。所以那天晚上他可能真是伤透了脑筋,一个是他捧在手心上二十多年的儿子,一个是他最喜欢的情人,是很难选吧?不过他最后还是舍弃了你,是我逼他选的,所以他才会选了我又恨我。我在江湖上闲逛了五年,想等他消气,不过看样子他是不会原谅我了。我也不想再陪他玩他那套游戏,现在我已经今非昔比,我要自己去拿,到时他不想给也不行。”
独孤宁耳默然半晌,第一次听到云岫出说出真心话,回想当年变乱时,一昔之间风云变色。母后和外公被诛杀弃市,自己也被一向最宠爱他的父皇关在天牢,被判斩立决,等着第二天行刑。就在他最绝望时,云岫出──这个他当时最爱也最恨的人来了,他带着一个易容成和他一模一样的人进来,迅速交换了位置,带着他逃出天牢,又派人一路护送,出了伏越关,来到晋国朝阳城,从此在异国他乡改名换姓开始了另一段人生。后来,他才听说,在自己逃走后,云岫出跪着为自己求情,燕王将他改判成终身圈禁。如果云岫出当真对自己全无一点情意,怎么会在那种关键时刻不斩尽杀绝,反而费心费力地放自己一条生路呢?咳……算了,这么多年自己不是已经看淡了吗,从最开始的愤恨,不甘心,到如今寄情于山水之间,平凡人生也有平凡的乐趣啊,惟一放不下心的,反而还是他,自己变卖了视若珍宝的焦尾琴,不就是想引他来看看自己吗,如今心上人已在这里,那还纠缠于这些解不开的往事干嘛呢?
“岫出,你这些年过得真的好吗?传闻说你和不少女孩子关系暧昧,和银雪城的风城主关系也不错,这次在轩辕哲手上也是他救的你,是真的吗?你也终于心有所属了?”独孤宁耳盯着云岫出手上的玉镯,略含酸意地问道。
云岫出浅浅的一笑,摸摸手上的玉镯,幸福之色溢于言表。“我也不是很清楚,只不过在他面前我很放松,可能是因为我从小就认识他吧,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像仇人一样明争暗斗,后来我赢了他半招,现在我还记得当时他那副糗糗的脸色,明明输得不服气,还要装出很神气的样子,好玩极了……”他一脸沉醉的模样,焕发出灼灼的光彩。“在他眼里,我从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什么冠冕堂皇的人物。我就只是云岫出,没有多少道德和良心,还经常算计别人的一只小狐狸。他也从没觉得这样的我有什么不好,所以我恐怕真的有点依赖他了……”
独孤宁耳心里暗暗叹气,岫出,恐怕你不只是喜欢他一点两点了吧,在感情上你还是象只驼鸟一样吗?不过他也不想点破,那是风星野的麻烦了,他可没必要帮这个忙。走过来,在云岫出身边坐下,“我们两兄弟难得有机会讲讲心里话,不如喝两杯?”
云岫出想想,点头,“好啊!”
一瓶竹叶青平分成两大杯,两人各执一杯,浅浅地啜了一口,清醇的酒香浸在口中。酒一喝,话也多了起来,忆起当年往事,更多了一份从容心态。
“说起来,这么多年就只有一件事我始终都不能适应,没有你每天晚上给我催眠,害我现在一到晚上就睡不着,尽失眠。”独孤宁耳抱怨道。
云岫出“嗤”地一声笑了出来,且笑不可抑地数落道:“你有没有搞错啊,宁耳!我给你催眠是害你呢,你还这么巴巴地惦记!”
“可是,那滋味真的不错啊!做一晚上春梦,第二天还能神清气爽……”独孤宁耳意犹未尽地回想道。
“你还乐,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