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宠皇后(螽斯羽)-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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滔滔忽然想到,如此一来,那张贵妃定是不能再去相国寺进香了,自然也就不能用皇后仪仗,总算是让人松了一口气。
这几日十三果然比以往更忙上十分,每日早早的便不见身影,忙到黄昏时分才回府,匆匆用过膳便去前院接着处理公事。有时忙完了,都已是深夜,怕去后院难免惊动滔滔,只得在前院歇下。
但不管怎样,每日里他必会遣人来告诉滔滔一声儿不用等着。滔滔每日也会遣人来送些滋补汤饮,嘱咐他早些歇息。
☆、第六十六章 有孕(二)
晌午时分,柔仪殿内已整整齐齐摆上各色珍馐佳肴,但膳桌旁却空列着几张海棠束腰四角凳,并无人就坐。室内虽毕毕剥剥燃着炭盆,椒墙也烘烘地散着暖香,然而整个柔仪殿一片死寂,毫无生气,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张贵妃并未像往常一样装扮得精致华丽,只穿着霜色素净夹袄,一头青丝松松反挽成元宝髻,捏着小公主素日穿戴的长命百岁红肚兜,满面泪痕倚在榻上。面前跪着几个丫头,头垂得低低的,每人手捧着一个碗碟。
锦娴见她看也不见,只是一味发愣,泪珠儿已将前襟打湿一片。她跟张贵妃时间最久,看她伤心,由不得也跟着落下泪来,哽咽着劝道,“娘娘,您多少用一点吧,总得要保重身体才是。”说罢掏出绢子拭拭泪,“您还年轻,与官家的日子还长久,总会再有的。”
不想她仍旧恍若未闻,连头都不曾抬一下。她长长叹口气,深觉无计可施,眼下唯有皇上来能劝的动她了,便想着亲自去钦明殿请他过来。
刚出殿门,便见皇上的明黄御辇已停在殿门外,忙躬身接驾,将皇上迎进殿内。
张贵妃抬眼见皇上进殿,这才回过神,强撑着按在榻上,微一躬身便扑进他怀里,呜呜咽咽哭起来。
皇上痛失爱女,这几日也甚为悲痛,知晓她身为母亲,这伤痛只怕比自己更甚十倍,更别说这已是她伤的第三个孩子。揽着她安慰许久,见她午膳动也未动,不由心中一阵痛惜,替她拭拭泪,示意锦娴将燕窝端过来,亲自一勺一勺喂她吃。
张贵妃靠着皇上,略用了半盏便再也吃不下,忍不住又泣道,“妾已经没了两个公主,想着幼悟能陪在妾身边……”说着将头埋进手里,“不想还是走了,官家,妾心里痛。”
皇上数次经历丧子之痛,亲眼看着一个个皇子公主鲜活的生命一点点流逝,对她的苦痛感同身受,闻言终于忍不住跟着掉下泪来,长叹一声,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
二人相拥许久,张贵妃才比方才平静些,她微蹙眉头向皇上说道,“官家,妾觉得幼悟没得奇怪。她虽一直病着,但太医说过,虽然险,但正月里总归是无碍,若熬过冬天去便能好了,怎得说没便没了?”顿了顿又说道,“而且没得这样巧,恰恰的在妾将要去相国寺进香前便没了。”
说罢哭道,“妾性子直,有时候说话不防头,得罪了谁也未可知,只是……幼悟还是个孩子,又是官家骨肉,怎得这样狠心,下这样死手?”
皇上闻言,手上动作一滞,慢慢也皱起眉头,神色凝重,“谁这样大胆,敢对朕的金枝玉叶下手!”
“妾当初想着,借用皇后娘娘的仪仗前去祈福,方能显诚心,必然是更灵验。娘娘不会以为臣妾对她有不敬之心吧!”说着又嘤嘤哭起来。
皇上闻言,喉头一动,旋即轻轻拍拍她,勉强安慰道,“莫要胡思乱想。”心下却不由起了疑,皇后自己无子女,莫不是怕张贵妃先生一女,日后再生个一男半女,威胁她的后位?况且自己却也动过废后之心,莫不是她对仪仗之事果然多想了?
他越想越是心乱如麻,眉头紧紧拧着,竟再也坐不住,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将她一推,便命人摆驾坤宁殿。
皇后知晓滔滔有孕的消息,着实高兴得紧,穿着黄地宝相纹夹棉袄正在窗下拈线认针,意欲亲自替她做个小孩儿家常穿的虎头鞋。
因她身子亏,每日需服温补的药。杜鹃刚捧着煎好的药放在山水纹小几上,转身便见皇上带着通身寒气进来,怒气冲冲,忙行过礼带着人退下。
皇后尚不知皇上是从张贵妃那儿过来,见他神色有异,以为他是因朝廷上的事着了恼,忙将针线收好,上前扶他就座,不想被他一把拂开胳膊,差点撞到小几上。
皇上咬着牙对她怒目而视,冷冷说道,“幼悟尚在襁褓之中,你怎么下的去手?”
皇后闻言一愣,须臾便明白他所指何事,面上的关切一点点褪下去,直直望向皇上双眸,一字一字冷冷问道,“臣妾在陛下心中竟这般不堪?”
皇上见她神色坦然冰冷,眸中虽然是淡淡的,但最深处的沉痛绝望一闪而过。方才进来时,她面上尚有些红晕,此刻已苍白晦暗无一丝血色。小几上汤药散着浓重的药味,皇上心下忽然生出些许悔意,轻咳一声稳稳情绪道,“是朕着急了些。”
“陛下操劳国事家事,难免有受谗言挑拨之时。”皇后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面上也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
她一向说话点到为止,甚少如此直接露骨。皇上不过听张贵妃的揣测便信了几分,究其根本,也无证据证明此事是人为,见皇后如此反应,一时也有些骑虎难下,只得尴尬坐在贵妃榻上,心事重重抚摸着玉斧。
皇后却不再发一言,告声罪端起白瓷小药碗将汤药喝完。想来药是有些苦,但她只是微微皱下眉,几乎看不出神色波动,也不与皇上眼神接触。
窗外的天一点点阴下来,铅云低垂,朔风凛冽,仿佛又要下雪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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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院书斋内,狻猊兽炉中燃着香气甜淡的苏合香,淡白色香雾袅袅而出,衬的案上几支红梅愈发鲜艳。
十三一身鸦青色常服,一头墨发束在脑后,握着滔滔的手,一同站在书桌前,用腕力带着她的手,在宣纸上认认真真临字。
“好痒。”他的鼻息吹在滔滔后颈上,手指因拉弓射箭而起的茧子也刮着她的柔夷,滔滔终是忍不住轻笑出声,回手顶在他肚子上。
十三一笑,索性松开她的手,从背后交叉环住她,笑道,“那你自己写。”说着一面从肩上看她漫不经心写字,一面将手放在她小腹上,极尽温柔轻轻抚摸着。
滔滔身着樱草色水波纹褙子,小小一团软软窝在他怀中,写几笔回头冲他笑一下。
十三想起幼时在宫中,也是这般握着她的手临字,她心思单纯,心无旁骛,而自己却是要费好大力气才把持得住,眼下这小丫头终于成了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
侧头看着她白腻的肌肤,耳根上微微泛着粉红,仿佛能看到细小的血管,几缕青丝顺衣领滑进她衣襟深处,分外引人遐想。
自从得知她有孕,十三还尚未碰过她,哪怕他素日再能把持得住,此刻温香软玉在怀,也不禁有些心猿意马。他怕伤到孩子,只得强撑着喘几口粗气,及时压住心神,哑声问道,“你觉得肚子里的是儿子还是姑娘?”
滔滔闻言停住笔,侧过头看十三英俊的眉眼,一本正经抿着的薄唇,幽幽说道,“我希望是儿子,长得像他爹才好。”
十三轻笑一声,亲亲她鬓角,道,“我倒希望是个姑娘,长的跟她娘一样漂亮,到时候我宠着你们俩可好?
“不好!我会吃醋的!”
“傻丫头!咱们给孩子起个名字如何?姑娘的名字你来取,儿子的名字我来取怎么样?”十三认真说道。
“好啊。”滔滔托腮想一想,片刻提笔向纸上写了两个字,“涵涵。”
十三咀嚼着这两个字,涵养,包涵,包容,笑道,“你这小丫头,拐着弯儿骂你官人爱吃醋?”
滔滔嘟嘴向他下巴一亲,道,,“你还知道自己爱吃醋啊!”
十三不答言,自顾握了她的手蘸蘸笔,带着她一起向宣纸上写了两个字,边写边说,“若是儿子,便叫……”
滔滔随着他的动作,一撇一竖……须臾纸上跃然两个字,“仲针”。
“仲针,忠贞?”滔滔心下忽然涌起一股暖流,眼眶一热,只觉这两个字比什么情话都动听,侧头看他亮晶晶的双眸,将笔一撂,向他唇上一亲,微微撅着嘴,娇气满满看着他,道,“我喜欢。”
十三喉头一紧,盯着她白莹莹的小脸,红艳艳的樱唇,忍不住低头下去,轻轻吮她唇角。她孕中喜酸,口中还带着淡淡的梅子香,紧紧抱着他的脖颈不撒手,还凑上去亲他喉结。
许久十三才轻轻将她拽开,附耳道,“别闹,大夫嘱咐过,要过三个月才行。”
滔滔红着脸将头埋在他胸前,闷声道,“你这几日为何有空在府里陪我了?朝廷里不忙了?”
十三将她抱在怀中同坐,一手把玩着她的发丝,悠悠道,“自然有人替官家分忧,我只管偷得浮生半日闲。”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三和滔滔的大儿子真的叫仲针,就是后来的宋神宗,虽然不是忠贞的意思,我还是喜欢曲解,吼吼哈嘿。
☆、第六十七章 薨逝(一)
临近正午时分,柔仪殿殿顶上的积雪慢慢融化,露出湛青色碧瓦,雪水滴滴答答顺着廊檐滴下来,砸进地砖上的小坑里,溅起朵朵水花,渐渐洇的院内青砖湿了一片。
张贵妃一身家常黄地宝相纹褙子,松松挽着堕马髻,病怏怏斜倚在榻上。锦娴轻手轻脚将白瓷小药碗放在小几上,见她双眼似睁非睁,也无甚精神,不禁叹口气,在她身后塞个绣花云锦软垫子,捧着药伺候她吃了。
替她拭拭唇角,叹道,“怎得娘子吃了这许久的药,不仅不见好,反倒越来越没精神?换了两个太医仍旧是这样,一个一个只会拿官话来搪塞。”
张贵妃闻言,略睁开眼,向软垫子上靠一靠,握着嘴又咳嗽两声,示意小丫头将熏香换成清淡的苏合香,有气无力说道,“自从惯常在咱们这儿走动的孙太医告老还乡后,这些新上来的总用着不合心。虽说看起来开的也是那些滋补的方子,可吃着总不甚见效。”
说着,勉强向锦娴道,“替我揉揉鬓角,这几日总觉得头有些发胀。”
锦娴忙告声罪,轻轻在她头顶和鬓角上按着,又开解道,“照奴婢看,娘娘八成还是因着公主的事伤心劳神太过,忧郁积在心里,伤了肝。您还年轻,日子还长久,下一次一准儿能怀上皇子。”
她只应一声便不再言语,又将眼阖上,片刻又睁开,问一句,“妈妈怎得还没来?”
锦娴方要答言,可巧丫头进来通报,说贾婆婆求见。张贵妃这才比方才精神些,撑着坐直身子,命请进来。
贾婆婆行过礼便向小几对面坐了,告罪道,“天暖雪都化了,路上泥泞难行,这才晚了。”说着向她面上觑几眼,见她面色虽看上去像是红润,却依稀有些潮红的样子,不像正常面色,立时起身握了她的手紧张道,“娘娘怎得看着这般没精神?”
张贵妃握着胸口又咳两声,微蹙眉头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心里燥得慌,周身却又发寒,手也软脚也软,头也有些发胀,太医看过也说不十分明白。”
“距我上次来不过半个月,那时候太医说娘子伤心太过伤了身子,又不巧着了风寒,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