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吹灯之升棺发财-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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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长出了一口气,放下心来。此前,我心里充斥的,是害怕,是惊怖,是恐惧——生怕失去的恐惧。
我的心里依然清醒,我清楚地知道,我爷爷,我父母,他们在我生命中曾经出现过,并已经永远地离开,眼前的一切,也许是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利用我心中的这点牵挂,这丝不舍,在迷惑着我的心灵。可是,即使如此,那又如何呢?
每个人,在他漫长的生命中,一定经历过这样的情景。在梦中,演绎着曾经历过而已然消逝,或,未曾经历但无限憧憬的美好,你明明清醒地知道,自己不过是在做梦,这一切都是假的,不过是心灵的幻象而已。但即使明知如此,你仍不愿醒来,只想,要是能无限地延续下去,该有多好啊!
我是在害怕,怕一转眼,这一切就此消逝无痕,而我,重新身处在肮脏阴暗的墓穴中,与各种神神怪怪的东西,险恶莫测的人心争斗着,只为了倒人家祖坟,取得一点毫无意义的腌臢铜臭物罢了。
即使这一切都是谎言,我也宁愿,被永远地欺骗下去。
巨大的尘嚣声轰然而至,瞬间将我淹没。举目四望,我身处在人流中,周围尽是些“高大”的人,我就这么被人流推着,无意识地前进。上一刻,我还身处在记忆中的美好,这一刻,我忽然置身在无数的人中,一时茫然若失,心中一片混沌。
“打倒牛鬼蛇神!”一声口号如炸雷般在我耳边响起。
喊口号的是一个17、8岁的年轻人,着一身军绿,左袖上带着一个红袖章,胸口别着毛主席像章,腰间束着一个铝制扣带。他得意洋洋的指挥着群众,带头喊着口号,一副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模样。
看到这个情形,我刚平复下去的心又提到了胸口。刚刚,你把我记忆中从未谋面的父母送到了我的面前,又飞快地夺走了他们,现在,你又想干什么?
我口中喃喃自语,是在自问,又是在质问着冥冥中的某种主宰,心中一片恐慌。
我从来不是一个好人,因此也一向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别人,但这一刻,我无限希望,我真的猜错了。
人群渐渐分开,让出一条道路来。一群衣衫褴褛,胸前挂着木牌的的人,蹒跚着在人们的推搡中前进着,缓缓地穿出了人群,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抬眼一看,我的心,立刻沉到了谷底。排头第一个,赫然便是我爷爷。
此时,他更显苍老了,一把美须仿佛被烧过了一般,稀稀疏疏地撇着,头发凌乱,好似被粗暴地剃过,剩下的更是胡乱纠结在一起,显得邋遢不堪。爷爷的皱纹更加深了,里面曾经布满了慈祥,此时却只剩下厚厚的尘垢。
这,还是我那讲究仪表风度的爷爷吗?我眼中一阵酸涩,直欲流泪,却又干涩得一滴泪水也无,只剩下心痛与愤怒。
只有那双眼睛,还可以看我爷爷平日的风采,还是那么淡定,从容。这样的屈辱,你为什么还能有如此云淡风轻的眼神呢?也许,在你心中,他们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是吗?我亲爱的爷爷。
咦,爷爷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焦急,一丝忧虑,艰难地转动脑袋,在人群中搜索了起来。片刻后,似乎毫无所获,他放心地呼出一口气,眼中又恢复了一贯的从容。
我心中明悟,他在找我!爷爷在害怕,他怕,最亲爱的孙子看到他眼前的模样;他怕,怕冲动的孙子为他的遭遇感到愤怒,从而干出什么傻事来。
是啊!他在怕,也只有我,能让爷爷有一丝忧虑。记得那段时候,每逢被批斗,爷爷总不让我出门,怕的,就是让我看到他受到的屈辱吗?
记忆中,这时候我已经12岁了,绝不是眼前这副小孩儿的模样。不过也幸好如此,爷爷他能从容地忍受一切,却不能看到,哪怕他孙子一点的伤心,如果看到我,不知道爷爷会是怎样的绝望!
真亦好,假亦罢,又有什么关系呢!
记得那时,每次遭难回来,爷爷总是梳洗后才出现在我的面前,一副乐呵呵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受过怎样的磨难。
记忆一点点自尘封中复苏,记得是在我12岁生日过后不久吧,一次批斗后,爷爷的头发被剃去了半边,过后不久的下一次受难,他,再也没能回来。
当时我在哪呢?好像是跟上门抄家的红卫兵干了一架,在床上躺了半月。每日就是跟上门来陪我的胖子打打牌,百无聊赖。
无论再怎么梳洗,如何的强颜欢笑,难道就能把一切掩盖得严严实实吗?当时的我,又如何能那样从容地面对爷爷的笑容呢?
扪心自问,我真一点都看不出来吗?还是不愿意看出来?当初的我,心中当真没有一丝怨怼吗?面对昔日的同伴,冷言冷语的嘲讽,口口声声的咒骂,我挥舞着板砖把他们打得头破血流,可,那又能证明什么呢?对我的出身,对爷爷的身份,我心中,是否存着一丝怨恨,一份迁怒呢?
不敢再往下想了,生怕挖出我隐藏在心中的魔鬼。只希望,此时,在我爷爷受辱的时候,他亲爱的,躺在床上的孙子,只是个没心没肺的蠢货,而不是,一个……
此时,爷爷被押着跪到了台上,头上被戴上了高帽,胸前挂着一个写着“我是牛鬼蛇神”的木牌,迎接众人的愤怒。
各种杂物不间断地被抛到台上,有炒鸡蛋,有腐烂的果蔬,还有……半截板砖。半截板砖从天而至,猛地砸到了爷爷的额头上,肉眼可见的,他的眉脚立时塌陷了下去,鲜血不停地涌出,顺着他脸上的沟壑,潺潺而下。
受到这样的打击,爷爷的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嘲弄,继而身子一阵晃动,不知是否错觉,我几乎可以清楚地看到,爷爷的眼中逐渐模糊,瞳孔也倏地放大。
手掌心一阵刺痛,双手的指甲深深地嵌到了肉里。我放松紧咬着的嘴唇,想嘶吼一声,将堵在胸口的怨气发泄出去,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只有声声沙哑。
“啊!!!!”我发疯一般地向台上挤了过去,粗暴地推开所有挡在我面前的人,只想,离爷爷近些,再近些。
以一个六、七岁幼童的力量,又怎么能挤开如此多的成人呢?此时的我,心中满是痛惜与愤怒,丝毫无法停下来想想,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手腕上的疼痛愈加剧烈,我却毫不在意。这样的疼痛已经持续好久了,可肉体上的疼痛又怎及得上心灵的痛苦呢?
推搡中,我离台上越来越近了,似乎,在爷爷浑浊了的眼神中,我看到了赞赏、期盼、安慰……
同时,手腕上的疼痛倏忽而止,继而是一股热气,沿着手臂向上,仿佛我的半个身子都浸透在了热水之中,而另半个,总是在冰天雪地中挣扎,冷热之间,身体似乎都被分成了两半。
我依旧不管不顾,挤开最后一个拦路的人,攀到了台上。近了,只差一步,爷爷流满鲜血的半边脸庞,离我,只有一步之遥。
我颤抖着想伸出手去,希望能抹去他脸上的鲜血,可我的手却如有万斤重一般,怎么也抬不起来。
一寸,两寸……我艰难地抬起手,缓缓地移近。就要到了,我仿佛可以感受到爷爷急切的呼吸,心中一阵激动,正待加把力时,忽然一声脆响……
响声似乎来自天边,有似就在身旁,我一时茫然,好像,有一种很珍贵的东西在我心中碎裂了。
随着那一声脆响,整个世界都停止了。所有的颜色都退去了,一切声音都被抽离,好像有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把我从六、七岁的身体中急速抽离。
匆忙中回头一看,一个小男孩,平举着手凑近了老人的染血的脸庞,似乎正要温柔的拂拭去上面的血迹。
时空,在这一刻定格。
第十九章 【血之吻】
在我不舍的凝视中,老人与小孩,并周围无数的群众、意气风发的红卫兵小将,一切有如风化万年的石雕一般,瞬间化为灰烬,消散无踪了。
我心中一声长叹,百味杂呈。一步之遥,只差一步!我心中默念着,一丝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是遗憾,是庆幸?却是怎样也无法分辨了。
浑身一震,我缓缓地张开眼,还未及分辨是真是幻,是我非我,便觉得两侧各有一阵劲风袭来。意识未动,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
我身体猛地向后一倾,避开突如其来的熊抱,然后就势在地上一滚,拉开距离,同时两手一撑,双腿用力整个人弹了起来,顺势抽出了靴筒中的军刀横在身前。
这个动作一气呵成,熟及而流。面对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拉开距离,同时不能让自己躺在地上,一定要站起来,不然无法应付对方的下一轮攻击。这都是多年在生死之间挣扎留下来的经验,已经深深地刻在了我身体的本能之中,因此一遇到危险,自然而然地就使了出来。虽然,我到现在还没有看清楚,攻击我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应付下一轮攻击,没想到的是,刚刚攻击我的“人”居然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追击我的意思。难道是我敏感了?仔细一看,顿时庆幸不已。
原来,刚刚离我一步之遥的,竟然是……人俑。就是在水道中看到的那种,不同的是,眼前的人俑四肢完整,躯体上色彩斑斓,刻满了诡异的符箓,显得妖冶无比。最大的不同是,眼前人俑的双眼,与之前的空洞不同,而是如画龙点睛般缀上了两个红点,一看之下,只觉得无数的锋芒在它的双眼中电射而出,直达人的心灵深处。
匆匆一扫,我对眼前的情况大致有了了解。
这些人俑,有个致命的缺陷,它们竟然——无法移动!
在门外,我们就中了招了,不知不觉的被这些人俑勾起了心中最深刻的美好,然后再无情地毁灭它,让我们无意识地自投罗网,自动投入到这些人俑的“怀中”。
想到差一点,我就会被这些人俑抱入怀中,我心中就一阵阵的恶寒。我敢肯定,那绝不是什么温情的拥抱。
手腕上依稀还有些疼痛,举到眼前一看,伴随我多年,我爷爷留给我的最后遗物——黑曜银镯,已然面目全非。
原本晶莹透亮的黑曜石,此刻上面布满了裂纹,仿佛被大锤子砸过一般。
我心中的执念,使我不能,也不愿清醒,最后,耗尽了黑曜银镯的最后一丝能量,才保住了我的小命。这么多年以来,我逐渐习惯了种种突如其来的惊变,心情不再像刚出道时那般容易波动,总能保持冷静到近乎冷酷的情绪去处理人和事,也就很少有使用到它的时候。之所以还佩戴着它,不过是一种习惯,还有对爷爷的一种怀念罢了。
我举起手腕,在碎裂了的黑曜石上轻轻一吻,自语道:“爷爷,你又救了我一次。”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际上不过短短一瞬而已。情况已大致了解,我连忙四处张望,寻找起胖子和Hellen来,至于曾雯雯他们三个嘛,自动忽略了。
这是个像大殿一样的建筑,一个入口一个出口,此外便再无一物了。殿中按着某种奇异的布置,在两旁错落零星地排布着数十个人俑,中间则让出一条道路来,尽头便是通往真正停陵的所在了。
天不从人愿,跟我在同一侧的居然是曾雯雯他们三个,胖子跟Hellen则在离我稍远的另一侧。他们无一例外地挪着脚步,缓慢但毫不停歇地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