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亚的异乡者-第2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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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无法抹去…
天书总纲。
对于兼修佛道两门上乘功法的张小凡来说,如果没有这东西,他现在也许还只是大竹峰上一个一文不值的小弟子,也正是因为流影将这卷张小凡到现在都无法参透的东西摆在了他面前,他才能如此突飞猛进,有了今日的成就。
——可,这却也一直是张小凡的心病。
无他,只是这天书上记载的功法要诀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思揣之间,就算是佛道双修的张小凡也多有不明之处,而且,那些拗口陌生的所在,往往都是记录了一些险恶阴狠又或者剑走偏锋的法门,这些技艺张小凡不仅从来没有见师傅师兄他们使过,甚至还被一直视为魔教妖孽的秘法…
这让还是个孩子的张小凡更加惶恐了。这个傻小子没有问,流影也从来没有解释过天书中这部分的内容,这就像是两人之间无形的默契一般,总是如此简单地回避…不管怎么说,张小凡都还是青云门的弟子。练习魔教妖人的秘典这种事情,他是万万做不出的。如果只是水墨伽蓝之中。流影让他看到的幻象,他还可以将这个问题暂且撇在一边。可眼下,他却已经退无可退了!
事实就这么残酷的摆在他的眼前,这仿佛记录了世间一切奥妙的天书密卷就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出现在万蝠古洞之内,出现在死灵渊下面,出现在…黑心老人一手创建的炼血堂门户,滴血洞之中!
这一次,张小凡终于找不到任何推脱的理由…出现在这魔教圣地的天书总纲,又怎么可能不是魔教所有之物呢?可自己却又明明从其中同时看到了有关于太极玄清道和大梵般若的修炼诀窍。甚至通过这部天书,还可以将这两部原本水火不容正道功法互相调和,共生演进…师傅和师娘明明告诉过他,魔教和正道从上古至今,就是势不两立,双方之间存在的唯一联系,便是水火不容的仇敌,但如果真是如此,那又为什么魔教中记载的功法。反而能够推进他正道的修为呢?
张小凡迷惘了,他只能一个劲儿的纠结,胡思乱想…当日,他在水墨伽蓝之中看到站在这块石壁面前的不仅仅是流影一人。在他的身边,还站着另一个身穿黑袍,英武不凡的男子——也许。他就是前面石室中埋藏的那具白骨的主人?这么说来,流影和这黑心老人早就认识。并且关系匪浅?
不,不会的。这么长时间以来。在青云山上,作为执剑长老的莫千觞百般回护于他,甚至连他这一身太极玄清道修为都是因为对方孜孜不倦的教导才终于有了今天的火候…甚至七脉会武之时,自己的性命以及师姐的性命都是被他所救。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是坏人,又怎么可能会是那群无恶不作的魔教教徒呢?
起码张小凡本人,绝对无法把那个绝世潇洒的白衣身影和年老大之流的人物联系起来,就算只是想想,他也会感到羞愧。毕竟一路走来,不管是流影还是莫千觞都已经帮了他这么多,他实在不该再有所怀疑,就算是在这样的铁证面前,他仍旧宁愿相信其中还有隐情…
或者,这也是此刻他最后的自我安慰了。
张小凡只感到自己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包围了,他似乎隐约发现自己正在发生着某种难以预料的改变,似乎很快就永远无法回到大竹峰上的那段日子…随即,又有一点微小的怒火再心底被点燃。其实他也说不好到底是为了什么…就好像并非是眼前的一切将原本干枯的他点燃,而好像是他,是他自己点燃了那一团凶厉的火焰一般——就在同时,一直被他固定在手臂上的“烧火棍”竟然也因为感受到原主的气息,而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是啊,顽固愚笨似张小凡又怎么会知道,在他的身后,那个绿衣的少女又怀着一段完全不同的哀愁。
碧瑶看了张小凡半晌,见他依然全神贯注地看著墙上石刻,表情古怪,似乎完全忘了自己就站在他的旁边,心中没来由地一阵恼火,冷哼一声,不料张小凡充耳不闻,什么动静也没有。
碧瑶嘴角一抿,大是恼怒,但不知怎么就是不想出手教训这个人,恨恨一转身走了出去,临走时还大力踩出脚步声,可惜那傻小子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碧瑶怒气冲冲地走出石室,回到钟乳石洞里,对著那具骷髅生起了闷气,本来想想也没什么的,但看那小子却怎么也不顺眼,越想越怒,再一看手边那朵原本漂亮的“伤心花”现在一片乌黑,登时把怒气迁到黑心老人头上。
她指著那具骷髅怒道:“你这个死老鬼,死了八百年还要害人害我,害得我的玉花变得…变得…”
一句话接不下去,碧瑶肝火越来越大,更不多说,袖袍一挥,“伤心花”飞出去在那骷髅上转了一圈回来,片刻之後,只听得剌耳的骨裂之声响起,“喀喀”响处,那具骷髅竟是四分五裂地倒了下来。
出手之後,碧瑶的气才缓了些,心中不由得也有些後悔,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那么大的气,但转眼一看,却是吃了一惊。原来刚才被骷髅遮住的石壁之上,居然还有几行字在那儿。连忙走过去细看,只见墙上写著四行字。
铃铛咽。百花凋,
人影渐瘦鬓如霜。
深情苦,一生苦,
痴情只为无情苦。
碧瑶怔了一下,又仔细看了一遍,只见这四行字笔势劲道都较为细致,与刚才石室中的天书石刻大不相同,看来是另外一人的所为。
而看这话里意思,倒像是一位痴情女子幽怨的话语。只是却又怎会在这魔教重地“滴血洞”里出现,当真奇怪。
她寻思许久,却依然没有想出什么结果,当下摇了摇头,正欲放弃不想,不料一转过身,赫然却见到张小凡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无声无息地从那石室中走了出来,站在自己背後。而且脸上表情古怪,似沉痛又似惊讶,好像还有几分迷惘,看去眉头紧皱。肌肉微微扭曲,几乎有些狰狞了。
碧瑶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发出“呀”的一声呼喊。向头退了一步。那个精巧的小铃铛在她腰间轻轻震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回荡在这个山洞里。
张小凡听到了铃铛的声音,身子一震。仿佛突然惊醒一般,脸色也渐渐平静了下来,但取而代之的却是困惑之意。
刚才他正在石室中对著天书石刻苦思不已,突然间手边那根烧火棍如惊醒一般,亮了起来不说,那冰凉感觉几乎是在瞬间就布满他的全身,然後,他就像是下意识般走了出来,直到看见了那堆碎裂的骷髅。
张小凡向著绑在自己左手边的烧火棍看了过去,只见它依然亮著,泛起淡淡青光,正对著那具已碎裂倒下的骷髅,就像是对著故人哀悼一般。
张小凡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有这个想法,但看著这具骷髅,深心处他竟也有些伤感,虽然明明知道在这里死去的这个人,必定就是魔教炼血堂中的重要人物,说不定正如碧瑶所说的就是黑心老人本人,但不知怎么,他就是对这具骷髅有几分亲近之意。连刚才复杂而又暴戾的愁绪都被纾解了不少。
烧火棍的光彩渐渐暗淡了下去,回复到难看的黑色,一动不动,张小凡却依然注视著骷髅,然後在碧瑶的注视下,缓缓地走了上去。
碧瑶哼了一声,闪身挡在了他的身前,冷笑道:“虽然我对黑心老鬼没什么好感,而且派系不同,但我们都是圣教弟子,都在幽明圣母天煞明王座前立过重誓,你若想对他法身无礼,我可不答应。”
张小凡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应道:“他现在粉身碎骨,只怕是拜你所赐吧!”
碧瑶脸上一红,但词锋丝毫不让,决然道:“我自然会对圣母明王忏悔,但绝不容你也来无礼!”
张小凡看了他一眼,忽然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碧瑶一呆,见他神情平和,并无仇恨之色,只觉得这青云门的少年似乎与以往见到的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正道人士大不一样,犹豫之间,却被张小凡从身旁走了过去。她迟疑了片刻,转过身向他看去。
张小凡走到那堆骷髅的面前,只见年岁久远,惨白的骨骼上都已泛起了幽幽的微绿光彩,刚才碧瑶那一下重击,胸部以下的骨骼都已散了去,只有头骨还完好,落在所有骨骼的最上方,空洞的两眼,正对著张小凡。
张小凡打了个寒颤,隐隐觉得,这眼中竟仿佛还有魂魄存在一般,注视著他。但他终究还是走了上去,慢慢伸手把这些散乱的骨骼拢好一堆,冰凉的感觉从骨骼上传了过来,却没有了恐怖畏惧的感觉。
仿佛是多年的老友一般!
张小凡深心中,像是松了口气的感觉,一种做了该做的事解脱的心情,虽然奇怪,但他却真得有这种感觉,心下却暗自想到:这烧火棍实在太过古怪了,若这次有命回去,看来一定要问问师傅…和流影才行。
他把这事做完,正欲直身站起,便在这时,他眼角余光却瞄到在刚才那具骷髅所坐之地,竟也因他把骨骼扫开,隐隐露出了些字迹出来,忍不住“咦”了一声。
站在一侧的碧瑶本来冷冷地看著张小凡做著这些古怪之事,突然听到张小凡似有什么发现的一声低呼。好奇心起,也走了过去。向那处看去,只见那里竟也刻著几行字。
芳心苦。忍回顾,
悔不及,难相处。
金铃清脆噬血误,
一生总…
到了第四句话,笔势越来越是无力,尤其是到了第三个“总”字,更是潦草,几乎已分辨不出,最後更是一笔带过。就此断了,看来到此处,所写之人也无力再写下去了。
山洞之中,张小凡与碧瑶都是一阵沉默,两人都隐隐感觉到,在这两段字里行间,只怕有著一段伤心情事,女子伤了心,未了男子也追悔不已。
张小凡有些出神。虽然从未见过这不知名的情侣,但不知怎么,千百年後见到这不知算不算绝笔的遗迹,却仍然有些难过。
而站在一旁的碧瑶却是紧皱眉头。眼睛直看著那几行字,嘴里念叨著:“金铃清脆噬血误,金铃清脆噬血误…金铃?啊!对了。金铃!”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欢叫一声。喜形於色。张小凡被她吓了一跳,讶道:“金铃怎么了?”
碧瑶似极为兴奋。满面喜色,道:“就是‘金铃夫人’啊!你不知道吗?”
张小凡茫然摇头,碧瑶哼了一声,瞪她一眼,随即喜滋滋地道:“金铃夫人可是我们圣教在千年前的大人物呢!传说她聪慧绝顶,道行精深,对圣教经典天书更是有大悟於心,后来又接管了圣教中‘合欢派’一系,是我教中女子一等一的人物呢!”
张小凡登时没了兴趣,听她说著就知道这金铃夫人乃是魔教中千年前一个人物,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但听她发扬光大的派系名字就叫“合欢”,便知这老女人不是什么好人,看碧瑶倒是很是崇拜这个什么金铃夫人的样子。
张小凡哼了一声,不去接她的话,转身把为了看字而弄得乱了的那堆骨骼重新整理好,心中却冒出一个古怪念头:看来你也是个痴情人,说不定也是为了个女人而死的吧!
死人自然没有理他,但张小凡自己胡思乱想,居然对著这骷髅又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碧瑶在旁边乐了半天,自言自语道:“想不到金铃夫人居然和这该死的黑心老鬼有了情意,哼,一定就是黑心老鬼负了心,无情人,活该被雷劈!死了最好!”
“你胡说!”张小凡突然在旁边喝道。
碧瑶呆了一下,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反应过来,瞪著他看了半天,奇道:“你说什么?”
张小凡话一出口,登时就知不对,他一个正道中人,居然莫名其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