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有佳木-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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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琅道:“那苍衡如今要你如何打算?”
殷无寒道:“依他谋划,下一个去处应该是云林寺。”
苏琅惊讶道:“云林寺?……想不到苍衡……会拿百年禅寺动手……那你们何时会动手?”
殷无寒神秘一笑:“近日不会有所行动,而且……这是尊主的事情,我为何要告诉你,和你有关系么?”
苏琅故意一瞪他,道:“怎么没关系?……咱们难得一聚……你……快扔了那些劳什子破事……我们就游山玩水……”
殷无寒叹道:“那恐怕还早啊。”
苏琅不乐意了,斜睨着殷无寒,语气里竟有一丝恳求和亲昵:“那你说……你何时才能放手……?”
“大概快了。”殷无寒执杯啜饮一口。
“快了?……快了是多久?”苏琅已经迷迷糊糊,衣衽松松散散解开,他仰面倒酒,倒有大半的酒流出来,顺着他玉石般光滑结实的胸膛流下,他也不管不顾地道:“快了快了!……你每一次都这么说……快了……到底是多久?”
“快则一两年,慢则三五年……如此回答,可满意?”
“满意?……像我这种胃口天大的人……怎么会满意?”苏琅却摇头苦笑道,“三五年中……我们还是如现在……隔月方能见到……一次?无寒……你究竟将我……置于何地?”
他的话越来越放肆,眉中的怒气也越聚越多,此时更是隔着案桌猛地按住殷无寒一只手,死死握住,视线对上殷无寒。
倾身撑在瓦檐上的雒棠,他的手控制不住的轻轻颤抖,他的心也开始一点一点变得冰冷。
原来,苏琅与殷无寒的关系确实不单纯。
原来,他看轻了他们的情分,以为他们顶多只是泛泛之交。
他立刻觉得自己真是傻得可以,殷无寒这样的男人,又怎会没有一个情人聊以慰藉,疲惫的时候在他那里安歇片刻呢?
他怎么会一直理所当然认为殷无寒是个□寡淡的人?
雒棠心中揶揄自己,但是屋里人的动作也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他看到苏琅凝视殷无寒别样的神情。那神情绝不只有苏琅一个人对他有过。苏琅也并没有被酒迷乱了神志,他在痴迷他的同时,也在很聪明的试探。
殷无寒很冷静,如同诉说一件和自己不相关的故事:“你到现在难道也不明白么?放不放手不是我所决定,而是殷家的命运。若我这一代不结束这种命运,殷家后辈会继续步上后尘,但是若到我这一代完成了,此后殷家就再也不用受人所致制。我要完成的事情,和你是何地位并无关系可言。”
苏琅也冷冷哼一声:“空桑山庄命运如此……你……就可以不动情了?你又不是铁石铸成的人……不是和尚道士!”
殷无寒反问:“你怎知我不会动情?”
苏琅恨恨咬牙,伸出手抚弄他露出衣襟的那一截漂亮的锁骨,轻声道:“你这样就算动情了?我又不是瞎子!”说着他的身子也越过木案,撑住坐榻凑近殷无寒,无奈笑道:“难道是……我追求你……追求得还不够?”
殷无寒也笑着,不为所动拨开他的手,道:“苏琅,我看你是无所事事,故意寻我开心吧?”
苏琅委屈道:“寻你开心?……无寒,要是一个人……能拿你寻开心一寻就是……十几载,那么他……可能称得上……很无聊了……你看……你说得我的美酒都变苦了呢。”
说着,苏琅从殷无寒手中拿过酒杯一饮而下,含糊道:“真的……好苦……”
他低头咬住殷无寒的唇,不由分说就渡过去半口醇香的琼液,顺势卷上他的舌,唇舌交缠的滋咂声隐隐约约响起,细细的水渍溢出四瓣薄唇亲密的接缝处,划过殷无寒的下巴,他的身体晃了晃,被苏琅捞紧腰,不容喘息。
雒棠别过头,红了双颊,绞痛的心跳快让他稳不住气息。
忽然,殷无寒的声音再度传来,是不服气的怒叱:“苏琅你不要忘了,你那时对玉辞看不过眼,我不是一样送走她了?反而是你,到今天还对我百般堤防,喝酒用馔都要重重设防,布下眼线,你想怎样?”
雒棠疑心,再转回看时,他们两人已分开,苏琅还是保持那姿态,不依不饶靠近道:“哪有?”
“没有么?”殷无寒冷颜反问。
“那怎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殷无寒指一指房梁,质问道,“你敢说房顶上你没有安排眼线?”
雒棠大惊!
顾不得他们接下来的对话,他收声屏气,闪电般窜下屋顶,落荒离去。
苏琅的功力水平绝不会在殷无寒之下,而他却没有殷无寒如此细致入微的危机感,雒棠一个呼吸不稳就能在他面前泄露了行迹,他的戒心再好,也只是殷无寒的皮毛而已。
雒棠慌乱之余,也不由佩服殷无寒。
生怕苏琅就此派人搜寻,雒棠不敢大意,只寻较为隐蔽的阴影作为处落点,一路流星疾行迅速回到屋内。
14、【十四】
合上房门,雒棠抵靠在门上犹自喘气。
单儿看他呼吸紊乱,似是与人交过手,心不由提了起来,急忙问:“大哥,你……?”
“无妨。”他安慰冲单儿一笑,就走到床边和衣躺下,闷不作声。
单儿忧心忡忡的走上来,推一推他道:“你去探查得怎样了?”
雒棠的脸冲着里面,道:“苏琅与殷无寒的关系,果然不像我们所想得那么单纯。”
单儿“啊”了一声,颇为吃惊,喃喃自语:“那苏琅……他会对我们……怎么做?”
这一点雒棠却很笃定:“不会,如果他要为难我们,就不会故意在殷无寒到来之时故意隐藏我们了。”
单儿想想也是,遂放心下来。
过了半晌,见雒棠还是纹丝不动地躺着,单儿不由又问:“那……雒棠大哥为何不开心?”
雒棠道:“没有不开心,只是见到故人,所以想多了些。”
这一夜他确实知晓了许多过去不曾思量过的事情。在山庄里,殷无寒早早担负家族的重任独挡一面,成天绷着脸,很少见他笑,幽深的城府又难以令手下摸到头脑,所以更不用提会有人和他交心促膝,侃侃而谈了。
想来他每月必要离庄几日,不只是执行苍衡的任务,肯定还心存着与苏琅佳期相会的欢欣。
他怎么就没有看出一丁点儿痕迹来?
雒棠感喟着翻了个身,屋里灯光如豆,昏昏暗暗,却见单儿端了铜盆、白巾和青盐来,笑道:“雒棠大哥,单儿见你累了,不如早些睡下吧。”
雒棠盘腿坐起来,笑道:“单儿就是懂事。”
单儿道:“大哥言重了。师父在世时,单儿就负责照料师父的起居,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做,还从没有遇到过大哥这样会保护人的。”
雒棠苦涩道:“如果我真的会保护人,小栾就不会被人利用了。”
单儿道:“这不能怪大哥,怪只能怪恶人的心机太重。”
雒棠却转开话头道:“单儿你先洗漱,睡到里面来。我还睡不着,想去院子里转转。”
待到他从院子里舞完一套剑法回来,屋里的油灯已然熄去。单儿蜷缩成一团,像只瘦弱的小猫,在木床的一个角里卧着,薄被盖了一半儿在身上。
雒棠以为他入眠已深,于是像裹住淋湿的猫一样拉好他的被衾,也脱去外袍,背对着他躺下。
刚躺下,单儿忽而道:“大哥,你是不是很想你弟弟?”
雒棠怔了一下,道:“想啊……怎么会不想?”
单儿又问道:“那单儿和大哥的弟弟像吗?”
这个问题倒是有点突然。雒棠回忆片刻,才慢慢道:“你们有很像的地方。比方说你们都瘦瘦白白的,眼睛大大的,个子不很高,是见一眼就会让人怜惜的孩子……”
记忆里叶栾的样子日渐模糊,他最后一次见到他已经是多久前的事情了?不知他在枭阳宫里开不开心?
雒棠形容心中残缺的叶栾,无不带着失落和缺憾。
他私自离开空桑山庄的一切目的,都是为了能找到叶栾,拉回他清醒的心智,好带着他放下仇恨远走江湖,寻一处山月翠微,田家荆扉的安宁之地度日。
而如今,身缠上越来越多的羁绊,这个奢望亦越来越遥不可及,飘渺无望。
雒棠重重叹一口气,道:“但是单儿,你和小栾不一样,小栾已步入血腥无尽期,你却还可以再回头,还能决定自己的将来。”
单儿向他靠了靠:“大哥是说,等单儿报了仇之后?”
雒棠道:“对,我已经想好了。等到你报仇雪恨之后,我就送你到玉辞那里去,她那里是安全的,她定会好好待你。”
单儿颇为不解:“单儿去找玉辞姐姐,那雒棠大哥去哪里?”
雒棠微微一笑,抚弄着单儿细软的发道:“我当然是去自己该去的地方。”
单儿钻入雒棠怀里,头在他怀里一蹭一蹭的,孩子气的伤心:“大哥为什么要和单儿分开,你说的那个地方又在哪里?”
雒棠轻轻拍他的背,如同长辈在诉说一个悠长而古老的旧事:“那个地方太远太远了,如果单儿要去,还要走很久很久,恐怕几十年都走不到。而且那个地方很荒凉,没有山河树木,没有清泉花叶,一点都不好玩。”
“既然不好玩,你又为何要去哪里?”
酸楚泛起,雒棠却笑着道:“因为那里有一个人,大哥要去见他。”
单儿讶异道:“为什么单儿从来没有听说过大哥提起这个人?”他蹙眉了许久,若有所悟地道:“我明白了!单儿和大哥去找师父的时候,你对师父说不想报仇,不想报仇的原因,是因为那个人在那里等你吗?”
雒棠道:“不是他在等我,而是我要去找他。”
单儿道:“他是大哥的什么人?大哥喜欢他就像单儿喜欢大哥一样么?”
雒棠道:“完全不一样,单儿好像我的弟弟,而他不是我的什么人,只是我死心眼罢了。”
单儿摇头,对雒棠的话糊里糊涂的:“大哥也会像抱着单儿一样抱着那个人么?”
一句无忌的话点燃瞬间雒棠心里的火,他心跳不禁加快。
如果是他,如果是他……他怎么会平心静气得了!前半夜殷无寒和苏琅春色盈室的暧昧之景映在雒棠眼前,雒棠茫茫然地想:殷无寒对苏琅应该还是有情的吧,但从玉辞那件事情上就可以揣测得出来。
他手下拢紧了单儿,压抑住狂乱的心跳,低低地道:“傻话……单儿在大哥眼中比弟弟还要亲呢,快睡吧……快睡吧……”
单儿却不再等他回答,原来他已经不知不觉睡去了,呼吸均匀,窝在雒棠温暖的怀抱里。
晓星渐沉,天色将明未明之际,突有白石坛的弟子前来清扰雒棠与单儿二人。雒棠一夜浅眠,寂静中听到门外有脚步声,立刻睁眼翻身下地,唯恐生变。
那弟子却在门外客气地叩门道:“坛主劳烦二位动身,随陶筠去一个地方。”
陶筠乃是苏琅的大弟子,是雒棠与单儿来白石坛后,见过的为数不多的面孔之一,他这么早来唤他们,是为何意?
雒棠推醒单儿,单儿揉着眼睛爬起来,睡眼惺忪道:“……怎么啦?”
雒棠道:“可能是苏琅有了什么安排。”
“哦。”单儿还昏昏欲睡的,随口应着。
雒棠道:“快收拾好,陶筠在门外等我们呢。”
“陶筠?”单儿这回清醒了。苏琅特地命大弟子亲自相请,单儿也知道定是有事会发生。
他们略一洗沐,便随陶筠走出他们潜藏的那个小院落。
奇怪的是,陶筠引导他们走的净是开阔平坦的大道,而非为了掩人耳目所设的那些机关小径。
还未破晓,东方微白,天朗气清之余还不时有寒冽的晨风拂来,加之四下里人影寥寥无几,白石坛内清净宁谧得出奇。
雒棠顿觉蹊跷,不由问陶筠:“苏坛主叫我们去见他,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