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春风一杯酒-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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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寒昭借助卢氏与丫鬟的支撑起身,软软靠在床边,麻沸散的药效已经散去,腹部的伤口疼痛难忍,明明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他却要费尽力气,若不是前世最后的流放生涯,他估计早就撑不住了吧。
是了,记忆中是有这么一次,他们的军队受了埋伏,父亲中箭身亡,他一时盛怒,率领五百骑兵连夜奔走,趁着夜色袭击敌营,重创敌军,他也因此战名动天下。当时自己也是这样昏迷了数日才清醒过来,只是前世似乎没有这次的伤重。而在他昏迷的时候凤首洲的侯府中也发生了许多大事,其中最重要的一件,恐怕就是他的庶子出生。
“母亲,郑妍呢?”顾寒昭扶着腹部的伤口问道。
卢氏听到郑妍的名字后呼吸一滞,片刻后才艰涩开口:“她听闻你受伤的消息,早产了,孩子出生后,她就……去了。”
顾寒昭静静听完,卢氏忐忑地望着他的表情,却发现自己的儿子自始至终都很表现得很是冷静,一时心中不知是悲是喜。顾寒昭静默半晌后说道:“厚葬了吧。”顾寒昭最初听闻这个消息时并不是不难过,只是他的惋惜伤心已经全部留在了上一世罢了。
他借口累了打发走屋里人,闭目靠在软垫上,现在他可以肯定自己重生了,只是重生的太晚了,如果再早几天,或许自己的父亲就可以避过伏击,而自己那位可怜的妾室也不会早产身亡。但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若是从前的顾寒昭或许会耿耿于怀,但经历了一次生死之后的他却早已看开,既然已经重生了那就好好的善待眼前人,而不是一直拘泥于过去,像上辈子一样错过更多。
而此生他最重要的除了母亲,便是那个人了。
顾寒昭努力回忆着与赵掩瑜的第一次相遇,却发现关于他的记忆除了死前最后相濡以沫的那一年,简直少得可怜。自己那时满心满眼的都是赵无瑕,对赵掩瑜的关注自然会少些。可如今想来,自己对他的漠视如此明显,那人却还如此痴心相待,当初的自己真是瞎了眼。
虽然没有记起与赵掩瑜的第一次相见,倒是想起了和赵无瑕的相遇。自己重伤后醒来就接到都城传来的圣旨,命他伤势痊愈后在凤朝节时前往都城接受封赏,同时继承镇渊侯府。
这次的凤首之行名为封赏,实为贬谪,镇渊侯掌管西北百万人马,和与南泽毗邻的北渊常年征战。经此一役,北渊战败,南泽虽险胜,镇渊侯却在此战中中箭伤亡,南泽因此元气大伤,但对南泽皇帝来说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镇渊侯掌握百万雄兵,对任何一个皇帝来说都是威胁,之前因为一直与北渊交战,镇渊侯在军中又有极高的声望,迟迟没有机会收回兵权,如今恰逢老侯爷阵亡,战争结束,而顾寒昭虽有战功,在军中声望却远不如老侯爷,如今皇帝要收权,他也只能乖乖放手。
如今细细想来,只觉得帝王心术,就算当今圣上的登基存了几分侥幸,但在皇家能够安然无恙成年的又岂是良善之辈。镇渊侯府南征北战最终换来的却只有猜忌,当年顾寒昭虽有察觉,但毕竟刚及弱冠,年少气盛,只以为当今圣上感念顾家功绩对自己厚待,却不想却是陷阱。
他当年没有看透,重伤痊愈后便迫不及待地收拾行囊南下凤首凤,却被母亲要求前往白帝探望才不情愿地绕道,或许那时母亲比自己看得更透彻些吧,只是在白帝诗鉴上遇到了当时受人追捧的赵无瑕却是个意外。
翩翩佳人,美玉无瑕,赵无瑕不过被一些沽名钓誉的文人追捧,自己竟也信以为真,却不想她空有美貌却是一副蛇蝎心肠。
顾寒昭翻遍所有记忆才依稀记起自己在白帝诗鉴时听闻赵无瑕是与她的弟弟一起到白帝城中的,顾寒昭郁闷地抓了抓头发,只恨自己当时全副心思都在赵无瑕身上而没有关注其他。不过此生他还是决定先去白帝一趟,不管是母亲的嘱托还是不愿错过赵掩瑜他都势必有此一行。
接下来的时间顾寒昭便只管安心养伤,偶尔活动活动筋骨,日子过得无聊,有时想起赵掩瑜,只觉得异常想念,无奈现在的身体还不宜远行。
两个月后,顾寒昭的伤口已经差不多痊愈了,只是腰腹部留下了一条明显的红痕。
今天一大早,他便穿着一身白衣来到院子前的花园练功。在床上躺了许久,顾寒昭全身上下都酸痛无比,想到自己伤势刚刚痊愈,只能微微舒展一下身体,便恋恋不舍地放下红缨枪,在院中打了一套太极拳。
一套拳刚打完就见母亲卢氏自远处走来,身后的丫鬟手中还端着一碗正冒着热气的汤药。顾寒昭抹去额上的薄汗,只觉得嘴角发苦,自他清醒之后每日都要喝这苦得要命的汤药,对他来说真是切切实实的折磨。
“昭儿,休息会儿吧。”卢氏掏出绣帕,帮顾寒昭擦去鬓角滴落的汗珠,柔声道。顾寒昭无法,只能乖乖喝下,卢氏见他将黑色的粘稠汤药喝完才露出一抹笑容。
“昭儿,你如今伤势已经痊愈,准备何时动身前往都城?”卢氏问道,当今圣上只是让顾寒昭在凤朝节前抵达都城,却没有给他定下启程的时间。
顾寒昭沉吟片刻,道:“我如今伤势初愈,不宜赶路,若是要在凤朝节前抵达都城,约莫一月后便要启程。”
卢氏点头,柔声道:“凤朝节在五月,如今正值二月初,那你在家中静养到三月中旬也还来得及。”
“母亲,我想先去白帝一趟。”
“白帝?”卢氏微讶,继而点头,“确实应该去一趟,你父亲去得突然,恰逢年末,你当时又重伤昏迷,我便做主丧事一切从简。当时也只是给你舅舅去了一封书信,如今你醒了,便顺道去看看他吧。”卢氏说得轻巧,顾寒昭却知她心中的苦楚,他的母亲并不是无知妇人。
他父亲去得突然,连尸首也没有带回,只匆匆立了一副衣冠冢。之后圣上有意厚葬,她的母亲却在此时请旨一切从简,因为她早已知道这看似极大的恩宠对顾家来说是祸不是福。何况对于他父亲来说,一处豪华的陵墓还不如马革裹尸更有价值。
顾寒昭点头应是,“若要去白帝,这几日我便要启程。”
卢氏将手中绣帕递给一边的丫鬟,“那我等下就吩咐下去给你整理行囊。”
“母亲,我打算只带冉升一人,轻装简行。”卢氏听完,面带担忧,但见他坚持,也不再反对,吩咐身后的丫鬟整理行囊。只是吩咐完又担心丫鬟不用心,便自己亲自去了。
顾寒昭望着卢氏走远的背影叹气,自他有记忆以来,父母的感情便极好,如今父亲骤然而逝,自己又陷入昏迷,若不是担心自己,兼之后来孙儿出生,就算卢氏再坚强也要支撑不住了吧。
☆、第三章
南泽有三城,都城凤首洲,商城洛都,文城白帝。
白帝城因白帝山得名,而白帝山中则坐落着当世最闻名的三家书院,其中一家便是白帝书院。每逢三月,桃花盛开,三家书院的才子便会齐聚一堂,吟诗作对,互相切磋。
顾寒昭的舅舅卢宿阳是这一届白帝书院的院长,且卢家作为白帝城中最负盛名的世家自然是要参加的。顾寒昭自幼被卢氏教导,文武兼修,但或许是在边关长大,十四岁便从军的缘故,比起文人来顾寒昭更喜爱与武人在一起。
所以当年卢氏让他改道白帝,他心中多少是有些不情愿的,却不想在白帝诗鉴上遇到赵无瑕,惊为天人,从此对她情根深种。现在想来,最初他的喜爱或许就是建立在她出尘绝艳的容貌上,毕竟年少时的他多少还存留着以貌取人的劣性根。
不过同样的计划,现在却是完全不同的心情,一想到自己可能在白帝提早遇到赵掩瑜,原本因为赵无瑕而显得沉重的心情也轻松了起来,这一世才刚刚开始,一切都还来得及。
顾寒昭带着小厮顾冉升一路轻车简行,用了十几日便到了白帝城。
二人站在城门外,顾寒昭望着依山而建的白帝城只觉得恍如隔世。相对于凤首洲的庄严肃穆,洛都的纸醉金迷,白帝不愧为文城,到处是羽扇纶巾的文人墨客,连路边刚牙牙学语的小童都能张口背上几段诗经。
白帝虽被称为文城,却没有种上文人骚客们喜爱的梅兰竹菊,反而种满了桃树,此时恰逢桃花盛开,微风一吹,便能见到洋洋洒洒落下的桃花瓣,各种颜色深浅不一地交融在一起,美不胜收。
顾寒昭无心欣赏,反倒是顾冉升一路都在好奇地打量四周,顾冉升自小就跟在他身边,现在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自然是少年心性,顾寒昭也不拘着他,任他四处打量,而自己则独自纠结着是先去吃饭还是先去卢府拜访。
最终为了自己的肚子,顾寒昭还是决定先去吃饭,当年来白帝时他不情不愿,只想早早完成母亲的嘱托,哪里有闲心四处逛逛,如今机会难得自然要四处看看。两人随意逛了一圈,发现大部分的酒楼都人满为患,就连路边的茶棚里都坐满了摇着纸扇,侃侃而谈的文人。
最后两人停在一家二层酒楼前,相对于其他地方的人来人往,这家酒楼里的客人要少上许多,一层还有好几桌空着,楼里客人们的衣着气度也要比外面的那些高上几个层次。
顾寒昭看了眼实木牌匾上龙飞凤舞的春日楼三个字率先走了进去,在门口迎客的店小二极有眼色,一见顾寒昭衣着不凡便笑眯眯地迎了上去。
“公子。”店小二殷勤上前,顾冉升见顾寒昭没有接话的兴趣,开口道:“叫爷,要一间雅间。”
“是,是,这位爷,最近客人多,雅间已经没有了,不过我们这里有雅座。”
顾冉升闻言,扫兴地撇了撇嘴,顾寒昭扫了他一眼,他立马又恢复如初,顾寒昭见他老实下来,对店小二道:“雅座就好,安排个窗边的位子。”
“好咧,请您跟我上二楼。”店小二领着两人上楼,坐在二楼靠窗的一个位子,说是雅座,其实只是与其他位子隔了个屏风,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顾寒昭的容貌承袭自卢氏,双目灿若星子,但微微扬起的眉却充满英气,再加上自沙场生死之间带下来的凌冽气质让人往往忽视他过于精致的眉眼而只关注他不自觉散发出的戾气。
店小二送上一壶碧螺春,顾冉升殷勤地倒了一杯放在顾寒昭眼前,脸上带着讨好。
“坐吧。”顾寒昭抿了一口,虽然他的容貌偏于文弱,但这几年的边关生活早已让他习惯了西北苦寒,这茶在他口中自然不如烧刀子带劲。
“上几道你们这里的特色菜。”顾冉升替自家爷开口,顺手接过去而复返的店小二手中的糕点,两只做成桃花瓣状的小碟,一碟上面码着精致的奶白色糕点,糕点上还用桃花瓣点缀,让人食欲大开,另一只碟上则放着果脯。只是可惜,在边关生活多年的两人对这些精致的糕点都没什么兴趣,顾寒昭尝了一口点心便放在一边,这味道太过甜腻,他并不喜欢,果脯的味道倒是不错。
“两位要酒吗?我们春日楼酿的桃花酒可是白帝闻名的。”见店小二推荐,顾寒昭便点头要了一壶。
顾冉升一口一块糕点,几口就将糕点吃完,顾寒昭则专注地望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用食指无意识的抚摸着杯沿,似乎要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找出那人来。
只是等菜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