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医卫-第7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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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志廉冷笑不迭,就要吩咐土兵们。
秦林把手一摆,厉声道:“不成,他们搜山,万一谁把凶器扔在山间,岂不冤枉了我?让我的人跟着也去搜山!分作十多组,每组都要有我的一个弟兄作为监督!”
张升眼神闪烁不定,刚才他倒是真想用这种办法嫁祸秦林,没想到这家伙竟也不笨,怪不得以前自家老爷凤磐相公都说他狡猾多智……
有张公鱼在,黄志廉无法拒绝秦林这个要求,只好允许他如此行事,但嘴上兀自不肯轻饶,冷笑道:“秦校尉多虑了,本官这些个土兵弓手都是本地招募的良民子弟,哪里会嫁祸于人,何况到山间围捕人犯,所携都是弓箭刀剑,也不会有谁随身带着铁锤来诬陷你。”
秦林不管许多,就是分派校尉弟兄去监督搜山,除了尹宾商之外都分派了出去,诸人都欣然领命,保证睁大眼睛不给对方任何机会,唯独陆远志刚走了两步,回头看着秦林欲言又止。
秦林一声断喝:“还想偷懒不去?看你那身肥肉,正要爬爬山来减肥,快滚!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你都快和猪八戒一个模样啦!”
众官校把头一缩,秦长官可从来不这么疾言厉色的啊,相反,这位爷要真的下狠手了,往往笑容比什么时候都和蔼可亲……
陆远志回过头,颇为郁闷的嘟哝几句,跟着州衙捕快衙役的屁股后头,滚啊滚的搜山去了,他身躯肥胖,爬山极为吃力,一路上不停的抱怨。
张升的笑容越发得意,早听说这个姓陆的胖子是秦林跟前很红的亲信,却被他骂成这样,看来确实是被逼得急了眼。
可人都被他的手下盯住,怎么下手呢?
忽然张升眼前一亮,只见秦林把校尉弟兄们全都派了出去监督搜山,他们的马匹都拴在树林子边上,哈哈哈,姓秦的百密一疏啊……
足足半个时辰,几百号人将附近山地翻了个遍,连铁锤的影子都没找到,州衙众人只好垂头丧气的回来,而校尉弟兄们昂着头站会秦林身后,幸不辱命!
“怎么样,根本没有什么凶器吧?”秦林脸色阴转晴,明明大大的松了口气,偏又装出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大声道:“我问心无愧,哪里怕人栽赃陷害?哼哼,既然铁锤不会飞走,现在该追究陈二黑和蒋麻子的诬告陷害之罪了吧!”
这……黄志廉犹豫了。
张公鱼抖搂抖搂袖子,正要摆出巡抚大人的威风,那张升却抢前一步“且慢,还有一处没搜!”
秦林极为潇洒的抖了抖衣服,戏谑的道:“你不会说铁锤藏在我们之中哪个人的身上吧?”
“当然不会”张升的笑容在瞬间变得极为阴毒,骈指往树林边拴着的马指过去:“但是那些马匹的鞍袋还没有搜!”
“搜就搜,让两个诬告老子的王八蛋死得心服口服!”秦林混不在意,当先朝马群走过去,众人跟在他身后。
陆远志、牛大力紧紧押住蒋麻子和陈二黑,不住的恐吓他们,大明律法诬告反坐,找不到铁锤,你们俩就死定啦。
蒋麻子和陈二黑也有些紧张,不由自主的看了看张升,这位大管家还镇定自若,朝他们投去鼓励的一笑,顿时一只耳和麻子哥都心头暗喜,知道这次只要能挨过去,那今后的荣华富贵就不消说了,丢失一只耳朵算什么,只要下面那玩意儿没丢,张大郎一句话,那些交不起租税、还不起驴打滚高利贷,被抓起来顶债的大姑娘小媳妇,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秦林走到了马匹边上,伸手去揭开鞍袋:“看吧,这里有没有?睁大狗眼看清楚,这个也没有吧?”
这家伙嘴够毒,在场看的都成狗眼了,张公鱼都哭笑不得,我这是陪着中枪啊。
秦林一连揭开四个鞍袋,当然不会有什么铁锤,等他去揭第五个鞍袋,嘴里兀自说着:“哼哼,想诬陷老子?狗眼睛看清楚,这个也……啊!”
轮到秦林吃惊了,鞍袋里头赫然露出只铁锤的柄!
嘿嘿嘿,张升奸笑不已,谁叫秦林把手下都派出去监督搜山,却顾不得这边的马匹呢?顾此失彼的错误,放在这里就是致命的!秦林啊秦林,没想到你奸似鬼,也喝了老子洗脚水!
黄志廉得意了,朝着张公鱼拱拱手:“不料凶器真在此处,还请张都堂示下。”
呃……张公鱼张口结舌,求援的看着秦林。
哇咔咔咔咔~~秦林仰天狂笑,而陆远志、牛大力和校尉弟兄们,也突然之间变得笑容灿烂,看着张升的眼神仿佛在说:笨蛋,你上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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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荆湖夏风904章东施效颦'
难怪秦林笑得这么开心这么灿烂,别人以为他步步退让,其实招招诱敌,就连长期和他配合行事的陆远志和牛大力,也都觉出了味道。
今天的最佳男主角是一陆远志!秦林郑重其事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被骂之后神色的黯然,在山岭之间艰难的躏跚行走,嘟嘟囔囔的不停抱怨,这都充分表现出一个被老大抛弃的小弟,心中的那一份唏嘘跟坎坷呀!shuhaige。
陆远志谦逊的拱了拱手,秦哥你的表情动作都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否则岂能骗得过阴毒狡猾的张升?弟兄们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很多……。
尹宾商摇着折扇,摇头晃脑的道:“此是增兵减灶的示弱之计,诱敌深入,一举破敌,秦长官行事暗合兵法也!”
咳咳,牛大力提醒这三位,再演下去就有点恶心了,咱还是办正事吧。
泰林笑容一收,先朝着张公鱼一揖到地:“方才小弟所行,乃故示以弱、引蛇出洞之计,事先不好和老哥商量,叫老哥白担心半天,抱歉抱歉!”
嗨,这有什么?张公鱼顿时放了一百二十个心,他是个老实人,心眼远不如别人机诈,刚才确实替秦林捏把汗,不过总是巴望秦林能反败为胜的,现在一切如愿,只有欢喜的,丝毫不会怪罪。
黄志廉和张升互相看看,心头都暗道不妙,尽管不知道秦林究竟将如何反败为胜,但从他身上看到了那种久违的自信和如刀锋出鞘般的锋芒,就知道大概不是虚言恫吓。
秦林回过头来,此时他的目光已清冽如冰水,锐利若青锋,朗声道:“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对,说的就是你,张升!老子故意示弱步步退让,你还真的蹭鼻子上脸,哈哈哈,你比冯保如何,你比杨兆如何,你比黄台吉,敢如此藐视于我!哼,今天若不能斩你gou头,老子是你养的早”
罢,秦林拔出七星剑,嗖的一下掼在树干上,插进去尺许深,剑身兀自嗡嗡颤动!
张升已然胆寒,用力的咬着嘴唇,感觉到腥咸的味道,现在他已经开始后悔了……。
“胖子,手套!”秦林带上陆远志递过来的茧绸手套,从鞍袋中小心的取出铁锤,果然锤头上粘着些黏黏的东西,闻着就是股血腥味,仔细观察还能发现几根头发,毋庸置疑,就是打死霍铁山的凶器!
陆远志这时候就明白了秦林前后举动的用意所在,这起案子的难点,不在死亡时间、致死原因和作案动机上,因为少师府杀人灭口根本就是不用猜的:真正的难点则在如何找到真凶,毕竟少师府上下好几千号人都可能作案,甚至还可以从外头雇请绿林道的高手,作案之后一走了之,秦林到哪儿去找?这种拉网捕鱼,就太费时费力了,恐怕非得经年累月才有效果。
见张升领着州衙的官兵前来围捕,秦林自然而然的疑心这张升就算不是真凶,也是幕后主事之人。
张升诬陷秦林,也在意料之中,现在张四维还在路上,又失去了权柄,要想扳倒秦林,指控他贬谪期间横行不法残害百姓就是最好的路子。
泰林将计就计,一步步试探引诱,故意做出方寸已乱的模样,把张升诱入毅中,也在暗地里证实了此人知道现场情况,必是在场之人:与此同时,形格势禁之下,张升果然被牵着鼻子,一步步往悬崖边走,最后毅然决然的跳了进来!
关键的一点,张升不知道世上还有指纹显影这种技术!
至于他的人杀掉安铁山之后,有没有丢掉铁锤,现在这柄铁锤是不是真正的凶器,反而不重要了,因为只要找到铁锤上的指纹,和在场的人进行对比,就能把那家伙揪出来,顺藤摸瓜就什么都有了。在这里的十多午少师府奴仆里找,比在少师府几千号奴仆家丁保镖护院里找,可来得太容易啦。
秦林小心翼翼的拿着铁锤,将它拿进屋子里,放在干净的炕桌上,然后才命陆远志从生牛皮包里取出银粉和指纹刷。
他拿着指纹刷轻轻沾了沾银粉,细毛刷子尖端顿时染成银色,接着在铁锤上慢慢的、轻轻的刷过去,还要屏住呼吸免得吹跑了银粉,即使呼吸都要停手,并且转过脑袋朝着旁过”…
整个铁锤都被刷了一遍,表面沾上一层淡淡的银粉,但有些位置粘上的银粉要多得多,就显出了手握的形状,随着秦林继续刷,这些掌印也就越来越清晰可辨,最后黑漆漆的铁锤上,银色的掌印分外醒目!
张升心头顿时打了个突,不由自主的往后关着,脖子刚刚扭了一点又生生收回来,眼神中带着深深的骇怕,这是对未知的恐惧。
少师府的那些伴当之中,有个黑脸短髯的家伙,刹那间脸色就有些发青了,他当然知道那掌印到底属于谁。
秦林嘿嘿一笑:“现在找到真凶已经不难了,来吧,少师府的诸位,把你们的手掌印都给我留下来!”
“凭什么?!”张升的脸色阴晴不定,色厉内茬的叫道。
凭这个!张公鱼踏前一步,左手轻拂撩起袍角,右手举起圣旨宝塔托天,双目炯炯如有实质,堂堂一表、凛然之威,那官威真正横扫八荒直冲霄汉,虎躯一震,不知多少人要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
可不少锦衣弟兄却表情古怪的看着他们长官,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肚子痛。
秦林以手加额,老把哥这是学我啊”…
张公鱼还不忘回头冲秦林挤挤眼睛,怎么样,老哥这架势有派吧?
泰林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心头却暗暗道出四个字:东施效颦。
黄志廉的脸上肌肉直抖,黄豆大的汗珠子一颗颗滚下来心中实在不愿听命,可圣旨在上,张公鱼是正儿八经的右副都御史、巡抚山西地方兼提督雁门等关军务,山西一省之内上马管军下马管民,谁敢违抗?只除非谋反叛逆!
终究是大明朝的文官,黄志廉再怎么鬼迷心窍,离公然造反都还有十万八千里的,没奈何咬了咬牙,将袍袖一甩“蒲州三班衙役听令,服侍少师府诸位伴当,把手印都给按了!”
少师府这些管家伴当都是眼睛长在脑门上的,宰相家人七品官,平时哪里把个小小蒲州知州看在眼里?七嘴八舌的骂他吃里扒外,忘了大老爷的恩典,等大老爷知道消息,将他革职下狱剥皮抽筋。
唯有张升连连苦笑,渭然一声长叹,倒是比同伴们看得清楚些……。
其实黄志廉不下令,蒲州的衙役捕快土兵们也准备动手了,自家知州黄志廉黄大老爷和本省巡抚张都堂张大老爷,究竟官位差多少级,那还得慢慢算个账,但到底哪个大老爷更大,只怕是猪都能想明白。
不劳众校尉弟兄动手,蒲州土兵一拥而上,将少师府众伴当全部拿下,嘴里还直说得罪得罪,巡抚大人有命,请勿见怪。
少师府的保镖伴当们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毫无办法,做梦都想不到连衙役都敢对自己动手啊。
陆远志取出纸张和朱砂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