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医卫-第1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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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刚才已经表现得很清楚了,mao海峰的老弟兄虽然被煽动从而对金樱姬产生了些许疑虑,但并没有倒向叶麻的阵营
——显然他们和叶麻更加不对付,叶麻能够煽动怀疑,却不能笼络住人心。
岛津家使者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五峰海商中愿意投靠他们的只有叶麻一系,当代五峰船主金樱姬和势力最大的mao海峰则都对他们嗤之以鼻。
在这种情况下,杀死mao海峰最好的结局也就是令众人疑虑不绝,达成“明国招抚失败”的目标,距离他们此行“威bi利you迫使五峰海商投靠岛津家”的本意则相距甚远。
那么两个鬼子为什么要这么干呢,在五峰海商的老巢杀死mao海峰,冒的风险可不xiao啊!
是什么原因让他们迫不及待,就此铤而走险?
肯定不会是因为秦林的到来,明国招抚固然给岛津家的阴谋带来了不确定因素,但秦林只有十多个随从、没有给对方任何现实压力,岛津家根本不用这么着急。
既然原因不在大明招抚使者,就只能在岛津家那边了。
岛津家在海上不是五峰海商的对手,但岛津义久在6地上展开野心勃勃的九州制霸计划,去年耳川一战击败最大的敌人大友家,已在xiaoxiao的九州岛上称王称霸。
从权正银领命来中原找秦林算起,两位使者到平户已有了大半个月,想必已把形势看得清清楚楚,无论五峰海商是否答应大明的招抚,总之实力占据压倒xing优势的金樱姬、mao海峰都不可能投降岛津氏。
那么岛津家野心勃勃的当主岛津义久将会如何抉择?
五峰海商实力虽已大不如前,在海上仍不是岛津家可以战胜的,但在6地上嘛,情况就完全相反了。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秦林侃侃而谈,双眸闪烁着智慧的火hua:“伊贺鬼卿为什么要急着杀死岛津xiao鸟丸呢?灭口!他知道自己的同伴不能在严刑拷打下保守秘密——那么他们究竟有什么秘密,需要用生命来保卫?”
众人闻言尽皆骇然,一方面被秦林环环相扣的分析所折服,另一方面则是想到了岛津家使者如此铤而走险的原因:
为了吞并五峰海商,岛津家的军队已从6路袭来,此时伊贺鬼卿和xiao鸟丸觉mao海峰对明朝招抚的态度有所松动,害怕海商做出抛弃平户港远遁、回归大6沿海岛屿的决定,所以不得不冒险杀死mao海峰,拖延时间。
制造伊贺鬼卿的不在场证明、让叶麻先后煽动海商弟兄对秦林和金樱姬产生怀疑,归根结底其目的也是给侦破制造阻碍,拖延侦破时间,使海商们无暇考虑是否接受招抚、离开平户的问题,以便拖到岛津家的军队抵达!
伊贺鬼卿在万分危急的情况下还要杀死xiao鸟丸灭口,恰恰证明了这个推断!
一时间众人有些慌1uan,最近一天之内迭遭大变,mao海峰被害、叶麻倒台,主心骨就只剩下了年轻的金樱姬。
秦林朝金樱姬鼓励的点点头,这位五峰船主面色一肃,凛然道:“家父选择松浦平户港存身,只因母邦东南沿海难以立足,如今朝廷招抚,封我为瀛洲土司长官,平户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各位,立刻收拾家当,拔寨《书海阁》,就此回家去也!”
回家?回家!
中华民族的海外游子们,谁的心中没有一份对家乡的眷念?落叶归根,狐死丘,草木禽兽尚且如此,何况于人!
“梁园虽好不是久留之地,这平户港看来已留不得了,”mao海峰麾下那三名德高望重的老海商冲着金樱姬一揖到地:“我们这就去收拾家当,将来五峰海商往何处去,但凭船主吩咐。”
知道这几个和汪直同辈的老叔伯已经臣服,金樱姬抿嘴而笑,不过很快想到了义兄mao海峰的惨死和被迫放弃经营多年的平户港,心下又有些黯淡。
忽然她感觉左手被人握在了掌中,本能的往后一缩,觉是秦林,金樱姬双颊微生红晕,便也随他握着,只觉被夜半海风吹得冰冷的手掌,有他掌心的温热传来,怪舒服的。
“现在可不是感怀嗟叹的时候,”秦林附到她耳边,低声道:“金长官正该拿出五峰船主的气魄,快刀斩1uan麻,将事情迅解决!”
秦林靠得太近,金樱姬耳边热烘烘的,虽然以前在秦林面前装出妖冶妩媚的样子,不过是另有所图或者存心开玩笑罢了,此时被他如此附耳低语,登时心神微分,莹润白皙的耳朵有些红。
毕竟是当代五峰船主,金樱姬很快就收敛心神,挠了挠秦林的掌心,xiao手像游鱼一样从他掌中滑了出来。
匆匆走到妈祖庙门前的台阶上,金樱姬镇定自若的下达着一道道命令。
先叶麻被押了上来,盘问是否知道岛津家的阴谋,这家伙当然抵死耍赖,金樱姬粉面含霜,不由分说立刻命令将他处斩,龟板武夫一刀挥下,叶麻当即身异处。
叶麻一系的老部下见状不寒而栗,正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哪知金樱姬翻转过来就笑靥如hua,朗声道:“恶已伏诛,乃叶麻一人甘心当岛津家走狗,大伙儿都被他门g蔽了!”
听到这里,叶麻的老伙计们大大的松了口气,知道这条命算是保住了,暗暗感ji金樱姬宽宏大量——现而今叶麻一系彻底倒台,生杀予夺可都由金樱姬决定呢。
女海贼王又神色肃然,厉声道:“今后当以此为戒,切不可吃里扒外,否则今天叶麻的下场,便是叛徒明天的结局!”
众老伙计刚刚死里逃生,闻得这两句都是心中一凛,齐齐翻身拜倒:“今后咱们唯五峰船主马是瞻,并不敢有二心,如有欺心,叫妈祖娘娘降罚,出海遇风暴、尸骨不得存!”
海上行走的人最信妈祖,对着妈祖庙立誓那就永不能违背,否则遇到风1ang时妈祖不来援救,阖船人都要葬身鱼腹,所以不但立誓之人自己不敢稍违誓言,就是同船、同党也要互相监督,唯恐被违誓之人连累倒霉。
叶麻的老伙计们虽然立誓,也做不得头目了,金樱姬立刻分派自己部下去接管他们的船只。
哪些人收拾东西,哪些人帮助老弱fu孺,谁检查船只的帆具索具,谁负责转移妈祖圣像和祖宗牌位……金樱姬一一分派下去,显得有条不紊,连同家属在内三万余人、大xiao船只上百的五峰海商尽皆听令而行,如臂使指。
高高的妈祖庙台阶上,灯火照耀辉煌,常言道灯下看美人比平日更胜三分,只见金樱姬本来略显苍白的瓜子脸,因呼喝令而微生姹红,竟比平时更增十二分的妩媚,身披海虎绒黑色大氅,本来英姿飒爽,偏生底下还穿着睡衣,于英风锐气中又带着点儿美人睡初起的慵懒娇媚,领口处一片雪肤白嫩如羊脂,直叫人见了心旌摇动。
当然众海商和水手伙计是不敢抬头去看的,此时此刻的金樱姬,第二代五峰船主,在他们心目中实与妈祖娘娘相去不远了。
唯有站在稍远处的秦林,贼忒兮兮的坏笑着,把美人儿看了饱。
嗯嗯,既然在天香阁已有过肌肤之亲,只是看看似乎并不算失礼吧?
金樱姬觉了这家伙的偷窥,狠巴巴的朝他瞪了一眼,可秦林报以人畜无害的赖皮笑容,女海贼王也只能慵懒的拍拍额头,拿他无可奈何。
'荆湖卷243章操弄人心'
五峰海商以平户为母港巳有二十多年。各家的坛坛罐罐都不少,收拾起来可不那么容易。
后半夜,秦林站在栈桥上。看见不远处有一位年纪三十多岁、皮肤薰黑的大嫂,左手抱着架木纺机,右手提着口笨重的衣箱,艰难的往码头移动,她的一双xiao儿女也头顶着铁锅和一撂草绳扎好的碗,帮助母亲减轻负担。
“嗨。你搬这些个做什么?”女人的丈夫左手提着包袱。右手扶着白苍苍的老娘,走过来劈手就把女人手里的木纺机夺了:“金船主说了,每人只能带三十斤的东西,你这纺机又笨又重,能带上船吗?”
五峰海商有很多大船,但平湖港需要转移的家属更多,还得留下部分载重量装载粮食和淡水、携带自卫武器,每家能携带的东西就不多了。每家每户都是阖家启程,什么东西都想带上,杯盘碗碟、铁锅木筷哪样不是汗水摔八瓣换来的?勤俭持家的女主人们,连石磨盘都舍不得扔下来呢!
所以金樱姬只好硬牲规定无论男女老幼每人只能携带三十斤的东西,在码头踏上跳板前过秤。
当然执行起来就很困难了。每家每户都想携带尽可能多的东西。无论值钱不值钱,这些都是汗水换来的呀!
纺机被丈夫夺走的妇人,就眼睛通红的叫起来:“天杀的!不带纺机。我拿什么纺线,又拿什么替你们缝补鱼网?每天点着油灯熬更守夜,为的哪般?”
“你!”丈夫瞪圆了眼睛。面对前途未卜的命运,他的心情本来就不好。被老婆这阵抢白触动了心火,风里来1ang里去的汉子可不会那些个温柔体贴,伸手就甩了妇人两巴掌。
女人登时哭起来”牵着两个xiao孩子直抹眼泪:“好啊。吴二娃你还会打老婆了,有能耐把我娘儿仨都打死吧!”
一时间女人嚎、xiao孩哭。吴二娃急得直搓手。
哭声传到码头那边,不少当家女主人回看看自家辛勤建起的房屋、房前屋后还没来得及收割的蔬菜、院子里带不走的ji和猪,眼泪就像开了闸似的哗啦啦往下淌。
本来码头上那些负责检查各家各户所带东西重量的海员就很不忍心。见此情形越酸楚。要强迫各家各户扔掉东西吧”心下实在惨然。睁只眼闭只眼吧,待会儿船只过了载重量。远航稍遇风1ang必有倾覆的危险。实在是左右为难啊!
瞧着这一幕,饶是秦林心如铁石”此时也忍不住狠狠的咬了咬牙。
权正银等海商头目在栈桥旁边观望着形势,他们自有的船全被统一调用了。现在仓库里头值钱的货物,什么胡椒、苏木、丝绸、缎匹都运不走。尽管理智告诉他们不要抱什么希望,可大笔财富白白扔掉的感觉,简直就像百抓挠心一样难受。
忽然妈祖庙前头的xiao广场燃起了冲天的火光,码头上的人们颇为吃惊的看过去,立刻眼珠子掉了一地:那里烧的不是木柴,而是一匹匹价值不菲的宁绸、云锦、蜀绣!这些往日要达官贵人才能穿着。卖到海外价值更要翻几番的货物”竟像一文不值的木材、煤炭似的,被堆起来点燃!
熊熊火光之前。一袭黑色大氅的金樱姬正指挥丫环佣人们不停把绸缎投入火堆,瓜子脸蛋被热1ang烤得嫣红”跃动的火光映照着妩媚的容颜,烈焰从背后升腾而起”使她宛如浴火重生的凤凰。
再也没人对金樱姬的决断表示反对了,自权正银以下的海商们羞愧j的低下了头,正在和一双儿女嚎哭的女人,则默默的擦干了眼泪,默默的把陪伴自己渡过无数个夜晚的纺车儿放到路边。
“娘、他爹,是我糊涂了”,女人低垂着脑袋。
男人愧疚的笑笑,其实比哭还难看,他不懂得怎么表达歉意”只是用粗糙的大手抚摸着两个孩半的头顶。
倒是老婆婆一阵搜肠刮肚的大咳:“凤儿,二娃,还记得当年跟着老主公出海逃难是嘛样子?咱们、咱们赤手空拳的来了平户,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你两个长大了、成亲了,孩子也有了,咱们还积了不少银钱一比起当年被风1ang打沉那船上的乡亲。咱这二十年没白活啊!”
夫妻俩互相看了看,女人脸上浮现出只有少女时代才有的一抹羞涩,丈夫则像少年时那样充满了力气。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