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黎明-第6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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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克从毛爷爷学到了“阶级斗争一抓就灵”,什么事情能够谈到最深层的利益冲突之后,没有谈不明白的事情。人民党与中国其他各政治势力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人民党站在劳动者,站在人民大众这边,所以人民党敢于把各阶级矛盾冲突的最深层矛盾大胆的揭示出来。
这次谈话里面,不仅在谈袁世凯和外国洋鬼子代表的压迫势力,更重要的是,武星辰与柴庆国等人还把人民起义中庞梓等人所处的地位深谈了一番。
这世界的利益错综复杂,按照阶级斗争的分析,武星辰、柴庆国、庞梓等人当年参加的人民起义,是中国农村有产者与代表了工业化引发的有产者之间的斗争。外国洋鬼子也好,北洋也好,都是工业化催生的有产者以及外国鬼子附庸。在“抗洋捐”这个矛盾上,两股有产者之间展开了激烈的斗争。
禁闭的威力还在,庞梓的情绪好歹保持了平静,“武大哥,你这话就没良心。景大叔绝对不是欺压百姓的人。按你这说的,景大叔跟为祸一方的土豪恶霸一样。没错,景廷宾大叔是个武举人,但是他平素在乡间主持公道,恶霸与景廷宾大叔完全联系不上。”
“景大叔是个好人,这点咱们兄弟都知道。但是景大叔维持的是旧时代的秩序。我这么说,土改一起,这旧时代的秩序就得被完全打破了。分析景大叔也得从两方面来看,景大叔打抱不平是一回事,维持旧时代秩序是另外一回事。我们兄弟几个当然是支持景大叔为受欺负的百姓伸张正义的行动,但是景大叔代表的是旧时代乡绅利益这件事,我们也得分析清楚。”
关禁闭是挺痛苦的,但是被人这么分析自己同样很痛苦。庞梓平素就不爱参与人民党的政治课,他觉得那是读书人的说法,和自己无关。现在不得不老老实实的参与到政治课里头来,庞梓觉得相比较起来,可能关禁闭也是不错的选择。
看着庞梓越来越蔫的样子,武星辰劝道:“庞梓同志,我们一定要认清我们人民党所处的阶级立场。我在政审里面的抵触情绪只怕比你还强烈很多。可是真的理解了自己所处的阶级立场之后,很多事情就迎刃而解了。很多想法就能想通,就能理顺。”
“你说一千道一万,这个仇我一定要报。”庞梓干脆也撂出了自己的底线。
“没人不让你报仇。但是我现在要问你一个问题,你是报仇优先,还是工作优先。庞梓同志,如果你觉得你是人民党的党员,是工农革命军的一名干部,你就要以工作优先。如果你认为你是一名普通人,也可以。把工作交出来,向党组织说你干不下去了,要求退出人民党,然后你自己想去干什么就可以去干。”
“大哥,我还是那个话,我愿意给党卖命,出生入死的我不怕。但是党总要照顾我一下吧。我就这一个要求。”
“你这就是屁话,党组织的目标是打倒一切剥削阶级。包括袁世凯在内,包括洋鬼子在内。这不是为了给谁报仇雪恨,这是为了给劳动群众争利益,创明天。党组织追求的是整个中国的利益,而不是你这一时半会的痛快啊。兄弟,在这件事上你可不能弄错啊。”
“我弄错什么了?现在袁世凯的儿子要派刺客来杀陈主席,若是能刺杀成功,袁世凯肯定能够捞到好处。可是在党委会议上讨论的是什么?这袁世凯反倒成了受害者。他还委屈了。”庞梓终于恢复了点活跃。
“老三,现在北洋一镇能打过庞梓你一个师么?”柴庆国笑道。
“肯定不行。”庞梓回答的斩钉截铁。
“那我们山东军区这么多部队现在攻打北洋,就他们现在在北京的那四镇新军,能赢么?”
“当然赢不了。”庞梓对此极具信心。
“那么还有什么好说的。袁世凯不傻,他也是清楚的很。刺杀能不能成功还是两回事,可是一旦让咱们知道刺客是袁世凯唆使的,他还有活路么?你想杀袁世凯,我很清楚。我也想杀他,但是那得是革命战争的时候,而不是现在咱们被人在背后让人给坑了。咱们人民党不能参与到这无意义的内战里头来。为了出口气,为了一己之私,就挑起内战,这不对啊。现在咱们得把真正的敌人抓出来干掉。全面解放战争的时机没有成熟呢。”
被柴庆国谈了这么一番战略考虑,庞梓知道辩不过。“我……,我不是觉得现在有机会了么!就算是我这件事想岔了,也不是关我禁闭的理由啊。”
“谁说是因为这件事关你禁闭了?你在会上大声吵吵,有人说你什么不是了么?”武星辰喝道,“我关你禁闭,那是因为你这个土匪思想太严重。参加革命的理由很可能是出于报仇的心思。但是革命本身不是报仇,革命是往前看,是为了老百姓争明天,创未来。而不是揪着过去不撒手啊,庞梓同志。”
“我,我怎么撒手啊!那么多人命,我怎么撒手?”庞梓怒道。
“你得承认你失败了,你得承认咱们当年都失败了!景大叔,赵大叔,还有那么多的兄弟们,咱们的法子错了。咱们追求的目标也不正确。你庞梓是个英勇的战士,也能打仗。但是,你要是不能承认这些,不能理解到人民革命的本质,你就不是一个合格的革命战士。”
“我认识不到那怎么办?武大哥你把我撤了?!”庞梓被这话激起了“血性”。
“我作为你的武大哥,我不会撤你。但是我作为军区司令,你认识不到这点,我就得撤了你。你的工作是打仗,你的目标是为了解放中国,为了解放人民。而不是让你积攒功劳之后去报仇。你认识不到这点,我就得撤了你。你要是觉得你受了委屈,我也得把话说明白,这个委屈你就得受。因为你如果是一名真正的革命战士,你就不会觉得这是委屈。”
庞梓被这么一通批评,的确是感到极为委屈的。辛辛苦苦这么久,参与了这么多出生入死的战斗。居然落得这么一个结果。他本以为武星辰这么说,师政委不帮着自己说话,但是好歹柴庆国会帮自己说话。可是等了半天,柴庆国一声不吭。而且看脸色,柴庆国倒是很赞成武星辰这番话的样子。
按照庞梓的个性,面对这种局面的时候,他也是会妥协的。可是他左思右想,自己不该妥协到这等程度啊!真心来说的话,在人民党这里效力,一不大秤分银小秤分金,二不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人民党的所有目标都是为了和自己八杆子打不着的群众利益。维持庞梓忠诚心的,是不断打胜仗的日子,还有能够报仇的心理支柱。
到了现在,他已经明白武星辰与自己冲突的要点还真的不是报仇这件事。武星辰要求庞梓真心要为人民而战。可是庞梓明白自家心事,为了“兄弟而战”,或者为了武星辰大哥的前途而战,庞梓还是有这个义气的。可是庞梓的思维里头根本没有为“现在还活着的老百姓而战”这个念头。
武星辰当然明白庞梓的心思,他比较满意的是庞梓保持了沉默,好歹没有用几句瞎话来糊弄自己。
庞梓并非没想到现在说几句场面话,什么“维护乡里”“为乡亲父老办些好事”这种话他也说的很溜。不过他不敢对武星辰和柴庆国说这些。这两个兄弟都是性格极为认真,而且人也极为聪明的。这种瞎话唬不住他们两个。
过了好一阵,庞梓这才说道:“武星辰同志,报仇的事情以后我再也不会提。党指到哪里,我就打到哪里。为百姓争明天什么的,你让我现在吹,我能给你们吹。但是我不想吹这个,让我慢慢想这件事行么?”
听庞梓这么说,武星辰重重点点头,“可以,现在我就算你过关了。以后政治课,你一堂不能给我落下。该做的心得,一点都不能少。你现在是说的实话,你以后也得说实话。想不通就是想不通,但是你不能胡诌。做人要和你现在这样堂堂正正。作为一名革命战士,就更要堂堂正正。你现在先去把这几天积攒的工作处理一下,然后就和政委谈话。”
好不容易处理完了庞梓的事情,等庞梓和师政委出去之后,武星辰长长的吁了口气。如果庞梓在最后真的不老实,武星辰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给陈克汇报。想骗住陈克太难了。更重要的是,武星辰也完全没有骗陈克的打算。
“武司令,你这样去汇报行么?”柴庆国有点担心。
“这样汇报肯定行,庞梓同志思想暂时过不了关,这不是问题。我们也没指望他现在就能过关。”
“但是……”柴庆国还是有些担心。
“柴庆国同志,你不用担心。就算是思想没有过关,只要能够服从组织上的命令。工作还是能干的。但是,这有一个前提,庞梓绝对不能给我说瞎话。如果是一个思想不过关的庞梓,我还能教育,如果是一个说瞎话的庞梓,我怎么教育他?革命不是说你会吆喝两句口号这就是革命战士了。恰恰相反,革命要的是说实话的战士。他就是再不完美,我们也能够根据他的情况去安排他相应的工作。但是他一说瞎话,我怎么安排他啊?”
“但是他过不了关怎么办?”柴庆国终于直说了自己的担心。
“他能过关是他心里面怎么想,而不是他嘴上怎么说。他嘴上一说瞎话反而不能让他过关。这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既然武星辰这么说,柴庆国问道:“要不要我去劝劝他?”
“你千万不要劝他,你一劝他,他原本还没想投机取巧,现在反倒就想起投机取巧了。柴庆国同志,这是对同志不负责任的做法。立场这东西,你骗不住人。怎么说都行,可是一干起来大家马上就看明白了,立场最终是要在利益索求上体现出来的。我还是那话,庞梓没想通,他还是个没想通的战士。他说起瞎话来,那他就是骗子。我们能容下一个没想通的战士,但是我们不能容下一个骗子。”
柴庆国连连点头,“武大哥,你这才是真心替庞梓考虑。”
“真的替他考虑,就千万不能让他说瞎话。现在干校一开,思想政治工作严抓不放。你看看那些说瞎话的人会有什么下场。政审工作可不是开玩笑的。”有过政审经验,武星辰一点都没有小看负责政审工作的同志。
“我明白了。”柴庆国连连点头。
这边是武星辰给庞梓做思想工作,那边则是陈克给严复做思想工作。老帅哥严复真心不想去北京当那个受罪总理。陈克却找不到比严复更加合适的人选。出于革命工作的需要,严复也得做些自己不情愿的事情。
“严先生,换了别人去,只怕和北洋连话都说不上。您去的话,好歹能够在很多事情上配合党的工作。”
“我觉得海军学校的工作干起来很不错。”严复并不为所动。
“那么现在咱们总得先避免了内战吧。内战一起,净让居心叵测的人从中牟利。我们有义务保护中国的利益。”
“陈主席,就这次的事情来看,内战打不起来。”严复还是推脱,“我不擅长当官,更别说在这种四面受敌的局面下当官。”
“严先生《中国各阶层分析》这篇东西你总是看过的。哪里面怎么讲敌我的?”陈克问。
那篇文章完全抄袭毛爷爷的文章,严复看过之后感觉很透彻,深层的东西他倒也想过,“陈主席现在对di国主义的介入如此忌惮么?”
“想解放中国,就得推翻三座大山,di国主义就是头一座。您在内阁总理的位置上,对于北洋里面谁当了di国主义的附庸总是能够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