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黎明-第3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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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克没有注意到严复的表情,此时他也说的有些来了兴头,“为了保证这种解放不会被扭曲,为了保证女性不会被孩子捆绑在家里头。我们要大力兴办教育。从托儿所到小学,我们都要办。一方面,我们解决了家庭的压力,另一方面,我们也把孩子置于我们的教育体系内,从小就开始教育新中国的下一代。在这方面,严部长您就要受累了。”
“哦?文青对儿童教育有什么高见?”严复勉强答道。
“不是儿童教育,而是国民教育。我觉得幼儿园从三岁到六岁就行了。幼儿园里头的孩子们需要接受的是常识教育。首先他们要从幼儿园就知道是地球围着太阳转。一年四季的变化,一天二十四小时。要守纪律,讲卫生。学会排队,听指挥。也都是些常识性的东西。当然了,也要通过唱歌,做游戏的时候,尽量学会拼音,能说普通话。简单的能数数就行了。总的来说,儿童这个阶段学会一些必须的常识就行了。咱们不用致力培养什么三岁能读,四岁作诗的天才出来。”
“这是自然。”严复忍不住笑道。
“小学教育则是从六岁到十一岁。当然了,现在因为没有实现普遍的教育,可以适当的放宽一些。六岁到十二岁都可以入学。年纪更大的因为不少已经参加了工作,就通过补习班的方式进行成人教育。当然了,农忙时分,孩子们也放假,参与劳动,农忙之后再开学。”
“嗯,十二岁以上的孩子,不少地方已经当作成年人看了。”严复对此也比较赞同。
“革命的两大基础,就是科学与民主。这些是我们近期要在成年人中间开始教育的。人民追求更好的生活,这种更好的生活只能通过科学与民主来实现。科学不仅仅是教育文化知识,更要培养一种世界观。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神鬼,只有自然规律。孩子们还能在学校系统的接受这些理论知识的培养。但是我们在短期内必须通过一个点一个点的来通过科学争取人民的觉悟。”
“就跟我们用显微镜给百姓知道细菌是什么一样么?”严复对此事印象深刻。
“我们用玻璃瓶养植物,百姓们终于知道了各种植物的根系是什么模样么?”陈克所指的是最近的农业技术普及里头的一个重要活动。根据地不缺玻璃,新成立的农业技术部门从春天就开始用玻璃瓶种了不少植物,植物的生长中很多根系贴着玻璃瓶壁生长,各种精致细微的根系结构都能够很好的被观察到。百姓们对此很感兴趣。
“嗯。”严复不懂农业,只能大概的应承一声。
“对了,严先生,说到这个,我还得说一下财政里头的另一个问题,就是长期投资与短期投资的问题。短期投资,例如咱们种植了油菜。种植油菜一开始投入了劳动力。几月后,油菜收获了,榨油了。卖出油去了,就收回了成本。这个投资的周期就是几个月。但是例如炼钢,我们要选矿,要建设炼铁炉子,还有调试,这个过程很可能需要一年甚至更久。这些从事炼钢的工作人员需要支付工资,这些设备的生产或者购买,也需要工资。到了第一炉铁,第一炉钢出来。我们的成本还远没有收回。很可能到了第五年才能收回成本。这个投资的周期就是五年。”
严复已经被陈克复杂的说明弄得有些头昏脑胀了。虽然不后悔向陈克询问财政问题这件事,但是严复在询问的时候万万没想到一个财政政策居然能够牵扯到如此广泛的政治与经济问题。而且陈克明显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全盘说明。严复看着自己年轻的“弟子”,他实在是想不通陈克到底是从哪里学到如此之多的知识的。
陈克不在乎严复的想法,他认为有一个最重要问题必须对严复这个教育部长说清楚,“最长期的投资甚至不是工业。最长期的投资是教育。严先生,一个孩子如果从三岁上幼儿园。六岁上小学,十一岁上初中,十四岁上高中。到了高中毕业他就十七岁了。这就是十四年。如果这孩子高中之后上了大学,大学四年,这就是十八年。在这十八年里头,教育这个孩子的老师可能同时教育五十个人。而这个教育系统,把一个人教育出来需要十八年。在这十八年里头,这个教育系统就是一个吞金的怪兽。”
“啊?”严复从来没有这样考虑过教育系统。此时他已经完全无法从财政的角度来考虑教育系统了。
陈克问:“您现在大概能理解财政预算是个怎么回事了吧?”
“不,文青,我现在已经彻底不明白财政预算是怎么一回事了。”严复坦然承认,“咱们根据地只有半个安徽。财政若是能够真的考虑的如此周详,我们执掌天下的时候,绝对不缺财政人才。”
莫道前路无知己连锁反应(二十二)
严复几乎是自讨苦吃的询问了一番财政政策,从陈克办公室出来后他的头还是昏昏的。由于短时间内还没有能从陈克构架的财政世界中恢复过来,严复他觉得这个世界好像不一样了,周围每个人脑袋上都仿佛贴了不同数量的人民币。在这样的扭曲世界中,严复觉得需要到一个能够舒缓这等压力的环境里头去。
人民党的师范学校现在基本都是女生,之所以说“基本”,因为沈曾植和冯煦已经从军营里头搬进了师范学校。两个老头子年纪都不小了,而且品行素来方正。严复替两人做了担保之后,陈克亲自批了条。两位江南才子就搬进了师范学校。冯煦现任文史馆馆长兼《新华字典》编辑组组长。
沈曾植虽然不愿意当“伪官”,不过看在严复的面子上,沈曾植暂时出任了“人民图书馆”馆长。人民党攻克了几座城市之后,对于钱财取用的不是太多,却把当地衙门的档案全部给搬走了。陈克觉得将来战火纷飞,指望那些未来的军阀们保护档案是完全不现实的。所以人民党就把这些档案都给运走保管起来。沈曾植管理的“人民图书馆”里头,堆积的大多数都是各地的档案。档案馆直接建在师范学校的校园里头。不过陈克说过,再过一段时间,档案馆会搬迁到寿州城里头去。沈曾植虽然将信将疑的,不过他也就暂时安分了。
一进屋门,就见到冯煦和沈曾植被一堆《康熙字典》包围在中间,正讨论文字以及释义的问题。
“几道兄来了。”两位才子看见严复,连忙给他腾出了位置。严复坐下之后,看着一摞摞的书籍,以及两人面前厚厚的手稿,心情不由得就轻松起来。
“拼音和部首查询编辑的如何了?”严复问。
“这陈克明显是看不起南方人么。”沈曾植对此相当的不满,“这新的拼音读法与南方发音极不相同,更不用说与古音相同了。”
冯煦倒是比较支持陈克,他说道:“沈兄,陈克写的那篇中国发音演变史,我倒觉得说的不错”
沈曾植根本就不接受这些解释,他怒气冲冲的说道:“那陈克才多大点年纪,在那里胡编乱造一番就当做是自己的道理。他口口声声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他陈克自己调查了么?他这就是乱弹琴。”用陈克的话批判了陈克一番之后,沈曾植在末了还加上了一句,“陈克这小子居然还敢写书嘲笑我们。”
看沈曾植怒气冲冲的模样,严复和冯煦对看了一眼,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陈克为了配合《新华字典》的编辑工作,还写了一篇名叫《小篆战争》的戏谑小文。这篇抄袭自二十一世纪“马亲王”的文章,对历史事件的剪裁构思相当巧妙,引用的典故那是相当之多,内容也颇为辛辣。严复和冯煦都有着深厚的古文与历史基础,他们读的时候都忍不住哈哈大笑。冯煦边笑边说,“这陈文青未免太不厚道。”而沈曾植看了之后不仅没笑,反倒是勃然大怒了。
严复和冯煦都知道沈曾植的想法,陈克这篇文章很不客气,在提及文字推广过程中,陈克借用李斯的想法提及了推广步骤,“一、拿出一个简化字的方案。二、推广到天下三十六郡。三、干掉所有的反对者。”这种傲慢的说明已经足够表明陈克的态度。而且陈克居然还把“焚书坑儒”映射成儒家反抗新文化导致的自取欺辱,儒家简直就是过街老鼠,遭到了各方的一致反对。这种对文人阶层,特别是针对儒家赤裸裸的蔑视以及威胁态度,才是沈曾植不满的真正原因。
“陈主席今天已经决定把《新华字典》的初稿文字校订一下,如果没有什么错别字,就准备刊印。”严复突然想起了这个茬。
“这么快?”冯煦有些意外。
“字典只是工具书,只要没错就行。不全的部分以后大规模修订。字典不是给读书人看的,是给老百姓用的。”严复说道。说完之后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发言不太对,这很明显是陈克惯有的态度。完全以实用化普及化为核心的想法,与文人们几乎贯彻到骨髓里头的那种“为万世计”完全背道而驰。
沈曾植立刻表示了反对,他的理由归根结底就是三个字“不严谨”。严复看了看冯煦,《新华字典》编辑组组长冯煦偷偷向严复点点头。严复找了个借口就出了办公室。沈曾植的话不是没道理,关键是不实用。
看了《小篆战争》这篇嘲讽文之后,沈曾植的“文人风骨”被彻底激发出来了,他不仅没有辞去《新华字典》编辑小组副组长的职务,反倒加倍的较起真来。《新华字典》不仅仅是文字,还有针对“白话文”中相应词的释义,沈曾植对这些词义的注释力求严谨,绝不能产生“误解”。
但是就如《小篆战争》中所说的,“如果交给学者们的话,他们会首先查阅大量的古籍经典,然后逐一进行考释与辩析、交叉引用,发表一系列论文,音、形、义一个都不能疏漏,每一个字既要符合仓颉的原始用意,又要兼顾三代的传统。笔画增削,无不有据,文化是需要传承的,这一点可马虎不得。乐观估计,整个工程大概会在秦八世或者秦九世的时候完成。”
陈克要的是马上就在大规模义务教育中普及,必须在根据地大规模用麦秸生产纸张前定稿。沈曾植的态度固然有可取之处,但是做事的办法明显就是扯淡了。如果不是沈曾植这么一通折腾,其实第一稿半个月钱就基本确定了。严复与冯煦都不想让沈曾植受罪,如果陈克知道了沈曾植的表现,他当然不会如同《小篆战争》里所说的那样,把沈曾植噼噼啪啪的烧掉,但是绝对会把沈曾植撵出编辑小组的。严复和冯煦都觉得沈曾植这种人才,若是不能在《新华字典》这个项目里头出把力,对于字典编辑工作和沈曾植本人来说,都是很可惜的。
出了字典编辑办公室,严复又转到了学校后头。教学楼后头就是学校开辟的花生地,此时之间女学生们正在地里头干活,花生苗绿油油的长势不错。见到严复经过,学生们一个个直起腰行注目礼。严复如果是往常,点点头就过去了。今天却不想这么做,他停下脚步问道:“地里怎么样。”
叫做黄玉玥的女学生谨慎的答道:“花生长势不错,以后可以少些人管理了。”
不知为何,这句话让严复心情大好,他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人手可以减少多少。”
黄玉玥谨慎的答道:“我们问过教种地的老先生,他说只用以前一半的人就够了。”
这个女学生们说的“老先生”是根据地专门请来教种花生的老庄家把式,既然他这么说,想来是没错了。“很好,”严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