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黎明-第2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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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观水此时也豁出去了,他眼睛瞪得溜圆,以有意无意保持的儒雅风度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对着三名通讯员大声吼道:“打开城门干什么?咱们又没有什么后续部队。你们回去告诉你们的指挥官,占据了城门之后,谁也不许开城。把城门和城墙给我守好。等着陈主席的部队和咱们联络之前,谁也不许失守阵地!”
通讯员立刻跑回去通报。
此时蒲观水身边只剩下了三个排不到40人,这本来是一个连的部队,连长焦急的上来问道:“蒲指挥,咱们要不要现在就上去?”
蒲观情绪虽然激动,脑子依旧很清醒,在三个城门的部队都攻上去之后,他身边的部队已经是城下最后的机动力量。在柴庆国回来之前,他必须守好出发阵地。“谁也不许动,就在这里等着柴旅长的骑兵部队回来。”
连长焦急的看着对面的城墙,此时枪声,手雷的爆炸声在城头和城内响成一片。一种无法形容的冲动让连长恨不得背上长出翅膀,立刻飞进去参加战斗。但是蒲观水既然下了命令,连长也不敢违抗军令。他咬着牙跑回部队中间,“大家整队集合,那些掩体用不着了。”连长虽然知道自己的部队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出动,但至少也集合成进攻对行吧。至少在出动之前能够做好最大的准备。
熊成基回去整顿岳王会的那些革命党,告知他们大家要上城劝降的时候,立刻就有人反对道:“不给枪,咱们凭什么往上冲?”“对啊!这摆明了是让咱们送死么。”
反对者占据了岳王会里头的大多数。熊成基此时在岳王会里头地位也不高,尽管他想说服大家,可没几个人听他的话。为了对抗熊成基,已经有人找到了更具资历的常恒芳。“范管带,你给说说理。”
常恒芳并没有说话,他直勾勾的看着城墙,嘴里面喃喃的说道:“疯了,这群人民党的人都是疯子。”
黑夜攻城一般是不举火的,火光只会暴漏自己的位置,成为敌人的靶子。正在争执的众人顺着常恒芳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不知何时,人民党的战士们已经点起了火把,在火光的照耀下,几十道长梯已经靠上了安庆城西三座城门附近的城墙上,人民党部队的战士正奋力攀登着。
岳王会的众人看着奋勇登城的战士,一个个都不说话。不知道是天气冷还是别的什么,常恒芳突然打了个冷战,接着用一种极度怀疑的语气问道:“他们这就攻上城了?”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岳王会的革命同志们都被眼前的景象给骇住了。高大的安庆城根本没有能够坚持多久,人民党城西的部队仅仅是一击就上了城墙。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这些人绝不相信这是事实。更不会相信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彪悍的战士。
“现在瞎看还有什么意思?”熊成基愤怒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大家到底要不要上城?人民党的部队是英雄,咱们难道就是狗熊,连上个城都不敢么?”
莫道前路无知己新开始(三十二)
1907年2月2日凌晨4点,伴随着一声巨响,安庆城东北的城墙上被炸开了一个大口子,这里的城墙本来就年久失修,豁口之大甚至超出了想象。城墙上的岳王会的人在革命军的劝说下一同下城逃命避难去了,爆破口附近没了清军,直接伤亡倒是很小。巨大的冲击波震顺着城墙传了出去,将远处的清军震得七荤八素,失去了战斗力。
安庆城的护城河吸收了大部分冲击波,工农革命军没有遇到这个问题,但是漫天飞舞的砖石碎块倒是对战士们构成了不小的威胁。当各种尺寸的碎块狂风骤雨般向着各个方向飞来,把进轨道上的所有的阻挡物打的粉碎,那震动感让位于护城河附近的战士们心生庆幸。大家本来还觉得奇怪,大半夜要偷偷在地里头挖什么掩体,掩体上还要支了竹子编的护盾。炸围墙的事情大家经历的多了,这么夸张的做法还是第一次。有人提出质疑的时候,华旅长还是特别交代,这是陈克主席的严令。既然是陈主席的命令,众人不管能否理解,都心悦诚服的去做了。现在众人都已经很清楚,没有这些掩体,大家暴露在这样的碎石攻击下,绝对不可能安然无恙的。
碎石纷纷落地没到一分钟,尖锐的冲锋号随即响了起来。“同志们,为了革命,跟着我冲!”各级指挥官们率先跃出掩体,战士们跟着自己的指挥官向着前方,向着还笼罩在浓厚烟雾当中的豁口方向冲去。
与此同时,章瑜率领的部队也开始强攻东门。
“章队长,我们稍微等等再攻城?”战斗开始之前参谋吴启贤问道。
章瑜的视线如同刀子一样在参谋脸上划过,“哪里那么多废话,炸城墙是炸城墙,我们该打东门还是继续打!”
吴启贤只觉得章瑜的目光里头充满了不屑,仿佛在说,“你怕死了就别吭声。”
这种无言的嘲讽让吴启贤的脸涨的通红,被人看穿了怕死的念头,那种强烈的羞耻感立刻反弹成了一股激烈的勇气,“章指挥,让我带着突击队上。”
“下回吧。”章瑜冷冷的答道。
无论是城东北还是东南的进攻都很顺利,安庆城内的敌人几乎是一触即溃。面对战争,这些新军官兵的反应十分迟钝,甚至比围子里头的地主武装还要迟钝的多。但这是事后军事总结会上的结果。战斗进行的时候,工农革命军的战士们哪里能想那么多,敌人行动缓慢只是好事。各部队猛烈冲杀,直奔第一阶段的目标而去。
安庆军火库在城东北,战前陈克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都要把军火库拿下。这次攻打安庆,几乎耗尽了部队的弹药储备。在未来可预见的时间内,部队弹药根本就不可能大规模依靠购买,安庆军火库就是最大的弹药来源。
“杀!”“缴枪不杀!”华雄茂的部下向着前方猛冲。掷弹兵们人人手握手雷,紧跟着手持步枪的突击队冲在队伍的最前头。虽然嘴里喊着“缴枪不杀”,只要前面的敌人不是立刻投降,掷弹兵们直接就是一手雷过去。虽然大家已经把自己的生死早就忘在脑后,但是这样的专注也让战斗变得更加激烈。“缴枪不杀”几乎成了一种战斗口号。
进入近战之后,部队的手雷使用程度不亚于步枪射击,黑夜里头影影绰绰的,想确定敌人的位置实在是太困难了。但是昏暗中确定敌人枪口的火焰位置倒是容易的很,一颗手雷过去,立刻就能解决敌人。这次战斗准备8000颗手雷,每个安徽新军的官兵人均都能摊上两枚。弹药充足,大家自然不会舍不得用,工农革命军的部队仿佛是一道洪流,轻而易举的摧毁了一切敢挡在面前的障碍,向着目标涌去。
“报告!部队已经抵达了军火库。”
“报告!部队已经拿下了东门。”
“报告!部队已经抵达了安徽布政司衙门和安庆知府衙门。”
“报告!部队正在抢占北城城墙。”
“报告!”
通讯员们飞奔而来,把一个个消息传达给陈克。陈克表情严峻,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好消息。倒是旁边的陶成章先是惊讶,然后就是一脸狂喜。“革命成功了!”他忍不住喃喃的说道。这话一大半是陶成章对自己说的,一小半却是让陈克听的。
陈克始终阴沉着脸,仿佛没听见一样。
“不许再扔手雷了。军火库里头都是火药,引爆了要出事的!”华雄茂已经上了第一线。
军火库四周颇为开阔,守军火库的新军们所剩无几,只有十几个新军还在门口负隅顽抗。但他们只是发疯一样的往外头打枪,而且准头极差,根本就没有瞄准。更像是在开枪壮胆,而不是要阻挡工农革命军的进攻。
华雄茂下了第二道命令,“派人喊话,告诉他们,立刻投降。不投降我们就用大炮轰军火库,把里头的这些人一起炸死。”
这种听着自相矛盾的命令立刻得到了执行,指挥官们让掷弹兵往后退,几个嗓门大的政委已经靠前,大声吼道:“火药库的兄弟们听着,你们马上就投降吧。不投降我们就用大炮哄你们了。火药库里头的弹药一爆炸,你们通通上西天。这是何苦呢?我们人民党优待俘虏,只要你们投降,我们绝对不会打你们,杀你们。放下枪投降吧。我们人民党优待俘虏。”
这通劝降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对面听到之后,至少疯狂的射击倒是停顿下来了。
“军火库的兄弟们,你们有什么要求,说出来听听。我们是要打下军火库,咱们就别说些没用的东西。你们要投降的话,想要什么保证?”
准备进攻的革命军战士们焦急的等待着,战士们感觉等了好一阵,已经有性急的忍不住喊道:“你们这帮龟孙,肯不肯投降说个痛快话。”
这话一出,其他同样心急火燎的战士们也跟着聒噪起来。“要死要活,说个痛快话。我们可没空等你们。”
华雄茂看战士们如此表现,忍不住苦笑了。其实从喊话劝降开始到现在还不足一分钟呢。
“我们投降了,你们真的不杀我们么?”从军火库里头传出了胆战心惊的声音。
劝降的“我们是来抓恩铭那条满狗。你们都是百姓出身当兵吃粮的,我们杀你们作甚?只要大家放下武器投降,我们绝对不杀俘虏。等这仗打完,我们就把大家都给放了。”
军火库里头又陷入了沉默。
华雄茂指了指旁边看着颇为结实的围墙,“往那里扔一束手雷。”在战前,陈克提供的制造集束手雷方案也得到了执行,这是针对敌人重兵集团冲锋时候开发的装备。制造的数量非常有限。而且到现在为止也没有派上用场。听华雄茂这么一命令,一名魁梧的掷弹兵越众而出,他拉燃了引信,如同投掷铁饼一样,原地360度旋转一圈,五颗绑在一起的手雷划了一条四五十米的弧线直奔军火库的围墙而去。战士们本能的全部匍匐在地。一声巨响后,碎片乱飞。等大家抬起头来,烟尘滚滚之中,那堵墙上竟然被炸出了一个大坑。
华雄茂举起了手,“突击队准备。”
手持步枪的战士们随着这声命令半蹲在地上,只要华雄茂手掌一挥,他们就会向着军火库的大门冲去。
也就在此时,军火库里头传来了一阵夹杂着咳嗽和哭腔的喊声:“咳咳!咳咳!长官,别用炮打了,我们投降,我们投降啊!”
“大家小心过去,把他们抓出来!”华雄茂命令道。
“报告,军火库已经被攻下来了!”这个消息传到指挥部,一直阴沉着脸的陈克终于松了口气。
陶成章有些好奇,人民党并不缺装备,战斗打了快两个小时,枪声,爆炸声一直没有中断过。唯独攻下了军火库之后,陈克才有些放松的神情。
“报告,安庆内军械所已经攻下了。”
“设备有没有被损害?”陈克终于主动发问。
“设备都完好无损,包括铸币局的银库也被占领了。”通讯员挺直了腰杆,自豪的说道。
陈克站起身,脸上的阴沉神色已经一扫而空。“现在开始,指挥部移到城内去。位置就在安庆内军械所。”
安庆城内的新军防守体系已经崩溃了,新军官兵们从来没有见到如此凶悍的敌人。如果让他们来总结的话,这些贼兵就是“得寸进尺”。新军并没有实际的战争经验,他们最接近战争的就是各种操演。而操演是有尺度的。或者是夺旗,或者是抵达某地。而且操演的成绩也是军官们的事情,大家的争胜不过是为了在操演结束之后多得到些好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