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黎明-第2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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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劳动就能活下去,大家谁都不能欺负别人。这本来应该是一个很简单的制度,身为跟着陈克主席一起创立这个新制度的老党员,李照原本不知道人民的要求其实就这么一点点。李照甚至一直认为,让人民跟着自己去革命,是需要花大价钱去收买的。陈克反复在政工培训中强调,只要建立一个公平的,有盼头的新制度,人民就会跟着人民党走。李照在工作初期其实并不怎么信的。现在他终于相信了。
当然,陈克主席在政工培训中,也反复强调。旧制度在文化上不断的毒害人民,让人相信,自己有机会成为通过剥削别人致富的“人上人”。面对朱三水拉拢起来的这群“起义百姓”,李照也相信了这个判断。原本不少“起义百姓”眼中闪动的是一种贪婪的目光,说的不好听,那是一种很像是野兽的光芒。当这些人一听到“不允许抢掠”,那种冲动和激昂的情绪立刻就一落千丈。随便在凤台县弄个老百姓就比这帮人像样的多。
这次凤台县公审大会之后,部队进行了各种座谈会,大家都认为审判很公正。唯一的怨言只是觉得公审大会应该早些搞,百姓们其实一直很担心人民党会不会和以前的官府一样,和地主们走在一起。不少战士提出,应该把以前的一些坏人抓起来。面对政工干部们对“司法公正”的解释,也就是说没有证据的话,司法系统是不能抓人的。战士们表示了全面的认可,而且踊跃的进行了举报。
李照坚信这样的工农革命军战士绝不可能参在战争中参与抢掠行动,百姓们并不期待乱世,更不希望罪恶横行。所以李照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这些动机不纯的百姓去参与这次军事行动。
“我们是为了解放百姓才来打仗的。乡亲们,你们要是想打倒贪官污吏,砸烂这个吃人的天下的,我们都欢迎加入我们队伍。如果只是想去抢掠,杀人的,就不用跟着我们去了。打下凤阳府之后,我们一来要赈济灾民,二来决不允许盗匪横行。”
听完了这话,不少“起义百姓”已经用不满的目光看着朱三水。朱三水一开始可不是这么说的,“打进凤阳府,抄光狗官的家产。”这是朱三水用来鼓动的口号。
已经有百姓用期待的语气问道:“这位头领,你们打下凤阳府之后,狗官的家产要怎么分。”
听到这话,李照心里头已经有些不高兴了,他压制住心情,高声答道:“官员的家产,一部分分给百姓,一部分充公。打下凤阳府,我们要赈济灾民,很多粮食得从外头买。”
“那就是说我们打仗,然后什么都分不到了?那我退出行不行?”方才那个百姓高声喊道。
听到这话,李照忍不住松了口气,这次军事行动动员了近两千战士,光凭借这个兵力也足够轻易的攻下凤阳府。如果都是工农革命军的战士,军纪反倒可以保障。李照可不想弄出百姓参与到抢掠的行动中来,攻打围子的时候出过这等事,为了镇压抢掠,革命军花费的力气不比攻打围子少多少。他微笑着说道:“可以。可以退出。”
听到这话,立刻就有百十号人退出了队伍。剩下的百姓里头很多人也不知道是退出好,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好。也就是在此时,突然一个中年汉子大踏步走到李照跟前,咕咚一下跪倒在地。他态度端正,跪得笔直,倒是把李照吓了一跳。李照想把他扶起来,中年人却坚持要跪在地上。两人一面纠缠,中年人大声说道:“这位头领,我这次要参加打凤阳府,不为了抢掠。我是要报仇。凤阳府的衙役和我家有仇,他们冤死了我哥哥。我只求一件事,等破了凤阳府之后,把那个衙役交给我,我要把他掏心挖肝,给我哥哥报仇。”
“我们不允许乱杀人,更不能这样让大家私自报仇。”李照终于把中年汉子强拉起来。“你若是有冤情,我们破了凤阳府之后,你可以到我们这里陈诉冤情。你放心,我们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不管是谁,只要欠下了百姓的血债,我们都会给你们追回来。”
“果真?”中年汉子听李照没有直接答应自己的要求,对李照的话将信将疑。
“按你所说,那个人欠下了血债。那他就绝对不会只欠下你一家的血债。打下凤阳府之后,其他受了冤枉的百姓们也想报仇,你把那衙役私下杀了,其他百姓还以为那衙役私下跑了呢。”
看那中年汉子还是将信将疑,李照问:“虽然那坏人只有一条命,只能死一次。可我们会召开公审大会,让被冤屈的大家能当众陈说自己的冤情,让大家知道咱们杀他的来龙去脉,这不正是对死者最好的祭告么?”
中年人看来是被李照说服了,他突然又跪在李照面前连连磕头,“这位首领,你就是青天大老爷啊。”
李照连忙又把中年汉子拉起来,这才对大伙说道:“乡亲们,我们不是造反,我们是为了救百姓,给百姓申冤做主。咱们不能一面说着要打坏人,一面干那些和坏人一样的坏事吧。”
严复看着李照的动员,忍不住微微点头。他还没有参加过人民党的战斗,虽然陈克说过一些基本情况,强调人民党的部队讲政治,绝不是为了掀起骚乱而战斗的。但是严复还是担心这次革命还会造成以往的乱象,哪次革命都会有杀官的事情,严复对于以前的同僚也没多少同情之心。可是严复还是很爱惜自己的名望。若是陈克嘴上说一套,干的却是另外一套,严复也不会跟着陈克继续一条道走到黑。见到李照的动员目标明确,的确是非常讲政治,严复很是赞叹。
最后三百多人只留下了五十多个志愿参加战斗的,章瑜也没有让他们去打头阵。而是把带路的工作交给他们。根据地的地图虽然够详尽,却也没有详尽到连道路都标的清清楚楚的地步。有当地人带路的话就会方便很多,这也是为何这次行动接受了朱三水加入的重要原因。
整顿完毕之后,部队开始了行军。
朱三水看过的书里头,描写行军都是一个词“人喊马嘶”。工农革命军的行军却大不相同,战士们一个个紧绷着嘴,一声不吭的埋头行军。看着步伐不是很快,朱三水一开始还是顶得住,可片刻之后,朱三水就有些跟不上了,他每一步都要比战士们慢一些,百十步积累来了,朱三水已经被刚开始跟上的队伍远远的抛在后头。正在他气喘吁吁的想撵上去的时候,却见后头突然赶上了两个士兵,架起朱三水就往前走。有人能帮忙,朱三水立刻就感觉轻松了不少。
却见整支队伍根本没有人说话,人人都是埋头赶路,除了脚步声之外,竟然没有人声。朱三水倒想开口询问,可光是跟上队伍就已经费尽了力气,哪里有力气多嘴。不仅如此,随着行军的继续,朱三水发现,只要自己的脑海里头想着别的事情,脚步就立刻沉重起来,反倒是什么都不想,只是跟着大部队一个劲的往前赶,脚步还能轻松不少。朱三水也逐渐放弃了一切杂念,只是在旁边战士的帮助下专心赶路。一开始朱三水还是在克制自己不要多想,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朱三水已经脑袋里头一片空空,体力的巨大消耗让他有些虚脱的感觉,连动脑子去想事情的精力也没有了。
路上到底是休息了两次还是三次,朱三水对此也记不清楚了。反正每次他都气喘吁吁的瘫在地上,没有完全休息过来的时候,就被人拽起来继续行军。天也冷了,走路的时候身上热汗淋漓,休息的时候被冷风一吹就显得格外冷。当凤阳府首县凤阳县的城墙出现在视野里头的时候,朱三水只觉得眼前发黑,高高的城墙仿佛被罩在一层黑雾里头。当他瘫在地上喘息的时候,却见到部队稍加整理之后,就继续开始前进。但是队列与行军的时候有些不同。
朱三水不知道,这是因为虚脱引发的身体机能低下的结果。他已经开始缺乏分辨和思考能力了。
工农革命军抵达凤阳府的时候,只见城门没有关闭。从望远镜里头看去,城头的守备也非常松散。章瑜和同来的蒲观水稍加商量,就决定采取第一套方案,用假新军赚开城门。军令一下,一队新军服装的部队就向着凤阳府快速前进。
莫道前路无知己新开始(十四)
安庆地处安徽南部,位于长江北岸,是安徽的省会。自从恩铭做了安徽巡抚之后,他一直致力于推行新政。作为恩铭的弟子兼干将,徐锡麟也得以成为安庆陆军小学和警察学校的主要负责人。
1907年1月12日,徐锡麟完成了日常工作,就前去拜访恩铭,听听恩铭还有什么吩咐。从警察学校的院子里头出来,没走多远就见到一辆平板车上堆着几具骨瘦如柴的尸体正在往长江边的南门去。沿街乞讨的众多灾民每天都有饿死的,特别是入冬以来,原本每两天清理一次尸体,现在几乎是一天清理两次。看着这些饿死的百姓,徐锡麟心里头也有些不忍。不过这种情绪倒也没有维持太久,与运尸体的车子擦肩而过之后,徐锡麟很快也就把这种怜悯抛在脑后了。他并不知道此事凤阳府已经被陈克领导的人民党所攻克。攻打安庆的战役部署也正在紧张的进行着。徐锡麟满脑子里头想的都是别的事情。'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一个月前,他接到了陈克的来信,信里头表示陈克在春节左右有可能会带兵攻打安庆,希望徐锡麟在此之前能够准备足够的人手,等陈克打下安庆之后,他会退回凤阳府一带,安庆就交给徐锡麟。
对陈克信里头所说的这些,徐锡麟最初连将信将疑都谈不上,他认为陈克是在说瞎话。直到徐锡麟看到了人民党的船队,以及船队上的奇特红色镰刀锤头旗帜,他才稍微有些相信了陈克的话。当时船队的负责人之一居然是严复,而且严复居然还是陈克的老师,这给了徐锡麟相当的冲击。
徐锡麟离开上海之后,本来想去日本军校学习,结果因为日本开始严禁中国留学生们的革命行动,设置了诸多限制。他不得已回到了国内,于是产生了“以术倾清廷”的想法。于是通过发动利用各方关系,徐锡麟谋得筹办安庆陆军小学之事。后因表叔俞廉三的推荐和徐锡麟本人的精明干练,终于得到安徽巡抚恩铭重用。而徐锡麟更是拜恩铭为师,更是成为了恩铭的心腹。却没想到,陈克竟然也走了这样的路线,拜在了严复的门下。也不知道得到了严复的何等大力帮助,陈克居然能建成一支船队,甚至自认为有力量攻打安庆府。这对徐锡麟的刺激是非常巨大的。
严复口风极严,而且对徐锡麟刻意避开,徐锡麟根本就没有办法单独与严复相处。船队来了又走,只给徐锡麟留下了一大堆的谜团。秋瑾也在安庆督办安庆女子学校,两人对此事进行了深入的讨论。陈克是先见到徐锡麟之后,才见到秋瑾的。但秋瑾和陈克倒是有过更多的合作,徐锡麟感觉秋瑾对于陈克评价极高。陈克在上海能办起仁心医学院,能制药赚钱,能把陈天华招到旗下,光这三件事,秋瑾就觉得陈克绝非等闲之辈。
但是徐锡麟的看法就很有些不同,他感觉陈克对光复会的态度十分冷淡,对徐锡麟虽然客气,也够仗义,却并没有打开心扉的意思。当然,陈克最初见到徐锡麟的时候也说过,要借了徐锡麟的帮忙前往上海,等陈克在上海稍微混出点名堂之后,他就不怎么与同在上海的徐锡麟打交道了。虽然嘴里头没有提过,徐锡麟心里头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