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黎明-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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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铭杨可真的没有那么大胆子去触霉头。保险团的训练里面人人都要当卫兵执勤,尽管心里面有气,熊铭杨却也知道侵犯卫兵的结果,他可不敢真的回头和卫兵理论。
在保险团的军事条例里面,“卫兵不可侵犯”是首要条款。部队因为守卫不严被人给摸进去,那就是死路一条。熊铭杨当卫兵执勤的时候,各种严令条款他都记得清楚。如果是在在战时,卫兵可以采取很多手段的。
快步离开卫兵的警戒范围之后,熊铭杨回到码头。有了现成的住所可以使用,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得多。做饭,换班休息吃饭。大家还都用自来水洗了澡。这么清洁的水源是同志们从所未见的。这些自动流出来的水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众人都非常好奇。
“明天我带大家去参观自来水厂。”熊铭杨很有自信的对同志们说道。这个说法让大家发出一阵欢呼。这年头战士都没有亲自见过自来水,这样纯净的水源已经几十天没有见过了,到底是怎么生产出这样的自来水,还有那些水龙头的使用方式,都极大地激发了战士们的好奇心。能去参观这新鲜玩意,大家都很高兴。
一排按照四个班次值班,从晚上9点到早上5点,每个班次两个小时。每个排都一块怀表,人民党在这些计时装备方面从不吝惜。一声令下,没有轮到值班任务的同志们都躺下休息了。怀表交给值班班长临时掌管,以方便换班。每次换班,都要交接手表的掌握权。而且交接必须有第三者在场。人民党虽然相信同志,但是制度上保障人不犯错是一贯的模式。人这种生物是经受不住诱惑的,没有制度的保证,诱惑非常难以抗拒。
熊铭杨在小川佑二和一班副班长的见证下把怀表交给了一班长,一班长花了一分钟确定怀表还在正常走动。这才表示交接完毕。
最难受的班次就是凌晨1点到3点的班次,熊铭杨把自己安排在那个班次上。这些天也真的是累,划船逆流而上要消耗极大的体力,他躺下就睡着了。正睡得舒服,却感觉有人在晃自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屋里面已经点起了蜡烛,定睛一看却是何足道。也不知是蜡烛的原因,还是因为疲惫,只见何足道脸色上有着难以掩盖的疲惫,以及一丝说不出的无奈。
“听说你骂了卫兵?”何足道直接问道。
“卫兵?什么卫兵啊?”熊铭杨迷迷糊糊的问。此时他只想去睡觉。
“守自来水厂的卫兵说,刚回来的一排长骂人。战士情绪很大。那边的排长就过来给我说了说。”何足道看来也是被半夜叫起来的。
“说都不能说他了?”熊铭杨终于想起自己去自来水厂的事情。
“两条路,要么现在跟着我去给战士道歉。要么明天当众给战士道歉。你自己选吧。”何足道看来也不想废话了。
“我凭啥就给他道歉啊!”熊铭杨睡意消退了不少,声音也变大起来。
“出去说吧。”何足道按照培训手册上讲述的内容说道。一方面要贯彻组织纪律,但是也得保证基本的人情。万一争执起来吵醒了其他同志,会影响大家的休息,也对熊铭杨的领导威信很有影响。
屋子里面十几个人在睡觉,温度比外面高出不少。虽然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但是一出屋门,饱含湿气的凉爽空气倒让人精神一振。
“我说了不少好话,卫兵不仅不听,还准备用枪戳我。他现在倒有理了。嗯!”熊铭杨下意识的挑对自己有利的说。虽然嘴里面这么说,但是熊铭杨心里面还是有些虚,而且对“打小报告”的人十分的不满。
“那就是说,你对卫兵不让你进去很不满了?”何足道问。
“他凭啥不让我进啊!我这不是来不及申请手令了么?而且天一亮我就去申请手令,组织一排的同志去参观自来水厂。”
“那就是说,卫兵没有说错。你骂人家了。”何足道对于关键问题毫不放松。
“我随口说了两句。他就当真了!”熊铭杨这会儿脑子还不够清楚,倒是说出了实话。
“咱们有纪律,你不能骂人。听你这么说,只是说明你还是有等级的念头么。卫兵级别比你低,你就能利用地位来骂人喽。卫兵还得心甘情愿的听你骂是不是?”何足道本来还想把问题给更轻松的处理掉。所以最先他希望熊铭杨能够认真地去道个歉,现在看来问题根本不是熊铭杨一时激动,而是这种源于地位上的自我优越感。这种问题并不好解决,这已经是思想问题了。想到这里,何足道反倒不太想用简单的道歉了结此事了。
“政委,你这什么意思啊。你的意思是那边背后有人撑腰不成?”听何足道上纲上线,熊铭杨也有点火了。这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为了这么点子小事就折腾人,何足道这是想做什么啊。当然,此时熊铭杨完全没有想到,何足道也是和自己一样辛苦的运粮食回来,而且何足道睡得时间更少。
“我知道了,那么就明天再说这件事情吧。你也辛苦了,赶紧回去休息。”何足道也不想在这会儿继续纠缠此事了。既然是思想问题,那不是简单道个歉就行的。这事得抓一抓了。
送熊铭杨回住所睡觉,何足道也回了县里面的驻地。现在是晚上12点多,陈克还没睡呢。其实何足道也根本没睡,一回到县里面,同志们立刻开会。他是从会场里面被叫出来处理此事的。
人民党在县里面也盖了新住所,距离自来水厂不远。回到会场,陈克会议正进入尾声。陈克在做总结性发言。
“我们马上就要进入农村工作。进入农村工作的要点首先在于发动群众。得让群众自己来找我们。不是我们替群众说话,而是要让群众自己说话。在这个大灾的时候,土豪恶霸们肯定只顾自己,不管其他人死活。这就是社会矛盾最激烈的时期,平常的时候,百姓们被这些人欺骗惯了,已经习惯了被欺负。忍忍就算了。也只有在现在发生大灾难的时候,人民为了活下去,才不得不说话。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个时候,我们人民党一定发动群众,让群众先说出自己的话来,然后我们就一定要给人民做主。”
与会的都是人民党的军政干部。包括宇文拔都和其他几个最新发展的当地同志也都列席了会议。听着陈克这种充满“政术”的总结,不少人都点头称是。也有人微微皱眉。
陈克很明显知道这些皱眉的人有什么想法。他笑道:“同志们,人民百姓想活下去,这有错么?谁认为百姓想死的,请站出来。”
原先那些皱眉的同志大多数只是叹了口气,却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
陈克看没有人站出来反对,便继续说了下去,“我知道,不少同志认为我们这么做,就要得罪那些有钱人。要和地方上的恶霸,地主们发生十分激烈的冲突。甚至要打起来。但是我想问,如果我们这些人和那些恶霸地主们站在一起,我们算什么?这帮人的帮凶?我们要革命,我们要救的是谁?我们要依靠的是谁?这个问题我们早就讨论过了吧!”
现在的讨论正进入最激烈的部分,连何足道悄悄回到会场,坐回自己的位置,都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大家的视线都聚集在陈克身上。何足道偷偷观察了一下同志们的神色。凡是出身城市的,都是一脸昂扬,而出身农村的,神色间都有些复杂。看来对待这个问题的观点,还真地有些“泾渭分明”的意思呢。
阶级出身影响立场,不知怎么的,何足道脑海中突然冒出陈克曾经说过的这句话。
第二卷狂飙第90章
第90章
一般来说,人民党的会议上陈克的态度从来是最激烈的。这点早期党员们都深有体会。何足道在党会上第一次听陈克讲述“阶级压迫”的时候,实在是被骇住了。按照陈克所说,所有的“剥削阶级”都必须打倒。那时候何足道认为陈克实在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存在。但是随着在党内待的越来越久,何足道的态度也发生着不断的变化。
陈克在人民党迁入安徽的动员大会上曾经很认真地说过,“同志们,如果我们认为自己读过几本书,认识几个破字,就应该是人民的领导者。这就是大错特错的一种观点。如果我们不为人民服务,那么人民绝对不会跟着我们走。”
何足道感觉不少同志已经把这些话忘在脑后了,就因为陈克有效的指挥,让人民党在四个多月之中就拥有了足够的影响力与号召力。于是不少同志们潜意识当中就认为这应该是理所当然的。
身为政工干部,何足道最清楚普通战士们的心理变化。这些本地新同志当中,不少人在一开始甚至认为人民党是从外地过来的土匪武装。合作的态度那是“足够消极”。他们参加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参加了保险团之后有饭吃。保险团在陈克的指挥下强力介入当地的救灾活动之后,人民群众才改变了对人民党的认识。在各种救灾活动中,群众表现出了极大的服从和支持。但是这种支持并非对人民党的支持,而是对陷于天灾的家乡父老的支持。如果同志们没有能够深刻的理解到这些的话,人民的支持可不是无限的。
正在做着内心的反思间,何足道听到陈克问道:“柴庆国同志,你对反动群众这件事怎么看?”
柴庆国对陈克一直很不服气,何足道与柴庆国一起搭班子,他很清楚柴庆国原来以为到了安徽之后就是要“挑起旗号大杀四方”。对于复杂的政治工作,柴庆国一直极没有耐心。问题是柴庆国甚为一个“外省人”,他与安徽这地方的口音都不一样,传统的那套“哥们义气”在安徽完全没有用武之地。所以柴庆国对此很失望。陈克本人对柴庆国还是有些期待,毕竟现阶段的人民党需要更多的军事人才。而且柴庆国毕竟是农村出来的,陈克觉得柴庆国对于农民阶级会更有感情才对。
听陈克点名要柴庆国发言,和柴庆国搭班子的何足道更加注意了。
“我觉得咱们还是要吃大户为主。”柴庆国答道。听了这个回答,何足道微微沉下了脸色。今天的会议上,陈克的主张非常清楚,一定要摧毁凤台县的旧土地制度。吃大户算什么?等水退了之后,大户们照样存在,凤台县的旧有秩序还会照样运行。
“全面干掉地主这种事情急不得,毕竟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不少大户对大家也有些恩情。把这些大户地主全部干掉的话,百姓们怎么看?这些大户里面很多都是宗族的族长,俗话说一拃没有四指近,我是觉得大家未必愿意吧。”柴庆国竟然是抱持着稳妥论。而这样的态度居然让不少人微微点头。
“宇文拔都同志,我想问问你,你所在的那个村的情况,是不是如同柴庆国同志所说的那样。”陈克继续点名。对这次动员,陈克倒也有足够的心理准备。这次会议绝对不会在短期内结束。这次会议初期,陈克向同志们详细阐述了自己的计划,而现在党内不同路线的碰撞才刚开始而已。
宇文拔都没想到陈克居然会点自己的名,他加入人民党的时间不长,并没有多大胆子发言。而且宇文拔都这个人也算是聪明,他挺得出陈克点自己名,目的就是要证明柴庆国的说法不对。这种得罪人的角色宇文拔都并不是太愿意充当。“我懂得不多,这种事情我也说不准。”宇文拔都有些诺诺的说道。
“那我问几个问题,第一,你们村里面长期雇用佃农的地主有多少。地租是多少。”
“地主么,有五六个。地租是六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