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龙戏唐-第3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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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大人隆恩,下官之意已决,愿在朝中为官。”
殿中侍御史的官阶虽低,可却是不折不扣的朝臣,可以上朝言事,而中县令么,看似官阶高了两级,却只是地方官,根本入不得朝,李义府自忖朝中无人支持,自是不愿去地方上任职,连考虑都不曾考虑,便即紧着给出了答复。
“嗯,那好,李大人且先回去,本官这几日便着吏部下文好了。”
按陈子明之本意,是想给李义府来上个明升暗降的,却不料这厮不肯上钩,心中虽不喜,却也不好强压,也就只能是无可无不可地准了其之选择,当然了,心下里却已是另下了个决断,打算过段时日,找个借口将其打发到地方上去闲置起来了事。
“谢大人隆恩,下官告辞了。”
能从监察御史(从八品上)晋升为殿中侍御史,已然是连升了两级,还依旧有着朝臣之身份,对此,李义府也自无甚可不满的,喜滋滋地再次谢了恩之后,便即乖巧地请辞而去了……
“舅父。”
长孙无忌虽贵为大司徒,又有着参知政事之权限,算是位在宰辅之列,可实际上么,他却是并无甚分管的部门,只能是在门下省政事堂附近占了个办公室,算是帮着侍中崔仁师处理些公务,自然谈不上有多忙,尤其是在午后,基本上都在闲着,今日也自不例外,正自百无聊赖地拿着份已签批过的公文打发时间之际,却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中,满头大汗的李泰已是从外头闯了进来,急吼吼地便唤了一声。
“嗯,尔等全都退下!”
这一见李泰惶急若此,长孙无忌的眉头当即便是一皱,不过么,倒是没出言呵斥李泰的失态,而是紧着一挥手,寒着声便下了令。
“诺!”
长孙无忌这么一声令下,边上侍候着的诸般随员自是不敢稍有耽搁,齐齐应诺之下,便已是鱼贯着退出了房去。
“舅父,事情怕是出意外了,甥儿刚从内里得到消息,父皇突然更换了考题,这当如何是好?”
李泰这会儿可谓是心急如焚,这不,众随员们方才刚退下,也不等长孙无忌发问,他便已是焦躁万分地道出了原委。
“什么?怎会如此,说清楚了!”
为了能借大比一事搅乱朝局,长孙无忌可谓是费尽了心机,早将诸多方面的细节全都反复推敲过几回了,确定不会出甚差池才对,却不曾想算来算去,都没算到太宗会来上这么一手,气怒之下,哪还有甚心情讲究宰辅之气度,双眼一瞪,便已是气急败坏地喝问了一嗓子。
“好叫舅父得知,甥儿午后得内线通报,说是父皇突然下令更换了考题,甥儿也自急了,忙寻人问了根底,却无人能说得清楚,只知道今早陈曦那厮曾带着监察御史李义府去见了父皇,是时,父皇曾大发过一阵雷霆,可其后却又没了声息,莫非是陈曦那厮闹出的这般事端不成?”
这一见长孙无忌失态若此,李泰自是不敢稍有迁延,赶忙出言解释了一番。
“李义府?”
李义府不过微末之官而已,又出身贫寒,在朝中根本无甚地位可言,长孙无忌还真想不起有这么号人物的。
“舅父明鉴,此人,甥儿倒是有些印象,当年刘洎曾向甥儿推荐过,只是位份太低,甥儿也没怎么理会于其,却不曾想今番竟坏了我等之大事,当真可恶!”
李义府当年曾想投靠李泰,只不过李泰嫌弃其出身微寒,官位又低,根本不怎么理睬,若不是此番内线提起,李泰也自想不起这厮到底是何许人来着。
“唔……,看来应是此人从中作祟无疑,只是不清楚此獠是从何处看出了蹊跷,这倒是奇也怪哉了的。”
尽管没有实据,可长孙无忌却认定事情一准便是出在李义府的身上。
“舅父,甭管那厮是如何知晓此事的,眼下事已急,我等当何如之为宜?”
这当口上,李泰根本不想去了解李义府是如何知晓试题泄露一事的,他担心的只是太宗会不会采取断然手段。
“急个甚,殿下不是早将线索全都掐断了么?又有甚可慌的!”
长孙无忌到底是心机深沉之辈,很快便将心态调整好了,这一见李泰兀自在那儿惶急个不休,当即便不满地皱紧了眉头,毫不客气地便呵斥了其一句道。
“舅父教训得是,是甥儿失态了,只可恨此番又让陈曦那厮逃过了一劫,唉……”
一见长孙无忌不满,李泰当即便萎了,认错不迭之余,心下里的不甘之意却是就此狂涌了起来。
“逃过一劫?嘿,那也未必!”
长孙无忌当初虽是定下了待太宗再度亲征高句丽时猛然发动之谋划,可从太宗的身体状况来看,长孙无忌又觉得原定之计划恐怕难以实现了,没旁的,概因太宗的身体已是每况愈下,再多拖上一年,纵使有心,怕也未必有体力与精力再去沙场征战,如此一来,留给他绸缪的时间已是不多了,若不能紧着颠覆朝局,却恐成事之机会渺茫,故而,哪怕明知此际再在科举一事上搅事是在行险,他也自顾不得那么许多了的。
“舅父之意是……”
李泰本都已是打算认命了的,可这一听长孙无忌似乎还有妙招,精神立马便是一振,紧着便探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殿下且附耳过来,当得……”
事既紧急,长孙无忌也自没工夫卖甚关子,这便一招手,将李泰唤到了近前,絮絮叨叨地嘱咐了其一番,直听得李泰连连点头不已。
“那好,事不宜迟,甥儿这就去安排!”
既是有了翻盘之希望,李泰自是不愿轻易放弃,紧着应了一声,急匆匆地便冲出了房去,自去安排相关事宜不提……
雍州府衙,向来是肃静之地,错非开堂审案,否则的话,少有行人敢到这地儿乱闯的,尤其是这等大比将至之际,不单州衙差役们全体动员了起来,更调动了州军参与巡检,加之还有御史台诸般官吏在此处进出,别说寻常百姓了,便是权贵们,也断然不愿在此际登雍州府的门,也正因为此,雍州府长史陆远成反倒是难得地清闲了起来,没旁的,巡检各处的事都是下头人等在办着,大体上都是照着尚书省那头拟好的章程在走着,当真无须陆远成太过操心的,这才末时而已,陆远成便已是悠闲地在书房里挥笔泼墨了起来。
“咚咚……”
上天显然是看不得陆远成如此这般地不务正业着,这不,就在陆远成一张山水写意方才刚画到一半之际,一阵激烈的鼓声突然炸响了起来,当即便令陆远成持笔的手不由自主地便是一抖,一大滴墨汁顿时滴落在了宣纸上,瞬间荡漾成了一大团的乌迹,好端端的一幅画就这么彻底给毁了。
“混账,来人!”
望着面前这么幅已无挽救价值的画作,陆远成忍不住便骂了一声,只是骂归骂,他却是断然不敢耽搁了正事,无他,概因那鼓声响自衙门前的鸣冤鼓,但消鼓响,就必须升堂,此乃朝廷铁律,陆远成自是不敢轻犯了去……
第431章 恶人先告状(二)
“带鸣冤者上堂!”
身为雍州府的实际执掌者,错非大案要案,陆远成其实是很少登堂审案的,奈何眼下衙门里的少尹等官员大半都已被派了出去,府内人手不足,值此鸣冤鼓响之时,陆远成也自不得不亲自操刀上阵了的,心情么,自然是好不到哪去,但见其缓步走到文案后头,一撩衣袍的下摆,就此端坐了下来,拿起惊堂木便是重重一拍,而后声色俱厉地便断喝了一嗓子。
“威……,武……”
陆远成的断喝声未消,众衙役们的呼威声顿时便大起了,自有两名衙役押解着一名相貌普通的中年汉子从堂下行了上来。
“跪下!”
卜一上了堂,两名衙役根本不给那名中年汉子留下反应的时间,便已是齐齐断喝了一嗓子,各出一脚,重重地踹在了其双脚的腿弯处,当即便令那名中年汉子忍不住便是一声惨嚎。
“堂下所跪何人,嗯?”
尽管心中颇为的不耐,然则陆远成到底顾及着体面,倒也不致于迁怒于前来鸣冤之人,当然了,也不会给其甚好脸色看,也就只是循例开始了问案之程序。
“回青天大老爷的话,小人林昆,乃富贵酒楼的伙计,小人有要紧事要禀报青天大老爷。”
中年汉子明显见过些世面的,尽管被踢得腿脚疼痛不已,却并不为堂上的肃杀之气所动,于回应之际,咬字清晰无比,顺溜得几乎不带丝毫的停顿。
“讲!”
尽管并不以为林昆这等小小的酒楼伙计能说得出甚要紧之事,可陆远成还是依着堂审之规矩断喝了一嗓子。
“启禀青天大老爷,从昨日起就有人在富贵酒楼中兜售今科试卷,至今日,此事愈演愈烈,啸聚酒楼中的举子已有近百之多,私下售、买试卷者众,小人以为兹事体大,不敢隐瞒,特来向青天大老爷告急。”
酒楼伙计皆是能说会道之人,这林昆自然也不例外,一大段言语下来,竟文绉绉地不像个酒楼伙计,反倒像是一久在公门中厮混的文职小吏。
“嗯?大胆林昆,安敢出此妄言,是欲欺瞒本官么?”
一听有大批举子在富贵酒楼售、买今科试卷,陆远成的眼神当即便是一凛,但却并不以为真会有这等蹊跷之事发生,只以为林昆这是在信口开河,或许是欲借官府之力去打压富贵酒楼也说不定,一念及此,陆远成原本就阴沉着的脸色顿时便更难看了几分,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厉声便呵斥了一嗓子。
“青天大老爷明鉴,小人所言句句是实啊,大人若是不信,小人此处有一卷试题,还请大人过目。”
林昆明显就是有备而来的,并未因陆远成的盛怒压迫而退缩,但见其一抖手,便已从衣袖里取出了卷纸,双手捧着,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递上来!”
这一见林昆如此举动,陆远成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一皱,但却并未再出言训斥,而是一挥手,有些个惊疑不定地下了令。
“诺!”
陆远成此令一下,自有一名见机得快的衙役紧着应了一声,疾步抢上了前去,伸手接过了林昆手中的那卷子,而后紧赶着便转呈到了陆远成的面前。
“林昆,尔可知报假案是何后果么,嗯?”
只一看那份所谓的试卷,陆远成的脸色当即便是一变,无他,概因这么份试题实在是太详实了些,与朝廷所公布的试题模式完全相符,至于真假么,陆远成倒是不敢肯定,可有一条,他却是清楚的,那便是不管这么份试题是否是真题,有人胆敢在大比将至时贩卖试卷,都是大罪一桩,断不能轻纵了去的。
“小人所言句句是实,断不敢虚言哄骗青天大老爷,若是所言非实,叫小人生遭天打五雷劈之罚!”
陆远成这么句问话一出,林昆的眼神里立马有道精芒一闪而过,紧着便出言赌咒了起来。
“嗯……,来人,传本官之令,即刻调集各路巡检人手,将富贵酒楼给本官封了,所有人等一体拿下,有敢顽抗者,一律就地正法!”
雍州府长史说起来也是堂堂从三品的大员,可在京师之地负责绥靖治安显然不是啥好差使,没旁的,这地儿权贵实在是太多了些,惹不起的人自是少不到哪去,可怜陆远成才上任不过两年,头发生生就熬白了大半,早寻思着要想调走了的,只是一来上头没人,二来么,也没啥拿得出手的功绩,只能是在任上苦苦地熬着,而今么,若是能借着科举弊案一事见功,就算不能即刻高升,将来也少不得有个好去处,正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