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龙戏唐-第2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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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息怒,儿臣……,儿臣告退。”
李泰显然没料到自己都已将事情坦白出来了,却还是没能取得太宗的信任,心下里自是不甘得很,张嘴便要再进言一番,可一见太宗的眼神陡然一厉,心头当即便是一个哆嗦,自不敢再多啰唣,也就只能是无奈地行了个礼,悻悻然地退出了寝宫。
“嗯……”
太宗眼神凌厉地看着李泰的背影,脸色愈发阴沉了起来,沉默了良久之后,最终还是不曾有甚言语,仅仅只是长长地出了口大气,显见内心里的波澜当真小不到哪去……
“父皇可是醒了么?”
身为皇子,晨昏定省乃是必须之礼仪,在这一点上,李恪自是从来不敢稍有怠慢,哪怕每日里政务缠身,累得人都快塌架了,可却断不曾在此事上有过疏失的,这不,一大早地,李恪便赶到了太宗的寝宫门口,也没敢直接便进去,而是先将侍候在门口处的一名小宦官叫了过来,低声地发问了一句道。
“回殿下的话,陛下先前才刚睡下,您看……”
见得李恪有问,那名小宦官自是不敢稍有怠慢,忙低声地给出了答复。
“嗯,小王知道了。”
这些日子以来,太宗都是白日睡觉,晚上失眠,对此,李恪早已是习惯了的,听得那名小宦官如此说法,也自不会去惊扰太宗的休息,点头回应了一句之后,便即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屏风处,一撩衣袍的下摆,就此跪了下来,冲着龙榻的方位,一丝不苟地行着三叩九拜的大礼。
“殿下来了。”
李恪行礼方毕,人还未起身,就见屏风处人影一闪,一身宫装的武才人已是缓步行了出来,很是客气地招呼了李恪一声。
“见过武娘娘。”
李恪往年甚少在宫中走动,对武媚娘自是并不相熟,也就是这些日子因着武媚娘专程照顾太宗之故,这才打过了些交道,然则因着彼此身份所限,其实也无甚太多的交往,此际见得武媚娘突然跑来打招呼,心下里自不免有些犯嘀咕,可也不甚在意,也就只是照着朝规行礼问了安。
“殿下不必多礼了,昨夜太医开了张方子,媚娘顺手搁在了旁处,若是殿下得闲,且与媚娘一道去取了来可好?”
武才人很是面带微笑地福了福,很是和煦地提议了一句道。
“这……,也好,武娘娘,请。”
以李恪之智商,自是不会听不出武才人所言不过是托词罢了,心中的疑惑立马便更盛了几分,只是一想到武才人如今日夜伴驾,却是不好轻易得罪了去,尽管颇为的犹豫,却还是迟疑地应承了下来。
“那好,殿下请随媚娘来好了。”
听得李恪同意了自己的邀请,武才人嘴角边的笑意立马更甜美了几分,也没再在寝宫门口多啰唣,笑着摆了下手,便即自顾自地往左边行了去,一见及此,李恪尽自满心的疑惑,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地跟在了其身后。
“尔等全都退下。”
待得到了一间偏殿,武才人并未急着去取甚药方,而是冲着随侍的几名宫女宦官一摆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令。
“诺!”
侍候在侧的诸般人等都是平日里侍奉武才人的奴婢,值此武才人有令之际,自是无人敢有甚异议的,齐齐躬身应了诺,便即鱼贯着退出了房去。
“殿下心中应是在猜疑媚娘相邀之用心罢?”
待得众人退下之后,武才人并未给李恪让座,而是缓步行到了一张几子后头,一撩裙摆,就此端坐了下来,笑眯眯地打量了下颇有些局促不安的李恪,语带调侃地便发问道。
“让娘娘见笑了,不知那药方……”
后宫之地实在不是个好所在,纵使身为皇子,也自不好多呆,这一听武才人如此明显的调侃之言,李恪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一皱,并未回答其之问题,而是试探出了半截子的话来,显见是打算拿了所谓的药方便要紧着走人了事了的。
“药方有,然不急,殿下与其担心那药方,还不如紧着担心你那妹夫之安危来得好。”
李恪这等试探之言一出,武才人脸上的笑容立马便是一收,意有所指地便提点了一句道。
“子明?”
一听武才人这等说法,李恪微皱着的眉头当即便更皱紧了几分,疑惑地看了武才人一眼,满眼里皆是不信之意味,没旁的,陈子明如今正自如日中天,又无甚过错,哪来的危险可言,再说了,李恪对陈子明之能有着绝对的信任,自是不相信陈子明会出身差池。
“然!”
武才人并未急着解说个中之缘由,仅仅只是红唇一动,吐出了个硬邦邦的字来。
“小王愚钝,还请娘娘指点迷津则个。”
这一见武才人不像是在说笑的样子,李恪的心神立马便是一紧,自不敢稍有大意,这便朝着武媚娘一躬身,很是谦逊地出言求教道。
“昨日晚间戌时三刻前后,濮王殿下曾到了陛下之寝宫,造膝密陈了些事,媚娘正好在侧,听到了些蹊跷,据其所言,夏州盐场舞弊案、褚遂良忤逆案、张亮谋逆案等等,皆是你那妹夫唆使濮王殿下出的手,再有便是眼下这么桩刘洎不臣案,据濮王殿下声称,也是你那妹夫之手笔,央求圣上下诏彻查,以正朝纲。”
见得李恪如此谦虚求教,武才人倒是没再甚关子,语调淡然地便将昨夜李泰去见太宗的经过简单地述说了一番,顿时便听得李恪额头见了汗,无他,这么些事,李恪本人虽是不曾参与,可却是听陈子明说过,自是清楚个中的机窍之所在,倘若太宗真采信了李泰之言,那后果须不是他李恪能承受得起的,一念及此,李恪的心顿时便乱成了一团的麻……
第373章 自污污人(三)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四弟自身不学好,却将污水泼向国之栋梁,实荒谬绝伦之事也,以父皇之圣明,又岂会为其所惑,小王又何须为子明担那么些心事哉。”
李恪到底不是寻常之辈,在不搞不清武才人底细之前,他纵使心中再慌,也自不可能表现出太多的异常,但见其淡然地笑了笑,已是一派不经意状地便下了个论断。
“说得好,媚娘知晓殿下与陈大人皆忠直之辈也,然,莫忘了流言可以杀人,三人或将成虎焉,言尽于此,殿下且好自为之罢。”
武才人轻轻一击掌,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恪,一派不经意状地点了几句,言语间已是流露出了逐客之意味。
“多谢娘娘抬爱,小王告辞了。”
李恪原本就不欲在后宫这等是非之地多呆,见得武才人这般说法,紧着便是一躬,客气地谢了一声,便就此退出了偏殿,急匆匆地赶往办公处去了,自是不曾发现其身后的武媚娘眉眼间的意动之色……
“禀大人,我家殿下请您去一趟,说是三州盐场的报表有些不对处,须得与大人合议一番。”
会审刘洎的诏书虽已下,然,陈子明却并未急着对刘洎本人进行突审,而是提请中书令马周,领着大理寺卿唐俭、刑部侍郎赵卓、新任御史大夫张玄素等诸般有司人等先行展开取证工作,至于他本人么,则是稳坐政事堂中,照着惯例处置诸般政务,正自忙乎不已间,却见一名吴王府亲卫从外头急匆匆地行了进来,朝着陈子明便是深深一躬,恭谨万分地禀报了一句道。
“嗯,那好,某这就去。”
三州盐场以及各附属工坊如今可是朝廷重要的岁入支柱之一,自不能容得有些许的差错,以这么个理由相召,自是再正常不过之事了的,然则陈子明却清楚这不过只是个借口而已,无他,尽管陈子明不曾表现过对三州盐场的关切,可实际上么,三州盐场乃至附属各工坊一直都在陈子明的严密把控之中,有没有差错,满朝武间又能有谁比陈子明更清楚的,当然了,心中清楚归清楚,陈子明却是断然不会拒绝李恪的召见,笑着应了一声,便即搁下了手中的笔,就此起了身,缓步便往隔壁的办公室行了去。
嗯?情形似乎不对!
尽管不明白李恪为何如此急地公然相召,可陈子明也并不甚在意,在他看来,目下诸般事情都按着预定的步调在走着,理应不会出甚岔子才对,故而,在去见李恪之前,陈子明的心情其实是放松得很,然则在第一眼见到李恪之际,陈子明立马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处——李恪的面色虽平静一如往昔,可眼神深处却明显带着丝惶恐,一见及此,陈子明的心头没来由地便是一沉。
“下官见过殿下。”
以陈子明之城府,尽管心中已是疑云大起,可行动间,却是浑然不受半点的影响,见礼之际一如往常般的恭谦,根本看不出丝毫的心境起伏。
“尔等全都退下。”
李恪的心境显然是乱了的,面对着陈子明的见礼,浑然顾不上要叫起,紧着便先朝一众随侍人等一挥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令。
“诺!”
听得李恪有令,诸般随侍人等自是不敢稍有迁延,齐齐应诺之余,鱼贯着便全都退出了房去。
“子明,小王刚得了一准信,据言,四弟昨夜曾到了父皇寝宫,造膝密陈,言称夏州盐场舞弊案、褚遂良忤逆案、张亮谋逆案等皆是出自你之授意,还称之所以与废太子争斗不休也是出自子明你的挑唆,更言称此番刘洎一案亦是你之手笔,直呼子明你为朝中奸佞,今,父皇尚在沉睡之中,小王也自不敢前去惊扰,实不知父皇究竟会作何想法,事恐将起变化矣!”
李恪原本也是个心性沉稳之辈,奈何事情一牵扯到了陈子明,他的心便已是彻底乱了去,不为别的,只因陈子明乃是他李恪在朝野间最坚定的靠山,一旦陈子明若是出了事,那他李恪的天也就差不多该塌将下来了,这等后果之严重,实不是李恪所能承受得起的。
“造膝密陈?既如此,殿下又是从何处知晓此事的?”
尽管也有些讶异于李泰那等自污污人的狠戾,然则陈子明却并不甚在意,道理很简单,陈子明当初既是敢与虎谋皮,又怎可能会不预留后手,哪怕李泰的指控其实都是确有其事,可真要查么,却是毫无实据,唯一能作证的其实就只有梁旭一人而已,而此人如今早被陈子明雪藏在了阎州那等化外之地,至于其他证据么,根本就不存在,正因为此,陈子明心中虽是稍有讶异,却也并不甚在意,反倒是对李恪的消息来路起了些好奇之心。
“好叫子明得知,是今早小王晨昏定省时,武才人私下相告的,莫非子明以为此事别有蹊跷么?”
李恪对陈子明有着绝对的信任,自是不会隐瞒消息之来源,紧着便给出了答案。
竟然是她!
一听是武媚娘私下通的消息,陈子明的眉头不由自主地便是一皱,一股子不妙的预感当即便从心底里狂涌了起来,没旁的,只因有着前世的记忆在身,陈子明对武才人这位野心勃勃的婆娘可是警醒得很,自是知晓此女手腕非同等闲,真要让其缠住了李恪,那前世的历史未必就没有重演之可能,而这,却不是陈子明所乐见之情形!
“那倒不至于,以濮王殿下之心性,行这等自污污人之恶事,实属情理中事耳,若是其不提刘洎一案,陛下或许会为其所打动,可其既是提了,以陛下之睿智,不起疑心才是怪事了的,此画蛇添足之蠢事也,怕也就只有濮王殿下那等蠢材方会做得出来,此事无须多虑,我等该如何做,照旧如何做了去便是了,只是武才人位份虽卑,可到底是陛下身边之人,殿下若无必要,还是远离些好,敬之可也,近乎还是不要的好。”
李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