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将之逝水篇-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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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罪?治你的罪,木易能死吗?我现在要的是木易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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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门外的侍卫头领看到突然到来的木易,大吃一惊,他们正是刚随耶律斜轸从公主府回来,在这里静候发落的。万没想到木易敢在此时过来,正不知道说什么好时,木易微微一笑,“木易有事求见太后。”
“驸马请稍后。”
值班侍卫飞般进去禀告,萧太后和耶律斜轸全都一愣,萧太后却在瞬间已换上冷笑,“好大的胆子,让他进来。”
“是。”
值班侍卫退下去时,萧太后对耶律斜轸说道:“起来吧。”
14
从两狼山回来,木易的心一直都没有平静过,战场上的血光冲天,父亲、哥哥们的倒下,眼看仇人就在前面,却生不能报仇,但若是死呢?
木易微微闭上双目,再睁开眼时,眼底的痛已经换下,仅留下清冷,和木然。
耶律海不应该因他而下大狱,明日斩首,不论什么目的,帮了就是帮了,连累就是连累。
木易迈入大殿,深空的大殿,被六根粗如井的柱子撑起。
得意的微笑挂在萧太后的嘴角,大权在握,掌控天下,通透的看着人世间来回挣扎的可怜虫。
沧桑轮回,人从生下的那一刻亦是步步迈向死亡的开始。
但世间的真情真义却是无论如何也难以舍弃的。
木易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怕自己的一个忍不住会冲到萧太后的面前,与这个害死父兄的罪魁祸首拼得同归于尽。理智告诉他,不行,现在不是时候。热血在胸中起伏,最终只能选择撩衣,跪倒。
“太后若不相信木易,大可以下旨赐死,不必派人来折辱木易。”
萧太后冷哼一声,你还想将我的军?“你让哀家如何信你?命你速去速回,你却在前线逗留;本来好好的防线,经你一过,有的机关暗器居然失灵;最后,你和杨延昭对阵,竟让他莫名其妙的跑了。世间哪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情?”
“太后太高看我木易了。木易本是降臣,承蒙太后不弃,将公主许配给在下,木易感,恩,戴,德。”木易尽量平静的说道,这几个字狠狠敲击着他,感恩戴德,他木易恨不能立刻手刃仇人,“木易到了前线,劝降杨元帅不成,只想慰劳下浴血奋战的将士,却让太后误会至深,更连累耶律海将军下狱,木易罪该万死。”
自己给自己设套,萧太后暗暗冷笑,“这么说来,我应该把你和耶律海关在一起,明天一块儿处死。”
“本该如此。”木易惟有苦笑。
萧太后半眯起眼睛,“来人,把木易关入大牢,明日与耶律海一同问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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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如儿臂的铁栏杆密密的列成一排,隔绝着牢房与外界的联系。点点月光透过栏杆间的缝隙洒向铺着干草的狱中。
耶律海站起身,把所有干草堆在一处,仰八叉的舒舒服服的躺在上面,抽出一根较硬的细草棒叼在嘴里,瞪着眼睛,兴致盎然的瞅着正在墙角高处吐丝的蜘蛛。见它织好自认为满意的网后,就悄悄退在一旁,静静等待着猎物上钩。突然一颗石子划破空气,直打到泛着银光的网上,网破,蜘蛛也被重重的摔回到地上。
耶律海微微一笑,吐出噙在嘴里的草,扭头问坐在旁边的木易:“蜘蛛和你有仇啊?”
木易看着在地上急急地爬来爬去的蜘蛛,淡淡地说:“你把草全都垫到了你的身子下,让我怎么睡?”
耶律海无赖道:“这叫先下手为强,谁让你有温柔乡不去享受,偏偏来和我挤。”
耶律海见木易不吭气,坏坏地问道:“内疚啦?”
木易瞪他一眼,“你当时把剑架在我的脖子上,逼我回幽州,到现在颈上的伤口还没好,这笔帐还没与你清算呢。”
耶律海眼珠子转转,轻笑道:“您是驸马,我怎敢真的杀你,本想着把你吓唬回去也就是了,怎知你那么拧,无奈之下考虑着抗旨之罪你这位驸马爷应该能帮我开脱一二,却没想到你这么不中用。不过,看到你能来陪我一起死,心里总算舒坦了些。说实话,早知道你这驸马当得如此不牢靠,当时杀了你就好了,省得被你拖累掉脑袋。”
耶律海的死皮赖脸样气得木易愤愤的丢下两个字,“活该。”
掉在地上的蜘蛛,此时又爬回了高处,默默的吐丝织网,编着它的另一个陷阱,但已经没有人再看它管它了。
静静的夜晚,谁也没有再说话。
天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耶律海打着哈欠,睁开迷蒙的双眼,看着坐姿不变的木易,笑道:“有人守夜,睡得就是踏实。”
见木易不理他,耶律海坐起身,把脸凑近些,笑问:“呆坐了一夜,不累吗?要不我这窝让给你一会儿?”
木易别过头去,不去理他。这是第几个不眠之夜,木易记不清了,父兄的死,留下的锥心之痛刺的他无法入睡。
耶律海怏怏地躺回去,听着小鸟在外面唧唧喳喳的乱叫,看着越爬越高的太阳,手不时的轻拍肚子,呆呆沉思。
日上三竿。
耶律海懒懒地说道:“太后不会这么吝啬,连碗断头酒也不给喝吧。”转头看看仍然不理他的木易,打趣道:“喂,老和尚入定也就你这样吧。”
“闭嘴。”木易冷冷道。
耶律海张张嘴,正要说一些“你还当自己是驸马,抖什么威风”之类的话,忽听见一阵哗啦啦铁链移动开锁的声音从牢门外传来,耶律海腾地从干草堆上坐起。
一名端着长方形托盘的狱卒走了进来,把盘子放在地上,刚要离去,耶律海已指着托盘里的一碟青菜、两碗米饭,大声嚷嚷道:“没鸡没酒的,是不是被你们偷吃了去?”
狱卒赔笑道:“不敢。太后说了,让您二位再在这里多呆上几天,这顿不是断头饭,所以没有酒肉。”
看着狱卒离去的背影,耶律海小声嘟囔道:“也不说放,难不成改死缓了?”回头望望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木易,奚落道:“木驸马果然是木头做的。”
话音刚落,只见木易站起身,走到托盘旁,把青菜全部倒在其中的一碗米饭上。耶律海恍悟到木易他想做什么了,急忙过去抢,木易已迅速地拿起淋有青菜的米饭,一个闪身,离开托盘数尺,笑着回敬道:“先下手为强。”
耶律海气鼓鼓的站在那儿,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无奈的直愣愣地看着剩下的那碗干巴巴的白米饭,郁闷。
15
秋天的早晨,清冷拂面,碧水泠湖静谧的躺在山石间。处处为景,步步为画。柳枝轻垂,随着微微晨风淡扫湖面,留下浅浅的波痕。名花异草,而今大多数却已是青翠尽头,惟有那一丛丛菊花,点缀其中,带来生机与活力。
竹心亭修筑在临湖的一座假山上,羊肠小道蜿蜒而上,在这格局大气的花园里也有着小家碧玉的娇涩。亭中,一杯清茶几缕檀香,萧太后坐在黄花梨木椅上看着这秋意渐浓的园林。
韩德让站在萧太后旁边,静静听着狱卒叙说昨晚木易和耶律海在大牢中的情况。
狱卒回禀完,萧太后挥挥手,示意他下去。
韩德让微微蹙额,他明白萧太后因怀疑耶律海图谋不轨而有意要杀耶律海,但从昨晚的那段话来看耶律海似乎也是迫于无奈,“木易脖子上真的有伤?”
萧太后点点头,“已经派人暗中查过了。”
“宁枉毋纵。”韩德让建议道。
萧太后沉思了一下,说道:“耶律海已经在我的掌心,任他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出去,不如等查明木易的真实身份后再做定夺。”
“是。”韩德让垂手应道。
“还有一件事,拓跋成过两天可能就到幽州了,你去安排下。”
“他来干什么?”韩德让诧异的问。
萧太后浅啜了口茶,缓缓地说:“帖子上写的是来恭贺我们大辽的旗开得胜。”
“他的消息也太灵通了吧,来得这么快。”韩德让狐疑的说道。
“我也有点奇怪,不过,银州党项部是我们要拉拢的对象,拓跋成作为酋长亲自到来,我们不可怠慢。”
“是,德让这就去准备。”
16
幽州城南门大开,守城护卫肃立两旁。一队使团在韩德让的引领下进入皇城,走在前面的是一位清气俊朗的年轻将领。
萧太后一身盛装,在皇城内看到一行人进来也紧走几步,迎了上去。
这位年轻将领走到萧太后面前,笑施一礼,朗声说道:“拓跋成恭贺大辽旗开得胜,愿大辽国运昌隆。”
萧太后还礼,含笑而言,“拓跋将军远道而来,萧绰实感荣幸,请。”微微侧身,虚让一步,两人并排向前走去。
“起乐。”随着内侍一声高唱,漫天飞舞的海棠花瓣伴着乐声撒向大地。萧太后与拓跋成一同登上迎宾阁。
分宾主落座,寒暄一阵后,萧太后举起酒杯,“银州在拓跋将军的领导下,百姓安居,萧绰敬拓跋将军。”
拓跋成端起桌案上的酒杯,把酒一饮而尽,“谢太后。”杯子放回桌案,感触的说道,“太后有所不知,拓跋成本不稀罕这酋长之职,宁愿去山里打猎,过那闲云野鹤的生活。只是近年来兵火连连,看着百姓扶老携幼颠沛流离,拓跋成恨生逢乱世,惟愿银州能止戈息武,让百姓脱离战乱之苦。”
萧太后微笑点头,“拓跋将军所言极是,我们有心期盼和平,可有些人却为了自身利益,一再想扩大地盘,无孔不入。”
拓跋成玩弄着手里的酒杯,萧太后的意思他心知肚明。这次宋朝欺辽朝新主继位政局不稳,派出三路大军,试图收复契丹从石敬瑭手中得到的幽云十六州,却不想败北而回。宋辽之事他不愿多管,只是他惟一的亲妹妹拓跋哲送来求救信函,说来也巧,当他收到辗转而来的飞鸽传书时,正在幽州附近,就立刻带着跟在他身边的亲信随从作为祝贺辽朝获胜的使团入京。否则,想那银州离此遥远,怎能这么快赶到。
萧太后接着说道:“契丹、党项地处北方,唇齿相依。南有宋朝,西边更有回鹘、吐蕃诸部。说句不中听的话,党项内部恐怕也是纷争不断,除银州外,夏州、绥州、宥州、静州各踞一方,不知拓跋将军有什么打算?”
拓跋成沉吟片刻,银州虽然贫瘠,但它却是西北广阔土地的门户。所以银州既是宋辽都想拉拢的对象,却也是他们心中的一根刺。银州面对环伺的强敌,面对党项内部的分裂,该何去何从一直困扰着拓跋成。银州地小物乏,想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必须选择一个依附,他多年来游走于宋辽之间,但脚踏两只船终归不稳。可若让他现在表态,为时尚早。
拓跋成笑笑,“党项长久以来都归附宋朝,但近年来由于承袭问题与宋朝时有纷争。可现在若仅银州一地宣布脱离宋朝似乎也不合适。整个党项究竟依宋还是附辽,不是我拓跋成一个人说了算的,还请太后见谅。不过,拓跋成见大辽日益昌盛,太后和皇帝陛下定是一代英主。党项统一之日,拓跋成定会竭力说服我主向辽国称臣。”
萧太后心道:好个狡猾的拓跋成,明里以他不是党项之主而拒绝,暗里却要辽国支持他。萧太后知道国与国之间若没有利益可图,定然很难打动对方,互惠互利才能笼络住对方,让四海臣服,所以她一开始也只是试探,并没想着拓跋成会爽快答应,笑道:“萧绰代皇上感谢拓跋将军能心向辽朝,哀家也定当竭尽全力使大辽更加繁荣。”
“太后能体谅在下的苦衷,拓跋成定不会辜负太后,有负大辽。”
拓跋成忽然站起来,向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