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因璧月(完结+番外)-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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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七紫衣已如烂布,人如血人,身无完肤,只有脸依白如雪眸碧如潭唇红如朱,模糊暗淡的天光里,仿如地狱飘来的幽魂艳魄,无比慑人。
明二青衫已不辩原色,尽为血红,可即算如此,他依是容如冠玉,身如松竹,翩翩的如从修罗殿踏血而来。
抬首环视,所有的对手都已倒地,明二公子优雅的叹一口气,道:“太脏了,我要洗澡。”说完便倒地不起。
“这就是养尊处优抱着琴棋书画风花雪月与自小苦难抱着刀剑枪棍血雨腥风的差别。”兰七看着先倒下的明二得意的一笑,然后身一软,也倒下去了。
那一夜,明华严、兰残音尽杀东溟九大绝顶高手。
明华严伤十七处,杀四人。
兰残音伤二十五处,杀五人。
时光悄悄流逝,朝日升起,赤辉洒下,天地明亮,夹着鲜血腥味的风吹开了东溟荒山上新的一天。
明二是被刺眼的阳光给刺醒了,睁开眼皮,缓缓起身,才发现自己刚才竟是和死尸卧在一处,不由嫌恶的皱起眉头,移目四顾,尽是尸身与鲜血,入鼻皆是血腥之味,令得好洁的二公子直欲呕吐。转头,不远处,倒卧着兰七,移步过去,却见她依未有所觉,仿似沉眠般一动未动。可这里二公子实不想再多呆片刻,且东溟岛的人应该很快便会寻来,不宜久留。
看了看一身血污的兰七,二公子收了手伸出了脚,踢了踢兰七,“喂,起来。”
奈何兰七依未有所动。
二公子目光一凝,然后弯腰,伸出一根手指,搁在兰七脖子上,几乎指尖才刚触及兰七肌肤,明二便心头一震。指尖之下竟是滚烫非常!兰七身中寒毒,这段时日来,明二多与她有接触,每每皆是冷如寒冰,何曾有过这般炙热的体温。
是因为那两颗药丸么……
明二起身,看着无知无觉沉睡着的兰七,空濛的眸子迷迷蒙蒙的看不出情绪,半晌后,他叹一口气,俯身,伸手抱起,离去。
若妖孽就此没了,那就前功尽弃了,不划算。脑子里斗争着时,二公子是如此一锤定音的。
虽也是一身的伤,但未伤在要害,且都只是皮肉伤,以明二的功夫,并不妨碍他抱着一人施展轻功,不多时,便离了荒山。山下一条河,明二沿着河往上走,果然源头之处便是青山,水从山上流下,在山脚下汇成小潭,潭周围山石密林环绕,看来颇是隐蔽。转了一圈察看一番后,在一块突出的山石下放下兰七,三面山石挡着,倒似一个天然的石洞了。明二放下了兰七自己也虚脱般坐倒在地,昨夜一战可谓此生最为吃力的一场,没歇多久又抱着一人跑这么远,实是耗尽了气力,此刻一身的伤都痛起来。
休息了片刻,明二起身走至潭中,从头到脚把自己清洗干净,虽则潭水冰冷,虽则伤口浸水更痛,但在二公子心中,一身的血腥脏污更不能忍受些。洗完了,走上岸边,打坐内息运转一周,既舒解了周身疲劳,又顺便烘干了头发衣衫,弄完了,便从怀中掏出药瓶给伤口上药。昨夜光顾着逃,包袱都丢了,幸好随身携带的药还在。上完了药,走回山石下,兰七依闭目昏沉着。
弯下腰察看,兰七的脸又变回了昨夜的惨白,全身都在微微发着抖,看来药效已过,寒毒又发作了,再加上这一身的伤……若不施救,她是否就在沉眠中走向永久的宁静?
这般想着的时候,便见兰七眼皮一动,接着是眼睫微微颤动,然后那双眼眸缓缓睁开,露出一泓清清幽幽的碧水,仿如远古深渊之底藏着的冰涧。那一刹那,明二仿佛间觉得心头似乎悄然无声的绽开了什么,那么柔软的,令他茫然不知所措。
那泓碧水有片刻的迷茫,轻轻一眨,涟漪泛开,仿似水昙绽开千瓣万蕊,风华盛世不可言语。
是昙花开?
是心花开?
“假仙,这回是我赢了。”兰七开口,那声音轻而微哑。
明二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兰七挣扎着坐起身来,这一动,便由不得一声闷哼,才发现全身都仿佛被撕裂般痛不可当,而最严重的却是体内那股寒气已四处流窜,自身的内力此刻无法提起,已根本压制不住了。
明二看她一眼,道:“‘赤心无瑕’中者皆五内俱焚全身焦干而死,本是至热剧毒,你昨日吞食,倒是以毒攻毒正好压制住你体内发作的寒毒,但其毕竟是毒,并不能真正解你体内的寒毒。”目光移向兰七眉心,那里已隐隐约约浮现一道红线,“你现在体内不但有寒毒,更有‘赤心无瑕’的毒,而且……”
“而且现在两毒都要发作了。”兰七接口道,依是那满不在乎的模样,似乎命在旦夕也无要紧。
明二空濛的眸子落在兰七面上,未有言语。
若不在乎生死,便不会有那等为求生可入地狱的狠绝,可有这么强烈的生存欲望的人却也可在今朝满不在乎的面对即将来临的毒发。
兰七慢慢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拔开瓶塞一看,不由叹了一口气,“只最后一颗‘佛心丹’了,解‘赤心无瑕’倒是可以。”说罢倒出药丸吞下,刚吞下药,身子便是一颤,手中药瓶掉落地上碎裂。
明二静静的看着颤抖着的兰七,看她紧握左拳抑制身体的颤抖,看她努力盘膝端坐凝聚内力……
半晌后,兰七额上滑落豆大的汗珠,可身子的冷颤却是有增无减。他知道,以她此刻的内力,予寒毒根本无可奈何。
兰七睁开眼,伸手又从怀中掏出一药瓶,她此刻外伤、寒毒令得四肢泛力僵硬,以至动作迟缓,待得她吞下药丸半刻钟都过去了。
明二一直静坐一旁看着。
兰七吞下药丸后,重闭目端坐凝聚内力。
明二静静注视着兰七眉心,片刻后,他眉峰一动,紧接着便见兰七身子往前一倾,“噗!”的吐出大口血来,落在石地,褐黑色的冒着寒气。
明二的目光从地上那冒着寒气的毒血再移至兰七惨白如苍冰的脸上,眉心一丝黑气隐现,刚才吞下的药丸不但无济无事,反带发了她近日不断吞食的那些用来压制寒毒的毒,而此刻,寒毒已彻底冲破她内力的压制。
“如此辛苦,何不作罢?”他悠然开口道。伤、毒、寒毒发作的痛苦非万虫噬心之痛可形容,常人宁死也不愿受。
兰七气息虚弱,费力抬眸看一眼明二,唇边勾现一抹讥诮的笑,道:“换作你……肯吗?”
明二闻言一怔。
“你我皆是在地狱也可以杀戮之人,又岂肯死于他人之手!”兰七颤着手艰难的从怀中再次掏出一药瓶。
“怎么也不肯死么……”明二忽地一笑,空濛的眸子落向遥远的虚空,过往的二十多年岁月一瞬间都在那里浮现,一幕幕,一场场,虚空中的他,此刻的他,都只是漠然看着。
兰七从瓶中倒出一颗药丸,看着,碧眸中慢慢浮现冰凉与决绝,淡淡的虚弱的道:“你我长于绝境,死亡时刻紧随,那并不可怕。”死亡,真的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诛心!
闻着风中送来的气味,明二眉头一敛,在兰七将药丸送至嘴边时屈指一弹,那药丸便掉地上了。
看着被弹落的药丸,兰七挑眉看向明二。若在她功力未损时,怎会有此事发生。
“那药予你后患无穷。”明二从怀中掏出一药瓶倒出一药丸弹至兰七掌心,“‘佛心丹’千金一颗,当此危难之时更是弥足珍贵,加价一倍,回皇朝后记得还在下两千银叶。”
兰七闻言咬牙,然后又魅惑的笑笑,“二公子,你乃谪仙呀,岂能如此贪财。”
“能赚到七少的钱,明二甚感荣幸。”明二公子笑得优雅如仙,看着兰七眉间黑气渐浓,再道:“七少难道已虚弱到需要人喂不成?”
兰七几乎是反射性的将药丸放入口中,也几乎在同刻反应过来了,顿时懊恨不己,堂堂风流潇洒的兰七少怎能被假仙戏弄!可不知怎的,唇角一弯,又想笑。
明二静静看她吞下药丸,然后静静开口:“七少这般,是为了……得一个答案?”
兰七闻言药丸差点卡在喉咙,使劲一咽,总算吞了下去,抬眸狠狠瞪向明二。
明二公子却只是云淡风清的笑起来。
“本少是为自己!”兰七恶狠狠的吼道,可惜的是身软力弱,没有半分气势。
“为了生存而杀戮。”明二公子依然笑得温雅好看,“不知洺空前辈与凤裔兄是如何看待。”
兰七怔了怔,忽然想到东溟海上那一夜,那个老实的孩子曾那么坚定的说着“我这一生决不杀一人!”不由得微微笑起来,道:“宁朗说人不该杀人,人杀人便算不得人。”抬首,望向山石之外的天际,冬日暖阳当空,“多么的简单。他的认识里只有黑与白,可他一直都在光明的白色里,从未到过、看过真正的最深最暗的黑色。”
“或许他这一次能够知道。”明二空濛的眸子微微闪过一丝光。
兰七却不再说话,连服两颗“佛心丹”,虽则解了体内那些毒,可并不能除去寒毒,正想趁此刻还有几分气力,重疑内力。
明二则起身,打算去寻些吃食,可还未走至小潭边,便听得身后“咚!”的声响,不由回身,便见兰七一动也不动的伏在地上。胸口猛然压了什么一沉,足下一掠,便落在兰七身边,扶起她,便见地上一大滩鲜血,丝丝寒气直冒,口角还有血不断流出,而她的身子触手如碰寒冰。
“那……个……”兰七费力的指向原先被明二弹落的药丸,“可……暂制寒毒……”
明二却看也不看那药丸一眼,道:“我可封住你体内寒毒一月,但如果一月后你无法得到解药彻底清除寒毒,则会以今日数倍反噬,那时必死无疑,且所受痛苦也更胜今日,你还要不要我救你?”
兰七缓缓转眸看着明二,唇一弯,道:“好。”
明二不再多话,动手解去兰七衣带。
“二公子……”兰七任明二动手,脸上微微带笑,“虽则本少……承诺了要娶你负责,可……这等地方洞房花烛……也忒地煞风景了些。”
明二闻言眼角一阵抽搐,手下却不停,但也只是剥落上身衣袍,外衣、夹衣剥去后便露出一件软银甲,明二的目标便是它,三下两下将它从兰七身上脱下,顺手一丢,然后将兰七扶正盘膝坐下,自己也在她身后坐下。
“放松全身,勿提内力,保持灵台清明。”
兰七听得身后明二低低的声音,随即便觉头顶被温热的手掌按住,一股暖和之气便从头顶贯入,顿时如浸冰潭的身子不再那么冷,不由闭上眼睛放松了全身,沉入空明之境。
明二左掌抬起置于兰七头顶,右手指尖一并,依次疾点兰七全身穴道。
一个时辰后,明二的手从兰七头顶移开。
兰七睁眸,缓缓转头看向身后的明二,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有着细密的汗珠,却令得那张脸第一次有了人的感觉。
明二调息片刻,睁眼,便对上那双深幽的碧眸,不由一怔。
两人静静的对视,目光清澄,仿如天镜与湖泊的对映,镜与湖都映射到了最深处,却又似乎干净得什么也没有,片刻后,各自静静的移开目光。
明二站起身,走至潭边洗了脸的汗与手上沾染的血污,洗罢回来,兰七依旧盘膝坐于原地。
“你这一身……难道不难受?”明二看着兰七那一身结着血痂的伤道。不过,千万别以为二公子是关心兰七,他不过是觉得看着这些血污眼睛极不舒服,再加那些血腥味很是难闻。
兰七闻言挑眉看着一身纤尘不染的二公子,然后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以未受伤的左手,将已脱一半的衣裳一一解开,虽一身衣裳已破烂不堪,可她做来,却如解羽衣华裳,衣带飘落间仿如落花轻盈,纤指拔动间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