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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刀笔吏-第2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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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连着推了好几间,都是关上的,他急了,这已经是入秋,长安的秋夜格外的凉,他又全身被泔水浇了个透,臭还是其次,冷风吹来,让他簌簌的发抖。这要是冻一晚,只怕会活活给冻死。

先前在堆放柴火,身体活动还不觉得,可是现在定下来,牙齿便开始嘎嘣响。他实在忍不住,抬手拍门。

嘭嘭嘭嘭!

里面传来了叫骂声,接着,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妇人骂道:“他妈的谁啊?深更半夜不让人睡觉?”

待到看清是冷涧,顿时还了火气,抬腿就是一脚,正中冷涧的小肚子,踢得他摔出去老远,地上打了几个滚,一时爬不起来。

那妇人破口大骂:“原来是你这个狗崽子!你他妈的不睡觉,跑来敲什么门?难不成你那小玩意骚了?想来弄老娘不成?还是多吃几年饭养大了再来!滚!”

嘭的一下,房门被重重关上。屋里响起一阵笑骂声,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冷涧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在静静的院子里,虽然四周都住着人,他却仿佛置身荒漠。

布置过了多久,他才搭拉着脑袋,慢慢走向柴房,看来,只有那里才是自己安身的地方。

他走到柴房门口,便站住了。因为他看见了一个黑影,站在门口,身形有些单薄,在寒风里就像一根枯干的芦苇,正是先前在厨房里清扫剩菜剩饭的那个妇人。妇人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跟自己走,于是,冷涧跟着他来到了柴房旁边的一间狭小的屋子里。屋里很简单,除了一张床,还有一个破旧的放东西的小箱子,再没有别的。

屋里点着一盏灯,灯光很昏暗,但已经足以让冷涧看清楚了眼前这个女子,妇人,顿时吓了一跳。只见她上嘴唇豁开了一道口子,是个兔唇,露出了两颗雪白整齐的门牙,看着有些很有些狰狞。

冷涧只是后退了一步,便站住了,并没有躲闪对方的目光,因为他看见了对方眼中那份失望和伤心,那是对自己被人轻视的神情,他想到了自己。自己在这里比一般的下人还要下人,有甚么资格轻视一个可怜的女人?更何况是面对一个在自己孤单的时候,主动伸出手的妇人?

冷涧努力让自己面带微笑,不去看她那可怕的面容,而是瞧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睛,走上前,勇敢地看着她,眼神中带着友善。

妇人的眼中终于有了温意,她指了指小床,喉咙里发出了荷荷的声音。

她除了兔唇之外。还是个哑巴?

冷涧心中一阵酸楚,原以为自己已经很不幸,没有想到还有比自己更不幸的人。他伸手过去,拉着妇人的手,尽量平静地说道:“我叫冷涧,我该叫你姐姐还是姑姑?”

妇人又发出了一阵荷荷声,冷涧不知道她说的什么,想了想,问:“叫你姑姑?”

妇人摇头。

看见这。冷涧明白了,她应该是后天才哑巴的,所以能听懂,却不能说。便又问:“那我叫你姐姐?”

妇人点头。眼中甚至有一种羞涩。

冷涧明白了,这妇人应该不比自己大太多。只是因为长年吃不饱穿不暖,满脸风霜,加之又是兔唇。所以看不出真实的年龄来。

哑女甩开了冷涧的手,出去端了一大桶冷水进来,倒在一个大木桶里。加了几次水,大木桶有一半的水了,才示意冷涧脱光衣服洗澡。

冷涧才七八岁,还没有男女之防,麻利地脱光了衣服钻进了木桶,虽然水有点凉,但心里暖暖的,也不觉得冷。

在他脱衣服的时候,哑女看见了他身上一条条的皮鞭和柴火殴打留下了伤痕,似乎有些点疼,伸手轻轻抚摸。冷涧脸上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心里很酸楚,他从小到大没被父母动过一个指头,更不要说这样的毒打了。他看见了哑女眼角有晶莹的泪花,便摆摆手,示意没关系。

洗好之后爬出来,哑女瞧着他光溜溜的样子像一条小泥鳅,又咯咯笑,拿来一桶水又给他清洗了一次,把头发用干布擦了个半干,这才指了指小床。

冷涧点点头,爬上了小床,钻进了被窝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哑女拿着他淋的泔水的衣服,在桶里用皂角粉洗干净,然后晾在了门外的竹竿上。接着,她吹灭了油灯,细细索索脱了衣服,钻进了被子。

冷涧依偎在她怀里,想起了姐姐。

他胆子很小,每次打雷,他都要哭,姐姐就这样抱着他,把他的头放在隆起的胸脯上,他便能很快睡着。现在,他仿佛又回到了姐姐的怀里,只是,姐姐已经长眠在益州那荒野的地下,自己亲手杀死了她。

这时,冷涧的眼泪,终于不听话地流淌下来,沾湿了哑女那微微隆起的乳丘。

…………

第二天天不亮,冷涧便被哑女推醒。衣服还有一些湿润,但是没办法,只有这一套,他匆匆穿好衣服,跟着哑女出门。哑女自顾自挑着一个大大的水桶,开始给厨房担水。

冷涧从来没有这么早起床过,他揉着朦胧的睡眼,不知道该做什么。终于,他的思想慢慢回到了他的小脑袋中。

他拿起了扫帚,开始清扫院子。

天亮的时候,屠妈出现了,她甚至都没有问冷涧昨晚上是在哪里睡觉的,直接嚷嚷道:“到洗衣房去!提水!晾衣服!”

接下来,萧家鼎又在洗衣房劳作,不停地提水,帮着拧衣服,晾衣服,又接着提水。

一直到中午,吃饭的云板响了,那些妇人一窝蜂跑去厨房。冷涧还是最后一个到。府上所有的粗使丫鬟、妇人、老妈子都在稀里哗啦地吃饭了,照例,木桶里没有任何东西留下。冷涧只能跟昨天一样,自己捞粘附在木桶的米粒和剩菜汤吃。

吃完饭,妇人们说笑着出门了,那哑女依旧端着泔水桶,开始清理着厨房。哑女看见了冷涧,却仿佛不认识他似的,只是自己收拾着。

头一天冷涧就没有吃好,这天中午他又没有吃什么东西,饿得摇摇晃晃的。

中午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府上的仆从们只要不是贴身跟随的,便各自回房休息。冷涧也就有了难得的机会歇息,只是,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歇息,因为没有人安排他的住处,甚至没有人在意他住在哪里。

他当然不敢再去敲那些妇人的房门,而后院似乎是女人的住处,男仆则住在前院。他没有想过要去那里。也没有人让他去那里。看来,只有柴房是他唯一可以落脚的地方。

于是,他搭拉着头进了柴房。

柴房很大,有一半的地方堆着劈好的柴火。墙角有一堆锯木面,比较柔软。他便躺在那里休息。肚子没有吃饱,还在咕咕叫。

这时,门口进来一个人。冷涧抬头一看,却是哑女,青巾蒙面,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手里端着一个土碗,碗里有白米饭,还有几块肉和青菜。

哑女进手里的饭碗放在地上,示意他吃,然后转身出去了。

冷涧赶紧过去,端起碗哗啦哗啦吃了起来,望着哑女远去的背影,眼睛慢慢湿润了。

下午和晚上,冷涧被分派去帮着掏茅厕,身上弄得都是屎尿。于是晚饭的时候,他被赵厨娘一脚踢出了膳房,不让他进去吃饭。没有一个人正眼看他,似乎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等到所有人吃完,冷涧想进去找剩饭吃,却被屠妈捏着鼻子叫到后院拆房子的工地帮着运土。后院这一块的旧房子要拆掉,修新房子。

冷涧被安排搬运拆下来的瓦片。这一搬就忙到天黑。拆房子的工人都歇工回去了,负责工地的董工头却让冷涧一个人在工地上继续搬运。要把地上所有的瓦片都搬到墙边堆放好。

冷涧一直忙到深夜,这才把所有的瓦片堆砌好。已经累得他筋疲力竭,而且,中午吃的饭菜已经早就没有踪影了,此刻又饿得饥肠辘辘。——重体力活是非常的累人,也让人非常的能吃的。可是,他住的柴房里除了木柴,什么都没有,连一口凉水都没有。

冷涧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柴房。

到了门口,他正要进去,忽然感觉不远处了墙根地下站着一个人,定睛看,似乎是哑女,不敢确认,便叫了一声:“是姐姐吗?”

那人影动了动,走出了黑影,果然是哑女。冷涧兴奋地跑过去,抬头望着她。她伸手,拉着冷涧的手,带着他来到了她那狭小的住处。

进了屋子木,他便看见小几案上放着一碗饭,饭上还有几块肉。只是已经凉了。

第241章死战

第241章死战

哑女示意冷涧赶紧吃,他也不客气,坐下就吃。虽然饭菜都是冷的,却吃得比什么时候都香。

吃完饭,哑女照旧打来半桶的冷水给他洗澡,他那一身的屎尿和尘土,那是必须洗的。在他洗澡的时候,哑女帮他把一身的衣裤都洗了晾好,然后才脱了衣服钻进被子里,抱着他睡。

第二天天不亮,哑女照旧起床,冷涧也跟着起来。哑女拉着他到门口,指指天,又指指他,再指指床、木桶和碗筷,比划了好一阵。冷涧终于明白了,他是让自己以后晚上就到这里来吃饭、洗澡、睡觉。便感激地点点头。

就这样,在后面的几天里,冷涧每天都是干的不是他这个年龄能承受的体力活,还经常的被打骂,唯一能让他感到温暖的,便是每天中午和晚上,哑女会给他准备好吃的,还有木桶的冷水浴,洗干净衣服,再就是,能想跟自己亲姐姐时一样,依偎在温暖的怀里睡去。

这些天,单独在一切的时候,哑女就不戴面巾,那有些恐怖的兔唇,在冷涧的眼里却渐渐的习惯了,已经不在影响哑女在他心中的可爱可敬的形象。

这一日,冷涧正在提水,洗衣房里来了好几个人,都是十多岁半大的孩子,但是最小的,也比冷涧高出一个头。进来之后,便围住了冷涧,当下一个一把将他手里的水桶抢了过来,将小半桶水哗啦一下全倒在了他的脑袋上,将他全身浇了一个透。

屠妈看见了赶紧过来,看清来人之后,忙不迭的点头哈腰:“房少爷,诸位少爷,你们来了。老身……”

“滚一边去!”为首的一个大个子眼睛一瞪,屠妈吓得赶紧退到了一边。

年龄虽小的一个。叉着腰,指着四周的洗衣女:“都不需出声,待会看见什么,都说没有看见,听见了吗?”

这一众洗衣女都知道认识这几位跋扈的纨绔子弟,哪里敢吭气,一个个点头哈腰,噤若寒蝉。

来的几位,为首的这个将近二十岁的年轻人,是房玄龄的长房长孙。也就是房玄龄的大儿子房遗直的儿子,名叫房无楼。也是房无讳的堂兄。年轻最小的一个,已经十一岁,是荆王李元景的孙子,名叫李逖。其余几个,全都是名门望族的子弟。都是丹圣吴有丹的徒孙。

冷涧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是,从一身锦衣还有那不可一世的神态,他已经知道。自己有麻烦了。

冷涧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他们。

房无楼推了冷涧一把,推得他一个趔趄,房无楼道:“小子。你是叫冷涧对吧?”

冷涧站稳了,没有回答。

房无楼俯身,手指头戳着他的额头:“听说,你。想当我们的师叔?是不是?”

冷涧被戳得往后仰头,终于道:“我不明白你们说什么?”

“不明白?”李逖在一旁踢了他一脚,“他妈的。师祖丹圣吴有丹是我们师祖,你居然要拜他为师,这不是要当我们师祖又是什么?”

说罢,心里有气,又踢了他几脚。

冷涧咬着嘴唇,没有抵抗,也没有躲闪。这几日,他捱打已经习惯了。

李逖还要再踢,被房无楼拦住了,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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