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惊春-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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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绯看着两个石台,问道:“是选一个,还是同时走?”
苏简皱起眉来,“怕是没这么简单。”
面前的石台,下方以木柱支撑。木柱陷于土中。也就是说,石台会根据台子上的重力下沉。
“破阵的机关,大概就在这两个石台之下。若要破阵,必须两边的机关一齐触发。”苏简回头,望向身后二人,“也就是说,两边石台,必须在同一时间承受同样的重力。且重力的大小,必须要刚好触发机关。多一分,木柱折断;少一分,破阵失败。”
江展羿摇头:“这不可能。”
苏简道:“对,我们根本做不到。”
“那怎么办?”唐绯问道。
苏简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石台,忽而一笑:“既然破不了阵,我们只好——毁阵!”
话音落,唐绯和江展羿即刻会意。
九冥阵中风声飒飒,短暂的沉默后,三人忽然顿地而起。江展羿在半空中拔出青龙刀,与苏简的风华剑气一起,摧毁了左右两个石台。
朱雀七星阵已破。
四周是呛人的烟雾。白茫茫的烟雾尽头,忽有几个黑影若隐若现。
唐绯大叫一声“小心!”,从袖囊里抽出软剑,直指黑影。苏简和江展羿亦不迟疑,劈雾斩烟,向前方掠去。
等烟雾散得差不多了,才看清这些黑影原来是身着黑衣的杀手。他们身形鬼魅,疏忽变换,饶是对上武功盖世的苏江二人,一时之间也不分伯仲。
可九冥阵毕竟是凶险之阵,在他们三人的瞬息腾挪之间,阵型早已物换星移。
故而,当唐绯惊叫出声,却是为时已晚了。
林间的苍木仿佛活了一般,枝桠如野兽张开的利爪,铺天盖日地朝他们压来。
江展羿醒过来的时候,已身在一片黑暗之中了。
他摸黑坐起,四周有空洞的滴水声,背后是石壁,潮湿而坚硬。
江展羿沉默半刻,试探着喊了声:“狐狸仙?苏简?”
角落里传来唐绯怯怯的声音:“我在。”
苏简道:“我也在。”
江展羿自黑暗中点了下头,又说:“苏简,我们往狐狸仙的方向走。走到以后,我在前,你断后,沿着石壁,朝水声的方向去。”
三人成列,沿石壁而行。
姚玄说,九冥阵的前八关,要分穿过生死杜惊休景开伤八门,可到了现在,他们也不知身在哪个门中了。
唐绯在一片黑暗之中,忽然有点沮丧。
她觉得自己跟过来,却没派上什么用场。早知会有今天,当初在唐门时,便该好好跟着掌门学习以草木布阵的原理。
这么思想着,忽听身后传来“哐当哐当”的声音,仿佛是在用刀剑拍打着石壁。
唐绯等了一阵,这“哐当”之声却并不消失,她正要开口,江展羿忽道:“狐狸仙,把剑收起来。”
唐绯诧异道:“我早收起来了。不是、不是苏简吗?”
苏简的声音沉静如水:“不是我。”
就在这个时候,那“哐当”声也忽然消失了。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其实与方才的经历相比,刀光血影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是不知源头的声音;是声音消失后,突如其来的寂静。
三人顿在原地,不再往前,也并不退后。不知过了多久,石洞深处忽然响起一个女子的惨叫声。
叫声凄厉,竟如冤魂索命。
听到这个声音,饶是有江展羿和苏简在,唐绯也打了个寒噤,浑身发颤。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抓住江展羿的袖口。江展羿反手回握住她,温言道:“别怕。”
这时候,苏简忽道:“你们听。”
只闻那女子凄厉的惨叫低徊起来,渐渐变成痛哭之声。而在这痛哭声中,更伴有婴孩的啼哭。
哭声一阵压着一阵,如泣如诉,令人闻之悲切,闻之落泪。
苏简听到婴孩的啼哭声,不禁想起自己还未出生的骨肉。他心念一动,脚步便不由自主地往那声音的方向走去。
江展羿听见苏简动了,皱眉道:“苏简,你去哪?”
苏简一顿,复又往前:“我去看看。”
“你——”
苏简回过头:“江展羿,倘若那婴孩是你的骨肉,你可会任他这般啼哭而不顾?”
江展羿被他说得一愣,再听到那啼哭声,心中竟真地柔软下来。
也许是方才的惨叫声吓清醒了,唐绯眼见着苏江二人意念松动,不由急得嚷嚷:“猴子,苏简,你们、你们站住!”
可是江展羿和苏简并不为所动。
唐绯一时急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慌乱之中,她忽然忆起入阵前,苏简提醒她的话。
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唐门阿绯一字一句道:“苏简,猴子,你们可还安和小哥的话?”
“无论遇到什么,万不可疏忽,万不可怜悯,万不可舍己为人。”
“苏简,你只知不可舍己为人,却忘了不能怜悯,更不能疏忽。”
此言出,江展羿和苏简的脚步果然慢慢停下来。
“老三叔提醒过我,在九冥阵中,有很多声音和情境,是靠奇门遁甲之术,或者异草奇花的妙用制造的幻觉。”
“你们现在听到的啼哭声,有可能是一对母子身陷困境,但更可能只是一个陷阱。”
“苏简,你若误入了这个陷阱,你可还回得去江南?可还能再见到情儿妹妹?”
黑漆漆的石洞又安静下来,只余啼哭声一阵高过一阵,一阵悲伤过一阵。
良久,苏简忽道:“我明白了。”他折返回去,“有滴水声说明是活水,只要往水声的方向走,就能找到出口。”
第62章
从石洞中出来,四周是苍苍的山林。
因误入石洞乱了路子,江展羿三人早不知现下是在八门阵中的哪一门。
好在方才的经历,已让他们领略到何为九冥。
其实从另一个角度看,九冥十八关,也可作三关。前后的生死八门各为一关,中间的“死地”为一关。对于武功一等一的人来说,只要心智足够坚定,不疏忽放松,八门阵并非闯不过去。
三人一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终于隔日的破晓时分破了八门阵。
林间是冬日的萧疏景,远穹一道微光慢慢染开。空气再不如生死八门中那般紧张迫人,而是带着清新的气息,弥散开来。
三人稍作休息,江展羿便道:“走吧。”
唐绯和苏简点点头,立刻起身跟上。
他们都知道,九冥阵的变化,随天时,随地利,随野兽扑食,随草木生发,在原处多停留一刻,便是多一分危险。
按阵图所指西行多时,周遭气息却无丝毫变动。
此刻已是辰时,清空朗朗。日晖普照在眼前的湖泊,泛出粼粼水光。
唐绯的水囊子早已空了。
方才在八门阵,她不敢胡乱取水,这会儿看到湖泊,便跑过去牛饮几口,洗了把脸才记得转头道:“猴子,苏简,你们也来喝点儿水。”
江展羿一笑,朝她走去。
苏简也跟着走了两步,忽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是眼前的湖泊吗?
可唐绯的医术高明,水里有没有毒,她一试便知。
那究竟是——
苏简皱起眉,朝四周看去。
眼前有湖泊,不远处有个小土丘,土丘边上,几株榆树葱茏有度,叶梢还有细碎的花粒子。
苏简的目光凝在那榆树上移不开了。他忽然想起苏净说过的话。
“与其他十六关不同,第九关根本没有阵眼。或者说,九冥阵的第九关,根本不是一个阵。”
“它存在目的,只为置人于死地。”
寒意萧疏的冬天,怎会有葱茏榆树开出花来?
还是说,眼前的一切,根本就不是实境?
苏简忽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本古书。书上载着一种不是阵法胜似阵法的幻境——五行幻境。
这种幻境,以奇草“不留”夺人意识,扩张人多周遭的感知。
幻境之力一旦催发,周遭的一个小小动静,幻境中人都以为是天崩地裂。
唯一的破解之法,是以五行相生相克的法则避开灾难,等待“不留”的毒效散去。
到底还是疏忽了,苏简想,也不知他们是何时误嗅了“不留”的异香。
“江展羿,阿绯。”苏简沉声道,“回来。”
听得苏简语气异样,江展羿和唐门阿绯虽觉狐疑,仍是迅速退到了他身边。然而,当他们的目光也随苏简落到了榆树上,江唐二人顷刻僵住了。
“五行幻境。”苏简压低声音,“幻境中有真有假,小心。”
是了,这便是阵型环境最凶险的一点——真假难辨。
幻境中,虚假的“天地崩裂”都不足以伤人,真正伤人的是,你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譬如你看到眼前有火,它可能只是一个小火苗,亦可能是真的焚林大火。
而布下幻境之人既起了杀心,定会在你的疏忽间乘虚而入,令人防不胜防。
也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种以假乱真的机会只有一次。因为一旦有外力介入,“不留”的毒效便会消失,这幻境,也就消失了。
三人背身而立,心中一根弦崩得紧紧的。
忽然,唐绯“哎呦”了一声,捂住肚子就势要蹲下。
苏简皱眉:“怎么了?”
唐绯道:“肚子疼。”忙乱中又理出一丝理智,问道:“是不是因为,我方才喝了湖水?”
“‘水毒’。”苏简点头。
江展羿顺势接过话头:“土克水,先到那土丘上去。”语罢,便揽了唐绯到土丘上去。
可三人还没站稳,脚下土地忽然一晃,霎时间,天摇地动,大地竟有裂开之势。
“不好,这是‘土崩’,快躲开。”苏简道。
正要走,天上忽然落下一道惊雷。惊雷斩断眼前的榆树,燃成熊熊大火。
雷不断,火劫又生。
去路被挡去,江展羿三人只好退到湖水边。好在现下“水毒”已去,唐绯的肚子倒是不疼了。
“猴子,苏简,怎么办呀?”唐绯问道。
江展羿四下望去,忽然斩钉截铁地说:“往前。”
是了,虽不确定那熊熊大火是否是真的,但布下幻境之人,不可能有通天引雷之术。是以那片雷域一定是安全的。
这时候,苏简忽然道:“等等。”
四周风声萧瑟,他仰起头,方才还晴朗的天穹,不知何时布满了层云。
但细细看去,那却不是层云,是一团慢慢朝他们逼近的雾气。
那团雾气仿佛有生命,感知到火与雷的热,化作雨水落下来。
就在这一刻,江展羿和唐绯的脸色同时变得煞白。
淅淅沥沥落下来的,不是雨水,而是冥泉。
箭雨可以挡开,可融了冥泉的雨,该怎样挡开?
眼前的幻境还未全然消失。
唐绯嗅到冥泉的气味,心中绝望。三年多前,正是这冥泉致毒差点夺去猴子的性命,差点连她活着的希望也夺去了。
五行幻境因外力的侵入逐渐消失,远处有出现了生死八门中的黑衣人。
他们手持弩箭,身形变换间,朝江展羿三人袭来。
原来苏净说得对。
九冥阵的第九关,根本不是一个阵,它存在的目的,只为夺人性命。
他们三人饶是武功再高强,又如何能在同一时间,一边排开五行幻境的干扰,一边应付身法鬼魅的黑衣人,还要一边提起全部内息,以防溶了冥泉的雨水渗入肌理?
一旁的唐绯越来越吃力,江展羿想要赶过去,却被几个黑衣人缠住。
苏简看在眼里,忽然想起三年多钱,暮雪宫的那场大火。
那时是他一意孤行,做了很多错事,逼走穆情,赶不及救江展羿,还让那个乐颠乐颠的唐门阿绯一出走就是三年。
又或者,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江展羿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