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惊春-第1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飞鹰阁的比武大会,取得第一不算什么,要接受完三个指定高手的挑战,三战三赢,才算得胜。
穆情淡淡道:“好,那我用流云庄的天一剑法和苏公子较量。”
章巡又看向另外两人。
这两人,一人是庐山派长老顾淮,一人是黄浦堂副堂主杨况。
顾淮道:“老夫此生,能与桓公子的传人较量一番,饶是不敌,但亦无憾。”
杨况素来却是个我行我素的人。他想也没想,便挥袍道:“不比了不比了,明知打不过,何必来丢人现眼。”说罢此话,扬长而去。
章巡看着杨况的背影,一时哭笑不得。
明天就要比试了,此刻三个高手少了一个,这可如何是好?
穆情思索半刻,忽然道:“章阁主,我有一个法子。”
“哦?三小姐请快说。”
穆情点了点头,忽然一个轻跃跳下山河台,落在江展羿身前。
“这位公子,可否借你背上的刀一观?”
江展羿愣住。
只是,背上这把刀,是师父穆衍风给的。穆情是穆衍风的孙女,她要看刀,自己没有理由拒绝。
江展羿点了下头,将长刀递给穆情。
长刀外头是粗布做的囊子。刀鞘朴实无华,唯有柄镌青龙,气势雄浑。
穆情看向那只青龙,目光中惊诧之色乍然闪现。
“公子你——”她眉头轻蹙,如烟笼寒纱。
“敢问公子,是何方高人?”
“云过山庄,江展羿。”
穆情又是一愣。然后她将刀还给江展羿,拱了拱手:“不知江少侠可愿意与苏公子比试一番?”
第20章
不知江少侠可愿意与苏公子比试一番?
此话出,满场皆惊。江展羿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辈,邀他作为三大高手,未免太过儿戏。
江展羿亦有些犹豫,转而,他又想起欧阳熙问过的话。
——如果还有三天可以活,你会怎么办?
“好。”江展羿握紧长刀,点了下头。
对于江展羿的加入,飞鹰阁章巡虽觉诧然,并无异议。毕竟几天前,台下这个少年刀未出鞘便能劈裂山河台。
比武大会的最后一天,苏简一人挑战三大高手。
这一日,榆树葱茏,海棠缀枝。春到最浓时,仿似谁家女儿韶华胜极。
比试由庐山派长老顾淮打头阵。庐山派,长于掌法,作风谨慎,擅防不擅攻。
然而,因暮雪七式的第二式是一瞬千里的身法,苏简取巧,以“落雪无声”破了顾淮的防,再以风华剑拆了他的招,故此这一场比试,胜负很快分出。
第二场比试的对手是穆情。
山河台上,穆情抱剑拱手:“在下技拙,还望苏公子指教。”
说是技拙,其实不然。穆情年仅十七,天一剑法已然练到第二重。不过“指教”二字,她却并非自谦。当年,桓公子与穆盟主曾有过一场旗鼓相当的比试。那时桓公子与苏简一样,将“暮雪七式”练到了第四式,而穆衍风的“天一剑法”已经是第八重了。
穆情年纪虽小,出招进退有度,颇有大将之风。
苏简不疾不徐地应招,一边摸透了她的套路。
小半个时辰的试探后,他忽然腾身,双刃急旋,似是一招“傲雪凌霜”蓄势待发。
穆情秀眉微蹙,抽剑三刺,想以“越陌度阡”来抵挡。
谁料下一刻,苏简忽然收招,闪身腾挪。穆情大惊,再转过身时,只见苏简双刃并为一手,举掌打来——
霎时间,穆情飞身退后,落下了山河台。
与此同时,忽听“撕啦”一声,苏简一怔,往台下望去。
果不其然,方才自己掌风太强,竟震开了穆情的衣襟。
襟口一段雪肤,如浓艳春气里一朵梨花白。
苏简双颊微微一红,垂眸道:“三小姐,对不住……”
“苏公子不必介怀。”穆情接过下人递来的披风,淡淡笑道,“穆情还要多谢苏公子方才手下留情,不像上一次,拼命置人于死地。”
众人听到“上一次”,只当是上一场比试。岂料此上一次非彼上一次,苏简闻言,浑身都僵了一僵。
比武大会至此,不过才一个来时辰,而苏简已轻而易举地赢了两场。
山河台下,江展羿卸下长刀,将粗布囊子递给唐绯,一个纵跃,便登上山河台。
“苏公子指教了。”
“江少侠客气。”
然而此话毕,山河台上,两人均不动作。四周是艳丽的春景,浓烈的阳光下,气息渐渐紧绷起来。在场的人被着气息感染,均屏住呼吸。
霎时间,恰如霹雳弦惊。苏简一个腾跃,一招“傲雪凌霜”直直杀向江展羿。
山河台上风声大作。
江展羿挥刀斜劈,刀光如水,水纵山河。
半空中,刃气与刀风相撞,扩散开来,竟有遮天闭月之势。
所有人都怔住了。台上的少年男子,仅以一招便接住了暮雪七式的第一式。
下一刻,苏简的身影一闪,瞬间不见。江展羿也不迟疑,脚下一动,刹那腾空。
眨眼功夫,两人换了位置,又欲起招。
江展羿脚尖在叶稍一点,微微借力,纵刀如流星。
苏简心中惊诧不已。这一招,竟有些像暮雪七式的第三式“飞鸿映雪”。
怪不得了,怪不得去年在明苍山下,他会觉得江展羿的身法眼熟。
苏简眼梢一跳,双刃急抛。
山河台上,只见刃影繁复如漫天飞雪。片片雪刃,密不透风,均为杀招——暮雪七式的第四式“雪窖冰天”。
江展羿于空中展臂,退后数丈。他眸色渐沉,似有锋芒乍现,又似古井无波。
长刀在手,纵刀劈下,人与刀光融成一体。
一股强烈的刀气震煞四座。
比武场上,先前还如风雪天。这一刻,刀光散层云,仿佛日破云出一般,春晖复燃。
刀浪扩散之处,风雪尽褪,世间繁华被惊醒,春花开得如死如生。
一刀惊春。
苏简愣住了,他手腕微松,双刃险些从他指间滑落。
只是,这一刀还未真正落下,江展羿的左腿忽地剧痛起来,他眼前一黑,昏晕过去。
半空中,少年男子如一只折翼的鸟,跌落在山河台上。
四周很静,没有一个人说话。
苏简喉间动了动,唤了声:“江……少侠?”
江展羿没有应声。
苏简又走近几步:“江展羿?”
这时候,唐绯终于反应过来,惊叫道:“猴子!猴子你怎么了?!”
可江展羿只是倒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唐绯惊呆了,跌跌撞撞地就要往山河台上爬,甚至忘了自己是会武功的。
她跑到江展羿身边,吃力地将他翻过身。
他的额头全是汗,眉峰紧蹙,十分痛苦的样子,任人怎么叫都叫不醒。
唐绯一时很慌张,她茫然四顾,大声道:“他、他有伤的,我带他走行吗?”
没有人答话。
唐绯的眼圈红了,又大声问了一句:“我把他带走行不行啊?!”
手上忽然一轻,苏简俯下身来,半扶半扛起江展羿。
他默然看着唐绯,眸光温柔,笑容却有苦意。
“阿绯,别哭,我陪你带江少侠去看大夫。”
等三人下了山河台,飞鹰阁的章巡这才反应过来。
“苏少宫主,既然江少侠昏过去了,那么此次比武的胜者……”
“不是我。”苏简摇了摇头,“方才那一招,我挡不住。”
章巡愣住了。其实方才山河台上,雪影刀光混作一团,江展羿和苏简身形太快,故此无人看出到底是苏简败于刀下,还是江展羿挫于双刃。
“这……”章巡一时为难。
“章阁主。”这时,穆情走了过来,“依我看,决定谁是胜者不必急于一时,当务之急,是请大夫为江少侠诊治。”
语罢,她看向苏简,像是想让他放心一般,点了点头。
苏简低声道:“多谢。”刚要走,忽觉背后如芒刺,仿佛有锋锐的目光看来。苏简大怔,回头望去。
这时,众人已一叠高过一叠地议论开来。而方才那目光,已然消失了。
飞鹰阁请的大夫,是江南名手华商。
此人年纪虽轻,医术却登峰造极。
然而,华商为江展羿诊治之后,只说了八个字“鄙人技拙,无力回天”。
他没有说江展羿的病根,只留下一张奇奇怪怪的药方子便离开了。
这半年,唐绯的医术精进不少,可华商留下的药方子,她却看不很懂,因那方子上地药材,都是凝血损络的,对腿疾没有丝毫帮助。
唐绯非常难过。
她忆起去年夏末,江展羿杵着拐杖一瘸一拐上山的身影,以及他眉间那股欲言又止的隐忍。
鄙人技拙,无力回天。
也不知像猴子这么一个豁达潇洒的人,到底听了多少这样的话。
而那时的自己,竟然还对他说:“习武之人,可以没有眼,可以没有手,但一定得有一双腿。你要是不管它了,日后残废了怎么办?日后走不动了,连你的刀都舞不起来了,又该怎么办?”
江展羿昏睡未醒,紧闭着双目躺在榻上。
唐绯呆呆地在他身边坐下,眼睛一眨,一滴泪水便打在手背。
怎么会这么难过呢?她想。
江展羿一直睡到第三日的早上才醒。
晨色朦胧,他翻身坐起。左腿的疼痛缓解不少,江展羿扛起刀,正要出门,却见唐绯端着一盆水走进来。
“猴子你醒了?”她将水盆放在桌上,取了帕子打湿拧干,很高兴的样子,“来,擦擦脸。”
江展羿接过帕子,目光落在角落小榻,“你……这两天都守在这里?”
“不然呢?”唐绯惊道,“我又找不到你爷爷家,你就带我去了一次!”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展羿微愣。
他看向唐绯,笑起来:“狐狸仙,多谢了。”
晨光探进屋,江展羿昏睡两天,下颌长出青胡茬,为本就英气俊朗的他,再添三分男子气概。
这一日,章巡早早出了门。江展羿本想等他回来,可又怕欧阳熙担心,决定改日再谢过章巡。
走到分岔路口,日头正盛,江展羿往城西,唐绯往东。
两人走了几步,江展羿脑中一个念头闪过,回头唤道:“喂,狐狸仙。”
“飞鹰阁请来的大夫,跟你说过什么没有?”
第21章
飞鹰阁请来的大夫,跟你说过什么没有?
唐绯心下一沉,想起华商的话——鄙人技拙,无力回天。
“没。”她摇摇头,“那大夫就开了一张方子,什么都没说。”
江展羿有些不相信:“什么都没说?”
唐绯不敢看他,只重重点头,又从袖囊里摸出药方子,递给江展羿。
“猴子你看,方子上的药材都没用,我估计那大夫是个庸医,不会看病的。”
江展羿接过药方一看,瞳孔顿时收缩。
一年前,常西城的葛平曾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公子的腿疾,是毒药所致。毒素现下虽未扩散,到了日后,却也难说。还望公子能丢车保帅,等入了冬,将这左腿……截了……
江展羿粗通医理,方子上地药材起的是凝血损络的作用,的确对他的腿疾毫无帮助。
可是,飞鹰阁请的大夫,怎会是庸医?想必这大夫的看法跟葛平一样,与其拖着一条会残疾,甚至会害命的腿,不如趁早废了它。
“猴子?”唐绯看他一动不动,担心起来。
江展羿垂眸而立,他的睫毛很长,遮住眸光。
“没事。”过了会儿,他抬起来来,“回家吧,过些天我去看你。”语罢,扛了刀要走。
“猴子!”忽然,唐绯在他身后喊道。
“猴子,你放心,你的腿疾,我一定一定会帮你治好的!”
江展羿的背影僵了僵,没有回身,只朝她挥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