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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殿上欢 沐非-第1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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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方才不是说,我清韵斋打着斩妖除魔的旗帜,干扰人间帝王之事吗……”
清圣慈悯的笑声,从五色光轮中发出,明瑶华打破了沉寂,终于开口。
“那么,我就奉请人间的帝王来清剿你们这群魔道中人,这样你总该哑口无言了吧?”
端宁严正的笑声,听入无翳公子耳中,却是最恶毒的讽刺。就在两人说话之间,无数的兵士们将正殿围得水泄不通,术者们惊怒交加就要动手反抗。
“都给我住手!”
一声疾喝,宛如冰破玉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动作。
无翳公子在宝座之上坐直了身子,冷然瞪视着眼前这无数的精锐兵士,目光在他们身上甲胄间,朝廷专有的打造标志上停留了一瞬,眼中细碎而熠熠的光芒,变得更加冷然而危险。
他抬起头,高傲的下颌却比玉瓷更精致,那般脆弱到妖异的美。
“既然来了,又何必躲闪着不见人呢……陛下,左相,或是你们两位都在?”
随着这一声石破天惊的质问,从岩洞之内缓缓走出两人,一人玄衣金冠,衣绣九龙,另一人白发紫衣,银冠博然。
无翳公子冷冷地扫视两人,似笑非笑地讥讽道:“你们两位,一为本座之君,另一位是本座的同僚,如果想来观礼,只消说一声就好,又何必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昭元帝目光深邃地看着他,面容无喜无怒,看不出任何端倪。而一旁的左相却是以看蛇蝎毒物的眼神盯着他,唇边的笑意冷酷而刻毒,“大军已将此地团团包围,你的国师府也在控制之中,你觉得我们是来观礼的吗?”
“那我就不明白了——我是应陛下之邀出山辅佐的,乃是陛下的臣子,为何今日,反而对我兵戈相对,突然闹了这一出?!”
“事到如今,你还敢装腔作势?!”左相勃然大怒,正要指斥他假托身份欲行不轨之事,一旁的昭元帝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原本,我一点儿也不相信他们的话。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无翳公子,朕都没有抱着猜忌的心情,以前没有,现在更不想有。”
在各怀心思的众人面前,他嗓音低沉,就这么直勾勾地仰望着宝座上的那人,锐利而深邃的目光,好似要穿透无翳公子的面具,看透他内心最深处。
无翳公子也望定了他,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好似要看透,眼前这冷然君王的心。
夜风从破开的岩洞中呼啸穿过,拂动两人的衣袂,那对视的双眼,有着难以觉察的迟疑与眷恋,更有坚定立场的冷然不让。
“既然对我还有信任,为何要听信清韵斋的人搬弄是非,反过来对我刀兵相对?”
无翳公子凝视着他,深黑眼眸中,只印出他一人的身影。
不知怎的,昭元帝心头好似被什么刺了一下,空茫的钝痛顿时让他眉头一紧。
他抿紧了唇,决然道:“我只要你一个答案——只要这个答案,印证她们所说的是错,我立刻与你合兵,将清韵斋全数剿灭于此。”
这一句宛如惊雷,惊得清韵斋众人齐齐变色,羽织更是难以忍耐,低喊出声:“阿聿,你在胡说什么?!”
昭元帝秦聿没有回头去看她,只是抬眼凝视着眼前宝座之上那白衣羽氅的身影。仿佛感受到自己嘴里的苦涩,他抿得更紧,一字一句地重复道:“只要你一个答复,一个不曾欺骗我的明证——只要你,取下你的面具!”
这“面具”二字一出,全场顿时寂然,就是再迟钝的人,也听出他话中之意——无翳公子的身份,其中另有隐情。
无翳公子双唇的线条也抿得很紧,双目眯起,流转的光芒幽深而黑。一片寂静中,他冷声道:“你要我取下面具,便是犯了我最大的忌讳——你对我既已如此猜疑,又何必多说什么明证?”
他的话竟是说得如此决绝,毫无回旋余地。轻拂衣角,他的声调桀骜而冷酷,“信我者自会辨别清浊,不信者,我又何必向他证明自身?如此自轻自贱,真正有伤我的人格。”
“你——”
昭元帝的黑眸之中,第一次升起如此狂烈的冷怒,那般森亮的光芒一闪,却是让人心惊胆寒。
深吸一口气,他压制住心头的火气,“清韵斋指控你潜伏在我身边,图谋不轨,若你不能证明,我只好请你的门徒们暂住牢狱之内了。”
“这是威胁吗?!”无翳公子从宝座上立起,挺直的脊背,无风自动的乌黑长发,显示本人也陷入了激越情绪之中。
“如果朕说是,你又该如何?”
“你居然敢拿他们的安危来威胁我!”
“朕就是敢了,那又怎样?”
“你敢动手试试?”
“你以为朕连这点儿胆子都没有?!”
两人恶狠狠的目光相对,宛如针尖对麦芒,天雷动地火,火花四溅,异常危险。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东边日出西边雨
众人见情况不妙,早就一溜烟跑得远远地避开——开玩笑,这两人居然跟疯子一样,梗着脖子死磕上了。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离得太近变成炮灰可怎么办?
只有一旁的左相,看着这两人的对话朝着小孩子吵架的方向一路滑去,他忍无可忍,试图打断他们。
“你们……”
“你别吵!”这是异口同声的两人,心有灵犀的证明。
左相气得脸色发青,险些昏死过去。他同样恶狠狠地瞪着这两个浑蛋,但,根本没人感受到他那怨恨残念的目光。
“你们到底在——”
他的话戛然而止,只因明灭不定的空中,有一道闪亮的彩光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
竟是出自明瑶华的五色光轮之中。
彩光直击无翳公子,无翳公子伸手格挡,那光波却瞬间扩散为圆罩,震荡于他周身。
下一瞬,他一直戴在脸上、以蜃华为幻的面具,当啷一声掉了下来落在地上,化为了一缕青烟袅袅而起。
他身畔的苏幕,一直保持着心如死灰的空寂模样,却在这一瞬突然一跃而起,以长袖替他遮住脸。
雪衣翩然,瞬间将她的脸密密遮住,但那惊鸿一瞥的瞬间,已经足够昭元帝看清一切了。
那神秘的蜃华面具之下,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相貌眉目。
一切,在此时此刻,再清楚不过了。
昭元帝冷冷地看着他,或者说是她,此时此刻,这宽阔正殿中的所有人,在他眼里都似乎不存在。他只是这般盯着她看,看她无所遁形地被那半幅雪袖遮挡着。
“够了……小苏,你把袖子放下吧。”至高处,那宝座上的人,轻叹一声说道。
苏幕站在她身侧,无比接近,那一声叹息仿佛是在他耳边细语。
他的眉头皱得死紧,瞳孔因激动而微缩,只是全心全意地凝视着她,咬牙不语。
我,我不会放开的!
自十三岁初识起,你的真面目,就只有我一个人见过。
只有我一个人……
只有……
这般的执念,让他浑身激动得微微发抖,死死咬着牙,就是不愿放开。
好似只有他一人看见这真面目,便象征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旖旎和默契。
“放开吧!”
略微加重的语气,在他耳边响起,他抬眼,对上她的,那般淡淡无奈后的释然,好似无力挽回,更像是懒得再去遮掩。
或者说,事到如今,她已经不屑再去掩盖些什么了。
相识多年,她就是这么别扭的人,总是自欺欺人却又心高气傲,一旦越过底线,她便有捐弃一切的决绝。
月已过中天,从上次被宁非一剑刺破的屋顶窟窿照射下来,淡淡的霜华,在巨烛的光芒下显得黯淡,难以被人觉察。
宁非看着自己的袖子被月华所染,透过这雪白绸料,丹离那精致皎洁的面容却隐约透了出来——突然地,他心里堵着的那口气消散了。
他将袖子一甩,垂下头,一语不发地转身退回自己的座位上去。
丹离就这么毫无遮掩地静静地出现在昭元帝面前。
“果然是你。”
他目光变得更加冰冷尖锐,抬起头,直视她的面容。
那张面具之下,原本存在的,就是他平时看熟的、精致而明丽的面容,让他感到陌生的,是那眉梢眼角的冷酷与威仪——很难想象,同样的一张脸,因着表情风韵的不同,将是怎样天差地远的两副模样。
她眼角略微眯起——平素做出这个表情,她总是娇憨的,笑得没心没肺,此时看来,却是说不尽的冷然狠绝,“确实是我。”
“你,竟然没什么可说的吗?”他咬牙怒喝道。
“确实没什么想说的。”
她似笑非笑地叹了一声,把玩着白石扶手上精美的雕纹,俯视着他,“无论你信或是不信,我只解释一遍——我掩饰身份在你身边,只是机缘巧合,并无任何不轨的企图。”
“就这么一句解释?”她抬起头,唇角的笑意是高傲而不驯的,“我从不对人做任何解释,对你已算是破例。”
“所以朕该感谢你这份特别的宽待吗?!”
他低吼出声,目光犀利得几乎可以把她的本体射个对穿。
“这话说得重了,但我对你始终保持善意,所以你不该对我动刀动枪……难道这么久以来,你还不了解我是怎样的人吗?”
最后一句,居然隐约带着些抱怨和祈求。
无奈昭元帝已经气昏了头,丝毫没有感受到这份亲昵的抱怨,他冷笑道:“你是怎样的人,我原先以为自己知道,但现在,我却发觉这是笑话一场!”
“对你来说……这只是一场笑话?!”
她的嗓音也变得尖锐,甚至能听出咬牙切齿的意思来。
“欺骗人心的女人,你的一切都不过是装模作样,枉费我还替你担心……”
他心头怒火熊熊,说起这个蛊惑人心的小骗子,更是咬牙含恨。
“好,很好!既然我是专骗人心的妖女,那你就去跟你的老情人羽织重叙旧好吧,她可是冰清玉洁的圣女——就是年纪大了点儿。”她不怀好意地斜眼一瞥,阴阳怪气地冷笑道。
一旁的左相听得直皱眉头——这两人是怎么回事?总能把话题带往诡异而暧昧的地方,简直是离题千里!
他咳了一声,插嘴道:“不管怎么说,你隐瞒身份、居心叵测是事实——今日天门的聚会,这些术者也都是危险人物,应该一齐抓入诏狱,好好审问才是。”
“哟,你对术者的恨,可是无比深重啊。我们是刨了你祖坟还是拐带了你亲娘,值得你这么深仇大恨地惦记着?!”
无视左相越来越阴沉可怕的脸色,丹离倚在宝座上,嗤笑一声,指点着在场诸人,“这里有六七千号人,其中一大半是我天门的门徒,你那个诏狱,可住得下这么多人吗?真是笑死人了!”
左相的脸色,黑得跟锅底也不差什么了,“你真是太猖狂了!这些人虽多,可你别忘了,前朝文帝为了搜捕太子余党,曾经一次将五千多人下狱——那些旧的监狱,虽然荒凉肮脏,但配上你们这群妖人,实在合适不过!”
第二百六十二章 道是无晴却有晴
“那也要你有这个本事才行!”丹离也被他说得心头火起,抬高了下巴,傲慢清狂的对他说道,“我们天门的人,也算各怀绝技,你以为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吗——还是说,”她眼珠子一转,看向气势肃然的清韵斋一方,“你要跟这群伪君子合作,对我们下手?”
她心知左相冷傲孤高,不会去跟要篡夺帝位的清韵斋有所勾结,所以放心大胆地激他。
果然,左相冷笑道:“你们天门和清韵斋,都是倚仗着术法之力横行世间、肆意妄为——她们有弑君之心,这次虽然及时给朝廷通风报信,我也信不过!”
丹离心中一松,暗笑左相中了自己的言语圈套,目光偷眼去瞥正殿后堂,只见残破的帷幕后方,有人用手势做了个“一切安好”的姿势。
“左相你有如此觉悟,真让人欣慰……”毫无诚意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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