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第4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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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登是说我有足够的借口讨逆吧?!”李旭快接过对方的话头“拿着金刀号令群雄诛杀宇文化及兄弟。然后拥立新君挟天子而令诸侯!”
谢映登被人一语戳破了心事脸一热索性将自己的看法和盘托出“你手里有大隋开国之君用过的宝刀。借此号令天下群雄没理由不答应。宇文化及兄弟手中的兵马只有五万出头其中能战者大部分还出身于你当年带过的雄武营。待铲除了宇文氏之后凭着守卫长城和讨伐叛逆两样功劳天下还有谁威望大得过你?你想做天子便做即便念着杨广的旧恩周召之位也是跑不了的!”
“可我分明记得。昔日群雄无不骂陛下是昏君。‘罄南山之竹书罪无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李旭直直地看着谢映登顺口引用了一句来自瓦岗山的讨隋檄文。
当年李密麾下的记室参军祖君彦为了打击隋军士气大笔一挥写就了《檄洛州文》。文中列举了杨广鸩父、淫乱、贪婪、好战等十项大罪。从血脉、品行、天像和图箴四方面论证了隋朝的国运早该断绝。该文语言华丽气势雄浑传檄诸侯后的确为瓦岗军的举动增色不少。
可如果按照祖君彦当年的檄文中所言宇文化及兄弟杀了杨广就等于是替群雄铲除了暴君。亡了大隋也是顺应天命。群雄先前还天天咒骂杨广不得好死如今杨广终于不得好死了他们反而又替其报起仇来这讨逆大旗下所包裹着的目的还不是昭然若揭么?
谢映登被李旭看得脸越来越热不由自主地将目光避开“这事情由别人来牵头借口当然十分勉强。但你不会你是现在还打着大隋旗号的。又是大隋的冠军大将军!”
“也不过是个借口。就是看上去真一些不像别人那么假模假式!”李旭对此无动于衷。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他真的有些倦了。特别是在东都附近被段达等人从背面插了一刀后大隋在他心中基本上已经死透。如今他所做的只不过是尽一个武将的职责或尽一个男人的职责而已。守护珍惜自己和自己珍惜的那些人至于东都和长安宫殿偶尔想一想可以。若搬进去住实在提不起太多兴趣。
“你这人真怪!”谢映登费了半天口舌就得到这么一句回答非常地不甘心。“怪不得茂公说你只能做朋友。却不是成大业之雄主。难道你就情愿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得了天下去?难道你不认为桃李章所言之李正应在你身上?”
“映登不是第一个跟我说说这话之人!”李旭笑着摇头“说实话我也想过。但映登可曾算过打完这仗我麾下这四万博陵弟兄。还能有多少人能活着从长城上下来!我带着不到两万幸存的残兵去争天下有多少胜算?若是赢了皇帝宝座还好他们每个人都是开国功臣。若是输了呢我个人大不了一死弟兄怎么办?弟兄们留下的孤儿寡妇谁来管?”
“至少你曾经轰轰烈烈地搏杀过!”谢映登被问得无言以对半晌才喃喃地回了一句。
“我轰烈了一回。不知道多少人要因为的轰烈而死!如此我与现在那些放着突厥人不理只顾着互相残杀的‘豪杰?’之间还有什么区别?!”李旭将酒盏重重地向桌案上一顿然后手指窗外黑沉沉的夜色“我要轰烈多久?十年?二十年?还是五十年三分天下?到头来便宜了谁?塞外除了突厥还有室韦、契丹、诸霫!下一拨狼骑杀过来谁还肯立在这长城上我又凭什么号令别人跟我一道站在长城之上?!”
“此战之后你的实力大损但声望无人能及。”谢映登愕然望着李旭内心深处明白对方每一句话都很有道理却终是觉得惋惜“至少茂公和我会帮你。有了汲郡博陵军在河北就能成犄角之势。窦建德未必是你的对手罗艺曾经败于你李渊那边只要你不主动进攻他双方还可以互相迁就一段时间。待六郡的实力恢复了”
“我不想赌!”李旭干脆利落地回绝。“我也很难向曾经一道并肩作战的人举刀。如果王伏宝、李建成他们知道你我到了这个关头还在算计着日后如何对付他们他们即便明天就战死了也会死不瞑目。”
“映登!你去找别人吧。我这里不是能实现你理想的地方!”顿了顿李旭淡淡地说道。仿佛根本不记得就在两柱香时间之前自己还非常热切地邀请对方留在身边。“王谢昔日之辉煌我未曾经历过所以也想不出是什么样子。但我肯定给不了你。张须陀老将军跟我说武将的职责是守护。他当年说话的神态语气我一直没有忘。这辈子也忘不了。”
“可别人未必会这么想。此战过后即便你无意争雄唐公李渊也未必能放心你。”谢映登又楞了一下悻然道。他之所以鼓动李旭南下夺取江山其中的确包含着重现先祖辉煌这点野心。但在谢家人看来这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哪个贵胄子孙不希望光大门楣哪个少年人不曾经想过让祖先与后代以自己为荣?即便寒门小户不也指望着出将入相建立自己的家族么?
如果换了自己与李旭易地而处谢映登保证自己此战之后会毫不犹豫地南下。只有眼前这个李仲坚才会抱着一句“武将职责是守护”而眼睁睁地错过大好机会。
有成就王霸之业的能力却不肯去做的人。在历史上向来得不到好下场。天赐其机其却不懂得好好利用就怪不得别人手狠。
想到这儿谢映登的眼里又燃起了几分希望“你可以做个庸人。却会耽误更多人的性命。当年刘璋坐拥巴蜀他曾经得罪谁来?最后他又守护住了谁?””我也不是刘璋!“同样的道理谢映登看得明白李旭也未必糊涂。先前之所以举棋不定是心中有些牵挂在一时难以割舍而已。如今杨吉儿已经得到了满意的归宿杨广也被人害死了。大隋最后一些让他留恋的东西也消失了。那么未来该怎么做他心中已经慢慢有了答案。
“我也不放心李渊!”笑了笑李旭满脸坦然。“我不知道他会不是第二个李密。我也不清楚他的儿子中会不会出现第二个如陛下那种行事不合常理好大喜功不顾苍生死活的人。我甚至不能保证如果我放弃争夺天下接管博陵的人会不会将我的新政延续下去”
“所以你到头来其实什么也守护不了!”
“不对。映登错得厉害!”李旭耸了耸肩膀然后连连摇头。“你根本没弄明白李密为什么敢下手害了翟让。其实如果翟让手中还有军权李密肯定还尊尊敬敬地叫他一声大当家!他定的那些规矩李密哪项敢改?”
“我们事后也这样认为!”谢映登茫然点头“可这与你争不争天下有什么关系。你只要不夺皇位无论谁得了天下都不会容你六郡为国中之国!”
“我知道。并且我还知道新政威力巨大。不推行它的地方日久之后实力必然比不过推行它之处。我还知道这次即便我打残了突厥用不了多久其他部族也会在草原上崛起。遇到雪灾旱灾他们无力自救依然会打攻破长城将灾难转移到中原头上的主意!我还知道即便我想我也不可能站在长城上一辈子别人也不准许我一辈子驻守于此!”
“那你到底准备折什么办?”谢映登眉头紧锁不理解坐在自己对面的到底是个聪明人还是个傻子。
“霫族十三大部已经公推我为他们的大可汗。索头水以北太弥河之南大漠往东一直延续到大海。这万里草原上的大多数部落只有千余武士。骨托鲁这次敢来我就没打算让他败了就顺利退走。我只要手中有一万兵马足够在东塞建立自己的部落!待我在塞外站稳了脚跟无论中原将来谁当了皇帝都不敢对六郡怎么着!如果他养了个混蛋儿子我手中的兵马随时可以让他如芒刺在背。而塞外日后无论哪个部落崛起他想南下就得先看看自己的身后!”
“你简直是个疯子!”谢映登越听越吃惊睁大了眼睛骂。
“我本来就很疯!”李旭道:“但我不会向自己的兄弟举刀。当面不会背后也不会!”
第七卷 逍遥游 第七章 盛世 (二 下)
“那倒也是!”谢映登连声苦笑。论雄心、抱负以及杀伐决断李旭照着瓦岗军大当家李密差得实在太远了。甚至连王勃、徐元朗这些实力稍大一点儿的草头王都比不上。放眼当世哪个人手里握着数万雄兵不打一打争天下的念头?又有谁会像李旭这呆子般好端端地中原不争非要主动搬到塞外去做蛮夷人的可汗?!!
但李旭的确有一点好处就是从来不残害自己的弟兄。他不会在酒席宴上杀人夺兵也不会抽冷子在人脖子后动黑刀。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他在仕途屡受打击却始终有人追随的原因。套用徐茂公的话来说旭子缺乏成为一个英主的野心与狠辣劲儿但他却是一个肯设身处地的替朋友着想不会为了自己而将天下万物视为刍狗的厚道人。这种人很难被辅佐成材却可以放心地作为朋友。
既然话不投机谢映登也就不再继续坚持。又陪着李旭喝了几盏酒聊了些道听途说的传闻便借口不胜酒力提出告辞。
“你带来的瓦岗弟兄被时司马安排到了我的军营旁边。到堡口向左一拐便是。”李旭一边安排亲兵为谢映登领路一边向对方叮嘱“如果你嫌军营太吵闹可以去堡北斜坡上的英雄楼那是李家世子特意为招待前来抗敌的天下豪杰所建陈设相当奢华!”
李建成有意借着这次长城之战为他自己招揽下属旭子对此心知肚明并且默许了其这种越界行为。从杨广死后的天下大势上看如果博陵军退出问鼎之争太原李家凭着整个河东、半个京畿以及许绍主动献给李家的江南三郡实力已经无人能及。谢映登如果非要找个帝王去投靠通过出售自己的聪明才智来重振昔日王谢辉煌选择李渊要比选择其他人成功的可能性大许多。
况且李渊这个人虽然狡诈多变知人善用方面却高出其他豪杰不止一筹半筹。从昔日的陈演寿、长孙顺德到今日的刘弘基、武士矱这些李家的柱石几乎都是李渊一手挖掘。在这点上李旭自己都没法与其相比。
听出了李旭的话外之意谢映登先是一愣然后笑着回答“如此这英雄楼倒值得去转一转。却不知道里边是否有黄金搭建的台子!”
“进去的人才会知道!”李旭一语双关。看着谢映登跳上马背他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记得我跟你说起的陈国郡主么?就是化名为晚晴的那位。她此时与新任丈夫苏啜附离一道呆在骨托鲁的身边!”
“她?”谢映登猛地拉紧马缰绳将坐骑勒得原地直打圈儿“她怎么还没忘了旧仇。大陈国都亡了多少年了?为了她一家之仇”
话说到一半猛然想起自己就在片刻之前还为了一家之富贵苦劝李旭加入争霸天下的大军之中。这种作为看似理直气壮比起陈晚晴为了一家之仇不惜毁灭整个中原未见得高明到哪里去!
再次看了一眼李旭谢映登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不少笑了笑低声道:“打完这仗有些话我慢慢跟你说!”
“打完这仗后我再与你痛饮!”李旭身上也恢复了几分英雄气概挥了挥手目送谢映登等人远去。
待马蹄声渐渐稀落了李旭转过身来慢慢走向自家后宅。虽然是在长城脚下天气也有些热了温吞吞的晚风夹杂着花香吹得人心中酒意上涌。
“陛下死了!”直到把所有目光隔离在后宅大门之外李旭的身体才慢慢松弛下来挺直的肩膀不再坚硬如山一点点挪动的脚步也有些跟跄。
两名在内宅伺候的家人见老爷喝醉了赶紧跑上前搀扶。李旭苦笑着挥了挥手命令他们全部退到一边。“没事!不到半坛而已哪那么容易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