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4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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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亲兵出去,片刻,将副将沙伊赫将军请了进来,沙伊赫阴沉着脸,一声不吭。
哈曼叹了口气道:“沙伊赫将军,上次军粮一事,我之所以不听从你的意见,是因为我认为我们有数万头骆驼,实在不行可以杀骆驼为军粮,但我没有给说清楚便直接训斥你,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这恐怕是哈曼一生中的第一次道歉,沙伊赫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点,他仰天长叹一声,道:“我其实并不畏惧唐军的火雷,因为我们的燃烧火球并不亚于它的威力,我畏惧的是李庆安的战术,殿下想必也亲眼看见了,其实唐军有和我们一样的重型投石机,如果他们一开始便用重型投石机向我们发射火雷弹,那我们根本就没有机会投掷燃烧火球,可是他们不用,这就是李庆安战术的可怕之处,宁可自己处于攻防被动,也要吸引我们军队大举压上,然后他们再用火雷大量杀伤我们的士兵,这就是李庆安的策略,歼灭我们的有生力量,殿下有没有想过这样的后果?”
哈曼低下头,没有吭声,沙伊赫瞥了他一眼,又缓缓道:“我也是后来才想通,因为李庆安知道我们的内部矛盾,大量杀死忠于哈里发的军队,那么哈里发控制帝国的力量就会变弱,那呼罗珊的齐雅德就会相应变得强大起来,我们的帝国极可能就会出现内战,那么忠于老阿里的埃及或许会独立,还有西班牙的倭马亚王朝残余势力,他们的势力并不弱,帝国将陷入严重的危机,这就是李庆安的战略。”
“可是...可是我们无论如何不是唐军火雷的对手,他们的火雷太厉害了。”哈曼脸色惨白,喃喃地低声道。
“不!我已经说了,唐军的火雷并不厉害,而是李庆安的谋略厉害。”
沙伊赫见哈曼到现在还执迷不悟,还在只认武器,他不由痛心疾首道:“我们完全有机会击败他,只要刚开始我们装作军粮不支而撤军,这样李庆安想歼灭我们,就只能被迫来追赶我们,或者他放弃城池南撤,只要引他离开希瓦,我们再派军截断他的后路,主力再大举反攻,那么沙漠中作战,我们兵力占优,唐军就算有震天雷也绝不是我们的对手,此战我们必胜,可惜啊!我们被他的诱敌之策所骗,没有抓住这个战机。”
哈曼的脸色一阵一阵白,半天他才有些埋怨道:“可是当时你并没有说出这个计策,你只是说军粮不足,否则我也不会大举攻城。”
沙伊赫无语了,其实他也是后来才想起这个策略,但是已经晚了,一开始他也没有看懂李庆安的真实目的,事后才慢慢明白,事后诸葛亮罢了。
两人都没有话说,大帐一片寂静,半晌,哈曼嘶哑着声音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再撤军引来他出来吗?”
沙伊赫摇了摇头,“现在有点晚了,五万对三万,士气低迷,还带了这么多伤兵,我们并不占优,而且我们的燃烧火球也快用光了,唐军的弓箭基本上没有使用,即使在沙漠交战,我们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现在,我们只能真的撤军,趁他不备,连夜撤军。”
“那我们能不能等哈里发的援军。”
“不!不!不等哈里发的援军到来,唐军的援军便先来了,那时我们就真的要全军覆没,我们必须撤走,这样才能保存下大半兵力。”
哈曼沉思片刻,终于点点头道:“好吧!我们连夜撤军。”
就在这时,他们忽然感到了地面在震动,桌子的银水壶也摔落到地上,两人不由面面相觑,只见一名士兵跌跌撞撞奔进来急报:“殿下,不...不好了,唐军骑兵杀来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斩尽杀绝
如果大食军是在城南驻扎,或许李庆安会有所犹豫,毕竟大食军明显还有半数以上军队,再加上城南大片的沙漠地形,唐军占不了上风,但城北则不同。
城北已经没有什么沙漠地形,再向北便是咸海三角洲,向西是阿姆河,只有过了阿姆河再向西走五十里才是卡拉库姆沙漠,而向东则是半书书网手打更新干旱的草原,一直到百里外才是克孜勒库姆沙漠。
正是在地形有利的情况下,李庆安才毅然决定突袭大食军,决不能让他们撤走,为了实现他的战略,他一定要将这十万大军赶尽杀绝。
在茫茫无边的半干旱沙地上,二万五千唐军骑兵铺天盖地杀来,马蹄敲打着地面,尘土漫天飞扬,俨如一场沙尘暴向大食军营席卷而来。
大食军士兵刚刚疲惫地回到军营,还没有吃晚饭,有的在治伤,有的和衣躺下睡觉,谁都不会想到,一场大战刚刚结束,唐军便会突然杀来,一般而言,就算战争继续,也应该在他们撤军时追击,而绝不应该在此时。
大食军营中的警报钟声‘当!当!’的敲响,声音惊心刺耳,大营中一片混乱,伤兵们尖叫着、哭喊着,恳求同伴带他们离去。
这时,哈曼和沙伊赫从大营里奔跑出来,惊得脸色大变,狂奔的唐军骑兵离他们的大营只有三里了,滔天的杀气几乎要使他们窒息,哈曼吓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沙伊赫急得挥拳大喊:“快!快用投石机打击!”
“沙伊赫将军,投石机都在修理,无法使用。”
“混蛋!那用弓箭,传我的命令,第七、第八军团的弓箭手赶到营前阻击,大军上马准备应战!”
命令传达下去,数千名弓箭手冲到大营前,这时声势浩大的唐军骑兵如狂潮奔腾,风驰电掣,快疾如飞,离大食军军营已经不足一里,黑黝黝的明光铠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光,密密麻麻的长矛俨如森林,蹄声如平地闷雷,一名骑兵狂奔颇有气势,百名骑兵飞驰声势骇人,但现在是二万五千骑兵在一望无垠的沙原上奔驰,就俨如后世那汹涌奔腾的野牛群,夺天地之色变。
只有三百步了,慌乱中的大食军便开始射箭,三千箭齐发,在空中形成一道箭网,唐军高举盾牌,单手挥动长矛,喊杀声震天,不断有唐军战马被射中扑倒,也有唐军骑兵中箭,惨叫落马,但箭手只射出一轮,唐军骑兵便冲至眼前,弓箭手连转身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霎时间,浩瀚奔腾的唐军骑兵如摧枯拉朽般地冲进了大食弓兵群中,俨如暴风呼啸而至,冲击敌军阵地,将大食弓箭手卷入滚滚马蹄之下,横刀劈断脖颈,长矛刺进胸膛,他们杀戮一切、摧毁一切。
随即轰地一声巨响,唐军两万五千骑兵和四万五千名还没有完全组织起阵型的大食骑兵猛烈相撞了,两军展开了激烈的鏖战,伤兵们无人过问,他们无法参加战斗,四散奔逃,各求生路。
唐军骑兵以十人为一伍,以百人为一队,以五百人为一营,以五千人为一军,各自在自己的范围内作战,核心是两军一万名最犀利的骑兵队,他们个个身材魁梧,力大无穷,俨如左右两只铁拳,在混乱的大食军左右冲击,他们负责将大食军队切割击乱,而另外两军骑兵则歼灭围剿已分割开的大食骑兵,以绝对人数进行包围杀戮,战术简洁、章法分明,唐军主帅李庆安亲率五千弓骑兵则在边缘纵横奔驰,他们每人在马上挂五壶箭,身背三支弓,弓如霹雳,箭似飞蝗,射杀边缘的敌人。
李庆安纵马如飞,拉弓如满月,箭去如流星,他专射大食军官,每一箭射出,便有一名军官惨叫落马而亡,只顷刻间,三壶箭射尽,他已射杀百名军官。
主帅的神箭令唐军士气大振,鼓声如雷,激励着唐军勇猛战斗,虽然兵力只有对方一半,但却杀得大食军节节败退,大食军主帅哈曼早已不见了踪影,只有沙伊赫指挥大食骑兵拼死和唐军鏖战,在沙伊赫强有力的指挥下,大食骑兵也渐渐稳住了阵脚,分成四个军团和唐军进行血腥拼杀。
这一仗从下午一直打到深夜,战场已经西移十里,战到阿姆河边,这时大食骑兵已减员至两万,而唐军也死伤一万余人,伤亡近半,一般而言,军队损兵三成便会撤退,损兵五成则会溃败,但今天的两支军队却打破了常规,他们都很清楚,今天谁败谁亡,谁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胜者,这个观念已经深入到每一个军官和士兵的心中,无论唐军还是大食军,他们谁也不敢败退,都竭尽全力,拼死一战。
这场战役打得竟如此惨烈,大食军的七个军团长已经有六个阵亡,四个军团只剩下两个,连主帅哈曼也在乱军中被李庆安一箭射死,亲手砍掉其人头,而唐军也是阵亡了五名中郎将,白孝德被一支长矛刺穿肚子,肠子流出,晕厥过去,被他的亲兵拼死救走,连主帅李庆安也被敌军流矢射中左肩,血涌如注,他简单包扎了一下,坚决不肯撤下,他知道自己撤下会极大影响到唐军士气,只要他在,就能鼓舞唐军奋战到底。
哈曼的死并没有影响到大食军的士气,他们已经把指挥有素的沙伊赫当做了自己的主帅,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可就算是这样,沙伊赫也快支持不住了,他身中三箭,其中一箭射中左目,几乎要晕厥,他也是拼了一口气,坚持不撤。
这时,双方都已经筋疲力尽,几乎都要到最后的崩溃时刻,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可就在这时,一支军队,如一头狡猾的狼,在最关键的时候,猛地扑向大食军后背。
这支军队就是荔非元礼的三千外围骑兵,他们没有等到大食军的后勤军队,却等到了两军骑兵的血腥鏖战,荔非元礼早已经埋伏在阿姆河边,他一直没有露面,一直在等待机会,终于在双方都快坚持不住时,他的三千生力军突然杀出了。
荔非元礼的三千骑兵就是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黑暗中,三千唐军骑兵气势如虹,杀得大食军血流成河,如一把最锋利的匕首,猛地插进了大食军的后背,大食军崩溃了,荔非元礼吼声如雷,他的大刀翻飞,杀得大食士兵人头滚滚,惨叫连天,大食军左翼军团长拉舍尔勃然大怒,他大吼一声,挥动长矛,向荔非元礼刺去.
“来得好!正好给老子下酒。”
荔非元礼嘿嘿一笑,一闪身躲过他的长矛,却反手一刀,砍向他的脖子,刀快如闪电,可怜军团长拉舍尔已经打得筋疲力尽,他竟躲不过荔非元礼的这一刀,‘噗!’的一声,拉舍尔被他一刀劈去半个脑袋,战马拖着死尸奔逃,荔非元礼得意地狂笑起来。
随着最后一个军团长被杀,大食军左翼开始溃败,很快影响到了右翼,大食骑兵四散奔逃,溃不成军,沙伊赫知道大势已去,他长叹一声,仰天悲喊道:“阿拔斯帝国,完了!”
就在这时,他的独眼忽然看见了唐军的帅旗,他精神一振,生命最后的潜力被一种**激发了,如果他能杀死李庆安,那么这场战役虽败,但阿拉伯人却能取得整个战局的胜利。
他手执长矛,向最后跟随他的三百骑兵大吼道:“跟我去杀李庆安!”
他们策马向唐军帅旗处奔去,数千唐军一拥而上,将他们团团围住,沙伊赫拼死杀出一条血路,这时他离帅旗已经不足五十步,他单枪匹马向帅旗冲去,但天色昏暗,帅旗下千余唐军来回奔驰,他一只独目视力模糊,已经看不清楚李庆安在哪里?他急得大吼一声,用突厥语喊道:“李庆安,你在哪.....?”
话音未尽,他的咽喉一阵剧痛,一支利箭射穿了他的咽喉,这时,他终于看清楚了,在他对面五十步外,一名头戴金盔的唐军大将,手挽大弓,冷冷的看着他。
“你找我吗?”李庆安的脸上没有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