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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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俱兰又羞又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可不知为什么,她却恨不起来了。
这时,被打晕的萨尔达已经苏醒了,他心中万分感激,连忙上前对李庆安深深施礼感谢,“多谢李将军援手,我们感激不尽。”
李庆安一摆手道:“收了你们的酒钱,自然要帮你们一次,不过我再次提醒你,你们遇到的只是入境突骑施人的其中一股,如果你们再落单,肯定还会再遭遇他们,你们自己考虑吧!”
胡商被杀了七人,他们早被吓破了胆,不等萨尔达回答,他们一齐喊道:“我们恳求唐军护卫。”
李庆安眯起眼笑了,笑得像一只狐狸。
“你们都是生意人,应该知道价格随行就市,现在不是两贯钱了,我们每人二十贯钱,干不干?不干我们就走了。”
众胡商一呆,面面相觑,忽然,他们异口同声道:“我们愿意!”
.........
卷一血色安西第十六章危机重重
这一次,唐军前后护卫着胡商,胡商掩埋了同伴的尸体,又催动骆驼继续前行了。
走了大约十几里路,一名身材削瘦的唐军靠近了萨尔达,他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石俱兰,笑嘻嘻地问道:“大叔,你们商队中有没有大食军刀?就是那种弯形的军刀。”
萨尔达呵呵一笑,“你说的是大马士革刀吧!那可是大食军的宝贝,听说只有大食近卫军才有,不过我或许能搞到,下次我再来时想办法替你带一把。”
“那就多谢了,我叫贺严明,是斥候营的一名队正,附近驻军基本都认识我。”
“贺将军年纪轻轻就做了队正,让人佩服啊!”
萨尔达奉承了一句,贺严明得意地昂起头,目光却又悄悄向旁边的石俱兰瞟去,石俱兰并没有理他,她的目光不时投向最前面的李庆安,李庆安虽然和她开玩笑毫无忌惮,可真的启程了,却又不理她了,让石俱兰感到了一丝失落。
萨尔达眼珠一转,又试探着问贺严明道:“原来贺将军才是队正,我还以为刚才那位李将军才是你们的头呢!”
听到萨尔达大叔提到了李庆安,石俱兰又转过头,专注地听着贺严明的回答。
“大叔,你真会开玩笑。”
贺严明嘴一咧笑道:“居然以为我是他的头,你也太看走眼了,他可是我们高副帅的心腹,斥候营旅帅,安西军人人称他为‘凌山血箭’。”
“原来他就是凌山血箭!”
萨尔达悚然动容,他不由深深地看了一眼远方李庆安那高大笔直的背影,贺严明见他眼中露出震惊之色,又得意地压低声音道:“大叔,我们李将军身份很神秘,有传闻说他可能是大唐宗室。”
说完他就后悔了,连忙嘱咐道:“大叔,这话你千万别当他面提,这是他的大忌,他若知道了,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贺将军,是不是因为他是宗室才当了官?”旁边石俱兰忽然问道。
萨尔达知道这话得罪人了,他连忙低声喝止,贺严明脸胀得通红,忿忿道:“姑娘这话就大错特错了,我们将军的军职可是用命拼出来的,正因为有他在,突骑施人几次偷袭拔焕城都被打败,半年前我们李将军只率五十骑杀敌数百人,立下大功,夫蒙节度使这才论功封赏,这和他的身份传闻一点关系都没有。”
“原来是这样!”石俱兰听李庆安率五十骑杀敌数百人,想象着他当时的英勇,她不由悠然向往。
这是,一名骑兵飞驰而来,老远喊道:“贺队正,旅帅叫你过去。”
“我知道了。”贺严明连忙叮嘱萨尔达关于大食弯刀一事,又深深看了一眼石俱兰,这才纵马向前面赶去。
待贺严明走远,石俱兰便问道:“萨尔达大叔,你似乎听说过这个李将军?”
萨尔达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凌山血箭这个绰号我在碎叶突骑施人那里听说过,此人是最近一年才崛起,被称为安西第一神箭手,下手狠辣,箭箭毙命,箭杆上就刻有‘凌山血箭’四个字,突骑施人上下无人不畏惧他,只是我没有想到,此人居然会这样年轻,我们要少招惹他才是。”
石俱兰却不以为然,那些突骑施人越境杀人,当然该死,自己和他又无冤无仇,怕他做什么,萨尔达见她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不由摇了摇头,暗叹了一口气。
.......
贺严明飞驰到李庆安,抱拳道:“旅帅找我有事吗?”
李庆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再次警告你,不要随意泄露军情,小心我剥你的皮。”
李庆安不再理睬他,催马继续向前走,贺严明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走在后面的韩进平拍了拍他的肩膀,幸灾乐祸地笑道:“你小子肯定又是口无遮拦,旅帅警告你多少次了,嘿嘿!这次回去等着被收拾吧!”
贺严明如一只斗败的公鸡,蔫下了头,无精打采地骑马返回。
商队和唐军队伍又行了二十余里,队伍到达了粟楼烽戍堡,就是因为前几天粟楼烽戍堡点燃了三支烽火,李庆安才亲自率军前来查探,正好遇到了石国商队一行。
戍堡旁边有一片空地,大家纷纷下骆驼休息,石俱兰坐在一棵胡杨树下休息,可目光却不时瞟向戍堡,刚才她见李庆安进去了。
“你的脚伤怎么样了?”李庆安的声音忽然从她背后传来。
石俱兰吓了一大跳,回头白了他一眼道:“你不是进戍堡了吗?怎么又在人家身后?”
说完,她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这不就是告诉了对方,她一直在关注他吗?
“你的药很好,我的脚已经没事了。”石俱兰垂下头,捏着衣角小声地道。
李庆安见她模样娇羞可爱,心中喜欢,“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的名字很难记,大家都叫我俱兰。”
“哦!石国的俱兰城,你是在那里出生吗?”
“不是,我是在都城拓枝城长大,这是第一次来大唐。”
石俱兰眼波流动,贝齿轻咬一下嘴唇问道:“你呢?你的家乡又在哪里,家里还有妻儿在等你回家吗?”
“我家在洛阳,无牵无挂才来西域,你有牵挂吗?”
“我可是有牵挂,我有个哥哥失踪三年了,听说他在大唐,所以我特地来找他。”
“祝愿你能找到他。”
李庆安看了看天色,便起身笑道:“和你谈话是件愉快的事,不过我们该出发了。”
唐军们纷纷上马,商人也爬上骆驼,队伍又重新出发了,这一次,队伍踏上了茫茫的戈壁滩,从这里向南一百多里皆荒芜人烟,只有高峰上的几座烽火台,骆驼行走速度慢,要走三天才能走出这片戈壁滩。
相处时间久了,大家的关系也变得融洽起来,唐军尤其喜欢和少女们聊天,以解除旅途的无聊,虽然语言不通,但并不妨碍他们的感情交流,李庆安也和石俱兰有说有笑,不过他却异常警惕,不时派人去周围探查。
第二天下午,斥候带回了一个不妙的消息,五十里外的虎头山烽火墩燃起了三支烽火,李庆安依然笑容不减,但他眼睛里明显增添了一丝忧虑。
天色渐渐暗了,队伍来到了一处山崖前,山崖下是一大片被风蚀得十分严重的柱状石林,李庆安凝视石林和石崖片刻,他忽然回头命道:“大家进石林宿营。”
队伍后面的贺严明听说是进石林宿营,他连忙奔上前低声劝道:“旅帅,不如抛弃了胡商,我们轻兵离开。”
李庆安瞥了他一眼,“抛弃境内胡商,你我必死,你愿意吗?”
贺严明立刻闭嘴,他不敢再多说一句话,急忙去安排商队和士兵宿营,李庆安眺望着东北方向,半天他才平静地对韩进平道:“去通知弟兄们,今天晚上我们可能会遭遇大队突骑施人的袭击,让大家做好战斗准备。”
韩进平一惊,连忙问道:“会有多少人?”
“我也不知道,但三支烽火燃起,应该不会低于千人。”
李庆安一策马,向商队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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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血色安西第十七章胡女多情
在天完全黑尽之前,士兵和商人开始了防御工事的修建,李庆安选的这处宿营地位置非常有利,山崖笔直陡峭,环抱一座弯月形谷地,虽然谷地里遍布巨大的石笋和石柱,但出入口却很狭隘,只有五丈宽,只要守住这个谷口,就能有效地抵御突骑施人的进攻。
唐军士兵对付突骑施人有着丰富的经验,他们搬运一块块百斤重的巨石作为障马石,布置了三道障碍,几名士兵又在方圆三里的范围内洒下了几大袋蒺藜刺,这也是对付骑兵的高明手段,蒺藜刺是一颗核桃大的铁丸上长出四根长刺,随手撒下总会有一根尖刺朝上。
大家又一起动手,挖了三条深深地壕沟,里面插满了削尖的木桩,这些木桩是从不远处的一片胡杨林里砍来。
只用了两个时辰,唐军的防御工事便大功告成,这时天已经黑尽了,群星掩映在一层淡淡的轻烟薄雾之中,明月尚未满盈,寒光闪闪,清辉四泻,月光如淡蓝色的流水,流遍天空。
两名士兵爬上山顶站岗放哨,其余士兵们都在各自检查着武器装备,对付游牧民族,弓箭最为重要,由于李庆安这次是有备而来,唐军准备得异常充分,他们不使用普通弓箭,而是使用单弓弩,这是一种威力极大地弓弩,射程达一百六十步,每人携带五壶弩箭,一壶弩箭三十支,这样,一百多名唐军就有一万五千余支箭,如果是对付小队突骑施人是足够了,但突骑施人若是大队军马来袭,就显得有些吃力了。
去年春夏开始就不时有小股突骑施人入境骚扰,十月初,更有千余突骑施人从碎叶南下,侵入了大唐的疆土,被高仙芝率军打败后,随即消失了一个冬天,而半个月前粟楼烽戍堡的士兵又看到了一千余突骑施骑兵,意味着他们又来了,早在前几天李庆安便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派了两人赶回龟兹向高仙芝禀报。
此时,李庆安站在一块高高的大石上,眺望着黑夜的尽头,他在寻找着突骑施人的踪迹。
“李将军发现了什么吗?”
不知何时,石俱兰出现在了李庆安的身后。
“我感觉到了杀气,黑夜里的突骑施人正像狼群一般向我们扑来。”
李庆安声音如梦幻般的低沉,他的目光在夜色中似乎看透了沉沉的黑雾。
李庆安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害怕了吗?”
“有一点!”石俱兰低下了头。
“萨尔达大叔说,突骑施人曾在几十年前像狼群一样地蹂躏我们的家园,杀死男人,抢掠妇女儿童,粟特人的血染红了真珠河,昨天上午,我又亲眼看见了他们的可怕。”
石俱兰咬了一下嘴唇,她抬起头望着李庆安,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对他的期待。
李庆安轻轻将她搂在怀里,在她耳边柔声道:“只要有我在,我就会保护你的安全,我绝不会容许突骑施人在大唐国土上胡作非为。”
石俱兰的目光痴痴地凝视着他,银色的月光映照在她白玉般的脸上,俨如湛蓝宝石般的眼睛变得有些朦胧,仿佛笼上了一层轻纱。
“教我汉语的人就是大唐嫁到宁远国的和义公主,那时石国和宁远国的关系很好,我经常去宁远国找她,她告诉我,大唐是天可汗的故乡,是天下最繁华、最强盛的国度,有优雅的诗歌,有精美的瓷器和丝绸,可今天我才知道,大唐最让人向往的,是它海纳百川的心胸,从你身上,我感觉到了这种气度。”
石俱兰又低下头,美丽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少女的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