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云端之上-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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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的时候，她很喜欢在落日坡看霞光万丈。
久久地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晚霞将她的身影映得通红，拉长的影子独自诉说着落寞与怅惘。
“你看日落吗？”起初，她还会询问他。
他撑着脑袋回答，“日落有什么好看的，要看就看日出。”
她轻轻哼了一声，直接转身走人。
第二次，她又问他，“去看日落吗？”
他摆弄着手中的器械，连头都没有回，“记得待会儿回来帮忙。”他嘱咐。
于是她一声不吭地走开。
然后，没有然后。
因为她再也没有问他第三次。
第一次，是因为想要和你一起分享我心中最美好的事物。
第二次，是因为我以为，两个人的夕阳会更加美好。
所以没有第三次。
你的拒绝，让我明白，第三次是奢侈，是浪费，是我所不该祈求得到的。
所以她的霞光，只属于她自己。
她义无反顾地在两人之间劈开沟壑，宣告她的世界不容许别人进入。
但她不知道，其实他一直就在她的身后。
在她身后的某处，和她一起欣赏一次又一次的夕阳。
只不过他习惯了迟到，每一次，在她离去之后，他都会不由自主地尾随，他称之为突发的灵感，久而久之，却成为了习惯。
他迟到了，因为他有太多太多的事要去做；他迟到了，因为她并不是他世界中唯一的组成部分；他迟到了，因为他以为她会在原地乖乖地等。
她不是喜欢胡乱走动的人，所以他常常想，迟到一会儿的话，也没有关系吧，也是可以被原谅的吧，也是还能够与她相遇的吧。
他是太散漫的人，所以总是不够认真。
她却是太认真的人，所以她不会为他停留。
她的步伐并不太快，她也时常在原地逗留，但当她再也提不起精神来等候，她会凭空消失。
你可以上错车，买错票，坐反了方向，但是请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迟到。
当你忘记了说爱，千万不要告诉自己，我还有下一次。
谁都不知道你的下一次在哪里。
或许你，并没有下一次。
于是两个人，从一开始就错过。
就在他们都以为彼此靠近的时候，反反复复地错过。
于是两个人，还是朋友。
***
来到现世，开一家小小的商店，穿起伪装，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邋遢店长。
夜一说，“真是颓废啊颓废啊！”
浦原对她讪讪地笑，毫不留情地回嘴，“你还不是颓废到了从人变成猫。”
这个时候，夜一的猫爪总会及时地招呼他薄薄的脸皮，他哀怨地瞪着她，然后两个人同时哈哈大笑。
谁都没有再提起尸魂界，谁都没有再提起十三番的一切，谁都没有再提起……那个在狭长的空间外对他们摇头的人。
所以说，猪朋狗友的默契真不是一般的好。
但是他，却爱上了夕阳。
坐在店外，满不在乎地摇着扇子，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火红的球从地平线上掉下去，他连眨眼都不敢，生怕错过了她每天每夜念叨的恢宏景象。
现在，他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完整地观赏日出日落，但却再也找不到那个落日下美得如同天人的身影。
他按着帽子，将眼睛硬生生地盖住，“啊呀，我把你给弄丢了，怎么办呢？”
却没有如愿听到她的斥责。
“好朋友的话，难道不是应该随时随地都会等着的吗？你这家伙倒好，干脆甩甩袖子闪人！”
却没有如愿听到她的反驳。
“啊啦啊啦，这样可不行呢。下次，我不敢再迟到了。”
可他知道没有下次。
他们从来都不曾拥有，属于两个人的夕阳。
那个时候她说过，『走在后面的人，永远都以为自己不会被抛下。但是走在前面的人，却已经厌烦了一再回头。』
原来不是骗人的。
他早该想到，这个家伙说谎的时候，总是将眼睛瞪得老大，而当她这样对他说的时候，却连与他面对面都做不到。
“呐，夜一，如果就一直这样过下去，其实也不错。”他打开扇子，贼贼地对着夜一笑。
“那不是太无趣了么，这可不像你浦原喜助会做的事。”黑猫转着金色的眼珠，一跃踩到他的头顶上。
“也对。”
然后他们就开始在商店的地下挖掘大得吓死人的训练场，然后他就把实验室建在了繁华的市中心地下，然后他们就吃吃喝喝睡睡，过起了比在瀞灵廷时更逍遥的日子。
“你好像很开心嘛。”偶尔也会变回成人的夜一搭着浦原的肩膀，研究起他一直注视着的东西来。
“那当然。”死不正经的调笑，从嗓子眼变着调冒了出来。
他从来都是懂得让自己开心的人。
生活之于他，便是为了让自己活得开心。
只是……“没有了我把开心分她一半，那个家伙就惨咯～”
夜一笑了笑，故意问，“你说谁？”
浦原斜了她一眼，“MA～不提也罢。”
语毕，眯起眼继续注视着前方，“今天的夕阳真是漂亮呢。”
夜一轻笑，横着给了他一肘，“白痴，太阳早下山了。”
“MA～MA～这种小事就不要介意了。”
嘴上这么说，帽子却压得更低了。
无关重要的人，无关重要的事，在无关重要的时间。
说服自己的话，看起来风一吹就倒。
偶尔他会想，如果三个人一起来到现世，将会是怎样的光景。
后来才发现，那根本无从想象。
因为根本——不可能。
漫天霞光，她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他很想说，一个背影，远远不够。
但他抓不住她，抓不住，就是抓不住。
就算你拎着浦原喜助的领子，把他甩到地上暴打一顿，他还是会摊着手告诉你，那是没办法的事。
但当日出日落，日出又日落。
他还是会拿着扇子装腔作势地遮住半张脸，然后小声嘀咕一句，“其实……再稍稍努力一下，也是可以的呢。”
掐着嗓子说话，实在不怎么动听。

番外三　约好的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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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微雨的清晨。
浦原商店早早的就开了门，站在店前打扫的是两个可爱的孩子，偶尔拌两句嘴，然后开心地大笑。
“小雨，早饭准备好了。”柔和的女声从屋内传出，婉转却略偏低沉的嗓音，宁静得就如同窗外淅淅沥沥的春雨。
“HAI～”女孩应了一声，拉着男孩进了屋。
“店长呢？”
空旷的起居室，只有一名紫衣女子半跪在桌前布菜，她穿着改良过的和服，头发高高挽起，木簪上刻着精细而复杂的花纹。她的眉眼过于清淡，因而画了浅浅的淡妆，可五官看起来仍未给人明媚之感。只有笑起来的时候，才焕发出若有若无的生机。
“大概还在睡吧。”她回答，将餐具摆放妥当之后才起身，拢了拢头发，莞尔一笑，“你们去把铁斋叫来吧，我去叫喜助起床。”
主卧室内。
门紧紧闭着，屋内一片幽暗。屋子的主人还陷在甜甜的梦乡之中，他翻了个身，脸贴着枕头，四肢趴开，睡姿极不雅观。
门忽然被拉开，阳光迫不及待地射入屋内。
“喜助，起床了。”紫衣女子跪坐在地上，双手叠放在身前，姿态优雅。
睡梦中的男子动了动，然后将头塞进了枕中，佯装睡得正酣。
“喜助，起床了。”女子又重复了一遍，伸出手推了推某个将自己缩在被中的乌龟。
男子再度挪动了一会儿，终于意犹未尽地睁开眼，眨了眨，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早啊，十七。”
“早。”十七微微一笑，顺手取来替换的衣服。
浦原喜助和椎名十七夜，目前正处于正常的未婚同居阶段。
这一天，照例开展清晨的例行对话。
“十七。”
“嗯。”
“还记得那个时候答应的事吗？”
“是的。”
“我想听你说。”
“……不会自作主张，不会欺骗喜助，不会自己扛下所有事，不会把事情埋在心里，不会……突然消失不见。”
“喂，我说，每天都这样问的话，你也会觉得烦吧。”
“完全不会。因为……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每日一次的，一成不变的对话。
她给予他保证，给予他承诺，反反复复告诉他，『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可是他们的永远，却虚幻得让他不敢相信。
***
“今天，要去神社拜拜吗？”浦原问，一边大口嚼着米饭，十七的手艺真是绝顶，即使是普通的小菜也能做得让人食欲大振，自从她掌管了厨房之后，似乎自己胖了不少呢。
“去神社？”十七抬起头，眼中有一丝迷惑，随即浅浅地露出一个笑涡，“如果喜助喜欢的话，就去吧。”
“大过年的，不去拜的话可是会被天打雷劈的。”浦原说得义正严词。
“是是，明白了，那就去吧。”十七点头。她可是副神啊，竟然也要去神社祭拜，真是……非常奇怪啊。
神社中。
两人各怀心事，却仍静默着双手合十，诚心许愿。
十七偷眯开眼，瞟见一旁的浦原仍然专心致志，遂又闭上眼，心中空洞无物。不一会儿，察觉到身边有了动静，这才若无其事地睁开了眼。
“怎么样，许了什么愿？”浦原笑眯眯的问。
“也没什么。”十七含糊地回答。
“MA～MA～保密也算是一种传统。”浦原拉了拉帽子，又指着不远处的小屋问，“要去求签吗？”
“也好。”十七想了想，径直向求签处走去。
凝视着她的背影，浦原的嘴角不规则地向上弯曲。
眼中，却丝毫没有笑意。
那身影，那步履，那样的谈吐与气质，分明就是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十七。
可是这样的十七，却又不是他记忆中的十七。
过去的她沉静、温和、也少管闲事，可偶尔也会和他抬杠，也会露出狡猾自负的一面。可现在的她，太温柔了，一切都以他为中心，他想要做的事她从来都不曾反对，可是这样的她，却不再爱对他笑。她给他的笑容，变成了他的索取，她给他的笑容，和任何一个陌生的路人一样。
浦原也曾旁敲侧击，也曾出手试探，可每一次的结果都只能证明，十七还是十七，却不是他最在乎的椎名十七夜。
“发生了什么事吗？”他问。那个时候，他们正一起欣赏现世绝美的落日。
“没有啊。”她侧着脸看他，笑意暖暖，“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不。”浦原摇头，拿出扇子，在手上不断敲击，“我还记得以前，你总是抱怨我不懂得欣赏夕阳。”
“有吗？”十七疑惑地回想，转而笑道，“我怎么敢向浦原队长抱怨呢，您可是贵人事忙啊。”
软软的讽刺，正是她的风格。
果然，她还记得，记得关于他们之间的一切。
这样的十七，不可能是虚假的。
可是为什么，他在她的眼中，看不到自己所期许的光芒。为什么，她的眼底，如同无尽的深渊，又像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放不下。
“十七，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吧。”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易被识破的探究。
“嗯，永远。”十七理所当然地回答，“要两个人，一直在一起。”
说着，拉起他的手，牵走扇子，利落地打开，一扇一扇起来。
他于是也就释然，毕竟他们已经经历了太多，多到连自己都不愿去回忆。
这一刻的相守，早已是上天的恩赐，如果可以一直如此，那么他愿意感恩。
不羁如他，也愿意虔诚地向神致谢。
她是他的，那就足够了。
***
“怎么样？是上上签吧。”望着她走近的身影，他又重新绽开热烈的笑容。
十七停在他的面前，转了转眼珠，做了一个小小的鬼脸，“是下？下？签！”
“是吗～拿来看看。”
“才不要。”
“不会真是下下签吧……”某人发出大难临头的感叹。
“是啊。”十七答得云淡风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