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手打至番外)-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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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回手,从衣襟中掏出丝绢来擦拭,边擦边道,“这样灵活,哪里像点过穴道,小未,她这两日内是否曾走火入魔,经脉逆走?”
我一声不吭,小未点头,“是,昨日先生将她置于枕水阁上诱文德入局,之后她曾一度异常,先生他,他……”
“如何?”闻素眯起眼。
小未瞪我一眼,咬咬牙,“先生将她带入自己房中,运功护她心脉,后来房内异响,我进去时,看到满地凌乱,先生面色古怪,她,她就坐在床上……”
“够了!”闻素突然出声。
“闭嘴!”我与他同时冒出两个字来,说完两人都是一顿。
我看他一眼,心下略有些莫名,我气小未胡说八道还有些道理,他这样激动又是为了哪般?我这样想着,目光就不知不觉地停顿在他的脸上,忽忆起那天闻素见我与莫离共睡一床时的表情,还有我们从水榭离开时他眼中的阴冷,还未深思,背后便不自禁地冒出冷汗来。
莫离,这男人与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相隔三年,那些我所不知道的日日夜夜,我突然不敢想,不敢想呐……
闻素脸色难看,小未沉默一瞬,不敢对闻素动怒,转而迁怒于我,偏过脸来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正火着,反转瞪将回去,质问她,“亏你先生先生的叫,为什么要背叛莫离,杀死青风,还将我掳给此人?难道你不怕莫离发现?”
小未被我呵斥,立时眉眼一竖,转眼便抬起手来,她虽然外表冷淡,却是说动手便动手的性子,我见识过她的厉害,原以为又要挨上一下,不想闻素一挥袖,将她抬起手按了下来。
“不要莽撞,她的身体我们还有用。”
这句话……难不成我在他们眼里,就只是一个躯壳?
我勃然大怒,脾气立时就上来了,正想开口,不曾想闻素已经转向我,看着我开口,“更何况,右使对她如此特别,只要有她在,不愁右使不出现,你还看不出来吗?”
“先生不过是为了她体内的圣物。”
“你看她脚下所缠的金丝索,这是莫离揉在他长鞭中的东西,无坚不摧,大战在即却抽出来给了她,为什么?你再想想她的穴道,莫离如此身手,怎可能点错位置,穴道能自行解开,该是他只用了三分力道,不欲点实罢了,只怕她昨日才气血逆行,承受不住。”闻素看着我,慢慢说了这一长串话,最后幽幽地补了一句,“小未,你可曾见过,右使大人对他人用过如此心思?”
小未脸色益发冷下来,霜雪满天那样,我在一边听着,低头再看脚上所缠的链子,五味陈杂。
莫离把这东西从长鞭中抽出来给了我,那原本无坚不摧的长鞭,现在岂不是弱了许多,既然如此,我该为师父高兴,但心中真实的感觉却是忐忑不安,又想起衣袖上那道血痕,一时急切惶然,只想能立刻回到莫离身边去,亲眼看到他,亲手碰到他,确定他现在究竟是怎样的情况。
他是否已经与文德交手?他是否知道小未将我带走?他是否赶得及来救我?
自莫离从定海将我带走,这些时日,我与他几乎可称得上形影不离,一路行来虽然艰险,但从未像此刻这样感觉惊惶无依,只想着能够回到他身边,只想着能够立刻看到他。
我低头,忽然地满心慌乱,像个无依无靠的孩子,抓不到任何一只可以让我安定的手。
原来我仍是当年的那个平安,原来我一直都没有长大。
闻素与小未不再说话,船舱中一时沉默压抑,一叶轻舟随风逐浪,忽听船头那人一声低喝,“坐好,出谷了。”
船身震动跃起,破浪而出,几乎是同一时刻,当空炸开一声巨响,山河震动,原本湍急的水流更是巨浪滔天,布帘在狂风中噼啪作响,船后激浪奔涌,眼看就要扑进船舱中来,小未一声惊叫,闻素虽未出声,但脸色已是大变,我更是惊恐,不顾自己是否会跌出船外去,挣扎着扑向船尾,只想看清后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船身剧烈颠簸,仿佛整个世界都会在下一秒倾覆,我半个身子已经出了船舱,水浪滔天,劈面而来,但是即便是透过层层水浪,远处山崖崩裂,其势冲天之景仍令人瞬间失魂。
那个方向,是天水坪!
我惊骇欲绝,早已忘记自己身在何处,只想往那个方向去,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低喝,“你要做什么!”然后我的肩膀被人一手抓住,用力之猛,几乎让我骨骼欲碎。
我尖叫,“放开我,我要回去!”
闻素怎可能听我指挥,一手扣住船舷,另一手抓着我,反手将我扔进船舱,船身向前猛坠,我身体滚向船头,眼前突然开阔,竟已经出了河谷。
我翻转身体,又要往船尾去,但小未挥手,用她的丝带将我紧紧缠住,我脚上又缠着金丝索,行动不便,只奔出一步,便跌倒在地,再也无法前行。
船随着河水驶向大河,河谷地势高陡,一旦驶出,谷内一切便再不得见,而我跌在地上,浑身脱力,张大了双眼,眼前却突然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
海:一个倒霉的人最杯具的人生是什么呢?
旁白:就是不断倒霉
平安:你们俩……
第 68 章
船行至宽阔水域,风平浪静,之前的可怕场景恍若梦境。我坐在角落里,不言不动,像是整个魂都留在了天水坪上,与那一声巨响一同炸得飞散四方,不知往哪里去拼凑。
闻素起身走出船舱,往船尾去了,立在那里良久,风中长发飘舞,不知在想些什么。
船舱中只剩下我与小未,我全身被缚,蜷缩在一角,沉默无言。小未焦躁不安,全不复之前冰冷淡漠的样子,立起又坐下,最后突然走到我面前坐下。
“喂!你在想什么?”
我恍若未闻,她眉头紧蹙,听不到我回答,突然伸手抓住我的肩膀。
“我问你话!为何不答!”
小未手下用力,我被她抓得骨骼作响,想挣开却又不能,再听她口出此言,终于哑着声音反问。
“你不过是一个内奸,我不过是你杀人叛庄后带走的一件东西,现在你已经成功了,天水坪也炸了,你都已经看到了,你现在高兴了吧?满意了吧?”
她咬牙切齿地看着我,不答反问,
“你以为天水坪被炸,与我有关?”
我不屑地,“你不过是那些长老们的走狗,若不止一条走狗,你们也未必会互通消息,是不是另有内奸作祟,谁说的准?”
她怒视着我,“先生再错,总是教中右使,教主之下,万人之上,我教中人,谁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我知道她说的是实话,这圣火教等级森严,莫离之下,除这个莫名其妙的小未之外,无人不称他一声尊上,且不说青衣红衣这些人对他溢于言表的敬畏之色,就连之前出现在天水坪上的那个别堂倒霉鬼,也是听了他的一句话之后便当场自杀,足可见右使身份之崇高,威慑力之大。
小未目色恨恨,手渐渐握紧,雪白的手背上根根青色血管突起,我肩胛疼痛难当,但心中难过,既然挣不脱,也懒得再挣,更懒得与她争执,只转过脸去不想看她。
她忽然道,“你在想着先生是不是?先生神功盖世,必定无恙。你想回去吗?我告诉你,无论先生现在何处,你总是见不到他了,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心一震,立刻反击,“你呢?你以为你还能见到他吗?你还敢见他吗?”
她浑身一震,而后双目猛地泛出红色来,是那种怒火掺杂着怨恨的红光,“你懂什么?我与先生,一同从圣山上下来,一路追随他左右,你算什么东西!不过与先生在一起短短数日,竟敢对我说出这样的话!”
“你既然追随与他,为什么又要杀死青风,将我送到那些长老手中?”青风虽对我不好,但他只是个孩子,口口声声叫她姐姐,这女人狠毒至极,我一想起青风倒在血泊中的样子,益发厌恶。
“这一切都是为了先生好,你体内藏有我教圣物,干系重大,他得了你,一心想带你回教,可先生不能回去,他不能……”她半途语塞,半晌才接续,“先生不该留你!”
我最烦她这种口气,“你不要口口声声先生先生,你不过是那些长老派来的走狗,再说了,他留我与否,与你何干?”
我话音刚落,船舱中“啪”的一声清脆响过,我脸上火辣辣的,被她掴了一掌,生疼。
她瞪着我,胸口起伏,略带喘息,情绪极端不稳,“先生为你所惑,我又怎能坐视不理!只要我将你交给长老们,让他们将你体内圣物取出,先生便不必再亲自带你回教,他也会明白小未今日所做的才是对的。”
我哑然,“你,你疯了?”
她面色一变,又要扬手,半空中被人一把抓住,是闻素,冷声道。
“你在做什么?”
“我……”小未才吐出一字,身子便飞了出去,眼看就要落进水中。幸好她功夫不弱,半空中丝带挥出缚住船尾,纵身又跃了回来,刚立定身子,闻素再挥出一掌,就掴在她脸上,响声过后,小未嘴角处慢慢溢出血来,惨白脸色,殷红鲜血,一眼望过去,分外惊心。
我这样失魂落魄的时候,都为面前这一幕怔住。
“我已说过,她的身体还有用,你可是聋了?滚出去,别再进来。”
小未双拳紧握,眼里仿佛要喷出火来,却不是看着闻素,只是对着我。我被她看得恶寒,但她不吐一字,胸脯起伏,最后慢慢低下头来,咬牙说了声,“是。”一转身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闻素立着不动,我垂下眼,继续发呆,不想看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小未的声音突然从船尾传来,“左使!隼来了!”
闻素从我身上收回目光,掀帘而出,我见一只青黑色的鸟,鹰一般盘桓落下,直落在闻素抬起的手上,他解下缚与鸟爪上的小竹筒,从里面抽出一卷薄薄的纸张来,低头凝目看过,目光变幻不定。
帘子翻动,视线时有遮挡,隔着这些距离,我也看不到那张纸上所写何字,但小未立在一边,虽不敢上前,但视线定在那张纸上,眼中尽是掩不住的专注期待之色。
我心中忽地燃起希望,难道那张纸上有莫离的消息?
即使不能见到他,至少让我知道,他仍平安无事。
“喂,那上面写了什么?”我开口问。
那两人完全不予理睬,我再做努力。
“需要看那么久吗?是不是不识字?我可以帮忙。”
……
我这句话说完,船舱内外,一时静默,就连那摇橹人的手都停了一下子,小未更是表情扭曲,闻素连头都没有转过来,但背影僵直,貌似忍我忍得很是辛苦。
我的要求自然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闻素转过身来,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说话时也不看我,只道,“常令,连夜赶路。”
船头那摇橹人应了一声“是”,只听水花泼溅,轻舟借着顺风破浪向前,两岸苍翠晃眼而过,碧波中速度快得惊人。
我眼巴巴地盯着闻素手中的那张纸,他弯腰,掠开帘子走入船舱,看着我的表情,忽然微笑。
闻素五官秀美,笑起来虽不如红衣百花初绽,但也尽显风流,只是我刚才见他出手狠辣,心上仍有阴影,实在无福消受,被他笑得浑身一阵恶寒。
我垂下眼,纸片被他捏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