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英烈传-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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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专三世名不附，车裂赵高志健决。向使子婴为秦主，宗庙之祀未当绝。
杨简有诗道：
始皇继周称皇帝，传子胡亥为二世。子婴霸上降汉王，四十余年非久计。
先时，始皇得幸臣卢生献仙人之书，书中有“亡秦者胡”四字字样，秦王生悸，疑为北胡，即匈奴也，乃令将军蒙恬北征，尽逐匈奴至塞外，以为除一大患，可保无忧。岂料此胡非北胡，乃是胡亥也。刘克庄有诗道：
失国之君多咎政，兴王者作著休符。亡秦天告由胡亥，非谓长城外有胡。
胡亥亡国，虽无可争议。然秦始皇不仁在先：强侵弱、众暴寡、焚书、坑儒、兵革不休，士民罢敝，不可谓无罪也。后章碣有《焚书坑》一诗叹道：
竹帛烟消帝业虚，关河空锁祖龙居。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
胡曾有诗道：
新建阿房壁未干，沛公兵已入长安。帝王苦竭生灵力，大业沙崩固不难。
当日沛公兵入咸阳，诸将皆争先至秦之国库，取金帛财物分之。萧何欲谏沛王止之，又恐扫其兴致，未即行，遂先入丞相、御使府中，尽取律令、图书藏之。左右不识其意，皆道：“秦国破，他人皆敛财物而足己，唯公取其文书等无用之物，何也？”萧何道：“私吞国之财物，终将收之充公。唯此律令、图书，实为难得之物也。”众皆不信，萧何但是洒笑，并不多言。后朱秉成有诗道：
赤帝西走入咸阳，威加海内诸侯王。匄匄数岁苦未定。萧何制作开天阊。
前殿武库连云起，东阙北阙遥相望。胡桃油湿鸳鸯瓦，郁金香薰玳瑁梁。
瓦文曰汉并天下，不存戒慎徒矜张。帝赫斯怒謓过度，大臣奏对词牵彊。
天子重威示壮丽，土阶在昔闻陶唐。亡令后世复加此，子孙藉口称高皇。
遂使济南公玉带，编蒲割黍图明堂。君不见秦并六国营阿房，二世亲降枳道旁。
可怜丞相收图籍，但效昆吾作未央。
却说沛公入皇宫探之，但见雕栏玉砌、曲榭回廊，端的规模宏丽，构筑精工。内外寻视，目不暇接，果真是金玉锦绮无数，帷帐狗马甚多。再看宫中数千美女，一个个是娇滴滴，怯生生，如迎风杨柳，袅袅生姿，把沛公都看呆了。沛公起身微末，半生戎马，见此场面，色心顿起，遂谓左右道：“今夜便留居此处。”言方毕，一傍恼怒一人，厉声道：“哥哥是欲得天下，还是要与秦共亡？”沛公视之，乃樊哙也，乃问道：“何出此言？”樊哙道：“今秦方降，城中无主，众将士尽在与民众皆哄抢财物，纷扰不堪。而主公置大事而不顾，只图安逸享乐，与亡秦何异？愿哥哥勿留宫中，早早勒令将卒，禁止卤抢，仍还霸上，不扰城中百姓！”沛公大怒，叱道：“汝敢扰我兴致？速速退下！”樊哙欲再言，又恐言语唐突，冒犯主公，只得退下。寻思沛公素来听信张良之言，不如寻他来劝，遂出宫来寻。正遇张良迎面而来，便将方才之事，尽告予张良。张良笑道：“将军本意虽是，只是出语过刚，不为所听。且安心等候，此事尽在张良身上。”乃径入宫中，与沛公道：“秦因无道，故主公得以到此。夫为天下驱残除贼，宜以缟素为资。今秦法严酷，当力与更新，勿失众心。若始入秦都，即安其乐，此正所谓助桀为虐也。人道：‘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愿主公听从樊哙之言，勿行取祸之道！”沛公大悟，起身出宫。又遇曹参前来谏道：“我军将士，多有闯舍入室，抢掠财物者。咸阳居民，不堪骚乱，望主公言令禁止！”沛公即收拢人马，命令归还所夺之物。又封府库，闭宫室，率三军重回霸上。
安顿以毕，沛公招诸县父老豪杰至霸上，与众道：“父老苦秦苛法久矣，诽谤者灭族，偶语者弃市，诸此法令皆废也。吾与诸候约定，先入关者为王，我当为关中之王。未得王命，权且充任。今与父老约法三章：杀人者死，伤人及盗者抵罪，凡亡秦之法度，一律尽行除去。诸官吏者仍任如故，不可有循私舞蔽之处。吾之所以来，是为父老除害，非为侵暴也，军民无需惊恐。吾今兵还霸上，亦是待诸候皆至，再定约束之法。”闻者皆拜谢。沛公又遣人与秦吏行县、乡、邑，告谕之。秦人无不欢喜，争以牛羊酒食献食军士。沛公又让之不受，使人告道：“军中粮食充足，无有所缺，不欲费用。”乡中父老皆感沛公之恩，惟恐沛公不为关中之王。
沛公安民以毕，偃兵解甲，静待诸候共至。门客解生私谓沛公道：“秦富天下十倍，又险在关中，主公何不拒此自王之。近闻章邯降楚，项羽乃号为雍王，若入关来，关中需是他的，主公恐不能得此地。以愚意，可急使一军守住函谷关，阻诸候入内，再征集关内之军自益，以距诸候。”沛公然其计，令王吸引五千人马，星夜往函谷关驻守。时张良、萧何皆巡行各县，故无人劝阻。
话分两头，却说项羽收降章邯，令司马欣、董翳为前部，自与各路诸为后，整兵往伐关中。各处诸候不敢怠慢，各各预备。赵国大将军陈余收拾军队完毕，令丁复守寨，自与夏说、张同入城与赵王赵歇道别，赵歇设宴为别。虽为宴席，但赵歇心记当初陈余拥兵而不救巨鹿之事，甚觉无语，索然无味。酒过三巡，张耳乘着酒意，起身至陈余案前，满斟一觥，与陈余道：“你我为生死之交，今汝将西行，请满饮此杯，愿将军藏头缩尾，切莫争先，免得舍了性命，枉我一人偷生！”陈余闻言色变，乃问：“公何出此言？”张耳冷笑道：“汝为赵国大将军，身居显位，责任重大。若身先士卒，免不了与敌短兵相接。以公之胆识，还是不要争先，保命为重。”赵歇众人闻之，都在那里冷笑。陈余羞愧，亦起身道：“丞相话中有话，莫非还是为未救巨鹿之事，至今怀怨？”张耳道：“吾二人为刎颈之交，怎会为此小事牵挂。只是将军为三军司命，几拥赵之全师，竟为保自身，弃王而不顾，不知如何解释？”陈余道：“当初章邯拥兵四十二万，我仅五六万人，众寡殊悬，若不顾大局，草率行事，莫如驱牛羊与虎豹斗哉？幸吾处危未乱，蓄积兵马，方有如今与秦决战之时。事已过矣，丞相还念念不忘，不知为哪般？”张耳笑道：“将军怀机智之心，自是能活到今日。只是不知张黡、陈释二将为何不能与将军共与存亡？”陈余道：“张黡、陈释惩匹夫之勇，不听规劝，以必死之约责我，定要出兵退敌，吾亦只能拨兵予他，所以尽没于秦军。虽勇气可嘉，亦不为智者所取。”张耳厉声道：“张、陈二将皆忠义之士，必是不满你迂腐之举，言行多有冒犯，你便还恨在心，借秦人之手杀之泄怨！”陈余闻言，不觉动怒，亦大声道：“张黡、陈释与我素无恩怨，怎会从中加害。况派兵出战，万众注目，岂容一人行私。丞相如此相逼，吾亦无奈，今为表明陈余之心，愿缴出将军绶印，以明不白之冤！”便将将军印绶解下，递给张耳。张耳见之愕然，却也不敢来接。张耳身后蒯彻、李左车；陈余身后夏说、张同等人皆来相劝，张耳方回座上，闭口不言。陈余信手将印绶置于案上，仍低头吃酒。赵歇劝道：“事已过矣，不必追究，休坏众公之兴。”于是皆不再谈此事，各自饮酒。
少顷，陈余起身如厕，未收将印。张耳左右私谓张耳道：“古人言：‘天与不取，反受其咎’。今陈将军与君印绶，君若不受，恐有违天意，当急取之。”张耳闻言，目示赵歇，赵歇不语。张耳遂越案取过印绶，佩于腰间，见者无不惊讶。陈余复入，亦望张耳不受，及见案上已空，恨道：“老厮欺人太甚！”亦不与赵王道别，转身便走，夏说、张同等人亦相随而出。陈余与夏、张二人道：“张耳负义，已惑赵王心。吾留此无甚益处，不如就此退居河泽，淡出功名，众公不必相从。”夏说、张同皆道：“吾等愿与将军同生共死。”陈余大喜，遂不回营，径至南皮之郊，于河泽中捕鱼猎兽，以此为生。自此陈余与张耳结怨。后释文珦有诗道：
道交淡如水，世交甘如醴。结交当以真，审交当以理。
道交似无情，曾不异生死。世称刎颈交，未必以终始。
君不见昔者，陈余与张耳。
陈余去后，张耳便身兼将、相二职，当随项羽西行。乃辞赵歇，出城尽收‘河北军’于帐下，往项羽大营来见。项羽知陈余隐退，嗟叹不已，道：“陈余虽有过错，毕竟为赵王开国之臣，又有劝降雍王之功。论功之日，不可相忘。”待诸候会齐，计点马步弓兵，共四十三万，号称一百万，沿黄河直上，直往关中而来。营寨连绵数百里。
却说司马欣为前部先行，一路所过之处，多为章邯旧部，闻得章邯已归楚，无不献城邑来降，故将赵贲闻之，亦弃开封，入楚营投了章邯。司马欣一路行军，并无阻碍。这日行到荥阳，却见一军刀枪尽举，拦住去路。司马欣令摆下人马，出阵唤主将答话。对阵一人纵马而出，乃三川郡守胡东也。因胡东非章邯部下，又是朝中钦派之官，故不服章邯之令。司马欣与其相识，乃于马上见礼道：“朝中一别，不觉两年，某已归降楚国，为西行先军。今楚兵已入武关，秦祀亡可待日，郡守何不降之。某之才钝，尚为上将，郡守才德兼备，必得重用，当贵过在下。”胡东道：“汝为秦之朝官，当尽忠破虏，永不降贼。今既为盗，怎有颜面见我？”司马欣道：“秦以暴治世，天下生怨，固当亡也。今天下反秦者，何止千万，其中故吏从反之人，亦不可胜数。人言：‘识时务者为俊杰’，郡守何降苦守残秦，甘愿妻子遭虏乎？”胡东怒道：“汝已为反贼，交情不复，已不容你妄言。”遂令部将蒙武出战。蒙武闻声，拍马舞刀，直取司马欣。司马欣急令部将李鸣出马迎战，自拨马回阵。蒙武与李鸣交马十合，一刀将李鸣斩于马下。胡东引军掩杀，司马欣军无战心，败退十余里，立下营寨。胡东赶至，亦立营相持。司马欣见不能取胜，乃遣人往项羽处告急。正是，昨日同朝共为友，今日对阵相匹敌。欲知胜败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三十五回：项羽密计坑秦卒 英布驰勇闯函谷
却说项羽兵至大梁，闻司马欣兵阻于三川，便令英布、蒲将军引五千铁骑，倍道往援。二人领命，至荥阳东会到司马欣，遂问：“为何兵败？”司马欣道：“骨肉相见，士不忍举兵，故尔有败，不能复战。”英布笑道：“降军终是不济！”司马欣闻之不悦，又不好明言，只得不语。英布暂且歇兵，次日，引本部至官军寨前搦战，胡东引兵马尽出。两阵对圆，英布出马问道：“谁是郡守？”胡东道：“我便是！”英布更不答话，挺矛直取胡东，蒙武急催马来迎。战约二十回合，英布大喊一声，一矛刺透蒙武前胸，倒撞下马。胡东大惊，急回马走入军中。英布拍马杀入敌阵，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胡东左右尽皆惊走。英布纵纤缡马，从后赶上胡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