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英烈传-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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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齐入城，翻身滚落马下，面如白纸，手足冰凉。张耳在城上指挥守城，急令救之，寻城中良医救治。待王离退后，乃叹道：“秦大军临城，陈余按兵而不救。今李齐又受伤，看来天不助赵也！”令各门守将昼夜防备，不敢怠慢。
王离胜了一阵，势气大涨，引军围攻巨鹿。司马仁撤回棘原。章邯问司马仁道：“某闻各路贼军皆来救赵，不日将至矣。别处之军皆碌碌之辈，唯楚军不可轻视。汝可与周、苏二将驻于漳河，以当楚军。”司马仁领令，乃与周类、苏驵往漳河驻扎。章邯得王离胜报，乃谓众将道：“王离随某自戏水发兵以来，屡立战功，乃大将之才，某之膀臂也，众将休再疑心。赵国若灭，王离当居首功。”姚卬等皆无言。不日章平回报，说甬道已筑完工，章邯乃以甬道为王离供粮，源源不断。巨鹿城虽险，但众寡悬殊，眼见将陷。章邯又添五万军到城下，每日攻打，只望早些破城。
却说张耳自李齐伤后，不敢派兵来战，乃勒令将士严守不出。秦兵攻紧，甚是危急。一日，张耳于城上望见王离陈兵城下，纵马往来奔驰，其势不可一世。再望北面，陈余寨中虽兵马甚多，却无一人出寨，无丝毫营救之意。张耳观看良久，忽仰面叹道：“我张耳有眼无珠，怎与陈余鼠辈为刎颈之交！”一将闻得此言，厉声道：“末将愿只身闯出重围，往北营中面责大将军，必使其引兵来救！”张耳视之，乃陈释也，由城东来回报军情，正好见丞相叹息，心中气忿，毅然请命。张耳道：“将军愿往，自是赵国之幸也。但陈余既无心发兵，恐徒劳无益也。”陈释道：“诚请一试！”张耳道：“将军若定要前去，吾遣张黡与汝同行。陈余若不肯发兵，汝等勿与其辩，当速速回城，防其生相害之意。”陈释道：“末将自有分寸。”乃去城南，会合张黡，点起百余骑兵，饱食上马，开门出城。时值傍晚，秦兵不多，二人奋力冲杀，突出重围。待王离闻报，引军出寨之时，二人已经走远。王离见二人往北而走，知是往陈余处求助，乃令涉间、苏角往北立营，以防陈余来攻。
张黡、陈释向北而行，又闯过司马欣之营，直入“河北军”大寨，来见陈余。陈余一见二人，当即责道：“汝二人为帐下先锋，为何月余不见踪影？”张黡闻之大怒，厉声斥道：“吾等保赵王入城，东驰西杀，血溅征袍，何为不见踪影？倒是足下身为大将军，惧敌不战、舍公为私，岂不怕为天下人所耻笑耳？”陈余喝道：“汝乃小将也，怎敢在此狂言！”张黡大怒，拔剑来斩陈余，陈余身后夏说、文崇亦拔剑在手。众将解劝，陈释将张黡拉到帐外道：“你我至此，有求于彼，何必动怒。”张黡方止。陈释入帐谓陈余道：“我王被困巨鹿，兵多伤亡，粮草不济。大将军手下兵马数万，战将千员，为何不发兵相救？”陈余语塞，半晌不语。陈释又道：“丞相与公为刎颈之交。今我王与丞相旦暮将死，而公兵多粮足，为何不与秦一战，与之同生共死。如内外夹击，或有一成转机。”陈余沉吟道：“吾虑出兵终不能救赵，徒使兵力丧失殆尽。吾之所以不与其同死，乃欲日后为赵王、张君报仇也。若定使吾以弱旅而攻强秦，如以肉喂虎，何益？”陈释道：“事已急也，当以俱死而立信，安知后虑！”陈余道：“吾死也罢，但恐徒劳无益也。若张君必要吾击秦以视忠义，吾可派五千人马，由汝二人为将，往救巨鹿。”陈释闻之大怒，斥陈余道：“秦众数十万，公使吾五千人救赵，过矣！也罢！为将之道，当血溅沙场，马革裹尸。虽知无益，亦万死不辞也！”遂领兵符，愤愤出帐。谓张黡道：“陈余小人也，不可与之谋事。”
次日，二将点兵出征。视众卒，皆老弱残兵也。张黡与众朗声道：“我王被困巨鹿，兵少粮尽，危在旦夕。汝等皆赵之壮士，世食于赵土。今与诸位同救巨鹿，当努力杀敌，不可退缩！”众军为之动容，齐声道：“愿以死相报！”张黡大喜，遂与陈释并马引军，杀奔秦营。司马欣军不防，被赵军一阵冲乱。张、陈二将一前一后，奋力冲杀，须臾闯出大寨。计点人马，仅折二十三人。二人击掌相贺，气势大涨，便挥军杀向王离大营。司马欣因怕陈余前后夹攻，不敢从后来赶，乃按兵不动。
二将引军，方近敌寨，一声鼓响，涉间领一支人马挡住去路，大叫道：“贼将休走！”张黡便抡刀来战。战不数合。斜刺里一军杀到，乃苏角也。众军皆喊道：“休要放走一兵一卒！”陈释大怒，举枪便刺，苏角挥刀相迎。两军混战，赵军人少，伤亡惨重。苏角大叫道：“汝等已力穷势孤，何不早降？”陈释叱道：“吾乃赵之名将，安能屈膝暴秦？”挺枪纵马，率军奋力死战。往来冲突，杀死三十余人，力气耗尽，乃长叹道：“吾可以死报国矣！”言讫，口吐鲜血，死于秦军之中。张黡左冲右突，指挥赵军迎敌。秦军四至，越围越多。手下叫道：“秦军势众，可暂时退之以避。”张黡大喊道：“只有战死将军，无有逃亡将军！”言未毕，坐马中枪，匍伏于地。张黡不愿被俘，乃拔剑自刎。五千将士，无一投降，尽皆战死。后人有诗赞道：
巨鹿城前秦恃势，雄兵百万社稷夷。赵王多少随军将，谁似黡释死不移？
王离引军至，见此情景，乃道：“若赵军皆似此等，休言灭赵。如不尽早攻下巨鹿，生致赵王，只恐日久生变。”引得胜之军，回攻巨鹿，一日紧过一日。张耳不见陈余救兵来，急与众文武商议防敌之策。谋士李左车献策道：“事既已至此，可动员全城百姓，共同御城。”张耳从之，令手下速往征招。因不见张、陈二将回，只好遣俾将赵夕、程黑以代二将之职分守二门。谋士蒯彻道：“巨鹿被困数月，不知齐、楚救兵为何迟迟不到。吾愿起身往各诸候，凭三寸不烂之舌，说得各国立刻发救兵来助。”张耳见之大喜道：“须是蒯先生，方有此能。”方欲动身时，探马入城来报，说张耳之子成都君张敖救兵已到，暂扎营于陈余营旁。原来张敖为赵将居守常山，知父亲与赵王坐困于巨鹿，乃收得代地青壮，约得万余人马，悉数率领而至。张耳闻之稍安。又有人报，说齐王田荣闻赵王被困，心惮田儋救齐之事，不愿发兵，其将田都忿而背之，私率一军来救赵，正于巨鹿北面营筑壁垒。而楚国救兵亦至安阳，不日亦将到。张耳大喜，遂不使蒯彻去了。蒯彻道：“列国之中唯楚最强也，不知为何还在安阳。想是必怀观望之意，丞相当多遣使者敦促。楚若不战，赵势仍不安也。”张耳然之，乃多遣使者，不停往安阳讨兵。
却说楚怀王派宋义为上将军，引军往救赵王。那宋义自领谕出兵后，走一日，留一日，一路行军，不急不慢。好不容易行至安阳，居然就地驻扎，不往前去。项羽心记叔父之仇，只望早日厮杀，眼见宋义一路逗留，不免心中烦闷，乃进言于宋义道：“大王遣你我往北救赵，何不速进？”宋义素轻项羽，又欺他年少，乃斥道：“汝为副将，吾为主将，营救之事，吾自有主张，汝休多言。”项羽愤愤而退，正遇范增，言道：“宋义惧死之辈，某早晚必杀之。”范增道：“宋义乃大王宠臣，汝不可造次。”乃入帐谏道：“赵素弱，若不急救，国必破也。”宋义又欺他年老，亦慢之，道：“吾自有分寸，非汝等所料。”范增出营，亦有怨声。见项羽道：“汝可上书告于大王，看大王何意。”项羽乃使人报予怀王。怀王深信宋义，乃遣人暗告项羽，一切皆听上将军主张，切勿违令。范增亦劝项羽道：“且看其如何用兵。”项羽只得从之，不敢生乱。后陈普有诗道：
牧羊义帝实妨贤，犹有三纲共畏天。树楚击秦宜奋发，恶名何事苦争先。
宋义于安阳一住四十六日，赵使一再催促，宋义就是不行。部下众将俱有不满，皆来告项羽，项羽又往帐中，谓宋义道：“今秦军围巨鹿，当疾引兵渡漳河，我击其外，赵应其内，破秦必矣。如此观望，赵安可存也？”宋义道：“不然。夫搏牛之虻不可以破虮虱。今秦攻赵，战胜则兵罢，我可乘其敝，一战可胜。秦不胜，则我引兵鼓行而西，必举秦矣。我所以按兵不动，是先让秦、赵相争，再定对策。”项羽怒道：“如此，赵必亡之。”宋义抚掌笑道：“赵之存亡，与楚何干，但能西除蠃秦，便是大功。公且休言，夫击轻锐，我不如公；坐运筹策，公不如我。”项羽不善言辩，只得告退。宋义又下令军中道：“猛如虎，狠如羊，贪如狼，强不可令者，皆斩！”项羽闻之，直气得三尸暴跳，七窃生烟，便又要行凶，为范增等劝住。
却说齐高陵君田显前番使楚，甚敬宋义。归齐后谓齐相田荣道：“今武信君死，楚权皆在宋义手中。宋义，贤人也。君若与其交好，齐、楚共为盟友，不复惧秦也。”田荣从之，乃遣人至宋义军中，要与宋义结为兄弟，并迎其子宋襄为齐右相，以示亲近。宋义大喜，回书答谢。又遣子赴任，与众将送至无盐，饮酒高会，极为奢华。时天寒大雨，士卒饥冻，多有相怨之意。
入夜，范增暗入项羽之营告道：“将军果欲杀宋义，时已至矣。”项羽问道：“如何？”范增道：“为将者，当体恤士卒，与之同甘苦。今士卒饥寒而宋义不问，已犯大忌，军心乱矣。且我等偏在齐土，而大军在安阳，要杀宋义，易如反掌。此时宋义醉卧于帐，将军正好乘机安抚诸将，取信义于大众。若无碍，可在明晨行事。”项羽然之，暗唤当阳君、蒲将军、桓楚等楚将至帐道：“我等冒寒而来，将戮力救赵攻秦。今久驻安阳而不思进，未知卿子冠军何意。今岁饥民贫，卒食半菽，而卿子冠军饮酒高会，不引兵渡河取食于赵，与其并国抗秦，乃言‘乘其敝’！夫以秦之强，攻新造之赵，其势必举赵。赵举而秦益强，何敝之乘？况楚国兵新破，大王坐不安席，尽发倾国之兵而属卿子冠军，国家安危，在此一举。今卿子冠军不恤士卒，但顾徇私，实非社稷之臣也。”诸将多为项氏旧部，又听项羽之言甚是在理，皆道：“愿听将军之令！”项羽道：“某欲除宋义而举兵西进，众公可愿相助！”众人都言愿从。项羽大喜，乃令丁固、龙且二人连夜整兵，以防不测。
次日清早，项羽引季布、季心二将径入宋义之帐。宋义方起洗漱，见项羽至，便问道：“汝有何事？”项羽喝道：“秦兵已至，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