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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噬血逃亡-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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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怕跑路,现在有些年轻警察,跑郊区,才十几里的路,没车就不行。他,总骑辆自行车,跑得比谁都不慢。有一次,为了取一个证,下雨天他骑着摩托车跑了二十多公里。其实这个案再过一个月也在法律允许的范围之内,他却按照三十多年当警察养成的习惯,能早办一天,决不拖延到第二天。 
  “嘿,我说老金,跑恁快弄啥哩?是想当市长还是想当书记?”有人半开玩笑半说风凉话。 
  “我是想给人民干点好事。我今年五十九了,干的时间不多了,想抢着多干点。”老金不在乎人们的风凉话。 
  自从当警察那天起,他就受着公安机关良好的教育,培养出了良好的素质。虽然写不了大块的理论文章,但他的“理论”既通俗又高深。他常说:“宁叫使死牛,不叫打住车。”这是他的信念,也是他人生的座右铭。 
  在办案中,他还有一句话相当形象:“宁舍千镢,不舍一窑。”这是句河南土话,“窑”就是小坑。这句话的意思是,宁肯自己多下功夫,也不能漏掉一个疑点,对于案情,非“刨”清不可。 
  1989年3月15日,许昌市所辖的禹州市发生一起重大抢劫案。 
  “嗨,你看人家白刘记多有本事,哪次来不带个十万八万的!”禹州市大同街上住的乔爱芳,眼热地对好友张明亮说。 
  白刘记是个专门收购头发、加工“挡发”的专业户,“挡发” 
  就是假发。他和一个伙计常常到四川去收头发,路过禹州停停脚,然后再从许昌上火车。每次到禹州市,总要找乔爱芳的丈夫喝酒闲聊。看到人家兜里带的大把钞票,乔爱芳眼红心痒,想“捞”一把。她就和邻居张明亮商量——他俩关系相当不一般。 
  “你就不能给他偷了?” 
  张明亮可不是个省油灯——他因盗窃坐过牢。听了这话,思谋了一阵,说:“中!他再来时,你跟我打个招呼。” 
  3月15日下午,乔爱芳下班一进家门,正看见白刘记和丈夫聊天呢。她假装买菜,转身出来就告诉了张明亮:“嗨,来了哩。俩人,带了总有十来万。”这个女人兴奋得微微有点气喘。 
  张明亮会意,马上出去找伙计。找到孙宝平——这也是个被公安机关多次处理过的家伙。孙宝平一听,正中下怀。 
  可他还有点担心:“光咱两个不中吧?” 
  孙宝平又找到了自己的两个伙计,一个叫吕维亚,一个叫张建。这俩人是郑州市的,来这里准备找朋友买枪。听孙市平一讲,他俩像野兽闻见了血腥味:“抢吧!” 
  三个狐朋狗友开始研究行动方案。他们想到了塑料厂的司机靳国强:“抢了钱就坐他的车跑。” 
  再一想:“干脆找枪把那俩人打死算了。”立即找了一支小口径步枪。 
  又商量分工:等白刘记两人吃完饭喝完酒,走到大街上时,乔爱芳咳嗽三声为号;张明亮听到信号就出来通知孙宝平们;孙宝平三人预先埋伏在附近;靳国强开车负责接应。 
  一切都安排得十分周密。 
  当夜,孙宝平、吕维亚、张建三人在浓浓的夜幕遮掩下,悄悄送入现场,借着树木和电线杆的阴影藏身。吕维亚持枪。 
  子时将临,白刘记二人告辞,提着装有四万九千元钱的提包离开乔爱芳家。他俩喝得有点过量,脚步踉跄地穿巷过街,朝着胜利街走去。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这趟竟是在向黄泉路迈进了,在他俩的身后和四周,几双俄狼般发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准备喝他们的血了。 
  乔爱芳早就捺不住心中的激动,眼睁睁地注视着他们。 
  一俟他俩离开家门,马上咳嗽三声。张明亮立即向孙宝平发出“来了”的信号。 
  夜色漆黑,胜利街上昏暗的路灯照出两个长长的身影——白刘记二人摇摇晃晃地一步一步走近了。“砰!”火光一闪,子弹出膛。白刘记二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接着又是“砰砰砰”一连九枪,两人鲜血迸射,饮弹身亡。 
  树后迅疾闪出三条人影,抢了地上装钱的提包,转身就跑。靳国强早已在外围接应,孙宝平三人飞身上车,汽车一溜白烟,迅速逃离。 
  当公安人员接到报案赶到现场时,只有流淌的鲜血和僵卧的死尸,向人们诉说着罪恶。 
  经过侦查员们大量艰苦的工作,先抓获了孙宝平。但是这个家伙抵死不承认。 
  就在这时,靳国强在他哥哥的劝说下,向公安局投案自首。但他只是个外围接应的,中心现场的情况一无所知。 
  顺藤摸瓜,几经周折,侦查员们抓获了张明亮和乔爱芳。 
  经审讯,弄清了案件的来龙去脉,掌握了犯罪嫌疑人名单。但对于中心现场的情况,这两个人也不清楚。 
  究竟是谁开的枪,竟成了悬案。 
  在郑州市公安局的协助下,侦查员们查到了吕维亚在郑州的窝点。4月5日,两市公安人员协同作战,包围上去,准备抓捕。不料狡猾的家伙狗急跳墙,开枪还击。郑州市出动特警,调来消防云梯,在省厅领导的指挥下发动强攻,将吕维亚以及两名同伙击毙。 
  金万福受命审问本案,重点突审孙宝平。 
  此时孙宝平已落网多日。对他审讯也已将近一个月。老金接过来的可算是半锅“夹生饭”。 
  老金问案子,从来都像医生看病那样,通过“望、闻、问、切”,先把握“病人”的脉搏,弄清了“病情”才能对症下药。 
  他先不忙与孙宝平接触,而是仔细阅卷,以期从案卷中发现矛盾点。案卷中,靳国强说:“下车时是吕维亚拿着枪,至于是谁开的枪,我不在现场,不知道。”乔爱芳说没看见;张明亮说,自己只是负责联系的,确实不知道现场的情况。 
  审问孙宝平,他一口咬定是吕维亚开的枪。 
  老金觉得摸到了孙宝平的“脉搏”——他知道吕维亚已被击毙,张建在逃,其余三人不知情,想避重就轻。看来,不摆出铁的证据,他是不会承认自己罪行的。 
  老金又一次来到胜利街发案现场。他不惮辛苦,挨门逐户走访周围群众:“请您谈谈3月15日晚的情况。”大部分群众说:“都那么晚了,半夜三更的,谁也没注意。” 
  老金不气馁,俗话说“人过留迹,雁过留声”,案子发在大街上,总会有目击者。果不其然,一位姓沙的老太婆说:“那天夜里我都看完电视了,出来倒垃圾。忽然听见‘啪啪啪’几声,我直发低:这是放鞭炮吗?扭头一看,我的妈呀,打死人了!” 
  好,功夫不负苦心人,总算找到了目击者!老金拿出十分的耐心,跟沙老太婆细细聊:“您再仔细想想,有几个人,开枪的人长啥样?” 
  “咳,一看打死了人,我吓得腿都软了。三步两步跑回家,从窗户缝里偷偷看。开枪时,那人在树影里,我没看清。后来他窜出来抢提包,这回才看清。” 
  老金眼睛发亮:“您看见他啥样?” 
  老太婆说:“嗯……那人穿的豆沙色毛衣,外面是黑西服,没打领带。” 
  老金一刻也不敢迟疑,马上分别提审同案犯,那几个人经一番思索,还是细细讲明了案发那天晚上自己的穿戴以及问案几个人的打扮。而根据他们的供述,穿豆沙色毛衣、外着黑西服、没打领带的,只有一个人——孙宝平。 
  老金心里已经有了底,再审问孙宝平本人。不问别的,只问当晚他穿的哈。孙宝平说,穿的件灰毛衣,外面是军绿棉袄。 
  老金心里更有底了——连自己穿的啥都不敢实说,可见这里有鬼!他知道孙宝平是块难啃的骨头,决定采取“激”的办法:“孙宝平,那天晚上你到底穿的啥,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再说。” 
  “想啥哩,俺自己穿的啥还有错了。就是刚才说的那些。” 
  这家伙嘴很硬。 
  “那好,如果他们几个说得和你不一样,你敢不敢跟他们对质?”老金开始“激”了。 
  孙宝平眼中闪过一丝疑惧,但仍然嘴很硬:“我敢!” 
  “好!” 
  说着,老金吩咐马上提出张明亮:“张明亮,你给孙宝平说说,那天晚上他穿的哈?” 
  张明亮并不知这个老头要干啥:“宝平哥,那天晚上,你不是穿的豆沙色毛衣,外面穿件黑西服,没打领带吗?” 
  孙宝平要否认,张明亮又说:“宝平哥,你咋忘了?先前你打着领带来着,咱们拿枪时,你才把领带放在屋里了。” 
  孙宝平不吭气了。等张明亮被带了下去,老金开口了:“孙宝平,你连穿的啥都不敢承认。是不是再带别人来对质呀?” 
  此时孙宝平的气焰大大地受挫,他也不敢再嘴硬,只得低声承认:“是,那天晚上穿的就是豆沙色毛衣黑西服。” 
  生姜老的辣,老金一点也不给他喘息之机,先让他在这段笔录上签字按指印——防止他翻供。 
  老金再开口时,给了孙宝平一个泞不及防:“孙宝平,有人看见当时开枪的人穿的是豆沙色毛衣,外面是黑西服,没打领带。”说着双目炯炯直盯着他。 
  孙宝平的汗“哗”一下就流下来了,但他还要顽抗:“不是不是,确实是吕维亚开的枪。” 
  老金早看透他的把戏了:他在想,反正你没证据! 
  好,我就专攻你这一点! 
  “孙宝平,我们讲的是‘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 
  我刚才说的话不是随便猜测,我是有证据的。“ 
  “您说吧您说吧!” 
  哼,这小子还以为我在诈他!不要紧,马上就让你没话说。老金慢条斯里地拿出沙老太婆的证言,不紧不慢地念起来。一边念,一边悄悄观察孙宝平的动静。只见他头越低越深,越低越深…… 
  念完了,孙宝平一言不发。老金慢慢问道:“咋样啊?” 
  孙宝平还是一言不发。沉默了半晌,他才吭吭哧哧地要了根烟。老金此时一点儿也不着急,递给他一根烟,给他点着了。看他一口气吸了半根,才又不慌不忙地说:“孙宝平,这回该实事求是地讲了吧?” 
  “老金叔……您……我十二岁那年,您就办我的案子……” 
  “嗯?” 
  孙宝平唏唏嗦嗦地抹了一会儿眼泪:“您忘了我可没忘。 
  那年在西关派出所,是您问的我……今年我二十六了。这十四年,我真服了您老了!“ 
  他又要了根烟,点着,两眼乞怜地望着老金:“老金叔,人家都说,栽在您手里不容易滑过去……这回您非得让孩儿‘趴河堤’不行吗?” 
  这是句许昌地方话,“趴河堤”就是枪毙。 
  老金威严地看着他,心中却充满了复杂的感情:孩儿呀,谁让你不学好来着!抢劫杀人,老金叔救不了你了!…… 
  张明亮和孙宝平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靳国强被判处死缓。 
  孙宝平“趴河堤”那天,老金心里老响着他那乞怜的声音:“老金叔……” 
  第二年,同案犯张建终于落网,老金在审讯地时,特意又核实了一下“3。15”案的细节。张建交待说:“那天晚上,我们坐靳国强的车来到胜利街附近。下车时还是吕维亚拿着枪。 
  我分到那边路口堵。这时候孙宝平将枪夺过来,躲在树后开了枪。“ 
  干了几十年公安,老金深知,不论侦查手段多高明,预审都是十分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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