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国色-第2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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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公主嫁给幽州刺史此事,在幽州是传得沸沸扬扬,不仅是长乐公主,齐王殿下现在也身在幽州,马上就要成为国舅了。”
义成公主凤目一凛,言道“不好。”
张长逊忙问道“公主殿下有何不好?”
“娥皇怎么会偏偏在这时,嫁给李重九,如此将来可汗对幽州用兵,岂非伤了她,江都之变后,我杨家的人死的死,亡的亡,没有几个人了,若是连我这侄女都护不住,我有何面目于九泉之下,去见先帝。”
说到这里义成公主不由泫然。
张长逊言道“公主殿下,那么为今之计,只有阻止可汗对幽州用兵了。”
义成公主转过身去拭泪,言道“你说不错,天下那么大,我突厥向何处用兵,不能夺取金银牛马,但我的侄女却只有一个,若是李重九万一为窦建德所杀,娥皇岂非做了望门寡,我那苦命的一对侄儿女好容易才脱了狼窝,岂非又入虎穴。”
张长逊言道“公主说得甚是,只是,只是可汗出兵幽州,似已志在必得。”
义成公主言道“你放心,我定要阻止他。他现在用得着我,必不会拂我的意思,中原那么大,为何非要攻打幽州,李唐现在已有天下三分,这才是我们突厥当前的大敌,而李重九与李渊不睦,正可用来牵制李唐,若是真听了窦建德的话,岂非铸就打错。”
张长逊当下言道“公主既然其意已决,小人必当与公主一并联名向可汗请命。”
义成公主笑了笑,言道“好,张郡守,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当下义成公主言道“来人。”
大帐之外,两名汉人将领上了,单膝跪下问道“可敦有什么吩咐?”
义成公主巍然言道“派人立即以我的名义,往幽州送上一万头牛羊,一万匹锦缎;作为幽州刺史大婚贺礼,不可怠慢。”
说到这里义成公主自言自语言道“不行,现在大隋虽已经是亡了,但却不可让人小看,现在我就是娥皇唯一的娘家人了,这嫁妆要办得要多丰厚有多丰厚,不可失了我杨家的脸面。”
“当年先帝赐给我珍玩古器也拿出一半来,尽数送往幽州,这一次我要让这婚事办得风风光光。”
“是,可敦。”
轰隆隆,雷声滚滚。
长安正是滂沱大雨,乌云笼罩在太极宫的重重宫殿之上。
雨珠滚落,匆匆的脚步声在台阶之上响起。
“快,我要见天子。”
“是。”
一名大将急匆匆走入太极殿。
太极殿内,李渊以及群臣正在议事,自李密归降后,北海通守郑虔符,文登县令方惠整,以及山东反王王薄亦是尽数降唐。
李渊不费吹灰之力,又得山东大部,现正是踌躇满志。
不久足音响起,这名大将奔入大殿,禀报言道“陛下,河北传来消息,李重九于上个月攻破恒山郡,刺史王公政,镇守将军郗士陵殉国,永安王李孝基被俘。”
此刻天空响过一阵滚雷,轰隆隆之声不绝,仿佛给这名大将说话加重了语调。
砰!乒!
一连串的碎响声。
只见李渊突然将袖子一摔,桌上的台砚皆是滚落,一旁几十名大臣皆是垂下头。
李渊深深吸了口气,仰头言道“朕一直不懂薛举父子已灭,川蜀已下,连李密,王薄都是归顺了,为何幽州李重九还是不识天时,仍是冥顽不灵,难道要以一偶之力,抗衡天下吗?”
裴寂言道“陛下莫要担忧,李重九跳梁之贼,反手可灭,只是我们眼下的大敌,乃是李轨与王世充,灭此二人后,河北可传檄而定。”
众臣也是纷纷附和。
李渊言道“不,你们都小看了此人,不能让此子成势。李重九既奉齐王回幽州,为何没听到半点动静,难道他没有奉齐王为天子吗?”
这名大将言道“李重九自取恒山郡回幽州之后,并非奉齐王为天子,而是听闻要娶长乐公主为妻,大婚之日就在本月。”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李世民不由脸色一变,手中的拳头猛然攥紧。
一旁刘文静冷笑言道“李重九大婚,我们不得不给他点贺礼,可以令潞州出兵,攻打太原,给他添添热闹。”
李渊双目一眯,言道“你以为朕是如此小气量的人吗?裴爱卿说的是,眼下我们的大敌乃是王世充,李轨,太原有猛将尉迟恭,恒山有名将徐世绩,攻打太原既捞不到好处,又让其记恨我等,给与其兴兵口实,为解一时怒气,而毫无获利的手段,朕不为之。”
李世民上前言道“父皇所言甚是,李重九大婚,短时期内暂无法兴兵,儿臣建议全力西顾,联合吐谷浑,夹攻李轨,必能大胜。”
李渊点点头,言道“秦王所言甚是,就这么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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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九章十里红妆
铜镜之前,杨娥皇静静的坐在妆台,长发如瀑水散在肩头,及至腰间。
从当初的江都落难,走到今日今刻,她心头百转千折,怎可用喜悦激动,苦尽甘来等词来形容眼下的心情,百味交集之后,内心此刻仿佛千帆过尽,只余下一片宁静,波澜不起。
拂衣在铜镜后,细心地帮着她梳着头。拂衣言道“公主殿下,今日你好美。”
杨娥皇浅笑言道“自古出嫁,有哪个新娘子不美的?”
拂衣言道“那可都是普通女子,你当今堂堂的长乐公主啊。”
杨娥皇笑了笑,却不言语了,除了拂衣外,一旁还有五六个丫鬟服侍。
她们给杨娥皇插上凤钗,将青丝绾起,扑上白粉腻子,画上素眉,在额上贴上花黄,抹上胭脂,最后才郑而重之的戴上凤冠霞帔。
待好容易完成这些,杨娥皇往铜镜上看了一眼,微微点头,示意可以。
“今宵织女降人间,对镜匀妆计己闲;自有夭桃花菡面,不须脂粉污容颜。”
而原来新郎迎亲的队伍已是到了,在府外唱起了催妆诗。
房内丫鬟都是嘻嘻笑着,听着门外的催妆诗,言道“公主殿下,驸马爷已是到了门外了,这不开始催了。”
杨娥皇垂下头。
拂衣柳眉一撇,大声言道“急什么急,公主殿下乃是金枝玉叶,贵不可言。让那驸马爷再等等又如何了,你们起什么哄。”
众丫鬟见拂衣开口,皆闭口,杨娥皇笑道“拂衣,你要吓到人吗?”
拂衣言道“公主。我这可是为了你好,让驸马爷多等等,免得那小子以为娶媳妇忒容易了,以后看轻你。”
“你啊!”长乐公主微微责备。丫鬟们又是嘻嘻地笑作一团。
窗外的催妆诗念了一遍又一遍,开始只有数人,后几十人,上百人一并唱和。
院子之外锣鼓喧天。
这边一名丫鬟听了拂衣的耳语,开了门走出去。在院中喊道“来来去去就是这首,驸马爷难道都江郎才尽了吗?”
这时外头有人言道“你这丫鬟,好生嘴刁,驸马爷才高八斗,还怕了你们,只是恐误了吉时,这才催促罢了。”
“有才方嫁人。无才何必进来,你们当公主是随便下嫁的吗?”
“真拿你没办法。听好了,”这时又一人唱道“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不须满面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好!”
院子内外的纷纷叫好,连杨娥皇亦是浅笑。
“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不须满面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屋外数百人齐唱,声音洪亮,好生热闹喜庆。
院门之外。敲门之声陆续响起,丫鬟们纷纷看向拂衣。
拂衣朝众人摆了摆手,自己走出房门,来到院外,高声言道“方才都是别人所作,驸马爷,你自诩才高八斗。何不亲自长吟一首,让我们公主听听?”
“公主有命,恭敬不如从命。”李重九在屋外朗声答道。
众人听李重九要显诗才,当下四面都静了下来,连锣鼓也是停下。
杨娥皇在屋内不由侧耳倾听。
“夜久更阑月欲斜,绣障玲珑掩绮罗。为报侍娘浑擎却,从他驸马见青娥。”
“好!”
又是一串轰然叫好声,之后锣啊鼓啊一并敲起,众人一并言道“新妇子,催出来!”
拂衣回到了屋子内,将屋门一关,这时屋外的院门开起,外头的敲锣打鼓之声,横冲直撞地轰地一下都闯入了院内,众人只觉得耳朵嗡嗡直响。
一旁丫鬟都伸手掩了耳朵,锣鼓声中伴着众人的呼声,喧闹之中却又令人觉得喜庆非常。
之后外头新郎开始行礼,杨娥皇静静坐在,脸上遮了红帕,眼前只见一片艳红,只是隐约看到外头的景色,朦朦胧胧。
只是听到外头司仪官悠长的声音在言道“撤障!”
“奠雁!”
“掷!”
“拜家庙!”
杨娥皇不知,李重九在外是忙碌非常,事实上与每个新郎一般,在结婚之日,最大的感受并不是喜悦,而是一个字累,以及生怕出了差池。
经过一番仪式,杨娥皇见得李重九终于迈入屋中。一旁的丫鬟们都是乐得直笑,一并贺喜言道“奴家们,祝驸马公主,福寿安康,百年好合。”
穿着绛红衣裳的李重九亦是爽朗的大笑,随手将红包分撒下去。
丫鬟们得到红包后,莺莺燕燕地低声细语起来,每个人都是透着高兴。
杨娥皇看到对方走到自己面前,用熟悉的声音言道“公主,请随为夫而来。”
杨娥皇有些懵懵懂懂的,坐在椅子,茫然不知所措,只是看见李重九背对着自己弯下了腰。当下杨娥皇只觉身上一轻,原来他背起了自己。
耳旁环簪摇曳,杨娥皇只觉得凤冠有几分发沉,一转眼似看到兄长杨暕静静的站在门侧望着自己,看不清他脸色,但杨娥皇感觉到脸上一片冰凉,泪水就那样毫无预兆的落下。
李重九背起杨娥皇迈出房门,院门,垂花门,一道道的经过,出了此门,从此以后,姓氏不由己,改作夫姓了。
最后杨娥皇在李重九背了一段路后,入了轿子。
“起轿喽!”
锣鼓再度通响,这一度最是热烈,带着迎着新娘回夫家的喜悦。
八抬大轿而起,李重九跨马在轿子环三圈后前进,二人身后则是跟着绵长的迎亲队伍。
一担担、一杠杠都朱漆髹金箱笼,由披着吉服的人抬着担着,带着女方嫁妆的首饰、被褥,女红,床铺,提桶、果桶,瓷瓶、埕罐等等不一而足,扛着这些巷笼的队伍,走在街上,绕城而走,铺陈十里。
鼓吹喇叭在前开路,轿子两旁,拥挤满了看热闹的幽州百姓。公主下嫁,这乃是幽州破天荒来的头一回后,仅仅是这十里红妆,就让多少幽州待嫁女子羡煞了一生。
坊外的大街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所有人推着搡着,街道两旁的幽州士卒排成人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堵着拱着。
而一旁夫家的随从,则是沿路向百姓们发放果子,喜饼,铜钱,同沾喜气。
百姓们人人得物,皆是欢喜不已,待轿子经过时,一并高呼。
“公主殿下千岁,福禄延绵。”
“驸马公主琴瑟和鸣,早得贵子。”
“驸马公主公侯万代,百年好合。”
有人呼道“上谷公恩泽幽州一方,不受战乱,老朽们无以为报,只有奉上此百子百寿图,献给上谷公,望驸马公主一家百子百寿!”
李重九骑在马接过此图,言道“多谢幽州父老乡亲!”
杨娥皇静静的坐在轿子内,内心此刻却是从没有过的平安喜乐,转头看向一旁,李重九向四面拱手抱拳,言道“多谢,多谢。”
“李某不甚感谢!”
四面的欢呼之声,仿佛浪潮般一浪接着一浪,将李重九杨娥皇二人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