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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武道狂之诗-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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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命!不是我,是我爹——

还未说完,虎辟那宽厚的短刃,已经洞穿蔡天寿的心脏。

蔡昆还在跑,连一眼也没有回头看死去的儿子。

燕横再次拔步。三步助跑,接着身体向前高高跃起。

那空中击刺龙棘的动作,竟然正是当日师父何自圣所使的雌雄龙虎剑法绝技:穹苍破——燕横在半失神的状态之下,身体自然使出这记只看过一次的剑招。

速度、力量、气势,都跟师父差得很远。也没有龙飞九天的借相出现。

但那神态,与何自圣很像。

这刺剑的结果,当然不用说了。

燕横着地后,一腿踹飞蔡昆的尸体,把龙棘拔离。他把剑往旁略一挥动,洒出血花。

青城宝物,金光四射,杀不沾血。

燕横意识不清,仍握着双剑站在原地。

倒地的那些弓箭手,一个个挣扎呻吟。他们并没被杀,但都受着重伤,有几个还断手折足。

燕横回头扫视花园四周一眼。后面的厅堂仍在焚烧。他眼神迷茫,好像记不起自己身在何地。

但这一眼,却令花园内所有拿长矛和拉绳网的马牌帮汉子心惊胆颤。他们同时丢下手上东西,没命似地涌往正门方向奔逃。受伤的弓箭手里有还能跑的,也加入逃亡的行列。

童静没理会他们。她只凝视着这个形如恶鬼的青城少年剑士。

她的眼神里,混杂着畏惧与敬慕。

——用剑,原来是要这样的。

终于燕横双膝一软,身体倒下。

童静及时上前扶住了他。

燕横双目反白,失神昏迷。

——这就是燕横初踏江湖的第一场战绩:为了一家不认识的人,孤身仗剑,摧毁了成都府的第二大帮会。

※※※

荆裂正在苦思。

此刻巷道中的战况,表面上他这边仍占三对二的人数优势。但孙无月一臂已重创,荆裂自己和虎玲兰也满身是伤,总体战力比不上这两个毫发未损的武当强手。

他综合自己过往无数比斗的经验,要在短时间内想出最有把握的战法。

第一,要令江云澜和石弘两人继续在巷道两头分开。假若他们合流,更难应付。

第二,必定要集中力量,先击杀其中一人。混战毫无胜算。

问题是:这两点简直完全矛盾。既要分隔两人,就要分兵跟他们各自缠斗,根本无法集合三人之力……

双方的五人,不期然各自瞧了瞧已经倒地的同伴,心中默祷。

——保佑我们,取得这场胜利。

家破人亡的孙无月,脸容有如寒冰。他已是无所罣碍。左臂和胸口的伤也都没有感觉。他暗下调息,将意念贯注在一条右臂。

他只想着唯一的念头:怎样用这最后仅余的气力,把那乌黑的铁枪头,搠进其中一个仇敌的身体。

荆裂瞧瞧他半垂在地的大枪,忽然有灵感出现。

前辈,待会儿要借你的劲。他悄声说,左手一边拔出鸟首短刀。

孙无月不明荆裂所指,但知道他必然想到了某种战术。

这时孙无月看见,荆裂伸足在大枪上轻轻踏了一踏。孙无月恍然。

那么就靠你了。

荆裂只是微笑。

江云澜和石弘其实也在思考怎样作战。

——始终是混战对我们最有利。

两人隔远相视一眼,点点头,同时拔腿冲向巷中央三人。

荆裂咬牙。

——就赌这一招!

后面!荆裂朝虎玲兰呼喝,自己则冲向前面的江云澜。

虎玲兰早就准备着,只听荆裂一声决定,也就提起野太刀,迎斩后方的石弘!

孙无月同时单臂举起大枪,似乎是要向前与荆裂夹攻江云澜。

江云澜奔跑着,右剑架在铁爪上,准备以一对二。

荆裂擎左右双刀,正要率先跟江云澜交战,却突然急煞步,转身向后跑跳。

他后方的孙无月已经架起大枪。

江云澜追击背转的荆裂。

荆裂这一跃,竟然跳上了孙无月的枪杆!

孙无月有如单手拿钓竿,右臂猛地扯起,大枪往上高扬。

荆裂以枪杆作踏板,充分借助孙无月这枪的劲力,从枪杆上跳跃而出,身体飞向石弘!

这一记跳跃,集合了荆裂本人的腿力、孙无月的臂劲、大枪杆本身的弹力,荆裂的身体有如攻城大炮射出的石弹,以极惊人的速度与力量,眨眼已飞到石弘身前!

石弘本来还准备以单把鸳鸯钺对抗虎玲兰的大刀,怎料荆裂如此后发先至,仓猝间不及闪避,就把鸳鸯钺举起,迎向这飞射而来的猎人。

荆裂在半空中乘着猛势,右手砍出雁翎刀,狠狠击在鸳鸯钺上!

一交锋之间,石弘只感手臂传来极震撼的巨力。莫说他未学太极。就算会,这种反常的力量他也不可能卸去。

石弘的肩肘关节无法抵得住这种力度,同时收折,荆裂的雁翎刀压在鸳鸯钺上,硬生生就把鸳鸯钺的刃锋,压得插进石弘自己的胸膛!

同时虎玲兰趁这时机,把野太刀的斩势半途向下一引,斜斜将石弘的左腿齐膝砍断!

荆裂余势未止,把石弘的身体扑倒地上。荆裂跨骑着石弘腰身,左手鸟首短刀顺势往下猛刺。

血泉冒升。武当派兵鸦道弟子石弘的辉煌战绩,就在今夜击杀两个峨嵋武者之后戛然终结了。

一夜之间折损三名兵鸦道弟子。这是武当派过去未尝的耻辱。

而这个耻辱,是在自己领导之下发生的——江云澜入武当山门二十三年来,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沮丧。

——假如死了这么多人,却连猎人的头颅也带不回去,我还有何面目再穿这兵鸦道的黑衣?

江云澜此刻眼里只有荆裂。

他左爪往旁一伸,铁爪的五根指头插入巷道墙壁;左臂再发力一拉,身体以那铁爪为轴,凌空飞起,如秤砣般向前荡去,其追击的去势陡然加快了一倍。

江云澜一荡出,左爪就放开了墙壁,身体如箭飞射!

荆裂刚才那一记跳跃冲击极耗气力,加上他本身就有伤,杀了石弘后,回不过那口气来,站起转身略为缓慢。

江云澜的古长剑,已在半空中蓄势待发。

——下一刻将要洞穿荆裂的背项。

孙无月看在眼里。这时他最接近江云澜。

——荆老弟!

孙无月知道再运用大枪肯定来不及。他弃掉枪杆徒手冲上,右手以峨嵋大雁悲手,一掌印向江云澜腰侧。

就算平日神充气足,这等接近战斗,孙无月也绝非江云澜的对手。

——又碍着我!

江云澜愤怒得切齿,长剑一旋转,就把孙无月打来的手掌绞断,剑势接着顺刺,贯穿孙无月的右胸!

前辈!荆裂哀呼。

哪知孙无月早无生念,已断掌的右臂抱着江云澜腰身,把自己的身体紧紧拉前,长剑从他背后突出。孙无月身材不高,这一拉抱,头顶刚好碰在江云澜面门,撞得他一阵晕眩。

快杀他!孙无月吐血呼喊。那口热血都喷在江云澜胸口上。

荆裂猛地把左手的鸟首短刀掷出,飞向江云澜头部。

江云澜被孙无月抱着,限制了移动,只能侧头闪避。回旋飞来的刀刃,险险从他左额擦过,带出一抹鲜血。

斩他……孙无月的声音已经微弱。……连同我……一起斩掉……

孙无月眼看已势难救活。就算救活了,一个双手俱废的枪术名家,只有比死更难受。眼前的确是杀死武当高手江云澜的最佳时机,也是孙无月本人的愿望……

——但是,荆裂无法下手。

即使是将死甚至已死的同伴,仍然是同伴。要他把刀刃砍进一个生死并肩的同伴身体上,他,办不到。

岛津虎玲兰却二话不说,提着野太刀一跃上前。

鲜血流入江云澜眼睛。他只是隐约看见对面一个身影扑前,加上听见孙无月濒死的话,心中大慌。

要把剑拔出已来不及。江云澜左手紧抓孙无月的头发,带同他的身体快步后退。

虎玲兰踏步大力挥刀,斜斜劈下。阴流太刀技·燕飞!

江云澜拉着孙无月,无法及时急退。他心里已有死亡的准备。

野太刀的燕飞斩击,并没有斩开孙无月或是江云澜的身体,而是猛砍在孙无月背后突出的剑刃上。这一击角度准确,江云澜的古剑虽非凡品,但也抵受不住这五尺余长的厚脊大刀砍劈,随着一记金属鸣音,四寸长一截剑尖断折飞去。

——与荆裂一样,虎玲兰也无法朝一个救过自己的人挥刀。

江云澜又退了十几步,感觉已经安全才停了下来,把断剑拔出已咽气的孙无月胸膛,左手仍然抓着那尸身的头发。他瞧见爱用的兵刃被毁,心中痛惜。

——但剑断,总比身体断开好。

荆裂和虎玲兰并肩,再次举刀摆开架式,显然有继续战斗的准备。

——他们自知体能都已经消耗了七八成。面对武功比他们强,又未有受什么大伤的江云澜,可说没甚胜算。

然而他们不知道,江云澜战意也已大大减弱。爱剑被毁只是其次;对他打击更大的是,刚才荆、虎二人,确实有绝对的机会,就地把他连同孙无月一刀两断。

江云澜只觉得,武当兵鸦道武者的荣誉,今夜已经几乎被自己丢尽了。

这时,荆裂和虎玲兰后面远处,传来人群呼喝的声音。

巷里三人同时紧张地往那方向张望。那是祥云客栈的所在。远远可见有灯笼的光华。

虎玲兰脸容一紧。如果来的是物丹的后援,那就肯定完蛋了。

别紧张。荆裂轻声用日语说,脸上挂着笑容。要装作知道,来的是自己人。

虎玲兰瞧向江云澜,发现他的神情也有点紧张。

——也就是说,他也不确定来的是谁。

虎玲兰依荆裂之言,展颜笑了。

江云澜确实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他只知叶辰渊不大可能再加派人来。

——副掌门对我们绝对信任。

江云澜看看地上的尸体。峨嵋派的人悄悄来了成都,必定是冲着武当而来,也许不只派了五个这么少……

江云澜背脊流出冷汗。

——如果再来第二批峨嵋枪手,那可真走不掉了……

死亡,江云澜并不害怕。但如果连自己都战死,等于这次兵鸦道四人全军覆灭。那将是武当派的重大屈辱。

外边的人声和灯火更接近了。

江云澜恨恨地瞧着荆裂,心意已决。他左爪揪起孙无月尸身,右手断刃一挥,把孙无月的头颅砍了下来。荆裂二人不禁动容。

猎人。江云澜以断剑指着荆裂。留个名字。

荆裂。他说着,把雁翎刀垂下来。

他知道战斗已经结束。

别以为你这次胜利了。江云澜冷冷说。

荆裂看看地上那四具峨嵋武者的尸身。他点点头。我知道。

在武当派的霸业跟前,你不过是一颗挡路的小石头。江云澜垂下断剑。你继续吧。看看你还能像今夜这样挣扎多少次。

直到你们杀死我。荆裂把刀搁在肩上。或者我杀光你们为止。

就这么约定。

江云澜说时竟然在笑。那笑容并非讥嘲,而是发自真心。复仇虽然失败了,但他心底最深处,却隐隐有点庆幸。

——若不是以决斗武者的身份杀死他,不够痛快。

江云澜说完,提着仍滴血的人头,就转身奔入黑夜中消失。

荆裂在回味刚才的对话。他了解江云澜的感受。

那群人终于提灯笼寻到这巷子来。虎玲兰一阵紧张,转身举刀。

只见那些灯笼上,写着大大的江字。

是岷江帮的人。来祥云客栈寻找他们失踪的总管沙南通。

不是敌人。荆裂按着虎玲兰的手,让她把刀放下。

荆裂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伤痛和疲劳这时才一起侵袭而来。他感到身体像快要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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