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道-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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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药监局局长被双规有关系吧?”费扬插嘴道。
费智信不响。
公关部经理的难题还没解决,咨询部经理又冲了进来,迫不及待地凑近费智信的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费智信神色大变,抓起电话,吩咐秘书:
“通知技术部门的负责人,五分钟以内,到我办公室集中!”
“爹,出什么事了?”费扬惊讶。
“费公子,”咨询部经理靠过来,悄悄告诉费扬,“我得到信息,国家药监部门最近可能要组织力量,对费氏进行一次飞行检查。”
“飞行检查?”费扬不懂。
“就是事先不向企业打招呼,对药品质量进行突击检查。”咨询部经理解释道。
药道 第十八章(5)
4
了解到了相互间的窘迫处境以后,千伶和KEN整夜相拥,流着眼泪,倾诉着内心的委屈,彼此安抚着,一起幻想着美好的未来。KEN信誓旦旦地保证,他会出去找一份零工,哪怕是扛沙包背水泥,他都会拿出一家之主的责任与气概,想方设法维持这三个月的住房月供款和基本的生活开销。
“明天我就重新找工作,”千伶依偎在他怀里,“我会帮你分担……”
“不,”KEN捂住她的嘴,“乖乖,你安心呆在家里,我发誓,从今往后,我会保护你,绝对不让你再遭受那些流氓的欺辱了。”
他们拼命拥抱着,不停地变换着躯体的姿势,怎么做,都嫌不够贴近似的,仿佛恨不得深深钻入对方的血管和脉络,成为对方身体里的一滴血液,甚至是一根纤维。
千伶从来不知道,原来拥抱的滋味,比做爱更加深刻,更加惬意,更加销魂摄魄。她在KEN的怀抱里,因极致的甜蜜而筋疲力尽。
翌日千伶醒来,KEN已经无声无息地做好了早餐,摆放在桌上,雄心勃勃地出门去了。他给千伶留了张纸条,没有写字,信笔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千伶捏着纸条,怔怔地微笑了。
那一天,千伶是快乐的。她精神抖擞地做了一次彻底的大扫除,哼唱着歌谣,把地板擦得光可鉴人,把马桶洗得雪白无暇,把厨房刷得一尘不染,又把KEN凌乱的衣橱从头到尾清理了一遍,将过季的冬衣送到了干洗店。
做完这一切,千伶并不觉得累,她去菜市买了菜蔬,去书店买了菜谱,依样画葫芦,烧了一锅美滋滋的甜酸咕噜肉。
KEN回家的时候,表情像他所画的卡通娃娃一样,是笑着的,不仅如此,他还携了一枝深红的菊花。千伶扑上去,惊喜地问,工作有眉目了?
KEN摇摇头,把她搂进怀中,对她讲述了求职的经过。他见了几份工,都没有收获。不过,在一家兼送外卖的餐厅门外,他发现了一圃茂盛的菊花。他偷偷摘下了一枝,带给千伶。
“乖乖,你放心,明天会有好的机会。”KEN肯定地说。
千伶愿意相信他。她拉着他的手,满屋子转悠,叫他欣赏她的劳动成果,然后命令他闭上眼睛,喂他一勺咕噜肉,让他品鉴品鉴她的厨艺。
那枝菊花,千伶插进了花瓶。隔了一夜,花蕾完全开放了,花瓣舒展开来,很淡很淡地香着。可是第二天,KEN的笑脸,却比前一天的,缩小了一些,黯淡了一些,但是这一次,他带回了一只甜橙。一个偷税的小贩载着一车水果,被城管执法人员追撵得满街逃窜,水果散落一地。KEN捡到了橙子。
“这是一个吉祥的兆头,不是吗?”KEN说,“我会找到工作的。”
他们分享了那只甜橙,以及甜橙所带来的光明和希望。
可是,KEN依旧一无所获。菊花盛放了,又委顿了。一天接着一天,KEN的笑容渐渐褪了色,他笑得越来越勉强,他的拥抱,也变得越来越无力。而千伶不敢再去翻动那本色泽诱人的彩色菜谱,她不得不捏紧瘪瘪的荷包,尽量少买肉,尽量少放油,像是一个偷工减料的蹩脚厨师,奉上的食品材料越来越单一,质地越来越糟糕,分量越来越稀少。
“咱们会有办法的,”KEN撑持着,安慰千伶,“不就三个月吗?等停职期一到,我就去求台长,那会儿,她的怒气恐怕也消除了。”
“如果她仍然不死心,仍然缠着你,你不是还得接着看她的脸色?”千伶惶惑。
“大不了,我写封辞职信,拍灰走人,不在她的屋檐底下受那份窝囊气,”KEN口出豪言,“乖乖,你要知道,一斗米,不会憋死英雄好汉的!”
然而千伶知道那是会的。
她在信箱里发现了银行寄来的催款信,KEN贷款买的房,要是再交不出月供,就会被银行强行拍卖,变作他们生命里的海市蜃楼。水费、电费、光纤费、电话费、天然气费、垃圾清运费,一张张的帐单纷至沓来。每打开一回信箱,千伶都像是做了一场胆战心惊的噩梦。
药道 第十八章(6)
千伶不再有兴致打扫卫生、研究烹饪,她茫然坐在沙发里,盯着电视。午间新闻浓墨重彩地渲染着即将到来的寒冬,主持人笑语嫣然地幻想着北方的第一场雪。千伶望着屏幕,脊背飕飕发凉,似乎一股西伯利亚寒流,已经携带着狂风落叶,在KEN的房间隆重登陆。
KEN的冬衣,还放在干洗店,因为没钱付费,千伶没办法取回。离开费宅时,千伶是净身出户,她的貂皮大衣和羊绒毛衣都没带走,这几个月,她购买了一些应季的衣裙,由于手头紧迫,她还没来得及添置厚实的衣物。
怎么办?怎么办?千伶不住地自言自语。
她想到首先应当先察看一下床上的被褥是否单薄,足不足以应付每个冰冷凄伤的夜晚。甫一起身,她突然感觉天旋地转,天花板宛如倒塌的石块,排山倒海压顶而来,她的眼前刹那间一片昏黑。
千伶晕了过去。
5
你怀孕了。
大夫扫了一眼化验报告,轻描淡写地说。
“什么?”千伶傻楞着。
短暂的晕厥后,她醒了过来,挣扎着走到了最近的一家医院做检查。医生问了问情形,开出几张化验单,让她一项一项地检测。结果在妊娠化验单上,出现了阳性两个字。
“注意营养,调节心情,”大夫说,“再过两周,就可以到预约生产的医院建卡。”
千伶呆呆的。
“下一个!”大夫叫号。
“不,不,”千伶反应过来,急迫地说,“这个孩子我不能生!”
“为什么?”大夫看她一眼,“胎儿的状况,目前看起来挺好的,况且你已经30岁,拖下去,搞不好会失去做母亲的资格。”
“不行,我现在不可以要孩子,”千伶闭了闭眼睛,下定了决心,绝然道,“大夫,我必须做手术拿掉他。”
“如果决定手术,最好在十天以内进行,否则胎儿过大,风险增加,”大夫在病历上刷刷书写着,“不过我还是建议你认真考虑。”
千伶不认为自己有考虑的余地,她捏着病历,去医院的妇产科预约手术的时间。早年她怀上了那个背信弃义的大学教授的孩子,走投无路,吃堕胎药,导致大出血,结果在费智信的帮助下,才拣回了一条小命。因而这一次,她不敢重蹈覆辙,规规矩矩听从大夫的话,到正规医院里做手术。她的衣兜里,还剩下七百六十三元,她计算过,若是在门诊进行常规的流产手术,这笔钱绰绰有余。
可是妇产科的大夫在对千伶进行了身体检查后,告知她,由于她的子宫壁太薄,再度发生大出血的几率非常之高,不仅需要住进医院手术,而且必须有家属在场签字。
“得花多少钱呢?”千伶赶紧问。
“先交两千元押金,多退少补。”大夫说。
千伶心头一紧。
“另外,你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大夫补充道,“假如手术中出现某种不可预见的情况,很有可能导致你终生不育。”
千伶机械地走出了医院,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大夫的话,如同一头凶猛的鹰隼,扇动着雄壮的羽翼,在她脑中盘旋不止。
跟随费智信的那七个年头,费智信一直主动做好避孕措施,千伶几乎从来就没有想过做母亲的事。但是KEN的激情,以及他们彼此的疏忽大意,却将她推入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她简直不知道应该如何抉择。
生下孩子,以他们的经济能力,是养不起的,总不至于让孩子跟着他们一块儿挨饿受冻吧。打掉呢,按照大夫的警告,他们或许就将落寞一生。孩子的去与留,这是一个太过棘手的难题。
很夜了,千伶疲惫地回到家中。KEN靠在沙发里,等她已经等得睡着了。开门声惊醒了他,他跳起来,揉着眼睛问道:
“你去哪儿了?怎么手机老是关机?”
“是吗?”千伶掏出手机,看了看,“哦,是电池没电了。”
药道 第十八章(7)
“我熬了青菜粥,”KEN打个呵欠,“在锅里,还热着呢,你先吃饭吧。”
他到厨房盛出一碗碧绿清香的粥,切了一碟子细细的腌萝卜丝,递到千伶手中。千伶努力吃了两口,实在是没胃口,放下碗。
“乖乖,你怎么了?”KEN蹲下身来,注视着她,“别这么愁眉苦脸的,好不好?你是在担心房子的月供款,是吗?”
千伶不置可否。
“看看,这是什么?”KEN掏出皮夹子,微笑着数出厚厚的一叠钞票,“一共是五千四百块钱,刚好够缴纳这三个月的月供。”
“你找到工作了?”千伶喜极。
“不是,”KEN有些羞惭,“是我去找知心借的。”
“是借的啊。”千伶怅然。
“不要紧的,我不是每天都去职介所吗?天下岗位那么多,我总会找到工作的,”KEN信心十足地安慰她,“知心也说了,她会发动她的朋友和同学,大家一起帮我留意,应该很快就会有进展的。”
“乖乖,你放心,等我有了钱,我要用人头马给你冲厕所,用美钞给你点烟,用999朵玫瑰给你洗泡泡浴,用波音飞机接你上下班,用还珠格格给你当丫鬟!行不?”KEN流畅地念出一段流行的网络语言。
千伶心酸地抱住KEN,轻轻抚摩着他那一头性感滑亮的长头发。这个天真深情的男人,是她腹中孩儿的父亲。但是,她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对他讲,在她的体内,已经有了一粒小小的花种,爱情的花种。她明白,在这样窘困的情形下,她无法留住他们的孩子。
我爱你,我的孩子,可是我和你的爸爸没有能力,不能保护你,不能照顾你,不能给予你富足的成长空间,为了你的幸福,我不能不放弃一切——包括你。千伶躺在KEN的怀里,默默对自己的孩子呓语着。她的一颗心,悲伤如割。
那晚,千伶做了一个荒诞而惊悚的梦。在梦里,暴雨如注,她孤独地挺着硕大的肚子,携着即将临盆的胎儿,凄惶奔走,到处寻找可以容身的地方。可是她怎么找,都找不到。她渐渐走不动了,无助地躺倒在泥泞中,凄惶地抽泣着。雨水倾盆,淋湿了她的身体,也淋湿了她的心。
她打着冷战醒过来,两眼都是泪。天还没有亮,KEN在她的身旁,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像个没心没肺的孩童。千伶颤抖着,披衣下床,打开房门,站在光线昏暗的过道中,手指轻颤地,拨通手机。
“喂?”电话那端传来费智信熟悉的声音。
一听到他那镇定而略带沙哑的的嗓音,千伶的眼泪决堤而下。
药道 第十九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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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智信的黑色房车在微明的天光中缓缓驶来,在KEN居住的那幢楼房前停住。司机打开车门,费智信从车中下来,走向孤苦伶仃的千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