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侠虹-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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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探晴叹道:“侯爷说得是,侯爷既然能买通刘渡微杀了洪狂,摇陵堂中又岂会没有炎阳道的奸细。”
擎风侯如何听不出苏探晴语中暗含讥诮之意,微一沉吟漠然道:“既然如此,司马小狂又见过了苏少侠,去金陵之事只怕已然泄密?若是炎阳道早有预防,试问以苏少侠一人之力,如何能敌得住炎阳道诸高手?又如何去暗算郭宜秋?难道苏少侠就不怕此一去便再不能复还么?”
苏探晴面色不变,悠然道:“小弟既然是为侯爷做事,侯爷手下的良臣谋士自然会为小弟安排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
擎风侯一双眼睛紧紧盯住苏探晴不放,似是要从他笃定的神态中看出些什么,良久方长叹道:“苏少侠果有非常之能,却不知你有何应变之策?”
苏探晴知道戏已做足,连忙借机令擎风侯下台,嘿嘿一笑:“小弟哪有什么应变之策。只不过看到侯爷连顾凌云这样一个敌人也会生出惜才之心,想必亦不会任小弟去金陵白白送死吧。”
擎风侯目中神光闪动,忽发问道:“你既然是为救顾凌云而来,何不让司马小狂擒住纯儿再来与我交换人质?”
苏探晴心叫好险,昨晚之事果然都瞒不过擎风侯的耳目,幸好自己并无打算隐瞒。面上却装出非常惊讶的模样:“侯爷当真神通广大,竟然连此事也知道?!不过小弟深知以侯爷雄霸天下的气度,决不会被司马小狂所挟,故劝其打消此念头。”
擎风侯冷笑道:“司马小狂岂肯被你三言两语打消念头?”
苏探晴心中怦怦乱跳,他本已对司马小狂说出去杀郭宜秋之事,此事若被擎风侯知道了,必会怀疑他没有去杀郭宜秋的诚意。将心一横,长叹一声道:“当时七色夜盗将小弟与林庄主团团围住,小弟眼见无法脱困,只得推说侯爷派我去金陵做件事,事成后便可放出顾凌云。那司马小狂一来见我说得有理,二来亦怕侯爷不顾一切先斩了顾凌云,勉强答应容我先去金陵。至于他为何改变主意于昨晚连盗十数家洛阳城大户,却是不得而知。依小弟猜想,或是想令侯爷投鼠忌器,不能轻易对顾凌云下杀手。”
擎风侯缓缓点头,显是相信了苏探晴的话,冷哼一声陷入思考中。
苏探晴冒险一试竟然过关,知道自己所料不假:司马小狂晚上去移风馆与自己相会之事应该没有泄露。擎风侯只是知道昨晚在洛阳城西郊七色夜盗暗伏自己与林纯之事,而当时监视之人亦绝不敢太过靠近;更有可能是林纯告诉了擎风侯当时的情况,想到林纯还与自己拉指发誓不说出此事,不由心头暗恨。
就在苏探晴因想到林纯心中稍有波动的那一刹,他忽觉耳肌轻跳,眉峰微振,莫名心生寒意,竟有坐立不宁之感。
苏探晴心头巨震。他身为杀手之王的唯一徒弟,深明这种状况的出现是因为有一位超级杀手在身旁暗伏、因对方感应到自己心有所动而发出了极强杀气所致。他连忙收慑心神,努力放松崩紧的神经,果然杀气一闪即逝,再无刚才那种犹若芒刺在背的感觉。
他的脑海中闪过轿外那武官木讷的模样,努力在记忆中搜寻这个绝顶杀手的资料,却一无所获。
一直沉默的擎风侯突然发话道:“司马小狂既已至洛阳,且与你朝过面,只怕我们的计划要做一番改变。”
苏探晴愕然:“侯爷意欲如何?”
擎风侯阴沉的面容上不见一丝笑容,忽清咳了一声,正要开口说话,却听轿外传来一片喧哗声。
擎风侯举手示意苏探晴稍待,提声问道:“外面何事吵闹不休?”
轿外那武官的声音传来:“启禀侯爷,有几名百姓拦轿喊冤。”
擎风侯面色不悦:“这帮无知草民,有冤情不去衙门诉却来拦本侯的座轿。”
苏探晴暗叹,想擎风侯当年亦是平民出身,如今身居高位便摆起了架子。
擎风侯望一眼苏探晴,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略作沉吟道:“也罢,放他们过来,且听听会说些什么。”
擎风侯并不掀开轿帘,仍是端坐在虎皮椅上。苏探晴因是背对轿门,当下略略侧过身体,透过轿帘的缝隙,可看到二名护卫将四名男子带至轿前。当先一人身着破烂衣衫,远远便大声叫嚷着:“侯爷在上,小的有冤情上诉。”
擎风侯柔声道:“三位有何冤情,尽可如实说来,本侯定会为尔等做主。”
当先那人几步跨至轿前,倒头下拜:“草民李子远拜见侯爷……”
那李子远的话音未落,苏探晴心头忽生警觉,从座位上飘身而起,却见轿帘微微一震,三枚小小的钢针已透过轿帘直射入轿内。
原来李子远背后暗藏机关,他躬身拜倒时立刻发动机簧,这一下变生不测,若非苏探晴机敏及时避开,那三枚钢针必会钉在他背上,做了擎风侯的替死鬼。
擎风侯面上惊容一闪而逝,右掌蓦然探出于空中一抓,已将二枚钢针握在手里,另一枚钢针眼见将射入他的胸膛,却见擎风侯身体极不合情理的一拧一弯,那枚钢针从他额角边险险掠过。擎风侯闷哼一声,猛然弹起身往轿外冲去。
旁边的护卫登时乱成一团,大喊:“有刺客。”
另三名男子亦在刹那间放倒两名护卫,各自掌中亮出寒光闪闪的匕首,直朝轿中扑来。擎风侯刚刚冲至轿门口,与三人交手一招,堪堪避过三把匕首,身体急往后退,却正好撞在苏探晴的怀中。
那一刹,擎风侯背后空门尽露,苏探晴至少有七种方法可以给予这权倾天下的亲王致命一击。
苏探晴心念电转:擎风侯本是天下有数的高手,又身为雄霸天下摇陵堂主,怎会给自己留下这样一个明显的破绽?难道是有意相试?突又想到轿外那神情木讷的武官,以他发出那么强烈的杀气来看,分明是一位深藏不露的伏杀高手,又怎会让这四名男子轻易欺近擎风侯?想到此处更不迟疑,已按在擎风侯背心的左掌先伸后屈,使出一个“卸”字诀,将擎风侯后撞之力化开。右指已发出名动江湖的濯泉指,刺在一位刺客的左肩上……
果然擎风侯的身体与苏探晴一触即分,显是留有余力。苏探晴知道自己所料不差,心头暗凛:若非刚才无意间感受到那武官的杀气,刚才那电光火石间自己保不准真会对擎风侯出手。如果真是那样,不但救不了顾凌云,自己的一条性命也会丢在洛阳城!看来擎风侯虽是表面上对自己礼诚下士信任有加,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防备着自己,与这样一个条老狐狸打交道真要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行。随眼瞥处,从轿内悬挂的一面晶莹透亮的玉件上正可看到擎风侯那充满探询意味的眼神,急忙避开目光。
四名刺客趁擎风侯护卫尚不及冲来,全都抢入轿中,掌中匕首寒光耀目,尽使得是两败俱伤的杀招。苏探晴心底思咐,手下却丝毫不慢,接连替擎风侯接下几记杀招。那官轿虽然比较宽敞,几个人动手过招却是大是挤迫,但苏探晴施展一身小巧功夫,仅以手腕的变化刺出漫天指风,几个照面下来已将那四名刺客尽逼出轿外,无法近得擎风侯之身。这还是他手下留情,不然只怕早已有人溅血。
已脱险境的擎风侯则是好整以遐凝神看着苏探晴与几名刺客的过招,似是要从他的出手中瞧出什么名堂来。而看到这几名刺客武功平平,苏探晴心中清明,出招间更是小心谨慎留有余地,仅以濯泉指迎战,丝毫不露杯承丈的武学。
周围的护卫亦看出苏探晴已控制了大局,并不上前帮手,一面为苏探晴大声鼓掌打气,一面围成一个大圈子不让四名刺客逃脱。苏探晴不知四名刺客的来历,本是有心放其逃脱,但看周围密密麻麻围了近百名官兵,心中暗叹一声,连出几指,已将三名刺客一一点倒在地。
那最先以背弩一刺杀擎风侯自称叫李子远的男子武功稍高,尚能在苏探晴的指风下左右支拙,看三名同伙都已被点倒,忽然将手中匕首抛下,翻身跪倒在地,口中大叫:“侯爷饶命。”
苏探晴登时明白:这四名刺客既然敢在光天化日下在大街上伏杀擎风侯,必是早定下了必死之心,如何会这般当众告饶?看来果是擎风侯对自己的一场试探,他心头雪亮,口中当然不会说破,仍是一指刺中李子远的肩井穴。
周围士兵见到刺客被擒,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几名官兵上前将四人牢牢绑起,等候擎风侯发落。
而就在这众人心中稍一松懈的空当,忽听得一声长啸从街边一间高舍上传来,一物从天而降,直朝擎风侯所乘大轿的顶上砸去。
苏探晴眼利,看到那从天而降的物体竟是一面足有近千斤的大石鼓,也不知是从哪座寺庙中搬来的。看那势道,若是官轿被击实了,里面的擎风侯恐怕会被砸成肉浆。这一下变起不测,大出众人意料之外,莫说苏探晴本不想替擎风侯出手,纵是有心相救也来不及。只有那轿边的武官及时出手将官轿推了一把,但这一推只令官轿挪开二尺余的距离,看那大石鼓的来势,仍将会砸在轿上。
轿中的擎风侯在这生死关头终于显示出其高深的武功,一只莹白若玉的手掌蓦然从轿中伸出,凌空一抓一卷,轿帘边一根长长的流苏先被他握在手中,再卷住那面迎空飞来的大石鼓……只听擎风侯吐气开声,那面足有千斤之重的大石鼓已被这一根细细的流苏带往一边,却是朝街边一家绸店砸去。
苏探晴大惊,那店中挤满了避让擎风侯车队的百姓,这一面石鼓若是砸入店中,岂不是血肉横飞的惨祸?不及细想,身体若一叶柳絮般与那大石鼓一同飞出,后发先至于空中赶上横飞的石鼓,先连拍几掌卸去石鼓的去势,最后凌空一个倒翻,足下头上稳稳站在石鼓上,使一个千斤坠的身法,一声大震,那重达千钧的石鼓竟被苏探晴从半空中踩落在地,激起满天灰尘。
苏探晴刚才情急之下已顾不得在擎风侯的面前隐藏武功,这一轻功身法名为“碧海青天”,正是杀手之王杯承丈的不传之秘。虽然江湖上几乎无人了解杀手之王的武功,但擎风侯身为杯承丈唯一结拜兄弟自然与其余人不同。苏探晴只恐被擎风侯看出蹊跷,急急回头望去,却见与那石鼓一齐落下的尚有一名蓝衣人,手执一把阔达半尺的重剑,威猛狂傲犹若天神,在空中借腰腹之力一个漂亮的翻腾,先望一眼苏探晴赞道:“这位小兄弟能义救无辜,在下先行谢过啦……”他口中说话,身法却无半点停顿,手中那阔大重剑在空中划一道弧线,施出一招力劈华山,大喝一声直朝擎风侯的坐轿中砍去。
那蓝衣人并未蒙面,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剑眉虎目,络腮满面,一脸凛然之气,眉心间一颗鲜红的大痣随其运功作势仿佛泫然欲坠,更奇怪的是他背后还背着一个偌大的紫金葫芦,也不知派何用场。苏探晴见此形貌立时想起一个人来,心想看他出手这般威猛无俦,果是盛名无虚。也幸好有他出手,擎风侯在这般凌厉的攻击下亦只得先出手自保,想必不会注意到自己刚才展露的身法。
周围的官兵被突然的变故弄得不知所措,又看到那蓝衣人当者披糜的气势,纷纷避开,挤做一团。只有轿旁那武官眼射寒光,正欲迎上前去,擎风侯已然从轿中飞身而出,手握一柄寒光四射的软剑,由下至上于半空中硬接了那蓝衣人重剑一击。
“当”!一声大响,蓝衣人身形被震起一丈余高,复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