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时代-第1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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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不浪漫的,老祝不想知道,他只惦记着赚点安分钱,稳稳当当地养家糊口,忙道:“对,我合计也是。要不你说啊,我一天才十几块钱,好家伙,冷不丁一下给我五十块钱,老觉着不踏实。”
“有什么不踏实的,白给钱还不好!”
那人直起身,把自行车翻过来,踹了两脚,赞道:“就你这手艺,绝了!”
“一块钱!”老祝没理他拍马屁,直接奔实惠的说。
“知道知道!还能欠你的……”
那人说着就去摸兜,结果左找右找,半个大子没掏出来,不由笑道:“哎哟,不好意思,出门急,忘带钱了。我这眼瞅着迟到了,晚上给你送……”
“你那不是么!”老祝明晃晃地瞄到他手绢里夹着几枚硬币,这货愣装没看着。
“啊!哦,你瞅我这眼睛!”
那人拈出枚硬币,塞到他手里,跨上车道:“走了啊!”
老祝应了声,又瞧了下自己的破表,这个点了,应该不能来了吧。
要说那年轻人,脑袋聪明,性格也好,学得又快又精。尤其是给车子补胎,那小皮子磨得忒精细,粘得极贴合,活像个几十年的老匠人,半点都没生手的样子。
若真有这么个徒弟,不论传业,还是传家,够够的了。可惜啊,修车不是啥正行,上不得台面,也起不了家,只能几毛几块的凑合活着。
他正想着,就听后面一声喊:“师父,给!”
刚转头,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塑料袋就甩进怀里,却是块喷香的肉盒子,还余着温度。
“趁热吃吧,今天晚了点。”
“哎,这,这可不行!”老祝莫名恍了神,顿了片刻,才连忙推拒。
“什么不行,我都买了,你就吃吧。”
“我,我吃过了。”
“得了,你那半拉馒头也叫吃饭,赶紧的,一会凉了。来,你这身衣服再借我穿穿。”褚青不由分说,硬扯掉他的外套披上,又拎过张马扎,大马金刀地一坐,随口道:“师父,昨天咱们修了几个?”
“十四个。”
他点点头,无聊地左瞅右瞅,等了好半晌,才老远看着一女的,歪歪扭扭地骑车奔这边来,拍了拍大腿,道:“来活了!”
“打气儿!”
那女的到跟前,直接扔出两字。
“……”
褚青郁闷地抽出气枪给她,道:“一毛。”然后,他便盯着那女的,开始扑哧扑哧做活塞运动。
待她闪人,立马建议道:“我说师父,你也该涨点价啊,打气才一毛钱,涨两毛也行啊。”
老祝吃完了肉盒子,显得红光满面,笑道:“哎,我都在这干五年了,打气从来是一毛钱,不能涨不能涨。”
“那别的,补胎,挫皮……”
“呵,咱们修自行车,一直都是这个价。”
褚青撇撇嘴,也没再多说,继续无聊地等活。
今天的生意,明显不如前两日,过了中午,才接到第三位客人,而且麻烦些,刹车坏了。
他初学,不太敢下手,交给师父处理。那边老祝把刹车线拆开看了看,利索地接好,又使劲捏两下紧了紧。试验数次,见确实没问题了,才算放心。
这一番,两块钱。
直到傍晚,刨掉打气的,两人一共才修了七个,赚到了十块五毛钱。
褚青临别时,照旧掏出五十块钱给他,老祝没像前两天那样接,推了,道:“小伙子,我不知道你叫啥,也不知道你为啥非要学修车。你能陪我这入土半截的老头子说说话,我就挺高兴的了。你现在也会修了,明天就不用来了,我也得走了。”
“我跟你说啊小伙子,我这辈子除了种地,就是有把子力气。早些年来城里打工,给工地扛活,收成还不错,后来腿脚摔坏了,才学了这点手艺。”
“现在岁数越来越大了,没儿没女的,我准备回老家去。好歹老乡们都认识啊,能有个照看,死了也有人知道。”
……
晚上,褚青坐着那辆摇摇晃晃的公交车,回到了宿舍区。
穿过黝黑僻静的楼道,打开门,那股子馊味还浓烈可闻。小床,小桌,小电视,印着煤矿厂标的瓷缸子,以及滴着臭水的蹲便。
他就早上吃了顿饭,奇怪的不怎么饿,直挺挺躺在床上,两条长腿蜷着,胳膊把眼睛一蒙,再无力气。
今儿真是个糟烂天……
第一百八十一章演员的羞耻生活
演员什么时候需要去体验生活?
大部分情况,都跟职业特殊性有关,比如警察、医生、法官、农民……这些距自己的生活太过偏离,陌生,所以得好好地观察细节,才能贴合角色。
其实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儿,因为演员本身也是个职业,完全靠人吃饭,靠人赏脸,靠人捧场,在所有的行当里,唯独这门,最最明显。
所谓的体验生活,并不是绝对的,充其量是种辅助表演的手段,它会让你看起来更真实,但无法成为决定性的因素。说白了,你本事不够,演不了,才想着去体验生活,不是啥光彩的由头。
王超给了褚青一个礼拜的时间,没用完,五天他就感觉差不多了。
虽然对这货把自己搞得满身腐臭味表示很惊讶,王超仍然真心地欢迎他回来。这几天剧组一直没闲着,该拍戏拍戏,男主角在与不在影响不大,他的戏份本就很单薄,只有三四十场,甚至像祝雨辛的镜头,都略微超过了褚青。
剧本里的干货,实在少得可怜,顶天顶天的能变成一部九十分钟的电影,还得是无限拉抻,再长,那就纯属灌水了。
除了导演,没人知道他到底干吗去了,就晓得莫名其妙失踪了,冷不丁又看着了,也挺淡定的。毕竟是号咖么,档期肯定紧张啊,保不齐就临时飞国外领个奖啥的。
回来的当天,正赶上剧组在KTV拍戏,褚青便跟过去凑热闹。
那孩子,本是妓女跟一位黑老大生的,男人却不认,反而不停地嫌弃嘲弄,顺便让女人还他的钱。
逼仄,庸俗,肮脏,吵闹的音乐,乡土的包厢,暗红暗红的灯光下,黑老大喊了一声:把你卖逼的钱拿来!
祝雨辛紧接着也吼了一嗓子:卖逼的钱养兔崽子了!
她情绪还是不错的,首条技术失误,第二条就过了。褚青本想拍几下巴掌来着,结果发现这种举动齁傻,悻悻的垂手。
这个剧组,说冷漠也不冷漠,就是缺激情,特沉闷。没人会为演员的表现鼓掌,也没人会对戏的精彩而激动不已,大家都默不作声地整理器材,像窝在办公室里的行尸走肉,每天就等待着下班那一刻。
而王超呢,更不是个善于调动气氛和积极性的导演,他充满了九十年代初的那种工人阶级转知识分子的朴实与自矜,规规整整的做计划,出车,布景,然后123喊“Action!”
一天,这就过去了。
许是他的性格影响,全剧组都显得死板无聊,根本没啥冲动,只想着尽快拍完走人。他也不在乎,你保证工作质量就OK,我不负责调整心态。
跟王超一比,褚青真觉着自己挺注重剧组氛围的,若《今年夏天》也是如此操性,那得憋死!
当晚是没有戏的,王超忽然跟抽风了似的,愣给加了一场。
他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褚青归来后的表现,你说你要体验生活,我给你时间。现在瞅你一身骨骼精奇,功成圆满的德行,还不赶紧拉出来溜溜?
戏,同样具有挑战性:是拍大刚孤独的撸啊撸,的镜头。
戏中有两段比较隐晦的表达,大刚究竟是离异,还是未婚,抑或是老处男……没给出结论,唯一知道的就是,丫压根没有性生活。
小黄文不能露出脖子以下,撸啊撸自然也不能拍被子里面。王超的意思是,拍灯,然后配上褚青的销魂呻吟声,再定格他的脸部特写,特严肃的仪式感。
场景就在他睡了四宿的工人宿舍,换了套被褥,不然别人受不了。全组人都尾随而来,想看看影帝怎么演,导致屋里挤不开,又轰出去一多半。
“Action!”
褚青躺在床上,盖着被子,遮掩着长衣长裤,目光无神,直盯盯瞄着黑色的天花板。
丫当然不是真撸,靠的是模拟情绪。而且这几天也没白过,一沾这床,就觉着特熟,身体和床板的适应度完全不成问题。
不僵硬,不软实,一张床睡了几十年,能有什么矫情的?
总之,状态棒棒的。
他一直睁着眼,好半晌,才从嗓子里涌出一丝轻微的:
“嗯……”
随后,鼻子跟着发声,稍重,也是一声:
“嗯……”
再后,鼻子和嘴的音节混成一块,仍然是:
“嗯……”
这会,他呼吸才急促起来,猛地喘了几秒钟,又戛然而止,像只鸭子被掐住了脖子。
“噗!”
王超实在憋不住了,捂嘴闷笑,摄影师也脸色通红,乐得眼泪都下来了,估计是想起了那些挥霍生命般的记忆。
这种事,男人谁没经历过,有共同语言。
电影里演的那些,从第一秒便疯狂喘气,喘到第三十秒的,特么的玩闹去吧!没听说男的高潮,能潮得这么屌!
大家普遍性的经验,只有最后那一下,才能感到些可怜的舒爽,至于过程么,爽个蛋球!
所以,这种节奏的呻吟声,完完全全符合实际情况。如果不是被子表面风平浪静,王超真以为他在干什么恶心巴拉的事情。
褚青这辈子就没性冲动的时候,有女朋友后,更不想了。而上辈子,除了念书那会儿,也大抵心如止水。
小嘛,十几岁的样子,浑身使不完的精力。但很奇怪,别家少年释放了之后,会产生某种满足感,甚至可以缓解学习压力,平衡内分泌。
唯独这货,每次撸完管,都会万念俱灰,很想死。
什么世道。
……
晚八点,京郊。
今天收工得早,范小爷习惯性地蹭车回家。从怀柔出发,这一路车少人稀,满眼的大野地,等过了牛栏山,才不时看到同行的车辆。
她坐后座,徐峥在副驾驶眯着,开车的是陶虹。话说这俩人自猪八戒里勾搭上之后,打得愈发火热,还在北京买了房,直奔结婚去的意思。
往常都是徐峥自己开车,今儿估计借给女朋友了,她五点多就跑过来接,等到现在。范小爷跟陶虹虽不熟,性子却同样直爽,嘻嘻哈哈地说了半天,也算结下了交情。
“姐,你啥时候学的车?开得还挺好呢。”她含着人家随车带的蜜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这不刚学么,上月才考完理考。”那姑娘笑道,眼睛弯成了一双美月亮,瞅着特喜庆。
“啥?你没本啊?唔……”范小爷惊道,又连忙捂嘴,刚狠狠咬到了舌头。
“是啊,你帮我看着点警察。”对方满脸淡定。
“不是,大姐!”她伸手扒着前座椅背,把脑袋凑过去,强调地重问一遍:“你真没有本啊?”
“没有!”
“……”
丫头无语,眨了眨眼,很认真地比较了一番,跳车or坐车,哪个更具危险性的问题。
“哈,开玩笑的!”
陶虹回头瞅了瞅她,咧开嘴,脸蛋鼓鼓的,像极了点了胭脂的白馒头,笑道:“不过我确实刚拿的本儿。”
丫头不禁暗自吐槽,嘴里问:“哎,这个好考么?”
“呃,我觉着还行吧,就是考外路的时候难了点。”
说着,前方正赶上红灯,陶虹停了车,拎起水瓶喝了口水,道:“哎冰冰,你俩怎么不买车,现在车多便宜啊。”
“便宜也买不起啊,我俩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得了吧,净哭穷!”
她盯着红灯,读秒踩了脚油门,彪悍地开始提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