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树歌-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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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阳手沿着她的脊背缓缓爬到覆着柔发的颈部,人坐了起来,热气呼在她耳旁说;“走吧,跟我到纽约去,反正是春假。”
“不行,如果要在八月之前结束一切,春假这几天得好好利用……”她转过头来,他已拿下墨镜,又是那直捣心魂如黑夜星光灿放的魅惑双眸,如今更温柔含情,也更令人难以抗拒。
“我真的很想你……你是小太阳,我是大太阳……但我这个大太阳已心甘情愿变成月亮绕着你转了……”他手指轻划着她脸庞柔和无棱的线条,由鼻梁、嘴唇到下巴,全身逐渐燥热起来。
毕竟年轻血气方刚,本讲好爸妈一周年忌日后,旭萱正式入门,两人才能有亲密关系;但到了马里兰州,不再是熟悉的人事景物,悲伤感觉隔去一层,不再沉重压人到喘不过气来,有时甚至觉得爸妈还活在台北……这样心情下,第一、二次还好,第三次见到辛苦远来探她的辰阳,思念太强烈,他欲望挡不住,她也无法阻止了。
“可是……万一怀孕……”
“怕什么,我们已经是夫妻,有新生命不是更好吗?”他说。
她在黑暗中醒来,眸子睁得大大的,屋内没有光,只有帘子未拉上的长窗,穿映进来哈德逊河港湾和布鲁克林大桥如碎钻般的光芒。
这光芒沉静了许多,因是半夜三点万籁俱寂时。是了,她和辰阳到纽约,住在这可以俯瞰港湾的旅馆内,而她梦见了爸妈。
过去几个月,她也曾梦见他们,但都是一些从前生活的浮光掠影;这次却很特别,他们双双并立在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白色墓室前,比秀里的合葬墓还大,大到像一间美丽屋子。
“这是我们的新家,要不要进来看看?”爸爸仍是生前宠爱她的眼神。
当然好呀,墓碑像门一样打开,她随爸妈走进去,里面是沙发桌椅摆饰齐全的客厅,非常温暖舒服,她一坐下去就不想起来。
“漂亮吗?”妈妈问。
她点点头。
“你喜欢吗?”妈妈又问。
她又点点头。
“但你不能住在这里,你该回去了。”爸爸说。
梦里的旭萱非常听话,真的乖乖站起来,离开墓室,突然想到忘了告诉爸妈老家已拆掉要盖新房子的事,还有她已经嫁给辰阳了……
她一回头,爸妈却已不见踪影,连墓室也凭空消失,眼前只有苍灰色天空和连天的白蒙蒙芒草,她急着四下梭巡,但四下皆是茫茫岔岔无尽大荒地,完全没有方向和路径。
仿佛又回到五、六岁那个小女孩旭萱,独自在巷子口等娃娃车,知道爸爸、妈妈并没有走开,仍在某处偷偷看着她,只是这次躲得太隐密找不到了……她依然痴心在原地一直等又一直等,但什么都没等到,然后醒过来。
辰阳睡在身旁,寂暗中的一座庞然大山,马上稳定她的心,让她有安全感。
这梦是好的吧?至少醒来时没有以往的悲伤怅惘,还有一点温馨安慰。
也许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提到房子,夜里就梦到爸妈有墓室……如果茫茫大荒某处真有这所在,爸妈在另一个世界继续恩爱相守,也过得很好,那她就太快乐了!
而且越过大洋到纽约托梦给她,表示一生不能坐飞机,只能在小范围活动,最远只到台南的妈妈,也终于摆脱历劫病体,可以自由远飞看世界了。
“自由……你们自由去。”妈妈曾经说。
有着一样的身高、相仿的身形、神似的眉眼,代代骨血相传的,从灵魂悲禁在秀里西院的亲外婆,到受制于衰弱病体不能走远的妈妈,到跨越大洋踏在异国土地的女儿,内心所不断呼喊、执着、追寻的,原来是更宽广、更自由的天地呀……
靠着暖呼呼的辰阳,她呼吸慢慢匀称,整个人松缓下来。
“再见啦,我的小太阳!”半梦半醒之间仿佛有人说。
“再见啦,我的爸爸!”她本能回应。
蒙蒙胧胧中,她觉得自己手拼命挥,挥呀挥的,直到再也看不见爸爸为止。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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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精彩内容载入中·终于写完了!
看到这句话,有些朋友大概会立刻点点头,从我写《白蝶藤萝》到现在已经八年了,这其间收过不少信件,要我写小太阳旭萱的故事。
我完全没有准备,也没有想写,因为写旭萱,就必须面对绍远和敏贞的死亡事件,如《白蝶藤萝》序中说的“几年前的夏天,他死于一次意外,她哭得肝肠寸断。他七七法事做完,凌晨刚过,她亦死于睡梦中。”
这短短六句,包含了一个曲折离奇的故事,只是多年来我一直不知如何去触碰,只习惯把它放在隔太平洋的某座城市的某间屋子的一个密封小罐里,离我远远的就是。
但世事总奇妙;六年前有了电脑,又有好心bobo架的言妍书房网站,读友可以对故事直接交流;六年来有许多讨论,我一点一滴回答,经年累月下来,小罐竟也慢慢打开,才觉得这个故事或许不是那么难启口。
这一动笔就是一年三个月。
不是这个故事难写,因为都已经在那儿很多年了。问题在我,经一次大病之后,体力受到影响,变成标准的江女才尽,笔力钝到令人沮丧,只有靠着毅力每天与字慢慢磨,幸好一直很喜欢磨字,不以为苦,才能慢慢完成。
故事第三章的郑荣美,是来自《带翼天使》,她死的来年,十七岁的沈玥柔就出事了,那是一九八三年。
故事第四章的方以缘,是来自《紫日即梦断》,花了一点篇幅,本来不想写入,但男主角辰阳对她的人生有一次偶然但决定性的影响,而她对女主角旭萱的感情观也起过作用,所以放了进来,就假设有读友也想知道一些关于以缘的事喽!
其余人在《长相思》系列中都曾先后出现过,书房“人物辑”中都有,我就不多说了。
有朋友曾提到“大河小说”一词,是以一家族兴衰为主体如河流般绵长浩汤的长篇写作方式,还必兼及历史背景、田野调查和社会现实,是今日建构台湾史一个特殊且重要的方式。
我并没有这方面的企图心,也没有做这些事的能力和环境。当初会开始提笔写作,比较像《红楼梦》开章所言的“今风尘碌碌,一事无成,忽念及当日所有之女子……”,当然我文才差远了,就只能轻松、自由、隐匿、无压力地以言情小说方式来书写。
于是,从家族内、家族外、历史的、传说的……逐一探寻,九年下来,连同这本《藤树歌》,也写了三十二个故事了。
以我个人取材的偏好,故事中之女子无论是平顺幸福、坎坷悲伤,或勇敢冒险、保守怯弱,或完满讨喜、备受争议……她们都活得毫无保留、尽其在我,把一生发挥得淋漓尽致,我从其中得到极大的勇气和意志,也如一位读友说的,生活中充满了再生力。
这是终于完成本书的小小感触,写到这里,差不多是涕泗纵横了,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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