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打手by泡泡雪儿-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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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官对这些视线毫无反应,是在等待什么人。
车站涌出刚到站的人群。一位年轻时髦的女郎拎着行李箱,站在车站口四处张望。
军官向她走了过去。
女郎注意到他,看着他。
军官向她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您好。周小姐吗。”
“我是。你是……”
军官向她伸出手。女郎看见了军帽的阴影下,一双成熟、坚毅的眼睛。
“七师701团司令部作训参谋,杨磊。”
周云来江海之前,没想到这一趟,会改变她以前对当兵的固有印象。
周云是701团团部军务处处长的女儿,放假了来看她爸。恰逢处长有任务在外地,请了一位作训参谋去接她,作她陪同参观江海。
周云以前很看不上当兵的。傻大兵傻大兵,不是白叫的。但她现在觉得军人也分很多种,比如,眼前这个带她在江海四处看了看的作训参谋杨磊,就很不一样。
“嗳,‘一毛三’,是上尉吧?”
坐在咖啡厅里,周云冲杨磊的肩章扬了扬下巴,俏皮地搭着话。
一天不到,她已经用很熟的语气和杨磊说话。这个军官一路上吸引了不少女孩的注目,让周云感到很大满足。
“你们军人都有点儿土土的。……你不一样。神气。”
周云目光挺深地看了杨磊一眼。
杨磊只是笑笑。周云对杨磊冷淡的反应有点失望。
“你上网吗?有QQ号吗?”
“部队不允许上外网。”
“那,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我不信,你长这么帅,会没有谈恋爱?”
周云微笑着试探。
杨磊停顿片刻。
“谈过。”
“后来呢?”
“分了。”
周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眼前的人虽然没变过表情,但似乎根本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隔壁座位人的谈话飘过来,在说千禧虫病毒。
“嗳,你千禧夜是怎么过的?”
周云换了个话题,兴致勃勃地问。
杨磊抬起眼睛,看向周云。
千禧夜是怎么过的?
很久以前,也有人问过他类似的问题。
午夜汹涌的人群,漫天散落的烟花。从天空炸裂的绚烂,照亮了沸腾的人群。零点的钟声敲响,叫喊和欢呼涌动在大街小巷,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幸福,期盼,满足……
灿烂的烟花照亮了人群中的一张面孔,双双对对的情侣擦过他的肩。散落的焰火沿着轨迹消失,光线从他的侧脸隐进黑暗……
“砰!!”
一声巨响,在天空炸裂。
“砰砰!!……”
连续不绝的天地响,和着喧嚣。
几个男青年一个一个地在地上摆上一圈的天地响,比赛着飞快地用烟头点燃,仰头看它们争先恐后窜上天地炸响,眯着眼笑。
“我靠,还有两盒!你要把110放出来啊?”
“放!警察来了你挡着!”
“滚着!”……
嬉笑的声音,无忧的笑脸,在寒冷的冬夜,在凌乱的雪地。
1999年的千禧夜。江海下了新千年的第一场雪。
当人群散去,街道回归冷清。飘雪静静覆盖在一个住宅楼空旷的平台上,落在一个背影的肩膀。
不远处的娱乐城,还在不知疲倦地放着音响。一首过时的老歌,穿过渐渐寂寥的街道,传来……
……而每过一天每一天这醉者
便爱你多些再多些至满泻
我发觉我最爱与你编写
以后明天的深夜……
……而每过一天每一天这醉者
便爱你多些再多些至满泻
我最爱你与我这生一起
哪惧明天风高路斜……
周云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杨磊的回答。周云疑惑地看着杨磊。
“和别人一样。看烟花。”
许久,杨磊说。
“你许愿了吗?听说,千禧夜对着烟花许愿爱情,特别灵验。”
周云想起了自己欢乐的千禧夜。那时候她和上一个男友还在一起,街上到处都是甜蜜的情侣。
“你不相信?”
周云凝视杨磊的表情。
“你好像……是一个不相信爱情的人?”
周云相信自己的直觉。女人的直觉很准。
“走吧。我送你去团部招待所。”
杨磊没回答她的问题,叫来了服务员,结账。
周云失望。她以为杨磊愿意和她多处一会儿。
“你们看,那是不是杨磊啊?”
隔壁桌不远有几个人,往杨磊这瞅着。
“……没错儿,是他!”
“谁啊?”
“操,他你都不知道,当年的扛把子!金牌!他成名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这么屌?部队能收?”
“人家是什么背景?没听过‘杨公子’啊?军校,本科!瞧见没,一杠三星。听说刚毕业的时候闹过一次,差点儿给部队开了!后来还不是照样立了个三等功,直接上尉!弄不好明年就少校了!”
“操!他就是杨公子啊!”
“95年都成啥样了,那年进去多少?别的不说,就他的把兄弟房宇,在里头待了四年!”
“房宇那是个牛逼人啊!出来了更结棍!唉,要是房宇还在江海,现在还轮得到疤头那几个XX当老大?操他妈的……江海没人了!!”……
杨磊把周云送走,把车开进郊外的野战军区。门口警卫兵向他敬礼,杨磊还了军礼,把车直开进司令部。
“报告!”
警卫连战士在门外。
“进来!”
杨磊解开武装带,丢在一边。
“报告杨参谋,有几个老百姓要进三连找人,没带证件,哨兵拦下了不让进,他们在门口闹事,被警卫连扣了。”
“把人带到值班室。”
“是!”
杨磊走进值班室,里面几个男青年,被几个警卫兵看着,都老实了。
杨磊进去,警卫兵向他立正敬礼。小青年估摸这是个官儿,开口:“我来找我兄弟,他在三连当兵,凭啥不让我见人?”
“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晨,我兄弟叫刘大明。”
“有证件吗?”
“证件我没带,我是江海光明台球室的!”
“……”
杨磊抬起眼睛,看他。
“报告!”一个战士在门口。“杨参谋,有人送证件来领人。”
一个男人陪着笑脸,跟在战士后面进来。
“首长,这是他们几个的身份证,几个小孩儿不懂事,乱闯军营,我回去教训他们!来来,抽根烟……”
男人熟稔地掏出中华烟,就要递给杨磊。
杨磊没接,军帽下的眼睛看着男人。男人抬起眼睛,也看到了杨磊的脸。
“……我操……”
男人呆住了。
“……磊子?”
在团部食堂的包间,几瓶啤酒,几盘小菜。杨磊拿着酒瓶倒酒,和旁边的人碰上。
“真没想到,咱哥俩会在这儿碰上。听说你在舟桥旅啊!抗洪抢险的那个!怎么到这儿来了?”
“刚调过来,没几个月。”
杨磊摘了军帽,放在一边。
“几年没见了?……三年?”
二黑感慨地打量杨磊,眼光落在他那身绿色军装上。
“瞅你这身,要走在大街上,我真不敢认!”
“有啥不敢认的。”
“这肩膀上星星挂的,眼睛都花了。我可是连首长都叫了啊,解放军首长,以后当了大官儿,也关照关照老兄弟呗!”
二黑一副老板的打扮,人还和以前一样,改不了油嘴滑舌。
“得了,甭损我了。”
杨磊难得见到当年的熟人,也多久没用这样的语气讲话了。他拿着酒瓶,和二黑碰了一下。
“见一回不容易,今天别走了,跟我说说话。”
杨磊说。
“不容易……你怨谁啊?你说这几年你联系过谁?咱们当年几个玩儿得好的兄弟,现在谁有你的消息了?”
杨磊不说话。
二黑也喝了一口酒,从口袋里掏出皮夹,抽出里面一张照片,笑着递给杨磊。
“我儿子,三岁了。”
照片上,小琴抱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满脸幸福。
“皮!比他老子小时候还闹腾!”
二黑笑得满足。
“我在青河路开了一家公司,倒腾皮具,生意还不错。那时候选址,小琴说靠南湖路的好,我说,还是选这儿,离以前世纪大酒楼近点儿。”
说到世纪大酒楼,两人都沉默了一下。
“那儿拆了以后,现在是个街心花园。到处都在拆,说是搞什么绿地工程。……你去过吗?”
“去过。”
杨磊说。
二黑无奈地笑笑。
“变样了!好多年了,什么都变样了。”
二黑喝了口酒,目光凝聚着桌面,想起了往事,他也惆怅了。
“人也走了,当年的哥几个,找不出来几个了。老亮去了四川,花猫带人回了江北,也不知道还在不在混。九哥当年那些产业都分包给兄弟们了,还好,谁都没坏了九哥的名头。光明台球室我盘下来了,小武管着。我琢磨着,宇哥对那地方有感情,得守着。等宇哥哪天回来了,给他。”
二黑停下了,出了一会儿的神。
“你说,宇哥现在在哪儿呢?”
二黑问杨磊。
杨磊没有表情,听见二黑这么问,淡淡嗤笑了一下。
“你们都不知道他在哪儿,我能知道?”
杨磊说。
二黑有点后悔这么问杨磊。他想起了三年前杨磊是怎么找房宇的。他不知道当年为什么杨磊要那么找房宇,也不知道为什么房宇走了以后不告诉他们去了哪儿。那一年杨磊找房宇,都知道,因为动静实在闹得太大,那时杨磊为了找人擅离已经分配好的部队迟迟不报到,差点被部队当逃兵开了,为此还背上了处分,后来杨磊从南方回来以后,突然停止了找人,回了部队,而且强烈要求不去原部队机关,而要去军区前线专门抗洪抢险承担最危险和最艰苦任务的舟桥旅。人人都说,杨磊脑子坏了!
据说杨磊在南方找到了房宇,两人见过面,也有说杨磊没找到人,只是累了,不找了。到底见没见过,谁也不知道,因为杨磊回来以后只字没提。但自从杨磊回到江海,就再也没去找过房宇。
“那几年,老亮被通缉,只能跑路了。花猫一直守着宇哥的地盘,命都差点豁出去。宇哥在牢里的时候,外面的事儿有花猫,是一点心都没让他操。我以前还挺看不上他的,可是他对宇哥,真是有情有义,没说的。”
二黑回忆起旧事,眼神也迷蒙了。
“宇哥出狱的时候,很多兄弟都回来了,还有别人来投奔,想跟着他干。他在狱里这四年,归拢了不少人,马冬那样的,都服他,出来了要给宇哥拉大旗,要跟他。你大哥燕子乙,把宇哥接去劝了一晚上,刘罗锅、张四天那些大哥,个个都来归拢过。可是宇哥就一句话,不混了。任谁说破了嘴皮子,他都不留,要走。”
二黑想起了那个时候。当时很多人都不明白,房宇为什么要那么坚决地离开江海。在道上,蹲过大狱就像一种资本,像黑道职业证书一样有含金量有分量,在当时的情形下,只要房宇一句话,完全可以东山再起,可是房宇却从江海销声匿迹。
“有人说,宇哥坐牢把胆子坐小了,没从前的胆了。我知道不是。”
二黑看着酒杯。
“以前,宇哥都是为了九哥。宇哥这辈子,就只认九哥这一个大哥。现在九哥不在了,他也该为自己活了。”
“他以前说过,他想有个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宇哥该过过这样的日子了。”
杨磊不说话,听二黑说着。
“你知道英子和宇哥好了。她以前就追宇哥追得紧。宇哥在大牢这四年,都是她隔三差五地去,什么都想着,什么都打点。宇哥以前是对她没心,拒绝过她那么多次,可是这四年英子是怎么对宇哥的,这才叫患难见人心。是个石头人,心都捂热了。她一个年轻女人,一个人开个美发店,多不容易,宇哥加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