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州风云志-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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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这些都是技术细节上的小问题,迟早能克服。关键是这符箓机关本身的意义所在,灵动木栽培不易,费时也太久,长久以来便是制约机关兽数量的最大原因,现在证明火行秘药完全可以替代灵动木成为机关的力量之源,而且这动力更为强劲猛烈。火行秘药的原料乃是地下劫灰死油,几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从此以后,我神机堂的机关必将遍布天下!更便宜,更多,更强更好用的机关,必然将改变天下间所有的一切。。。。。。”
魏总匠师的声音越说越是兴奋,越说越大声,每个音节音符上都充满了生机,活力和朝气,就像突然间返老还童回到了年轻的十八岁,脸上的每一条都散发出生命的光彩。他看着小夏。兴致高昂踌躇满志地又说:“魏道长此间功不可没,我已上报给曾堂主,总堂的功劳薄上已给你重重地记上了一笔!同时我还提议总堂成立新式作坊。专门研究符箓机关配合之用,以魏道长之才绝对会被大用,说不定还会是其中首座!”
“多谢。不过。。。”小夏拱了拱手,没露出多少魏总匠师预料中的激动之情,他眼珠转了转,倒有些菜市上小贩的奸猾之相。“不过魏总匠师之前你所答应的这个黄金能几时给我们?”
魏总匠师一愣,好像没料到在这巨大的荣誉和前途面前小夏居然却还牢牢惦记金银这等俗物。呆了呆之后才说:“。。。成了我堂首座,金银方面绝不是问题,天工计划一启。天下间何处不是我神机堂的机关?金银还不如流水一般地来?魏道长若是当了首座,便可和总堂主定下合约,售出每一部机关兽便可以分得其中一部分银子,即便以我神机堂去年的进账来算。一年分个几千两黄金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小夏却摇头说:“多谢魏总匠师看得起。只是我却没什么心思去做什么机关符箓,只想拿了这笔黄金去好好逍遥快活。”
魏总匠师的表情看起来听到有人说不愿意吃肉而愿意吃屎一样的不可思议。“你难道没听我刚才所说的么?若是成为了机关首座,只论银钱每年也至少有数千两黄金,其他享受更是应有尽有。。。”
小夏却打断了他的话:“。。。那些姑且不论,只是之前答应过我们的黄金,却还是该先给我们吧?”
魏总匠师只能皱眉问:“。。。魏风道长你急着等钱用么?需要多少?”
“。。。也不是等钱用,只是贵堂之前答应了我们的悬赏总该发下吧?”
“只要你加入我神机堂,这银钱之事绝不成问题。需要多少开口说就是,就算我荆州分舵不够。总堂那边也能送来!”
小夏摇头:“不好意思,在下还是习惯了在江湖上逍遥自在的日子,无意投入哪一门中去受人管束。”
魏总匠师又开始着急起来,瞪大眼睛,满脸的焦躁之意:“哪里是受人管束了?魏风道长你可是还没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么?你以为我是让你和那些最低级的杂役工匠一般地点卯挣工钱么?加入我神机堂乃是去开创一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足以震动天下!名留青史!”
小夏却是不以为意地笑笑,好像听到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我等一介江湖散人,却是对贵堂这等雄心壮志没什么兴趣。”
魏总匠师却丝毫没丧气,反而一副有些恼怒的样子:“你是不信我说的么?我说我们神机堂这项天工计划足以改天换地,你当时没说什么,但我知道你是不信的。你们这些道士向来便认为我们机关之术只是小道,便以为我们真成不了什么大事么?”
说到此处,魏总匠师深深地吸一口气,满脸的不平,愤慨,沉声缓缓说道:“没错,相较于传承千年的道门法术来说,我机关之术只是刚起步数十年,看起来确实有些微不足道。五行宗全盛之时,那道法确实惊天动地,威势无双。天火山那遮天蔽日的天火地火,载天井那深不见底的坑洞,神木林中那些如山如峰的巨大树木,还有神水宫中诸多匪夷所思的水中景色,相较之下,我们机关之术确实有些相形见绌,便是如今最大最好的天工级机关兽,恐怕也当不得道门先天高人的一击。。。便是武艺修到先天的也能轻易对付,也难怪你们道门中人,江湖汉子都有些小觑。。。。。。”
说到此处,魏总匠师的声音又一拔高:“但是你们想过没有,能修到先天之境的人又有多少?那万分之一,十万分之一的高人又对这天下又有何意义?芸芸众生还不是日出而日落而息,还不是为了温饱而奔波劳碌?还不是受困于生老病死,死于刀兵水火?但我们神机堂所造出的机关却是谁都能用的,如今这融火核心机关已成,配合天工计划中完成的其他步骤,我神机堂制造机关的速度将提升百倍,成本下降到不足十分之一。假以时日,天下间无处不是机关,无处不可用机关来代替人力。耕作,运输,甚至于战争都可以借助机关器械之力,随之而来改变的是天下人的生活,然后潜移默化地便是天下人的思想,这才是真正改变天下的力量!”
“而且长此以往,我机关之道推广于天下。有了不断的积累,难说便不会有更匪夷所思的进展,迟早有媲美武道先天高手的机关出现。甚至不输于道门先天宗师!天火山,承天井,神水宫。。。。。。那些五行宗能做到的事,我们神机堂的机关一样也能!最后以机关之术来创下一个不输于佛道。甚至更甚于这两教的道统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才是‘天工’之意!天工。天工,以天下为工,工造天下!”
说完这一通话,魏总匠师已是满脸红光,气喘吁吁,但却并不是累的,而是因为激动,说到那最后几句他已忍不住手舞足蹈。高声呐喊。
而小夏也听得好像完全呆住了,愣愣地傻站这看着魏总匠师。半晌才说:“。。。想不到。。。魏总匠师有这样大的眼光,这么大的心胸气度。。。。。。失敬,失敬了。。。”
魏总匠师微微点头,面露微笑,抹了抹额角的汗水,很满意小夏表现出来的惊愕,但是他还是老脸一红,答道:“我却还没有这番见解和眼光,这些都是方芷芳总堂主的话。”
“原来是方芷芳总堂主?”小夏忍不住双眼上看,微微露出神往之态,好像在想象那位能说出这等惊天动地的道理的奇女子,让魏总匠师更是暗暗点头。
“不错,方芷芳总堂主乃是机关之道上空前绝后的奇女子。不止在机关术上天赋异禀,难得的是眼光气度远大宛如天人,正是她凭借一己之力,将凋零式微的巧金门经营成了如今神机堂这局面。方总堂主用人向来唯才是举,绝无门户出身之间,我堂中不知有多少堂主,舵主,香主都是从一介平民,一介工匠提拔而成的。以魏风道长在符箓上的天赋才干,方总堂主绝对不会视而不见!”
“嗯。。。”小夏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说。“那么这荆州分舵其实是没那么多黄金的了?”
“啊?”魏总匠师彻底呆然,多年沉浸机关之中养成的严密思维完全不能理解这对话的跳跃无序。
“我是说,魏总匠师你虽然之前许诺了那么多赏金,但恐怕实际上这荆州分舵是拿不出来的吧?虽然神机堂并不缺钱,但这最近贵堂动作颇多,花费不小,这荆州的几家钱庄票号好像也不再对贵堂借钱,若只是最初承诺的数百两黄金大概还没问题,但前几日曾九文堂主先是许诺了一千两,后来魏总堂主你说的更是五千两这等天价,其实荆州分舵是没这么多黄金的吧?便是折算成银票,大概也是拿不出的吧?”
“这。。。。。。”魏总匠师费了好大的劲,才将思绪拉回这话题上,接着说道。“。。。这个魏风道长你不用理会,反正只要你加入我们神机堂,这笔黄金自然给你记在那里,就算现在暂时拿不出,等我们一起去总堂之后也一定如数补上。。。”
小夏摇头说:“不,多谢了。我刚才不是说了么,我一介江湖散人,却是对贵堂的雄心壮志没什么兴趣,现在只是想要我们应得的那份赏金罢了。”
“但。。。但你刚才不是说。。。说。。。”魏总匠师感觉自己的脑筋几乎要拧不过来了。
“不错,贵堂的雄心壮志,贵堂方总堂主的心胸,气魄,眼界,都让我心折,实在难以想象一介女子之身能有如此的英雄气概,当真是一代人杰也。”小夏点点头,也不吝表现出发自内心的钦佩之意,然后又是淡淡一笑。“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贵堂的志向,贵堂眼中的道,是入世的功业,是机关匠人眼中的道,却不是我修道人的道。”
“修道人。。。修道之人的什么道?难道就如天火山那帮怪物被人杀得满门不留,神木林那些将自己搞得人鬼不分的妖精。。。那就是道了?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的东西罢了。。。。。。”
小夏挠了挠头,想了想还是说道:“魏总匠师以机关匠人的眼光去看。当然就只能是如此了。打个有些得罪的比方,就如同那林中夜枭,觉得世上的美味莫过于老鼠青蛙。之前魏总匠师说那些道门法术有什么什么用。那些先天高手能斗得过如何的机关兽,却不知那些法术,所谓道法,其实只是大道的旁枝末节,是在追求大道中无意发现的一些微末伎俩罢了,不值一提。五行宗那些修为高深之人在旁人的眼中显得古怪难以理解,但站在我修道人的观点来看却是再正常不过。因为修道之人追求的便是明了这天地间的无上真理,唯一大道,除此之外的一切都如尘土。”
魏总匠师的老脸拧得像一张用得快烂了的毛巾。“明白了那什么又有什么用?”
“。。。什么用也没有。”小夏一摊手。老实承认。魏总匠师费了那么多的精神来表示他神机堂的远大志向,他也忍不住想解释一下修道人所修之‘道’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这解释来解释去,看来也是解释不明白了。因为这东西确实‘没用’。忽然间他依稀回想起师傅不知和什么人谈论过这些。仿佛也有类似的话语,回忆了一下,便说:“若非得要说有什么用,便是明白我们从何而来,该到何处而去。。。”
“无稽之谈,不可理喻。。。谁人难道不都是从娘肚子里来么?该到何处去,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魏总匠师的表情终于轻松了些下来,随之而来的便是浓浓的鄙视之意。这些蠢事分明不值得去费一丝一毫的脑筋。“比起那些自欺欺人庸人自扰的东西,难道你便不觉得我神机堂那青史留名。为天下众生谋福祉,改天换地的不世之大功业更实在些么?”
“厄。。。好吧,便算是那些蠢人庸人自扰吧。。。”小夏也明白了这确实是白费口舌,还是将话说得实际些。“总之。。。贵堂的雄心壮志我确实是佩服的,不过在我看来,那也是机关匠人眼中的不世功业,就算真如方总堂主所说的那般,令天下到处都是机关器械,恐怕天下还是如此这般模样,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大多数的芸芸众生还不是日出而日落而息,还不是为了温饱而奔波劳碌,还不是受困于生老病死,死于刀兵水火,说不定有了器械之助,死得还更多些,天下还更乱些。说到底,机关器械做得再好,终究也只是机关器械罢了。就如一个懵懂幼稚之人,手中有利器,做出的傻事便只有更多更重,说不定还因为有了利器,便自以为变得聪明伟大了,连虚心求学的心思都没了,那才是真正的为祸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