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沉浮-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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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内顿时寂静下来,只闻烛芯轻爆。
“估计是淤血压迫视觉神经,等淤血化了,就能恢复的。”雷海城安慰著冷玄,伸手将视线里那个模糊的影子拉坐身边,柔声道:“这根本不关你的事,你不要又乱想。”
男人什麽也没说,只伸过左臂,紧紧抱住了他。
雷海城看不到冷玄的表情,但从男人微颤的身体便知道,冷玄心情仍未平复。
他心中,何尝不是百感交集?
握住冷玄修长有力的左手,摩挲著男人指腹薄茧,胸口满满涨涨的,珍惜无比。
“玄,那天在挽书岭上我坚持要走,是因为我把之前的事情都忘记了。”
“什麽?”冷玄一震。
“是公子雪,他用针封了我的记忆。”
雷海城提起这名字,心头终究忍不住泛起阵被背叛欺骗的惆怅苦涩,定了定心神,将那晚入宫夜探遇到公子雪後的情形都告诉了冷玄。
他已尽量讲得简单扼要,竟也说了一盏茶工夫。冷玄一言不发,手臂却越箍越紧,呼吸也越发地压抑。
“我回去京城找你,结果你已经出征了。”忆起埋葬在栀子树下的画卷和人皮,雷海城也不禁黯然神伤,低声苦笑,“明周带我去看了你埋的东西……玄,你当时,真的想跟我了断吧?”
男人在他耳边的呼吸霍地停顿,静得可怕。
“……玄?”
雷海城有点担心,轻唤,突然听到冷玄低低道:“我当天应该把你留下来的……是我错……”
声音暗哑艰涩,每一个字都像用尽了全力才得以挤出。
男人的脸贴住他,又重复了一遍。“是我错。”
脸上,慢慢地,有了湿润的感觉。
雷海城怔住,发觉那水流经嘴边咸涩微苦,他总算省悟,那是冷玄在默默落泪。
冷玄居然会在他面前哭?!
他难以置信,试探著去摸冷玄的脸,果然一手热泪。
似乎知道已经被雷海城发现,无法再隐藏下去,冷玄双肩也开始颤栗,本来还强忍的哽咽逐渐溢出喉咙,最终失声大哭,仿佛要将生平所有积压的痛和怨都在这一刻放肆宣泄。
从来没有过哄男人别哭的经验,雷海城登时手足无措。慌乱间听见冷玄一直在断断续续地说什麽,他凑近男人嘴边,终於听清楚了──
“……抱著我……雷海城,你抱著我……”男人彻底卸下人前冷傲的面具,泣不成声。
这样的冷玄,叫他怎能放得开?雷海城张开双臂,用力抱紧了周身剧烈颤抖的男人。
任何劝慰,其实都没必要。因为他知道,怀里的人远比他更懂得如何收放情绪。而此刻的脆弱,也只为他一人流露。
蜡烛烧剩寸许时,冷玄终於缓缓恢复了平静,抬手抚摸雷海城长发,嘶哑著嗓子,一字一句。“等周儿年满双十,真正可以独揽朝政了,我一定跟你走。”
天涯海角,也随你去。
翌日天光乍露,大军已整装拔营,旌旗猎猎,金戈铁马,携如虹士气长驱直入西岐国境。
雷海城与冷玄同坐皇辇内,听车外行军步伐整齐划一,比之昔日云潼关前的军容大有长进,看来军中那番改革多少奏了效,他忍不住微笑,问身边冷玄:“我听明周说,你先前已经攻下西岐两座城池,後来却又被逼撤退,其实你是故意诈败,想将西岐大军主力全部引出来再一举歼灭吧?”
“对!如果不先小胜一场,直接佯败诱敌,对方未必信以为真。”
雷海城笑叹道:“你也做得太真了。我沿途见到不少边民逃难,百姓都以为天靖军情吃紧,担心得很。”
“要是不够逼真,被对方看出了破绽,哪还会轻易上钩?”
冷玄说著话,目光却未曾离开过雷海城失焦的双眸,始终挥不去心底悔恨纠结,左手握紧了雷海城的手,深深吸气。
听到冷玄忽然静下来,雷海城用脚趾也猜得到男人八成又在自责了。好不容易才让冷玄对他敞开了心扉,他可不想冷玄又缩回到愧疚负罪的阴影里去,轻笑道:“那个御医都说过了我眼睛有机会复明。将来,我还要和你走遍名山大川,看尽天下。”
手被男人大力握到生疼,冷玄的头发披落在他脸旁,随著呼吸波动……
他和冷玄,在车轮单调的滚动行进中享受著难得的一刻静谧。良久,耳边响起男人悦耳动听的低沈嗓音。“五年,再过五年,我永远都是你一个人的了……”
再听不出冷玄话里赤裸裸的情意,雷海城这两世也算白活了,胸口又跟昨夜听到冷玄说愿意跟他走时那样,欢喜到涨痛。
他闭目,抱住冷玄,低声道:“我也是你的。”
生死轮回,皆由天命。他不知道梦蛰什麽时候会再次发作,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等到那五年之约,但只要还活著,他绝不再让冷玄孤独一人。
第二部完
谁主沈浮 第一百六十五章
更新时间: 05/21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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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岐该役尽折十五万将士,朝野震惊,人心涣散,剩下几万兵马根本抵挡不住天靖大军的乘胜进攻,虽然将士殊死搏杀,仍节节败退。
不出月余,天靖已一路攻城略地所向披靡,挥师深入西岐腹地,逼近皇都梵夏。雄兵十万在城外廿里处安营扎寨,等待著给予西岐最沈痛的致命一击。
时已入夏,西岐疆土广袤,地势以草原寒漠为主,夏季并不显得炎热,甚至夜间大风一起,还刮出几分透骨阴凉。
皇帐内烛火亮如白昼,冷玄与邰化龙等几名将领正聚在地图前商议著粮草补给和下步战略。几个将领都摩拳擦掌,请缨领兵攻打梵夏。
冷玄不置可否,挑了挑眉,挥退众人出了皇帐後,才扭头问坐在旁边的雷海城:“你觉得如何?”
雷海城正捧著碗热气腾腾的草药,已喝了大半,闻言一口饮尽,抹著嘴角药滓道:“西岐的兵力都折损得差不多了,邰将军他们要攻进梵夏并不难,但对方明知兵临城下,总不肯甘心受死,怎麽也会做点手脚。说不定又跟临渊城那样挖上个大坑什麽的,等著天靖大军往里跳。”
“西岐现在的娃娃皇帝不过是原千雪诈死後在西岐宗室里挑出来的傀儡,不足为虑。我如今最不放心的,就是原氏兄弟。”
冷玄在帐中缓缓走著来回,眉宇间隐有忧色,“眼下西岐正值存亡绝续的生死关头,按说原氏兄弟断不会袖手旁观,任西岐覆灭,可我手下眼线和暗影至今没传回那两人半点消息……”
表面越是风平浪静,他越觉得暗中大有乾坤。
雷海城耸耸肩,“反正乱猜也没用,不如派些身手敏捷的探子想办法潜进梵夏刺探。可惜我眼睛看不见,不然我去──”
话没说完,男人左手横过他面前,轻轻覆上他嘴唇,阻止他再说下去。
他一愣,随即听到冷玄弯腰,在他头顶一字一顿道:“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眼前。”
冷玄语气之坚定不容置疑,然而雷海城却听出他声音里有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男人那晚一场痛哭後,接下来的日子,在雷海城面前表现得很平静,安之若素,但他知道,那只是假象。
有夜偶尔醒来,他模糊地看到冷玄并没睡,而是半坐在他身边,一动不动,看著他。
冷玄以为他的眼睛完全看不见,所以发现他睁开了眼睛并没有动,只把呼吸放得和睡梦中一般的轻缓悠长。
他心酸地闭起眼睛装睡,整整後半夜,都没听到冷玄再躺下来睡觉。
之後他留了心,发现几乎每晚睡不了多久,冷玄就会在一阵轻颤中惊醒,蹑手蹑脚挪开他环在冷玄腰上的手,然後坐起身,看他到天明。
男人迄今,还没从那天目睹他被炮火轰击的恐惧中走出来……
雷海城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抹去冷玄深深的不安和恐慌。唯一能做的,就是像劫後余生的那个夜晚一样,用双手搂紧冷玄,用体温告诉男人,他还活著……
两人无声相拥许久,冷玄的气息慢慢平和如常,直起身,唤进人安排刺探之事。
大军连等两天,派出的十名探子里有几人返回复命。打探到的朝堂局势与冷玄所想相去不远。
西岐朝臣正为战事争议不断。以卫臻为首的大多数武将坚持死战,也有些臣子仗著有西岐皇族撑腰,执意议和以弥眼前战祸。
天靖众将领都道西岐朝堂两派内争,正是进攻的好时机,遣了一小队兵士,去梵夏城门外骂战,结果城门紧闭,兵士们骂了半天,也无人应战。
听了回禀後,冷玄目光闪了闪,命人将邰化龙唤进皇帐,下令他明日带上大炮和火统长箭,炮轰焚城。
邰化龙大吃一惊。天靖大军沿途攻克十来座大小城池,冷玄都命留下镇守的将士好生安抚城中来不及逃生的西岐百姓,如今突然一反常态要火烧梵夏,不由他愕然。揣摩著冷玄神色,道:“烈陛下,梵夏城内也有平民尚未迁离,这个传扬出去,恐怕有损烈陛下声誉……”
“西岐拒不出城应战,若非想诱我大军进城入伏,便是在拖延时日等救兵,本皇岂能如它愿?”冷玄斩钉截铁地一摆手,邰化龙只得领命告退。
雷海城在旁听得清楚,虽然知道冷玄的决定没错,心里仍情不自禁为梵夏城内即将遭受灭顶之灾的平民百姓打个了咯!,脸色有些不自然。
冷玄回过头,见雷海城面色有异,转念便了然,道:“你不忍心?”
“没有。”雷海城摇头。大规模地屠杀平民固然与他所接受的现代文明教育格格不入,但也只在心底默哀了几秒锺就将这战争中最要不得的妇人之仁抛诸脑後,“我只怕你这麽做,容易激起西岐民愤,不利於天靖战後长治。”
冷玄淡然一笑,“西岐向来欺我天靖文弱,此次虽吃了大败仗,也必定心不甘情不愿。不如让他们见识下铁血手腕,看清楚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趁早死了负隅顽抗的心。至於将来的仁政,就留给周儿去施展罢。”
他说来轻描淡写,竟已将西岐视为囊中物。雷海城想象著冷玄脸上必定是那个志在必得傲气十足的笑容,胸口一阵发热,走近抱住冷玄,低笑道:“我可从来没欺你文弱,这辈子也都输给你了。”
热气呵到耳根,带起酥麻轻痒。冷玄面孔微红,如何听不出雷海城话背後的欲望──
重逢至今,也有一个多月了。征战途中,他素来自律,从没有风花雪月的念头,但身边人显然并不是跟他想得一样。
扭头,冷玄突然发现,原本矮他半个头的少年早在不知不觉间已悄然高过他眉骨,肩膀也渐渐有了成熟男性的宽度,日益蜕变展露出属於青年人的高大体格、勃发英气……
血气方刚的男儿,也难怪雷海城的欲求比他强烈得多。
想必这段时间,雷海城怕扰他行军用兵,早忍得辛苦。至於雷海城的真实年龄,冷玄在看到雷海城年轻俊美的脸容时,从来都忽略了那回事。
“玄?……”雷海城嗓音微微起了沙,带点邀请意味。
贴著他的身躯散发出异常热度,让冷玄喉咙也有些干渴发紧,他低咳一声,道:“等用过晚膳吧……”
答应了?那还等什麽?雷海城一口含进冷玄耳垂,用齿尖轻咬著,成功听到男人气息变粗。
“我现在就要……”
谁主沈浮 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