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们一直活在春秋战国-第1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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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王僚接受了阖闾的建议。
同年七月,两军在鸡父(今河南省境内)交战。吴王僚从国内调来囚犯三千人,让他们作为先锋进攻胡、沈、陈三军。
囚犯哪有什么军纪?胡乱披着盔甲,乱哄哄地冲过来,刚一接触便溃不成军,有的还知道逃跑,有的竟然傻乎乎地站在那里等死。三国军队一看,原来是个软柿子,不由得喜出望外,也乱哄哄地跑出来抓俘虏和争抢战利品。就在此时,吴军突然发动进攻,以吴王僚为中军,阖闾为右军,公子掩馀(亦为吴王寿梦之子)为左军,猛扑向三国军队。三国军队措手不及,败下阵去。
吴军却不急于抓俘虏,将败军驱赶着冲击许、蔡、顿三国阵地,这三国军队也很快崩溃。楚国人一看大势已去,走为上计,不等吴军进攻便“大奔”了。
这一战,史称鸡父之战。吴国夺取了军事重镇州来,从此“去江路而阻淮为固,扼楚咽喉为进战退守之资”,在战略上对楚国处于攻势。
且说大子建被楚平王废黜后,他的母亲也被遣返蔡国的唷╦ú)阳(今河南省新蔡附近)居住。这一年八月,这个女人给吴王僚写了一封密信,请吴国人进攻唷簦敢獾蹦谟舫敲拧S谑峭晔拢劂檀枷‘阳,将楚国存放在当地的宝器席卷一空,而且将大子建的母亲迎回了吴国。
不难看出,鸡父之战后,吴军有了深入楚国腹地作战的能力,楚国的安全受到严重威胁。司马薳越率众追击阖闾。吴军来去如风,等他赶到新蔡,阖闾已经安然返回吴国了。
薳越作为司马,防备不周,追敌不及,按照楚的法律当处死。部下劝他讨伐吴国以求获胜免死,薳越却没有了勇气,说:“国君夫人都被人抢走了,我死罪难免。如果再跑到吴国去打一次败仗,就算是多死一次都不够抵罪了。”于是自缢身亡。司马尚且如此,可见楚国在遭受了连续两次重大打击之后,上下都弥漫在一种失败的情绪之中,士气萎靡不振。
阳匄死后,囊瓦接任令尹。囊瓦是公子贞的孙子(公子贞是楚共王的弟弟,曾在楚共王和楚康王年间担任令尹),这位贵胄之后生得玉树临风,却是外强中干。据说楚灵王年间,晏婴出访楚国,囊瓦当时担任楚灵王的戎车车夫,曾向晏婴挑衅:“我听说王侯将相,都有魁梧俊美之相,因而能立功当代,留名后世。您身长五尺,力不能缚鸡,不觉得羞愧吗?”晏婴回答:“当年侨如身长九尺,而被鲁国所杀;南宫长万神力盖世,却死于宋国。你长得那么高大,还不是只能为楚王御马吗?”将囊瓦弄了个大红脸。
囊瓦上台的第一件事便是加固郢都的城墙,这也是时势所逼——谁知道那些不要命的吴国人会不会突然杀到郢都来呢?但是左司马沈尹戌对囊瓦的未雨绸缪持批评意见:“子常(囊瓦字子常)这样做,不是保护郢都,而是灭亡郢都。如果人不能卫国,就算城墙加得再高也是无益。现在关键任务是提振士气,克服对吴国的恐惧之心,这个时候修城,不是加重了大家的恐惧么?”
囊瓦小心翼翼,楚平王却又过于冲动。公元前518年十月,楚平王亲率水军巡视吴楚边境,想为去年的两次失败挽回一点面子。沈尹戌又提出批评:“这一次行动,楚国必定失地。不安抚百姓而滥用民力,吴国动态不明而轻举妄动。如果吴军发动突袭,又没有应变的预案,怎么能够不吃亏?”
楚平王不理会这些,在豫章(今江西省境内)接受了越国人的犒劳后才返回楚国。吴国人趁其不备,突然袭击了钟离和居巢(今安微省境内),将这两座城市焚为灰烬。
这一次,楚平王也吓坏了,马上派人加高州屈(今安徽省境内)和丘皇(今河南省境内)的城墙,修复居巢和卷地(今河南省境内)的外城。一时之间,楚国人心惶惶,如临大敌。这个自古以来给中原带来战栗的国家,现在第一次尝到了恐惧的滋味。
公元前516年九月,楚平王去世,他和秦国公主所生的儿子熊珍时年八岁。囊瓦想立楚平王的庶兄宜申为君,对群臣说:“大子年幼,其母也不是先王的嫡妻,本来是先大子建的女人。子西(宜申字子西)年长,而且品德高尚,不立他立谁?”没想到第一个起来反对的便是宜申本人,他怒斥囊瓦:“你这完全是乱来!大子是先王确立的,岂能说废就废?他的母亲乃是堂堂的秦国公主,可以为楚国带来强大的外援,不是嫡妻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这不是为我好,是想把我往火坑里推。如果你再在这件事上说三道四的话,我就发动楚国人起来杀了你!”囊瓦被骂得狗血淋头,不敢反驳,最终决定还是立熊珍为君,也就是历史上的楚昭王。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楚平王既死,伍子胥心头的怨恨本来也应该烟消云散,但是据《吴越春秋》记载,伍子胥得知楚平王去世,大笑三声,大哭三声,对熊胜说:“没想到他现在就死了,我该找谁去报仇?不过没关系,只要楚国还在,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言下之意,楚平王死了没关系,他的账可以算到楚国头上。
熊胜听了,默然不语。
【刺客助阖闾上位】
公元前515年春天,楚平王尸骨未寒,吴国再度对楚国发动进攻。吴王僚的两个同胞弟弟——公子掩馀和公子烛庸奉命包围潜城(今安徽省境内)。此前连续几次重大军事胜利使得吴王僚信心爆棚,除了进攻楚国,还派一向不理政事的公子季札出使晋国,“以观诸侯”,大有问鼎中原之势。
然而他忽略了两个重要的问题:第一,此前的军事胜利,都是阖闾为他取得的;第二,阖闾觊觎王位已久,只是苦于找不到机会下手。
楚国人对吴国的进攻采取积极防御。莠尹然、王尹麇先行救援潜城,左司马沈尹戌亲率精锐的王卒作为后应,令尹囊瓦率领水师沿江东下。就在掩馀和烛庸犹豫不决之际,楚将左尹郤宛和工尹寿抄了吴军的后路,将他们包了饺子。
消息传到吴国,阖闾的第一反应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将专诸找来说:“我听说中原有句古话,求人不如靠自己。自己不去索取,就不会有收获。吴王这个位置,本来就应该是我的,现在该是行动的时候了。”
专诸说:“为了这一天,我已经准备了两年,您再不动手,我就只好改行做厨子去了。但是有一件事必须提醒您,就算我杀了他,只要季札反对,您还是当不了吴王。”
季札在吴国德高望重,而且比阖闾更有继承权,他如果有意见的话,阖闾确实难以如愿。但是对于阖闾来说,这事早已考虑过了,而且不成为问题:“季札?他不是被派去出访晋国了么?等到他回来,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他还能废掉我?”
专诸说:“那就好。另外还有一件事,我上有老母,下有幼子,如果我不在了,谁来照顾他们?”
阖闾郑重其事地说:“我,就是你。只在我活在这个世上,就好比你活在世上。”
话说到这个份上,专诸想不干都不行了。同年四月,阖闾请吴王僚到家里赴宴:“下臣新近得了一个厨子,做得一手好菜,尤其善于做鱼,堪称天下一绝。恳请大王屈尊光临寒舍,尝尝他做的太湖烩鲤鱼,不是一般美味!”吴王僚欣然应允。
宴会那天,阖闾在地下室埋伏了数百名死士。吴王僚也不是吃素的,从宫中至阖闾府上,全线封路警备;阖闾家中从门至阶,从阶至户内,以至于户内之席,全部派有全副武装的王宫卫士守卫。厨子传菜进来,在门口先脱光衣服接受检查,然后穿上宫里带来的衣服,双手举案,跪行而入。而且两侧各有数名卫士,手执铜铍(一种双刃剑,外表类似于刀)夹送,刀刃直抵厨子的肌肤,只要厨子稍有异动,即刻可将其碎尸万段。
等到专诸将要上鱼的时候,阖闾上前给吴王僚敬酒,突然失足摔倒在地。吴王僚忙将他扶起来。阖闾致歉说:“昨日下车不小心崴了脚,医生给敷了药,今天还没有痊愈,请大王原谅,下臣出去叫医生再看一下,马上回来。”
吴王僚喝了不少酒,已经放松了警惕,道:“快去看看。”阖闾刚退下,室外飘来一阵鱼香,吴王僚一闻到那香味便食指大动,肚子里那条馋虫已经被勾了起来。只见专诸换好了衣服,在四名卫士的“挟持”下端着菜跪行进来。
吴王僚斜着眼看了专诸一眼:“你就是那个做鱼的专诸?”
专诸低着头说:“是。”
吴王僚又问:“这菜叫什么?”
专诸说:“是小人独创的太湖烩鲤鱼。”说着将案举高,给吴王僚详视。这鱼显然比一般的鲤鱼大,虽然已经被烹饪得香气四溢,却又栩栩如生,令吴王僚好不惊奇。四名卫士也放松了警惕。说时迟,那时快,专诸突然手一翻,从鱼嘴中抽出一把精光闪闪的短刃,送入吴王僚的咽喉,直至没柄。
吴王僚立刻断气,专诸则被一拥而上的王宫卫士剁成了肉酱。阖闾的伏兵从地下室冲出来,经过一场恶斗,将吴王僚的随从全部杀尽。从此中国的历史上多了一把名刃——“鱼肠剑”,后人写到此剑,无不将其说得神乎其神,即便是倚天屠龙也难望其项背。然而那仅仅是一把普通的剑,而且此后便杳无踪迹,如果有人宣称发现了鱼肠剑,定是山寨产品。
专诸若死后有知,应当感到欣慰的是,阖闾当上吴王之后,立刻将他那未成年的儿子专毅封为上卿,也算是言而有信了。而伍子胥也获封“行人”,即帮办外交的官员。但是这位行人可以自由出入阖闾宫中,参与军国大事,显然不是一般的待遇。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果如阖闾所料,季札从晋国回来,对阖闾自立为王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反而说:“只要先王的祭祀不断,社稷有人主持,国家没有被颠覆,就是我的君王,我能有什么怨言?只能哀悼死者,侍奉生者,听从天命的安排。”
有人说:“那阖闾以下犯上,弑君为王,您也能接受吗?”
季札说:“人又不是我杀的,我只知道服从现任君王,这也是先王之道。”于是到吴王僚的墓前哭祭复命,然后到阖闾的朝堂上听命。
毫无疑问,季札的这种姿态,对于稳定阖闾政权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关于阖闾与刺客,还有一个故事流传甚广。
吴王僚在命掩馀、烛庸进攻楚国的同时,不但派季札出使晋国,还派自己的儿子庆忌出使郑、卫等国,以求外援。后来吴王僚被杀,庆忌开始并不知情,使命完成后如期回国。阖闾亲率大军在长江边上截杀,庆忌发觉不对劲,掉头就跑,速度之快,连马车都赶不上。阖闾急命弓箭手乱箭追射,庆忌头也不回,以手接箭,竟然没有一支箭能够射到他身上。
庆忌逃到卫国,成为阖闾的一块心病。但是要除去庆忌,比杀死吴王僚还难上一百倍。阖闾想来想去,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又去找伍子胥帮忙。
这一次,伍子胥表现得不太乐意,原因很简单:专诸只有一个,已经《:文:》跟吴王僚同归于《:人:尽了,现在又《:书:要杀庆忌,那庆《:屋:忌有万夫不当之勇,而且不在国内,怎么杀得了呢?于是对阖闾说:“下臣使用阴谋诡计,为大王杀死了僚,今天又商量着要杀他的儿子,恐怕天理不容。”
伍子胥话说得很重,阖闾却毫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