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怪-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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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笑归玩笑,个人以为就体裁而言,《无人生还》这个标题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可能是有感于自己所取的这个名字,信一郎侃侃而谈起来。
“国外有斯蒂曼的《六死人》、克里斯蒂的《无人生还》、雅克玛尔/塞内加尔的《第11个小印第安人》;国内有西村京太郎的《杀人的双曲线》、夏树静子的《无人生还》、绫十行人的《杀人十角馆》,均可归于此类。但是,要说一部作品怎样才算是‘十个印第安小孩模式’还真不容易。”
“那么‘十个印第安小孩模式’的定义到底是什么呢?”
经过这一番问答,我认为信一郎估且还是完成了解谜过程,否则应该更着急上火才对。
一放宽心,说话也开始跑题。甚至有了稍稍享受一下纯粹的解谜乐趣也无何不可的念头。
“能称之为‘十个印第安小孩模式’的推理小说,须具备以下必要条件:1、案件发生的舞台与外界完全隔绝。2、登场人物被完全限定。3、案件终了时,登场人物全部死亡——至少读者如此认为。4、没有人可能是罪犯——至少读者如此认为。大致是这四条吧。”
“原来如此。”
“不过,”信一郎继续道:“能严格满足这四个条件的推理作品屈指可数。”
“况且,大体上但凡是本格推理都能满足第一条和第二条吧。第一、二条也被称为‘暴风雪山庄模式’即是明证。更不必说这第二条了,所有推理小说不都是这样的吗?”我把自己的这些朴素的想法提了出来。
“你错了。这里所说的‘限定’是指:将所有登场人物完全无差别地、同等地放置于舞台之中。”
“……”
“确实在本格推理中,被害者、发现者、警察、侦探以及其他相关人员,无论是二十个人还是三十个人,最终仍可以说登场人物被‘限定’了。但问题是,对这些人物的处理是千差万别的。也就说是,对于所发生的案件而言,登场人物并非处在对等的地位。他们都有各自的立场——职业、与案件的关联等等,纷繁芜杂,可谓一人即持一种立场。正是因为营造出了这样的局面,作者才能做到将罪犯隐藏其中。然而在‘十个印第安小孩模式’中,由于极端的环境设定,所有登场人物不管愿不愿意都必须与案件发生关联。舞台的聚光灯平等地照射到每一个人,照射到所有人,且所有人也都必须接受照射。”
“我明白了。在这种情况下,所谓的‘限定’也有限定人数的意思。”
我终于理解了信一郎想要表述的意思。
“以过去的作品为例,最多也不过十人左右。”
“不过这也可称之为‘暴风雪山庄模式’,不是吗?”信一郎重复我刚才的话。
“所以,重点是在第三条和第四条。”
“也是,‘所有人都死了’正是这一体裁的精髓所在嘛。”
喜欢迪克逊。卡尔的我,对克里斯蒂、奎恩等作家提不起太大的兴趣。不过客观地讲,看了克里斯蒂的小说,比如《无人生还》、《罗杰疑案》、《东方快车谋杀案》等,我认为即使作品整体糟糕透顶,就凭书中那些绝妙的点子也理应给予十二分的评价。更何况,非但不糟糕,简直是精彩绝纶……。如果把同一体裁的《六死人》和《无人生还》放在一起进行比较阅读,则一目了然。
当时,人们在毫无予备知识的情况下读完《无人生还》后,经受的是一种怎样的震撼啊。“啊?所有人都死了?”这么想着——然后揭开真相——那一刻的震惊无与伦比!着实羡慕那些人啊。
“其实,说第一条和第二条是掩人耳目的条件也无何不可。”信一郎继续话题。
“在深入探讨之前,先说说‘暴风雪山庄模式’。假设在一个与外界隔绝的舞台中也放进十个人,那么两者有何区别呢?单纯地看,一边假设十人中有三人被害,那边另一边就是十人中有十人被害。也就是说区别在于被害人数。登场人物越少,每发生一起命案后锁定嫌疑犯的工作也就越容易。如果是六个人,一个人被害那么罪犯就在其余五人之中;第二个人被害那么罪犯就在其余四人之中……依次类推,范围越来越狭窄。不过,为了使读者无法轻易锁定罪犯,作者会在此处搞些花招,比如犯罪现场是密室、若干人有不在场证明等。正因为如此,‘暴风雪山庄模式’才得以成立。然而在‘十个印第安小孩模式’中,登场人物确确实实地在不断减少。而且,能够成为罪犯‘隐身蓑’的密室或不在场证明等要素均不存在。反过来,密室或不在场证明都是能够破解的,但‘死’无法破解。可能成为罪犯的人物一个接一个地获得了一种绝对无法破解、被称为‘死’的不在场证明。可以说这是两者最大的差异。我认为,第三和第四个条件,尤其是满足第四个条件是最最重要的。”
“‘没有人可能是罪犯’么……”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许是推理文学的终极主题。
“这么一想的话……”信一郎脸上浮起高深莫测的笑容。如此愉快的笑容,今晚还是第一次见到。
“泡坂妻夫的《失控的玩具》和《死者的轮舞》,也许称得上是‘十个印第安小孩模式’中的佳作。”
确实。当年,《无人生还》的读者们,震惊于‘所有人都死了’这一体裁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强烈的悬疑气氛,即“究竟谁是凶手?”。可惜,当代人已无法体会到那种震撼的感觉。不过我们尚能在《失控的玩具》中体味到“谁是凶手——正确地说应该是:理应是凶手的人物并不存在,那么谁能成为罪犯?”这一构思所带来的惊愕。
(注:没读过泡坂妻夫的《失控的玩具》,无法理解这段话,硬译出来更是狗屁不通,请诸位看官将就将就。)
打住打住,那些事都无所谓了——也并非真的无所谓——且说这篇《朱雀怪》究竟该归入哪一类呢?
正想问信一郎时,他已经先开口了:“这么看来,估且可把这篇笔记归为‘十个印第安小孩模式’。此外还有两个非常有趣的地方,是其他作品所没有的。”
“有趣的……地方?”笔记内容的确很有意思,不过信一郎所说的“有趣”恐怕另有所指。
“假设由你来策划一桩‘十个印第安小孩模式’的犯罪,你会在哪些方面最花心思?”听着像是在说笑,可是表情却是说不出来的认真,于是我也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怎么说呢,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把相关人员无一遗漏地聚集在一处。接着,由于是为了某些理由要报复这些人才把他们杀死,所以最好能让他们了解这一点。然后,在实际的杀人过程中,越往后生者的警戒心就越强,为了让后面的杀人计划得以顺利进行,事先必须做好周全的打算。一时间能想到的就这么多了。”
“不愧是推理小说家,直指要害。”被信一郎如此恭维实属罕见。
“相关人员相互认识的情况下,聚集一处并非难事。反之则需要相当高的智慧。比如,《无人生还》中的手法放到现在就行不通了。如果引起了哪怕是一点点的疑惑,后面的事就会变得非常棘手。第二点,想传达复仇意念的企图在此类案件的罪犯身上体现得犹为明显,但是这也不容易做到。虽说一旦将环境封闭起来,就没有人能够逃脱,但是毫无益处地激发对方的警惕心并非上策。但是,这在推理小说中往往成为制造悬念的道具,所以作家会在此处煞费苦心地下一番工夫。然后,这第二点又与第三点相关联。”
“本来随着被害人数的增加,剩下的谋杀会变得越来越艰难。如此,还要事先向对方传达复仇的意念,实非良策。”
“对了,我还时常在想,为什么罪犯不把所有人一起杀掉呢。”
“嗯?”
“如果想同时杀掉所有人,照样可以在所有人到齐之时,不慌不忙地将满腔仇怨发泄出来。而且,只要确保谋杀方法万无一失,甚至暴露罪犯的真身也是可以的吧。”
“啊对了,‘岩壁庄’一案中,所有人差不多就是在同时遇害的。”
“‘十个印第安小孩模式’中,很多情况下完全没有必要一个一个地谋杀。无须想得太复杂,反正是为了报仇才要杀死某一群特定的人,所以无论从哪方面考虑,一次性解决问题都是最正确的选择。”
“朱雀怪就是这么干的吧。”
信一郎逐一掰下手指:“首先,烂醉如泥的茂树和直美在深夜至黎明之间被烟熏死;当天早上,康宏和光太郎、明美被毒杀;剩下的良子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是被虐杀的。前后恐怕不到半天。”
“可是让所有人都中毒身亡不是更省力吗?”
“你错了,这个反倒困难。如果是大人,还能够以干杯为名在酒中下毒。即便如此,每个人一次的饮用量有多有少,能否让所有人都喝下足以致死的剂量还真不好说。而且这个方法一旦失败,幸存者们就会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人数越多就越难完成。”
“你是想说,在这一点上朱雀怪做得很成功?”
“是的。醉得人事不省的茂树和直美在各自的房间毫无知觉地死去;康宏、光太郎、明美三人是毒杀,只有三个人的话,即使有人侥幸逃脱也容易对付;面对仇怨最深的良子,则是让其尝遍无尽的恐怖,然后再亲手杀掉她。”
原来如此。虽然话不中听,我还是想说凶手所采取的行动相当合理。
“不是说疑似凶手的美代可能死于其他人之前吗?”
“堪称完美,不是吗?”
“不过这种可能性究竟有多大?”
面对我的疑问,信一郎微微侧首道:“在岩壁庄发现尸体的时候,距离案发已有一个星期。美代的尸体被发现又在五天后,因此很难断定美代确切的死亡时间。”
“可是,从公开笔记的这位无名氏所做的调查来看,美代的死很有可能早于其他所有人。”
“也许解剖时发现了什么,但又不是决定性的证据,所以只能停留在‘可能性’上。”
“如此说来,‘美代最先遇害’和‘美代是凶手,在作案后自杀”这两种情况皆有可能了。”
“所以我说‘堪称完美’。”
“难道是罪犯想让美代充当掩人耳目的假凶手?”
“当然这一点无法肯定,但是可能性极大。”
“好吧,我投降了!”
“这可不行。现在我们手中掌握的线索可是连当时的警方都没有的。”
“线索……?”
“这本笔记啊。”
“这个能成为……线索吗?”
这时信一郎的表情变得严肃。
“第二个有趣的地方……”
对啊,信一郎说过有两个非常有趣的地方。
“就是笔记本身。”
“愿闻其详。”
“或有例外,‘十个印第安小孩模式’的作品,当然也因为是小说的缘故,基本都是以第三人称的视角展开情节。即通过所有登场人物进行多视点的描写。这也是相对‘暴风雪山庄模式’的另一不同之处。正如先前说明的那样,多视点描写与‘把全部登场人物同等地放置于舞台之中’这一要求紧密相联。换句话说,由于全体人员既是受害者,同时也是嫌疑犯,所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