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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五胡烽火录-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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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海里的距离目视可见,借助望远镜,高翼更将来船看得一清二楚,他难以置信地看了又看,方喃喃自语:“难以置信,来船竟然难以置信的高大,堪比我的驰锐号与追锋号。” 
    据高翼所知,即使几百年后,诺曼底征服英伦三岛时,他们用的还是敞口船。也就是说,现在的造船技术远远领先于世界。如果再加上指南船,桨橹舵技术的领先,晋代的同胞已经远远超越了这个时代。可为什么,为什么罗马人敢划着小舢板航行到中国,而我们的先民最远只航行到琉球群岛?南美大陆多大一片富饶土地,要是先民们再往前走,沿着岛链走过去,就会提前600年发现美洲大陆。以美洲大陆的财富支撑十年九灾的中华,哪里会有胡人作乱的机会? 
    我们这个民族到底缺什么?航海技术?——这时代有的我们都有,这时代没有的,我们也有,那么,我们究竟缺什么? 
    可是,如果我们真的拥有了美洲大陆,崇尚“仁恕”,叫嚷“以德治国”、对异族比对同胞还宽容的儒士们,就不会养虎遗患吗?就不会让我们的民族再受胡人的侵凌吗? 
    指挥台上,黄朝宗显然也被来船的庞大而震惊,他嘴里“一二三四”地数着,呢喃道:“总共300余艘船,巨型船有6艘,每艘船上左右前后有六个拍竿,每个拍竿高50(晋)尺(《晋书》如此记载当时的八槽战舰),可以远击敌船……这是战船,只能是战船。” 
    “50(晋)尺?你的数据不准,它不可能有15米高”,高翼面色铁青地回答黄朝宗。不过,对于他“战船”的判断,高翼没有异议。 
    拍杆的发明者是罗马人,他们在与腓尼基人争夺地中海商圈的控制权时,发明了这种海战武器,罗马人把它叫做“乌鸦”,这种武器的出现已经有1000年历史了。但最终这种海战武器又被淘汰,因为拍杆竖立在船上,会导致船只重心过高,转舵困难,令战船极易倾覆。民船是不会装备这种笨重武器的,装备这种武器的船只能作为战船。 
    “用床弩,准备捕鲸叉”,高翼下令:“注意,准备张主帆,听我的口令全速规避,别让对方靠舷。” 
    那位诏使早知道这船上规矩多,没有高翼的命令,他不敢挤开士兵自己靠舷观察,只好在甲板上颠着脚尖向远处眺望。高翼的命令一下,水手们让开了船侧,数个巨大的床弩隆隆地推到了船舷边,乘这工夫,那人看清了来船。 
    “八槽舰,这是八槽战舰,停手,停手,这是我们朝廷水军”,他喊道。   
    第一卷 杀戮时代 第0055章 威武之师 
       
    原来如此。 
    此前,由于孙恩情节作祟,高翼一直担心这些遮天蔽日的舰船都属于海盗势力,他怀疑是由于自己的剿匪行动让海盗们联和起来,寻找他报复。 
    震惊于“海盗们”所呈现的实力,高翼却又不得不选择战斗到底,因为一旦退让,这片海域的主宰权就将易手。但如果这庞大的船队是朝廷的水师,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畏惧“八槽战舰”上林立的拍杆,高翼指挥着船队远远地避开正面那六艘巨型战舰,水手们让开船舷,那位诏使上前大声地与来船沟通。在此期间,高翼举着望远镜上下打量着整个船队,边看边摇头。 
    “如果是海盗,那么我要说:这股海盗的实力真不一般”,高翼放下望远镜,微微地叹息:“但如果是朝廷的水师,我只能说:这位水师将军胆子是老虎胆,脑子是猪脑……现在是什么海域?” 
    执星官尴尬地回答:“主公发给我们的海图上,这里还是片陆地,上面标注的是‘南通’” 
    黄朝宗对航海一窍不通,他对高翼所说的话无法理解,此刻又听到执星官所说,不禁一惊,问:“那我们究竟在哪里?” 
    高翼毫不自觉地打了个哈哈:“那海图测量的真不准,记住,以后我们不要犯同样的错误……你把新测量结果标注的图上,嗯,也就是说,我们正在长江入海口的正心。” 
    黄朝宗瞥了一眼那位正冲朝廷水师叫喊的诏使,低声问:“主公,你为何说那位水师将军是个老虎胆?” 
    高翼嘲讽发出“呲”地一声:“那拍杆没有15米也有6、7米高,这样的拍杆,船上一气立了六个,但你看,那船的桅杆才有几根,才有多高?拍杆攻击敌船时,上面还要挂上大石球或大铁球,这样一来,它比桅杆还要招风,还令船不稳。 
    你知道,海面上风大浪大时,我们的水手要全体站在桅杆顶上,利用人体的重量左右移动,才能平衡桅杆。这么多的拍杆立在船上,一旦风浪大,它需要多少水手维护,它维护得过来吗? 
    我真的很怀疑,造出这艘船的人原来是个烧饼匠,他以为船上的拍杆就跟烧饼上的芝麻一样,多多益善。如果这位造船匠是个海盗,他如此无知可以原谅——但如果他是朝廷水师的人,如此愚昧实在无法容忍。 
    这样的船只航行在江里,水面风平浪静尚有威慑力量,但那位将军竟把它开到了这大海上……但愿这几天没有风暴。” 
    诏使沟通完毕,带着几分傲气走回船台前,如果他听到了高翼此番议论,他一定不会如此傲气。 
    “高将军,数日前,我朝龙骧将军朱焘刚刚平息范贲叛乱,吾皇特地遣此得胜之师顺江而下,在江口迎候辽东铁弗汉国的水师,来我朝纳贡称臣”,诏使站在船台下,得意洋洋地大声宣布着。 
    即使用膝盖思考,高翼也明白对方这番举动的含义。肯定是那位晋穆帝听说辽东铁弗汉国的贡船格外高大,所以才命令水师全体到江口迎候,希望通过展示实力,不战而屈人之兵。 
    历代朝廷都是通过这样的宣武耀兵,向异族展现朝廷“息偃戎师,以揖让得天下”的仁者风范。 
    高翼念头转了又转,终于还是不忍心毁灭这股民族武力,这是汉民族不走向种族灭绝的最后保障,朝廷不在意,高翼却在意。他连连点头,脸上如诏使所期的堆出震惊的表情,赞道:“真威武之师也!” 
    不等对方回答,高翼紧接着说:“范将军来的何其速也!只可惜我们的探路船不知道跑去何处?难道他们遇上了海盗……不如这样吧,海面上风大,我的船员也在海上漂泊了数日,你与范将军沟通一下,今夜我们驶入长江下锚,等明日我再派船去海面上搜寻他们,如何?” 
    诏使笑眯眯地走向船舷,与对方喊话。高翼招手唤过赵婉,自船台上俯身询问:“我问了他几次,这人都不理我。这位诏使姓什么,叫什么,什么官职?” 
    赵婉趴在船台边,下巴挨着船台甲板,无意识地撇了撇嘴,答:“这是太学博士(大学教授)、尚书郎孙绰,字兴公,袭父爵为长乐侯。” 
    尚书郎是在皇帝左右处理政务的官员,晋代尚书省的权力极大,它相当于后世的总参谋部,朝廷如有战事,由皇帝下诏,尚书省下军符,调遣指挥全国军队。 
    孙绰,这名字好熟——对了,《天台山赋》。孙绰写的《天台山赋》辞采文藻甚高。此赋初成时,孙绰给友人范云期展示,并说:“卿试掷地,当作金石声也。”这便是成语“掷地金声”的来历。以后,这条成语演化成“掷地有声”,常用来形容文章写得慷慨激昂,掷地发出金石般美妙之音。 
    名人呀,朱焘朱处仁也是名人,他是王羲之的朋友,著名的字帖《朱处仁帖(十七帖)》行书,就是王羲之给他写的一封信。 
    至于那位被朱焘所灭的范贲也是名人,他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名道士皇帝。本为青城山道士的范贲是蜀成国末代丞相,他主要通过捉妖拿鬼的方式帮助蜀成国治理百姓,桓温剿灭蜀成国后,蜀成国残余拥立范贲继承蜀成国大业继续捉妖拿鬼。 
    范贲被剿灭后,史记上记载他被朱焘擒拿,当场斩杀。但道家典籍中却记载,范贲兵败后,白日飞身成了仙,或者又说他不知所踪。高翼是打那里才知道:原来道家书写历史也喜欢“春秋”笔法。 
    朱焘似乎也意识到船队的危机。接到高翼的建议,他立刻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二话不说带领船队掉头驶向了长江上游。当日下午,船队在丹徒附近江面下锚停泊。 
    丹徒隶属于毗陵典农校尉部,它是长江防线的军事重镇。长江的江面到了毗陵这里开始收缩,同时,丹徒好像是长江的拐点一样,江水在此掉头南下,同时冲击成一个巨大的喇叭形出海口。 
    朝廷水军的小船已渐次驶入丹徒码头,但由于船只的数目过于庞大,造成航道繁忙,船队中较大型的船只只好停泊在江心过夜。也许纯粹出于个人习惯,朱焘那六艘八槽战舰在停泊时,有意无意的将高翼的三艘船笼在了中心,隐隐成包围的态势。黄朝宗对此惴惴不安,高翼却不以为然。 
    “找死”,高翼轻蔑的打量着四周的八槽战舰,安慰黄朝宗说:“这种拍杆船,正确的使用方法应该是船头对着我们,然后利用撞角撞向我们的船,再利用船头的拍杆打断我们的桅杆。但你看,他们都用船舷对着我们,这样虽然可以同时使用三根拍杆,但它敢把那一侧的拍杆都挂上铁锤吗?它真敢挂那就是找死。” 
    一艘巨大的八槽战舰缓缓向高翼的座舟拓远号靠过来,船上的水手边行驶边向高翼这船上喊叫着什么,隔得太远听不清楚。高翼所属的三艘船相互打着灯号,询问是否需要采取行动,拒绝对方靠舷。 
    “不必了”,对朝贡文化深有了解的黄朝宗建议说:“朝廷绝不敢怠慢贡使的。相反,此刻朝廷偏安一隅,南方世家大族对朝廷颇为排斥,朝廷正需要用‘四夷宾服’来展示仁德,显示正朔。所以,对方靠舷,肯定是来慰问贡使的,别无他意。” 
    经黄朝宗这一提醒,高翼也记起他在宁波与那些官绅交往时,听到的一些闲谈。据说,晋室南渡后,原来吴地的世家大族很看不起这些来抢夺他们家园的北方人。为了笼络他们,丞相王导曾多次宴请吴地世族,并在宴会上学说吴音,以示亲近。以一国丞相之尊做出这样的举动也算是空前绝后的。以此推断,现在懦弱的晋朝正需要高翼他们去朝贡,来给自己的脸上贴金。所以…… 
    “解除警戒,命令各船生火做饭……折腾了一天,我饿了。”高翼说罢,将手中的望远镜转交给执行官,带着黄朝宗走下了船头。 
    靠过来的那艘船果然是朱焘的座舟。诏使孙绰笑吟吟的站在船舷边,等待朱焘过船,两船高度相差五米左右。对于这样的高度,搭在两船间的船板坡度显得很陡峭。朱焘在士兵的连拉带拽下,手脚并用的爬上了拓远号。才一上船,便不顾形象倨坐在甲板上,脱口而出:“不错,这船果然比我的船稳当。” 
    快人快语,此人真的是鲁莽之徒么? 
    高翼死盯住对方,观察着对方一举一动。那朱焘就坐在船舷口,挡住了后续人员的登船,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边用晶亮的大眼睛游目四顾,不一会,他盯上了船台,与正在打量他的高翼眼神一撞,高翼还没有来得及移开目光,朱焘已裂开大嘴嘿嘿笑了:“好一个魁梧的大汉!嗨嗨,这些水手的制服虽怪异,看上去倒也军容鼎盛,你家大王能想出这样的服饰,不简单!好,好一条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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