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普眼中的世界-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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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解的是男人的淫欲,”珍妮道,“尤其是你的淫欲。她对那种事一定了解的。”
“看在老天爷分上,妈!”盖普道。
“Was machts?”那漂亮的妓女问。“怎么回事?”她问,“你们说什么?她要买我的手筒?”
“不,不,”盖普说,“她要买你?”
年长妓女大吃一惊;脸上有胎记的妓女哈哈大笑。
“不,不,”盖普连忙解释,“只是聊聊。我母亲想问你一些问题。”
“很冷耶!”妓女狐疑地对他说。
“到室内去?”盖普建议道,“任何你喜欢的地方。”
“问她要多少钱。”珍妮道。
“五百个先令,”妓女道,“常规。”盖普解释给珍妮听,这价格折合美金大约二十元。珍妮在奥地利住了一年多,对数目字仍然一窍不通,不论用德文数数,或兑换货币。
“二十块,就聊聊天?”珍妮道。
“不,不,妈,”盖普道,“那是公定价格。”珍妮想,二十块的公定价格算不算贵?她不知道。
“跟她说,我们付十块。”珍妮说,但妓女显得疑心重重——好像对她而言,聊天收“公定价格”未必合算。她的犹疑不决,倒不完全是价格问题;她压根儿不信任盖普与珍妮。她问会英文的年轻妓女,这对母子是英国人还是美国人,听了答案,她似乎稍微松了口气。
“英国人通常都变态,”她简单告诉盖普,“美国人一般比较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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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只要跟你聊天。”盖普坚持道,但他看得出,这妓女的想象坚持朝某种可怕的母子变态行为发展。
“两百五十先令,”拿貂皮手筒的女人终于同意,“你们替我买咖啡。”
于是他们到一个所有妓女去取暖的所在,一间桌子小得不能再小的酒吧;电话铃一直在响,但只有少数几个男人板着脸站在挂衣架附近,打量着所有的女人。照规矩,女人踏进这家酒吧,外人就不准勾搭她们;这儿就像本垒,一切活动暂停。
“问她几岁,”珍妮对盖普说;但他提问后,那女人轻柔地闭上眼睛,摇摇头。“好吧!”珍妮说,“问她觉得男人为什么喜欢她。”盖普翻翻眼球。“好吧,那你喜欢她吗?”珍妮问他。盖普说是。“好,那你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珍妮问他。“我指的不仅是性器官那部分,我要知道,还有没有别的方面也觉得满足?有什么值得你幻想,让你念念不忘,有什么特殊的气氛?”珍妮问道。
5马可·奥勒留在这城去世(8)
“你干脆付我两百五好了,反正你又不想问她问题,妈。”盖普疲倦地道。
“不得无礼,”珍妮道,“我要知道,她会不会觉得人家那样要她——然后那样占有她——是一种轻侮,或她认为那只轻侮到男人自己?”盖普勉为其难翻译出来。妓女一本正经地思索一番;也说不定她听不懂这问题,或盖普的德文。
“我不知道。”最后她说。
“我还有一个问题。”珍妮说。
这么持续了一小时。然后妓女说她得回去工作。对于这场会谈缺乏具体结果,珍妮似乎既不满意,也不失望;她只表现出无法满足的好奇。盖普从不曾像现在渴望这名妓女般渴望任何人。
“你想要她吗?”珍妮突然问他,突兀得他来不及撒谎。“我是说,经过这一切——看着她,跟她说话——你真的还会想跟她Zuo爱吗?”
“当然,妈。”盖普闷闷不乐地说。看起来,珍妮并没有比出来吃晚餐前更了解性是怎么一回事。她显得很困惑,对自己的儿子很感意外。
“好吧!”她道。她递给盖普该付那女人的两百五十先令,外加五百先令。“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她告诉他,“或你非做不可的事,我猜。不过拜托先送我回家。”
那妓女看着钞票转手;她一眼就看出正确的数额。“听着,”她对盖普说,用跟戒指一样冰冷的手指轻触他的手,“如果你母亲要买我给你,没问题,可是她不能一起来。我不愿意她在旁看我们,绝对不可以。我是个天主教徒,信不信由你。”她道:“你们要作怪,去找汀娜好了。”
盖普很想知道汀娜是谁;想到对她而言任何事都不嫌“怪”,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我要先送我母亲回家,”他对那个漂亮女人说,“我不会再回来找你。”她对他微笑,他顿时觉得自己的勃起快要顶穿满口袋的先令和不值钱的铜板,爆炸开来。她的牙齿很完美,但有一颗——但却是上排的大门牙——是金的。
出租车上(盖普终于同意叫车了),他向母亲解释维也纳的娼妓制度。珍妮听说卖春合法,并不感到意外;她意外的是这种行为被很多其他地区列为非法。“为什么不合法?”她问,“为什么女人不能照自己高兴的方式使用身体?如果有人愿意付钱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生意。二十块算贵吗?”
“不算,可说相当便宜了。”盖普道,“起码,以漂亮的而言,这是很低廉的。”
珍妮打了他一记耳光。“这你都清楚。”她说。然后她说抱歉——她从来没打过他,她就是不懂这他妈的淫欲、淫欲!一点也不懂。
回到许文德巷公寓,盖普打定主意再也不出门;事实上,珍妮还在她意念奔放的房间里浏览手稿时,他已经上床入梦。有个句子在珍妮心里燃烧,但她还看不清楚。
盖普梦见其他妓女,他在维也纳找过两三个——但他从来没付过第一区的价码。第二天晚上,在许文德巷早早吃过晚餐,他就去找那个戴亮银貂皮手筒的女人。
她的艺名叫夏绿蒂,见他来,她毫不意外。夏绿蒂年纪够大,对于有没有把客人勾到手拿捏极准,不过她可没告诉盖普她的岁数。她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只有脱光衣服,她的年纪才显现出来,但她修长的手上的青筋除外。她的小腹和Ru房上有妊娠纹,但她告诉盖普,孩子很多年前就死了。她不介意盖普抚摸她剖腹生产留下的疤痕。
付第一区的公定价格找夏绿蒂四次后,某个星期六早晨,盖普在农民市场遇见她。她正在买水果。可能头发有点脏,她用丝巾包头,像年轻女孩般垂着刘海,还扎了两根小辫子。额前的刘海略显油腻,她的皮肤在日光下觉得越发苍白。她没化妆,穿条美国牛仔裤、球鞋和长长的开襟式毛线外套,领子是翻卷式的立领。要不是看见她伸手挑水果,盖普还真认不出她——她还戴着所有的戒指。
起初他过去打招呼,她不肯理他,但他曾经告诉过她,家中由他负责采买及烹饪,她觉得这很有趣。在工作时间外遇见顾客的第一阵羞恼过去后,她脾气转好了。盖普隔了一阵子才弄懂,原来他跟夏绿蒂失去的小孩同年。夏绿蒂对于盖普跟母亲同住一事,有种设身处地式的兴趣。
5马可·奥勒留在这城去世(9)
“你母亲的写作进展如何?”夏绿蒂会问。
“她还在奋斗,”盖普总说,“我想她还没解决淫欲的问题。”
但夏绿蒂对于盖普拿自己母亲开玩笑的容忍度有限。
盖普一直缺乏安全感,所以他一直没告诉夏绿蒂,他自己也在尝试写作;他知道她认为他太年轻。有时他也有同感。他的故事还没准备好跟别人说。他已经做到的,绝大部分就是改标题。他现在称之为《葛利尔帕泽寄宿舍》,取这个标题是截至目前第一件真正令他满意的事。它帮助他集中精神。现在他心目中有了一个地点,几乎所有重要事件都发生在这个地点。这有助于他更专注地思考角色——一个专事制订等级的家族,一间不知位于何处、惨淡经营的小寄宿舍里的其他房客(它必定是一家惨淡经营的小店,而且位于维也纳,否则就不会取葛利尔帕泽这种名字)。他设想,所谓“其他住客”必须包括一个马戏班,不是很高明的那种,而是个无处可去的马戏班。所有其他宿处都不肯收容他们。
在排行的世界里,这地方只轮得到丙级。如此想象着,盖普开始慢慢朝向他以为正确的方向推进;这么想没错,但一切都还太新鲜,写不出来——根本无法化为文字。不管怎么说,他写给海伦的信愈多,就愈没有可能写什么重要的东西;他也不能跟母亲讨论这问题;想象非她所长。当然,他认为跟夏绿蒂讨论这种事更蠢。
盖普常在星期六的农民市场遇到夏绿蒂。买完东西,他们有时会一块儿到一家距市立公园不远的塞尔维亚餐厅共进午餐。这种时候,夏绿蒂总是自己会账。有次午餐时,盖普向她坦承,经常性地负担第一区价码,又要不让他母亲知道这么一笔固定开销花在什么地方,对他而言有点吃力。夏绿蒂对他在她的下班时间谈公事,有点恼火。但要是他告诉她,他在生意方面找她的次数减少,是因为他在卡尔席维霍法街与玛莉亚西佛大道转角找到的妓女,只索取第六区价码,比较容易瞒过珍妮,那她一定更火大。
夏绿蒂对于在第一区以外营业的同行非常轻蔑。有回她告诉盖普,她计划一旦自己的第一区魅力褪色就退休。她绝不到别区去做生意。她说她已经存了很多钱,她打算搬到慕尼黑(那儿没人知道她是妓女),嫁个可以在各方面照顾她到死的年轻医生;她没必要对盖普解释她对年轻男人特别有吸引力,但盖普对她先入为主地认为医生比较值得嫁,十分不悦。或许就因为早年在这种情形下得知医生奇货可居,以至于盖普的文学生涯中,经常在小说里安排让不讨人喜欢的人当医生。他到很晚才觉悟到这一点。《葛利尔帕泽寄宿舍》中没有医生。一开始,也几乎不提死亡,虽然这是小说后来的主题。一开始,盖普只写了一个与死亡有关的梦,那是个很棒的梦,他把这梦赋予小说中年纪最大的人:一位外婆。他想,这代表她将会是第一个死去的人。
葛利尔帕泽寄宿舍
我父亲在奥地利观光局工作。我母亲出的点子,每次他担任观光局密探到处旅行,我们全家都跟着去。我母亲、弟弟和我陪他出秘密任务,揭发奥地利各餐厅、旅馆、寄宿舍待客无礼、灰尘残留、烹调拙劣等偷鸡摸狗的行径。我们奉命尽可能制造麻烦:绝不照菜单点菜、模仿外国人的古怪要求——挑选洗澡时间、索讨阿司匹林、询问到动物园怎么去。我们奉命要表现得彬彬有礼但很难搞定;每次访查结束,我们就在车上向父亲报告结果。
母亲会说:“这家附设的美容院上午总关着门。不过他们推荐外面的店,服务还不错。我想这还算可以,只要他们不对外宣称旅馆里有美容院。”
“哼,他们确实这么宣称。”父亲道。他把这件事记在一本好大的笔记簿上。
我负责开车。我说:“车没停在马路边,但自从我们把它交给门房,直到去旅馆车库领回,这段时间里,有人让里程表增加了十四公里。”
“这可得马上通知经理。”父亲说,把它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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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马可·奥勒留在这城去世(10)
“厕所漏水。”我道。
“我打不开厕所的门。”我弟罗波说。
“罗波,”母亲说,“你总是打不开门。”
“这样就只能给丙级啰,”我问道。
“恐怕还不至于,”父亲说,“它还是排名乙级。”我们在静默中开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