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国]人之初-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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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味道才会似有还无。好讲究……以前赶路时不刮胡子的人是谁啊?我转身去挂好衣服,他却是从后抱了上来。
衣衫变薄,更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体温。
「……」沉默是金,但是呆站到我都腿酸了就好像有点过了。我稍稍偏头,望向身后,「皇毅?」
他松开手,「去换下衣服吧。」皇毅转身去了将烛火吹熄,只剩一对大大的红色雕龙凤对烛。
「……」我无言地瞧了他两眼,背过身去动手解衣。
等我也只剩中衣时,皇毅亦很体贴地伸手帮我挂衣服。我们对视一眼,然后他牵着我,一起慢吞吞地坐到床边,正襟危坐。
「……」他望着我。
「……」别望我啊笨蛋。
他放开握住我的手,侧身放下一边的床帘,我也跟着放下我那边的床帘,然后缩起脚上床,抱着膝,看盘坐在对面的皇毅。
「……」他还是冷冷的表情,却是默默地撇开了脸。
「……」我亦默默地将脸撇至相反的方向。
「歇了。」
「嗯。」
坐好,然后躺下,再盖被子。我眨眨眼睛,望着顶上的喜帐,帐外的红光隐隐约约地透进来。伴随着悉悉率率的声音,皇毅靠了过来,然后伸手抱着我,一手枕在我的头下,一手环过我的肩,将我向他的方向摁去。
「……」
「……」
「睡了。」他将我脸侧的头发拨好,然后拍了拍我的头。
「嗯。」
过了大半夜,我们依然维持着这个姿势,我想了想,还是没说话;他也没说话,却也没睡着。我试着放慢呼吸,放松靠过去,皇毅也稍稍收紧了手臂。我蹭了蹭他,在他的颈间蹭好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合上眼睛。
……睡不着。
皇毅一下、一下地抚着我的长发。
……还是睡不着。
「要起吗?」他的声音忽然响起。
我马上睁开眼睛,无言地望着他,他也正低头望我。我默默地抬手捂嘴,将脸埋在枕头间──大笑不止。救命,相识多年,原来我们还会有这种时候,皇毅的表情真的是太好笑了。皇毅坐了起来,很烦恼地低唔了一声。
他拍了我的头一下,「穿衣,出去走走。」
我转过头来望他,「出去?」这大半夜的。
「在府中走走。」
亦好。我们挂好床帘,穿好外衣便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刚来的时候被头巾遮着没瞧见,现在才发现房门外就是一个景观开扬的宽阔回廊,就是放下一张躺椅也绰绰有余。记得以前葵府不是这个样子的?略看了两眼,皇毅便牵着我向后院走去。一路走来,全是簇新的装潢,占地更是比以前要大得多。皇毅随手拿起廊上的一个红灯笼,另一手扶着我下了台阶,走到了由平整石板铺成的庭园小路。
宾客散尽,午夜时份的葵府幽静闲雅。
然后,在一式的依依杨柳之间,我竟然见到了一个小湖。
「想甚么?」皇毅低声问道。
我不识时务地在如此气氛中问:「要花很多钱?」
皇毅狠狠地闭了一下眼睛,我转开脸偷笑。
再往前走近了一点,看清了湖中的一个黑影,原来是一座小小的湖中亭。直走至亭前石阶,我抬头一望,是一方字迹极为熟悉的牌扁,上书听雨亭。
当然是熟悉了,那是我年轻时用楷书写下的,我连扁角的一丝细小裂痕都记得清清楚楚。这是放在黑州隆清县章家旧宅的那一方。那座宅子,我早就变卖了的。我楞了一下,松开皇毅的手,然后转过身来面向一路走来的庭院,这才发现它的格局是参考着章家旧宅再依地形稍作修改的。
我望向身侧的皇毅,他静静地望了我好一阵子,然后转身去挂起灯笼。我转回头,拢袖望着这个似是而非的庭园。
那是走了也不后悔,但如果可以的话却还是想再一次重临之地。
以前总害怕着停下脚步,怕一但停下,就再也没勇气继续跑下去了,觉着绝对会累到倒下的,后面的人也会迎头赶上,现实会将自己取代。却是到现在才发现,一个长长的休息有多重要。
差那么一点,就忘记了最重要的事。
被狗追的时候要怎样做?当然是停下来,否则只会被追着跑而已,但是面对凶恶的狗,人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跑,却是不知道,不敢停下的才是弱者。
我笑了笑,拢着裙摆在石阶上坐下,侧身向背后的皇毅道:「我执黑,你执白。」
他在亭中央的石棋盘边上坐下,拿起了一子,点下了头。我回转头来,望着庭园与他手谈一局。
慢慢来,不用急。
局终,仍然是我取得小胜。我笑道:「胜固欣然,败亦可喜。」
皇毅走过来,伸手将我拉起,然后半抱着我坐到围着六角亭边而建的长木椅上。我靠在他的身上,皇毅的手拂过我的脸颊,落在我的手臂上。
「又不是祸国妖姬,」我轻笑着道,「用得着像戏文里一样吗?」还建故里以解思乡之情?
「你就得意吧。」
我大笑起来。
他稍稍将我推开,然后直起身来,将腰间的龙笛递给我。我疑惑地望着他。
「你想玩很久了?」
我抽了抽嘴角,「……原来你知道啊?」
「福利。」
「啊哈?」
他木着脸说:「妻子的福利。」
冷笑话吗这是?「未婚妻就不行?啊啊,原来我以前在你的心目中是这么没地位的啊?」我半开玩笑地说着,接过他递来的笛子,仔细地看了看。这种古董级别的家族信物,他还真敢天天别在腰间走。
「我是想看看你甚么时候才会开口问我要来玩,」他恶劣地道,「不问就不给了,我还没掉价到双手奉送。」
我耸拉下肩头,「……我是觉得如果问你要来玩,会被你揍的。」不对。我干咳了一声,赶紧改口,「是借来欣赏。」
「本官不打女人。」
切。「拉倒。」
他挑了挑眉,「有意见的就说大声一些。」
我笑了一声,在他的指示下试着吹。只是天份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不能强求,好不容易的,我才顺利吹出第一个音。
随意地玩闹说笑,一夜就不经不觉地过去了。
虽是一夜无眠,但第二天我们的精神都不差,稍事梳洗便去了给旺季敬茶。我们都没有正经的长辈,但旺季养大了皇毅,我们还是要给他敬茶的,久未见到的凌晏树也笑嘻嘻地坐在一旁凑热闹。
「兰兰的脸色不太好?」晏树歪了一下头,浅金色的微卷发丝也随着他的动作而滑向一边,半掩着他的脸。
我笑了笑,没回答。一来这话不好回,二来……最后一次听说凌晏树的消息,是说他意图在旺季起事失败后火烧贵阳,幸好被及时制止。
皇毅稍稍踏前一步挡在我和晏树之间,「一大清早的跑来干甚么?滚回去。」他毫不留情地用极度恶劣的口气道。
凌晏树只当皇毅是空气,侧头绕过他,向我笑道:「哎呀,终于都还是惹兰兰讨厌了。」
我苦笑着向他行了一礼。我是不是讨厌他,凌晏树根本就不会在意。经过大业年间的人,不多不少都会有些奇怪的地方。悠舜是,皇毅是,凌晏树都不例外。虽然悠舜说自己本来就是有根筋不对的,但是……
给旺季敬过茶后,皇毅伸手扶起我,向旺季躬了一下身,转身就将凌晏树扯着往大门口丢去。凌晏树一边向旺季抱怨着皇毅是坏蛋,一边对我笑着挥手,皇毅的脸冷得有如□□。我笑看着他们往外走的背影。
「泽兰。」旺季叫了我一声。
我向他躬身,「是。」
「……恭贺新婚。」他憋了半天,就只说了这一句。
我忍住笑,低头应是,「……是,谢谢。」
用过早饭后,送走旺季,我去换上绣有葵家家徽的诰命夫人服饰,坐在梳妆台前努力地与自己的头发搏斗,准备入宫谢恩──这门亲事是紫刘辉下旨赐的婚。已经换过官服的皇毅从屏风后走出,走到我的身旁给我递来一对白玉耳坠。
我接来瞧了又瞧,自问也会一点点看玉的我,总觉得玉上的纹路有点熟悉……不就是被我砸碎了的那件白玉葵花头饰吗?好的,老实说,我能认出来到此等程度的玉,亦只有这一件。
「你会看玉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抱着手臂靠站在窗边。
「……」被小看了。我失笑着将被重新雕成小一号葵花的耳坠戴上,再自暴自弃地随便挽了个发髻了事。
进宫后,瞧着脸容成熟了一点的紫刘辉正兴奋地一早等着我们,似乎我是熊猫……扶着拐杖立在一旁的悠舜,向我笑了笑。我回以一笑,身旁的皇毅拱手行礼,而我则是向着这位让悠舜都臣服了的王,叩下了头。
一时间,我和皇毅的立场又分明了起来。
「章会长,」坐在上首的紫刘辉顿了顿,沉静了下来,表情染上了一点难过之色,「抱歉。」
我向他笑笑,然后扶着皇毅递来的手缓缓站起。皇毅先行退下,回了御史台处理一些急件,我却是在悠舜的示意下留了步,坐了在御书房一侧的塌上。
「兰大人,」李绛攸向我拱手行礼,「祝您新婚愉快。」
蓝楸瑛亦向我道了些祝贺之词。
我一一谢过后,转向悠舜,「你还是先坐下?」他的额角是一层的细汗。
悠舜少见地听话坐下,「泽兰还是拒绝了慧茄大人呢。」
「听说了啊。」我笑着双手接过紫刘辉递来的茶──按礼本不该由他来沏的,但紫刘辉莫名的一副很想沏茶的样子……我低头呷了一口,顿了顿,然后努力地将茶喝了下去。
「当然,昨天慧茄大人喝多了,爬在葵长官身上乱摇乱晃,大吼着骂他将人抢了呢。泽兰没看见真的是太可惜了。」
「……」不,我还是不要知道这些会比较好。
「我们正打算着,将李官吏调任蓝州,蓝将军则调至北面地方军营,未知泽兰有何看法。」
「悠舜大人。」茈静兰皱着眉叫了一声。
悠舜抬手止住欲言又止的三位年轻人,微笑着望我。
因为他们给予的婚姻,我却是不被信任了啊。我低笑一声,没回答。
「章会长。」紫刘辉叫了一声。
我又笑了一下,问:「文仲大人?」
「调任中书省。」悠舜毫不迟疑地答道。
「王的官吏,」我侧了一下头,「还是国家的官吏,有分别吗?考科举以期一展抱负的人有之,以期飞黄腾达的亦有,难道考题中也考这个吗?」我转向悠舜,「悠舜在为官志愿一题中填的是?」
悠舜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道:「要有一天将那个人渣的国家摧毁,不过如果没机会又或是犯懒了的话,亦就算了。」
我笑了笑,站起来告退。
「泽兰。」悠舜叫住我。
我拢着袖,微笑着道:「和我是谁也没关系,有努力活下去的,自然能活。」我侧头望着殿外万里无云的蓝天,「这不就是我们倾尽所有都希望得到的国家吗?不再信任陛下的时候,我会揭竿起义,将陛下从宝座上踹下来的。」看着年轻人们严峻的表情,我失笑起来,「开玩笑的,真的是开玩笑的。如果真有那一天,也轮不到我做此英雄,我也没有这般能耐。只是,陛下坐着的就是这样的一个位置。请您好好努力了。」最后一次,向王座叩首。
稍为有一点生气了。
转至后宫中和仍任首席女官的蓝十三姬见面,稍说了两句,她就扬着眉、叉着腰将宫门关上,将一应后知后觉地追至的年轻人关在门外。
气了一会儿,我亦不气了,失笑着捂额,反过来安抚着十三姬,「不被信任也是正常的,只是他们没悠舜的功力,掩不住而已。」他们还未学会笑着利用别有用心的棋子,这一点应该是可喜可贺才对,是年轻人重要的品质啊。
「这些蠢材,」身穿绫罗绸缎的十三姬一把坐上了窗框,摸出不知是从何而来的弓箭,向宫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