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野人谷-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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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人把手环在我的腰上,我的头靠在他的肩上。
无声无息地看远处的风光,两人此时像一对真正的恋人。
可是我的心中上下翻腾,并不如此刻静谧的风景一般慰藉人心。
真的完了,我大概看到全景了,而放眼望去,除了树林,没有出路。
如果我想出去,唯一的途径,就只剩身后这个轻功一流的野人。
但是野人并不想要出去。
那我究竟要拿什么来证明,我是穿越了,还是只是做了一场梦。
当我梦到年代久远的深山野人,我与他什么也没发生,他当我是曾经所失、无法弥补的挚爱,所以我便要和他,一直这样、一直地被困在这四处唯有峭壁、却没有生机的山崖下。
我未来的前途,人生的希望,被这高高在上的太阳光一照,愁云惨雾一片。
“野人……”我叫他。
他环着我的腰,没有反应。
我笑了笑,他大概以为我又要说什么奇怪的话,清风一来,他用力将我抱得更紧,我便拉起他的手,想了想,在他手上写:笙桓是一个怎样的人?
可能是我这几个繁体字太见不得人,也可能是我写错了,总之他握住我的手久久没有再反应,我想我真的写错了,侧过头去偷看他,他的眼睛,此时被山中青翠映得冷淡,黑眼珠明显多过白色盈血的部分,他可以不用带美瞳了,我兴奋地想。
然而心下却一片黯然,一个不用带美瞳的野人,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然一个人独自生活在这片山谷,他要我做什么,才会愿意有一天将我带离这里。
正当我要收回视线,野人侧过头,对上我的眼睛。
野人眼前的头发,干枯得像被吸尽营养,但是很直,一点也不毛躁蓬松。
他拉起我的手,在我掌心处慢慢写:星辰。
我不解,“星辰?”
他抬手指向天上的白日,又将手盖在我的眼上,我扬起头,从他的手指缝里看到泻进的阳光。
他想让我去看什么,我在黑暗中想……光亮……星辰。
笙桓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他到最后还是没说,这个人很被动,若我不去主动要求什么,他便也不愿改变现状。
像我可以在他怀抱里睡着,他不会吵醒我,也不会因为压酸了手脚而去换个姿势。
“你是一个野人,”我忽而说,“所以你应该狂野一点。”
我看向他,接着说:“你要和我在一起,就要学着像我一样聒噪,不然我们怎么能相配?”
他侧过头望了我一会儿,在我手上写:好。
“好你就多写几个字啊!”我一歪屁股在他身上乱扭,“你多写几个字会累死吗,还是你想要活活把我憋死?”
他怕我真的从他身上扭下去,便伸长手臂将我环紧,然后才点了头,用口腔的气流,似乎有声、似乎无声地对我说了个“好”字。
“野人,”我停下动作,“你脾气真是好……”
他笑笑。
“你从小就不会说话吗?”
他再次沉寂下来。
“那你发个声音给我听听。”
我看着他张开嘴,声带艰难地发出“氨的声响,气息微弱,无力。
“那你发‘孙’的音。”
“碍…”他还是发成了“氨。
“那你发‘青’。”
“碍…”
“发‘山’。”
“碍…”
我泄气,“为什么你只会发‘隘啊,我又不叫啊啊啊,我叫孙青山。”
他盯着我看,眼神慢慢变得疑惑,也有一些惭愧。
他更加用力握紧我的手,我一把挣开——“野人你快看,那边是什么!”
他循我的目光看去,一瞬间便皱起了眉。
那边的峭壁下,满布了大小的坑洼,或许不应该称之为坑洼,更像是一个一个巨头老鼠打出来的洞,每个都好像很深,隔着不小的距离,成片成片,不只那一处,原来认真去看,竟然遍布各处,这个虫子都很难飞来飞去的山谷,怎么会有如此形迹可疑的坑坑洞洞?
我惊了一下,或者这就是外星人的证明?难道我发现了外星人遗迹,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所谓世界第n大奇迹?
所以,我是因为外星人做实验,才被挑选来到了这里?
那我身边的这个野人是——
我皱起眉,身子向外撤了撤,用力瞪起眼睛去看一脸胡子邋遢的野人。
他的身份的确不明。
我伸出食指,把他的头从一边戳到另一边,又拉着头发把他再次拽到眼前。
我直直盯着他的眼睛,地球人有这么浑圆又像戴了隐形眼镜的眼珠子么?答案是肯定有的,但数量稀少。
“你到底是不是外星人?”我正儿八经地问野人。
野人瞪着我,他的眼神尚有些茫然,想拉我的手,又被我迅即灵敏地闪开。
“那你是不是人?”这个问题似乎比较简单,我决定循序渐进。
野人仍是瞪我,似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他渐渐也不再发怔迷惑,只是看着我,像要把我看穿,像他已经心生绝望。
好啊,又是绝望!
“你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我发火,用力推他,却将自己从他身上推了出去。
看到他一脸的慌张与无措,我瞥眼,身边的景物急速上移,我仰着身子下坠,却竟然一点都不怕自己从三层楼的高度摔落,因为还未等到我有心害怕,野人便追下来抱着我护进了怀里。
他借力,调转落势,踩过突兀的山石,有些踉跄地落到地上,最后两个人都未受伤。
我从他怀中挣出头来,他皱眉,一把扯过我的手,在我手心上用力写:你想死吗?
我笑了,收回手,觉得掌心处一片火辣辣的炽燎,原来他还是个人啊,原来他也是男人,原来他还懂得暴跳与质问。
他仍蹙着眉,我脸上的笑意,只叫他余怒不息。
“野人,我现在确定,你不是外星人了。”
他恶狠狠地瞪着我,这次没有绝望,他在跟我生气。
“你别生气碍…”我摇他的手臂。
半天才等他吐出一口气,他却好像没听到我认错便不死心,仍是一眨不眨地瞪着我。
“好了好了,我认错,我不对,我下次不敢了,行了吧?”
他再次动作粗暴地一把扯过我的手,指尖在上面飞快地写:没有下次!
“对!”我点头,“没有下次,绝对不会有下次了,可以了没?”
野人沉默了半晌,才终于肯放过我,然后他弯下腰,在我面前蹲了下来。
“你干什么蔼—别抓我脚,我站不稳了——”
我话还没说完,他便猛地提起我的右脚,我一个摇摆,上半身向前摔到他的背上。
他将手指划过我的脚底,“好痛碍…!”我忍不住轻哼。
这时他才抬起头,而我慢慢直起身子,我们看着对方,像是忽然能明白各人眼中的神色,野人这一刻的眼神翻译过来,意思是:你受伤了。
我受伤了,他半跪,弯着身,小心翼翼地将头靠近。
他干什么——我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他的头已经来到我的脚下,他的嘴唇慢慢靠近——不会吧,我冷不丁打一个哆嗦,他不会是想舔我的脚吧,手受伤舔手,脚受伤不用舔~脚吧……
他的气息已经慢慢靠近,我甚至能感到,野人鼻息中呼出的温热气体,他慢慢地喘息,像小孩子的手指,搔在我的脚底板上——
“不要啊!!!”我仰天长啸,一脚踹上去,正中野人的鼻梁。
数字游戏
来到野人谷已经快一个月的时间,生活无聊又无奈。
我为这个无人踏足的山谷起名野人谷,为我和野人同居的洞穴起名野人洞,为洞后的温泉起名野人泉,为山谷里所有漫山遍野的果子起名野人果。
野人以前一个人,怎么看都不是个过日子的人。不过现在我来了,我开始指挥他挖井取水,又指挥他摘树叶做衣服,拿藤条编草鞋,拿火把赶蚊子,再多的我也不会了,其实还是野人比我有生存技能,他只是什么都听我的,显得我比较像个领导者。
野人此刻正坐在我旁边烧火,外边洞口山雨欲来,还是下午,天色却像到了晚上。
我闲得厉害,就拿烧成炭的枝条在地上写1234567890一串阿拉伯数字,写完把野人抓到面前,“来,看看,认不认识?”
野人看向地上写得极洒脱的一组数字,摇了摇头,望向我。
我很高兴看到他摇头,这世上到底还有我会他不会的东西,于是拿枝子往地上一指:“这是一、这是二、这是三、四、五、六、七、八、九、零……明白了吗?”
野人看看我,又看看地上的数字,摇头。
“你怎么那么笨啊!?”我自得又叹息地戳上他的头,他被戳得往后一仰,我赶忙伸手抓紧他。
我抓着他的手指,他抬起眼睛看我,眼神在极暗的时刻却还是有些微微的光亮,我很高兴看到他这几日的进步,他不再肿着眼睛,不再满眼赤红,他有时看着我,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瞳,让我忽然想不起初见他时的模样。
他被我拉着坐直,低下眼,从我手中拿过树枝,在地上写:为何;又写:这些。
我知道他不是在问我为什么无聊到让他认这些数,他是在问:为什么有计数的文字,还要有这些多此一举的数字?他垂着眼等我回答,我觉得我越来越了解他了,连这种缺斤少两的问题都懂得替他补完整再解释给自己听。
“因为好记啊,你看——”我拉他来看,然后在地上写10,又写20,30,40,50,60,70,80,90,100,200……我写了很多,他安静地看下去,反正时间无比荒诞,完全不用怕写几个数字会浪费。
到我写完,停了一会儿,见他慢慢点了下头。
我笑,才不信他会完全明白,忽然脑中想起一组初入门的数独模型,便扬了扬枝条提醒他,“都明白了是吧?那我现在要考你了——”
他在我的拖长腔声中迟迟不肯抬头,不知道还以为他是进了考场心慌意乱的学生,谁知道他天生就是如此,他有时习惯性地低头或是垂眼不看我,那时我看不到他的眼睛,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便猜不到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或者他在下面抿嘴偷笑我,我也是无从得知。
我大笔一挥,在地上画了个九宫格,又分出九九八十一个格子,将原有的提示数字填进去,空出其他格子,便向一旁不动声色的野人解释游戏规则:“很简单,这里有九个宫格,每个宫格各有九个小格子,现在要你填入数字,使得这九宫格的每一行、每一列、每一个大的宫格,数字都不能重复,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