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皇帝-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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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总督河南、山西、陕西、湖广、保定、真定等处军务”,后又奉命人卫京师,于崇祯十二年被封为蓟辽总督,主持对清战争。此后虽然这洪承畴兵败被俘,成为大清的降将,但却一再得到重用,“恩养有加”。清兵人关之后,洪承畴奉命仍以太子太保、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付都御史原街人内院住理机务,为秘书院大学士,从顺治二年以后,洪承畴又被以原官总督军务派去招抚江南。而眼下,洪承畴再次人内院住理机务,并担任了《清太宗实录》的总裁官和会试主考官。像洪承畴这样的“人才”,一般人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只有徒生羡慕了。
当然,有钱的人也可以拜“赵公元帅”经商而成为富翁,在这个社会站有一席之地。所谓官商官商,官官相护,狼狈为奸,鬻官卖爵而飞黄股达者也大有人在。但平民百姓,尚不得温饱,又怎么可能去读那“圣贤书”或经商致富?吴良辅,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家子弟,要想从社会底层出人头地,便只有走这一条迈人宫门的“捷径”了,即使不能飞黄腾达,但自此没了衣食之忧,还能接济一下家人,这条路也还是颇有吸引力的。极强烈的等级差异、贫富悬殊,使那些挣扎在贫困线上的穷人家的子弟,宁愿忍受生理上的牺牲以及心理上的重压而换取温饱和晋身之价,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当十多岁的吴良辅怀抱绮丽的幻想,义无反顾地踏进了紫禁城以后,便将亲娘的眼泪和老爹的叹息抛在了一边,臆想着将来可能会有的荣华富贵,吴良辅细长的眼睛里泛起了激动的泪光!有朝一日,他一定要混出个样子来,衣锦还乡,为爹娘脸上增光,让弟妹衣食无忧!可没料到,紫禁城里有数千名太监,人才济济,瘦小的吴良辅在吃惊之余,只有忍气吞声一步步从底层做起了。“要想人前显贵,须得背后受罪”,他记住了父亲的叮咛。
虽说都是宫里的太监,却有天壤之别。宫内礼节之多也是外人无法想象的。仅从穿戴上来说,宫内太监的服饰有严格的规定,要随四季的不同,按时更换,这是从老年间就传下来的规矩:服分五色,即灰、蓝、绛、茶、驼五种颜色。从春天一到,自大内总管起一直到最底层的太监,一律换上灰蓝色衣裳,在宫里老远一瞧,便知道哪儿有太监。夏天要换上茶驼色服装,不论多热,也不能穿背心,非在外面穿上麻布小褂不可。太监只要在宫里,哪怕是在自个儿的房子里,也得衣冠整齐,麻衣套裤紧贴在汗流浃背的身上,脚上还得套上布袜子,再穿一双锻面的靴子。久而久之,老太监们练就了这种捂汗的功夫,而新进宫的太监可就遭罪了,肢胳窝、腹沟里长满了痱子和毒疮,又痛又痒,别提多难受了。所以,当时的北京城里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嘿,穿了这么多衣裳,跟捂汗包似的,练当太监哪?”秋天和冬天再换上灰蓝色衣袍。每逢主子的寿辰,太监则必须穿上绛紫色的衣袍以增添喜气,而逢忌日,他们则要穿青紫色衣衫以示哀悼。若是有人晕头晕脑穿错了衣服,那错可就大了。
吴良辅进宫之后的最初几年,只能以徒弟身份没日没夜地伺候师傅刘老爷。沏茶倒水,一日三餐送饭端菜不说,连屎盆子、尿罐子也得由他去倒去冲洗。所幸这刘老爷是司社监的太监,吴良辅在领教了皇宫底层小太监那难熬的日子之后,渐渐地也熟悉了宫廷里的事务,终于有一天他也成了司社监的太监之一了。就在吴良辅以为快要时来运转之时,忽然在一夜之间,大明帝国犹如山峰般地坍塌了,许多宫人惊慌失措,带着多年的积蓄逃离了紫禁城,而吴良辅却留了下来。功不成名不就,他能往哪里去?这付弱柔的身子又怎堪宫墙外那凄风苦雨?得,千年基业,只得一家独享,管他谁是这紫禁城的主人,这后宫仍需要吴良辅这样的宫人。果然,紫禁城虽然在一年内换了三次主人,但为数众多的宫人仍在宫里。怡然自得地吃着皇粮,而且,对吴良辅来说,当他发觉新主子不过是一个未谙世事的幼童时,不禁怦然心动,这一回也许真到了他的出头之日。
“额娘吉祥”!福临看见了母后,便兴冲冲从亭子上跑了下来,手里还捧着一本书。
“孩子,你真的是长大了!”看着差不多与自己一样高的福临,孝庄后的声音中充满了无限的爱意。
“额娘,告诉你一个秘密。”福临踞起脚将嘴巴贴在了母后的耳旁,悄声说道:“自从他出去狩猎之后,儿臣心里别提多轻松自在!”
这个“他”指的当然是皇父摄政王多尔衮了。孝庄后笑了,带着一些苦涩:“孩子,您真的这样惧怕阿玛王?不要怕,有额娘在,再说你也长大了,阿玛王也不能再对你怎么样了。”
“这一次阿玛王说要去秋猎,儿臣心里就犯嘀咕,生怕他把我也带了去。要说儿臣也很喜欢射猎,可每次跟阿玛王在一起,总觉得十分别扭。母后,有许多事儿臣一直不明白,憋在心里又觉得难受。”
“噢?那你就说说看,让额娘帮你想想办法。”孝庄后伸手揽住了福临的肩膀。此时,微风徐来,一阵醉人的幽香随风飘散,那是沁人心脾的桂花香。娘俩肩并着肩,手拉着手,漫步在金色的阳光下,说着悄悄话儿。
“说起你阿玛王,孩子,目前就数他位高权重,又立下了赫赫战功,你在他面前还得再忍耐些时日呀。”
“我已经受够了阿玛王颐指气使的样子了。这一回,但愿他能在外多呆些日子,也让咱们母子透口气!”福临顺手扯断了一枝绿藤,恨恨地将它踩在脚下。
“孩子,额娘知道这些年来你心里的委屈比谁都大。可是,连额娘也不得不顺从着他,我们寡母幼儿实在是势单力薄呀。”孝庄后叹息着,接着说:“额娘下嫁于他并非是一时冲动,好在你已经长大,额娘的苦心总算没有白费!想如今,你阿玛王一人亲领正白、镶白和正蓝三旗,他的养子多尔博已经开始统辖正白和正蓝二旗,两白旗的重臣们像何洛会等都受到了重用,都当上了内大臣或是护军统领并且参与议政,而两黄旗重臣中锡翰、巩阿岱他们三兄弟也早已成了他的心腹,冷僧机更是青云直上,至于耿直的桑尼和鳌拜却连连被贬被罚。孩子,阿玛王的力量实在太大了,你一定得忍气吞声地挨下去呀!”
“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狗屁阿玛王,他占了我的额娘,又觊觎我的帝位,罪不容诛!”
“孩子,你可不能胡来呀,额娘求求你了!”孝庄后一听,吓得脸都白了,低声劝慰着儿子。“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孩子,大丈夫能屈能伸,现在你羽翼未丰,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呀!别忘了那一日晚上你去睿王府探视的事情,额娘每次想起来都觉得心惊肉跳呢!”
“他欺人太甚,儿臣如何能忘记?那一晚儿臣恶梦不断,总觉得有个影子在背后跟着,又觉得胸口问的透不过气来。额娘,像儿臣这样的儿皇帝做得还有什么意思?”福临抬起脚将一粒石子踢出了老远。
“还有英王阿济格,他居然当面轻慢儿臣!口口声声称我是无知幼童,结果呢,却只被罚银!真是岂有此理!他犯的是冒犯龙颜的死罪呀!可是,我的兄长又犯了什么罪?却一再蒙冤屈死在狱中?欺人太甚,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孩子,你心里的苦楚就尽情地当着额娘的面发泄吧。”孝庄后心里一酸,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儿。“可是你得记住,尽管阿玛王远离了京城,但这宫里宫外都是他的人,你千万不能随便发火呀!”
“额娘,儿臣知道。这么多年,仰仗着阿玛王的鼻息,苟且偷生一般儿臣也忍下来了,不到关键时刻,儿臣不会以卵击石的。左书上怎么说来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筋骨,劳其心志,额娘你看,儿臣现在长高了,也壮实了,一切都挺好的嘛。”福临的脸上又现出了顽皮的神态,孝庄后禁不住破涕为笑:“孩子,你可真让额娘担心哪,额娘只盼你快些长大,早日临朝,也好结束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快了,额娘。不信咱们打个赌。额娘你看!”福临一指正前方一棵参天古柏,那高高的枝头落着一只雀儿。
“如果儿臣一镖出去,打中了它,那么儿臣就赢了。额娘你信不信?”
孝庄后笑着点头后又摇头。
“那好,儿臣就露一手给您瞧瞧,这还是海公公教的呢。”福临从荷包里摸出了一枚飞嫖,夹在右手的食指与中指之间,瞄准了用力一扔,只听“扑哧”一声,那雀儿连哼都没哼便怦然堕落到地上。
“懊,我赢喽,我赢喽!”福临小嘴一咧,双脚一跳老高。
“嗨,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孝庄后看着福临的背影,无可奈何地叹息着。
童言无忌。还有句话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又有谁会想到,不可一世的皇父摄政王居然在狩猎之时会突发风疾,堕于马下?
“皇父摄政王病危!”告急文书连夜送到了紫禁城,一时间皇宫里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请皇上速速出京,探望摄政王!”冷僧机连连启奏,令少年天子福临十分为难。
“难道说这一次我又得被迫出京?看这阵势,冷僧机、巩阿岱他们决不会善罢甘休的,哼,好一群孝子贤孙,只等阿玛王一咽气,我就要好好收拾你们这些王八羔子!”回想着以前的一桩桩一件件令他心酸、胆寒的事情,少年天子心中虽有怨言,却只能强压着:“朕的心情与尔等一样焦虑不安。北京与边外喀喇城相距近千里之遥,纵使朕即刻出宫,日夜兼程,也得一两天的时间。有道是远水不解近渴,朕只有在此祈盼阿玛王吉人天相,早日康复了!”
“万岁言之有理!”老臣范文程挺身而出,只一句话便令少年天子感动不已。多好的小老头呀,真不愧是三朝元老,一代忠臣!
“摄政王遭此不幸,臣等莫不痛心疾首。幸好边外有多处温泉,又不乏名医和仙药,加上摄政王正当壮年,一定能躲过这场劫难。老臣以为,如今南方战事正酣,皇上当以军务为紧,宜一鼓作气,一统天下!”
“可是,这紫禁城没有摄政王做主,谁人能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业?范先生,摄政王待你不薄呀,为何不思回报处处为幼主说话?”
“冷僧机,你身为大臣,难道就不是处处为朕着想吗?试问你是谁的臣子?如此放肆!”有范文程、洪承畴等元老在,福临不再怯弱,厉声斥责着冷僧机。
“微臣以为皇上不必为此而耽误时间。前几次摄政王身体不适时,皇上都躬自亲往探视,循家人之礼,结果王爷的病使不治而愈。这一次,王爷病情严重,皇上更应前往探视,聊表皇上的孝心。试想,没有王爷的操持,大清国能有今天宏大的局面吗?皇上日夜兼程又有何妨?”
“不行!”洪承畴倏地起身,大声反对,气得巩阿岱干瞪眼。“你们难道不知道边关正在作乱吗?虽然山西姜瓖的倒戈已被平叛,但陕西、山西一带的反清活动并没有停止。万一这些逆臣贼子得知了皇上行将出宫北上的消息,在途中加以拦劫行刺,这后果谁人能负?”
洪承畴如今总算是大清的有功之臣了,又身为太子太保、秘书院大学士,说起话来也与从前不同了,理直气壮,令巩阿岱和冷僧机等心怀鬼胎之人哑口无言。
这也是事实。自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