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环套-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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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天虎葛青在旁听他弟兄仨人谈论多时,此时不由从旁插言道:“依徒弟拙见,三叔不去为妥。”窦尔敦听他话中有话,遂问道:“此是为何?”“据徒弟所知,那个老头十分保守。他练功时,关门闭户,谁也甭想瞧得一眼。徒弟和李明不服其艺,曾暗中窥视几次。结果呀,落了个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这又是为何?”尔敦追问道。葛青道:“他的招数,实在平常。不是徒弟自吹,慢说跟我师父比,就连我师弟李明,怕他也赶不上哩!”跳涧虎李明,更把脑袋一晃,得意地说道:“他真赶不上徒弟我。要是与他比武,我能让他三个俩的!”“嗯—;—;!”周宏把脸一沉,喝道:“放肆!小小年纪,知道什么?人家那叫真人不露相。就凭你们的眼力,岂能识得了金镶玉器?”
上官元英亦笑道:“正因为你们偷看人家练武,被人家发现,故此,偏往平常里练。等你们走后,人家才练真功夫呢!”“是吗?这个……”哥儿俩听得愣怔了。窦尔敦道:“不论长短,兄弟我还是要去拜拜这位英雄。”周宏道:“那好,二哥我陪着。”上官道:“好哇,还有我哪!”好嘛,这哥儿仨说一块儿去了。
欲知窦尔敦如何拜见贺东坡,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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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回 怪僻翁待客怪僻 痴心汉学钩痴心
且说窦尔敦闻听周宏所言,朝阳县草树坡有位了不起的英雄—;—;贺东坡,善使双钩,武艺出众,人称闪电飞仙,一下子就把他吸引住了。他决意要拜贺东坡为师,二次学艺。经商议,周宏与上官元英也同往,不日启程。
哈力宝闻听之后,皱皱眉说道:“我说姑爷哪,学艺可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你燕尔新婚,又要远行,丢下东珠一人,叫老夫如何处置?”还没等窦尔敦回答,哈东珠可抢先说话了:“爹,看您说的,新婚算什么,难道您想叫女儿拖他后腿不成。”窦尔敦道:“岳父只管放心。小婿此次北行,一是学艺,二是到连环套去访一位了不起的英雄,等事情有了眉目,就把东珠接走。”哈力宝这才放心。
周宏问道:“那你何时启程?”“也就是三两日之事。二哥,你看行吗?”“我的事均已办妥,何时启程?全听尊意。”上官元英道,“以愚兄之见,除去今日,再隔三日,然后动身,不知可否?”众人点头称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饭后,周宏师徒起身,告辞回店。窦尔敦闲居无事,正好陪伴妻子。他夫妻俩东聊西扯,常常直谈到通宵达旦。窦尔敦毫无隐讳,把自己的身世遭遇,宏图壮志,一一向妻子述说。哈东珠对丈夫有了更深的了解。窦尔敦长叹一声,意味深长地说:“我已料定,我这一生是多灾多难。往日曾出生入死,将来还怕是得在刀尖子下混日月。也许,大运不洪,半路上丢了首级。我倒无所悔恨,只怕要连累贤妻。”
哈东珠笑道:“夫君,我说过,决不拖你后腿。俗话说,嫁乞随乞,嫁叟随叟,我算认了命了,好歹也要跟你过一辈子。你好我也好,你死我陪着,妾身绝无怨言,夫君放心就是。”“谢贤妻!”窦尔敦倍感温暖,夫妻二人相亲相爱,自不必言。
光阴似箭。一转眼三天就过去了。这天,窦尔敦早早起床。哈东珠帮他梳洗已毕,换上远行衣装,还备了一只皮箱。里边装满衣物及随身应用物件。哈力宝还在前厅大设酒宴,给姑爷及上官元英饯行。已时左右,周宏带着葛青、李明也赶到。他们是来接窦尔敦和上官元英的,大队人马早已在城外等候。
书说简短。众人饱餐一顿,窦尔敦向二者及妻子道别。哈力宝一家直送到城门之外。临别时,哈力宝对上官元英说道:“老伙计,我可把姑爷交给你了,一切全仗你费心了。”“放心吧伙计。有我保镖,管保一切顺利,事事如意。”周宏也笑着说:“还有我呢,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说着,叫人把快车赶来,老少五位上了车。车老板把鞭子一晃,“啪!”车子就开动了。
哈东珠眼含热泪,一直目送他们五人消失在远方。窦尔敦在车上也向她频频招手,心里恋恋不舍,火辣辣的不是滋味。常言道,人生最痛苦的就是生离死别,这话一点也不假。
哈东珠一直目断天涯,不见了车影,这才长叹一声,与全家人回转内宅。哈力宝夫妇在堂屋摆上香案,虔诚礼拜,求菩萨保佑姑爷一路平安。
且说窦尔敦一行出了京师,走不多远,见道旁停着几辆大车,车周围站着一伙人。周宏道:“都是自家人,在这儿等着呢!”说着,他撩起车帘,对那伙人道:“人都齐了,动身吧!”“是了您哪!”众人尾随车后,继续往北进发。一路上饥餐渴饮,晓行夜宿,非止一日。这一日来到朝阳县旱莲塘镇。快车顺着宽阔的土路走入大街,往北一拐,停在一所庄院之前。只听车老板喊一声“吁!”接着从车上跳下,伸伸懒腰,说道:“当家的,到喽!”
周宏请尔敦和上官元英下了车,哥两个掸掸尘土,抬头观瞧。但见门楼高耸,卧砖到顶。周围是高大的围墙,门前有八字照壁。大门敞开,里边院院相套,又宽绰又敞亮。只见从院中跑出一伙人来,为首的是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人。留着燕尾小胡,一条又黑又长的发辫盘曲在颈项之上。身穿蓝布裤褂,白袜洒鞋。腰系板带,面如银盆,五官清秀,动作潇洒。
他紧行几步,冲周宏单腿打千道:“师父,您回来了!”“啊,回来了。来,我给你引见一下。”周宏一指尔敦和上官,说道:“这是为师的金兰好友。这位复姓上官,双名元英,是你师伯;这位尊姓窦,名叫尔敦,是你师叔,还不过去施礼!”这人闻听,不由得一怔,睁大了眼睛:“哎呀,原来您就是名震南北的铁罗汉窦大侠?师伯、师叔在上,受小徒一拜!”窦尔敦一面用手相搀,一面问周宏:“二哥,这位是—;—;”周宏道:“他是咱大徒儿吕朋,绰号神形无影。我这一走,把家都交给他了。”
吕朋往里相让,众人步入大门,一直来到第三层院落。这里是待客之所,有客室里外三间,庭院宽大,摆设考究。周宏先让吕朋陪二位叙话,他到内室更换了衣服,把老伴儿叫出来,与大哥三弟相见。周宏的妻室本是普通民妇,但是人满热情,一见面嘘寒问暖,遍行敬客之礼,叫人觉着很亲近。吕朋给尔敦二人安排好下榻之处,然后沐浴更衣,设酒款待。
当日无话。第二日天明,窦尔敦急着要去拜见贺东坡,被周宏给拦住了。他说:“三弟莫急。你先在家歇息两日,愚兄派人去采买点礼物,顺便再探探贺老在家与否,等一切就绪,再去不迟。”
神形无影吕朋,闻听师叔要去拜望贺东坡,急得不得了,连忙插言道:“师叔,以徒儿之见,您还是不去为好。此人古怪异常,独居无友。就连那个把门的老仆,也是孤僻古傲,整日关门闭户,与世隔绝,拜他何为?”窦尔敦闻言,微微一笑,未作解释。吕朋也不敢再造次多言。两天之后,礼物采办已齐,且探知贺东坡在家静养,于是,第三日一早,用罢早膳,四个伙计抬着礼物,一众人等离开旱莲塘,直奔草树坡而来。
时逢七月,烈日炎炎,玉米、高粱都长得干瘦干瘦,一派旱天景象。闲言少叙,十里路程并不太远,大家边走边谈,说话间已然来到草树坡。这是一个村镇,看样子有个三四百户人家。东西一条正街,南北的铺户,有几家饭馆和买卖铺子。街上行人不多,从街口一眼就可看到街的尽头。“往这边走!”周宏用手指示方向,众人随他走入一条小巷。又行过一程,周宏停下说:“就在这儿!”
窦尔敦站住身形,放虎目四处观瞧。只见路东有座黑门楼,门户紧闭,门前悄然无声,不见一个人影。周宏迈步上前,“啪啪啪”叩响了门环:“门上有人吗?”里边不见动静。他又去连敲几下:“门上有人没有?哪位听事呀?”再侧耳听,仍然无人回答。
周宏第三次叩击。隔了片刻,才听到里边有了动静。“谁呀?”是一个苍老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是我呀,旱莲塘的。”“有事儿啊?”“对!我们是来拜望老先生来的,请开门说话。”“喔,知道了,请稍等片刻。”众人一听,有门儿!于是就静静地等待。
不想,这“稍等片刻”可够长的,足足有两顿饭的工夫,仍然不见开门之人。上官元英按捺不住,走过去刚要踢门,被窦尔敦一把拦住,低声劝道:“听声音是位老者,难免动作迟缓,万万不可造次。”“哼!这叫成心捣蛋,装他娘的大蒜!”周宏压低声音笑说道:“我没说吗,这家可是古怪人尽做古怪事。主人特别,仆人也不一般。要不怎么无人与他家交往呢!既然咱们是登门拜访,就得忍着一点儿。又不是人家请咱来的!”
上官元英气得直拨浪脑袋,蹲一边闷着去了。周宏耐着性子,又连敲几下门环:“哪位听事呀,开开门哪!”不一会儿,里边有人问道:“谁呀?”周宏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旱莲塘来的,特意来拜望你家主人。”“(口欧),你看看!人老喽,不中用喽,我把这个茬儿早忘一边去了。”周宏一听,这个气呀!好嘛,刚说完就忘了,把我们给晒起来了!
这时,就听见门栓响动,紧接着“吱呀!”一声,开了一道门缝。里边探出一个脑袋来。哎呀,这位可是太老了。只见他皱纹堆累,肌肉松弛,眼皮耷拉多长,面色无光,满脸血斑就像枯树皮似的。他就是贺家老仆,奴随主姓,名叫贺福。贺福直愣着眼睛,打量着门外的人。周宏笑道:“我是旱莲塘来的,姓周名宏。这两位是我的好友,一位姓窦,一位姓上官,是特为拜望你家主人从远道而来。劳您大驾,通禀一声吧!”
贺福没有任何表情,眨巴着眼睛,一动也不动。等了一会儿,周宏又说:“方才在下所说的话,您可曾听见了?啊?您倒是说话呀!”贺福迟怔了片刻,把脑袋缩了回去,掩上了门。众人见了,又气又笑。心说,这位可好,比死人多出着半口气,比木头疙瘩多两条腿,还活个啥劲儿呀!真不知贺东坡为何要用这号人?
大家又约摸等了一顿饭工夫,听见院中有了脚步声响。有人咳嗽了一声,说道:“快开门!”“是!”接着,大门开放,那老仆往旁一闪,从里边迈大步走出一个人来。有赞为证:
见此人,好相貌,
威风凛凛八尺高。
宽肩膀,虎狼腰,
四肢匀称似浮雕。
秃脑门,没戴帽,
花白小辫脑后飘。
看五官,长得俏,
浓眉如剑往上挑。
丹凤眼,长睫毛,
准头端正鼻梁高。
方海口,嘴唇薄,
满口银牙齐如刀。
白须多,黑须少,
钢髯三绺胸前飘。
元宝耳,两头翘,
三山得配颧骨高。
身上穿,蓝布袍,
一条凉带系在腰。
白衣领,白袖头,
干净洒脱风骨傲。
二眸子,闪电光,
见人观物察秋毫。
又沉稳,又庄重。
浑身威风胆气豪。
难怪此人不一般,
与众不同性清高。
周宏曾在街上见过贺东坡几次,一看果然是他,忙迎上去拱手道:“贺老英雄一向可好?周宏这厢有礼了。”说罢,长揖而拜。贺东坡既没感到意外,也没感到突然,将手一拱道:“不敢,不敢,恕老朽迎接来迟。”说着,往里相让。窦尔敦进院一看,见前院不大,栽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