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环套-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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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尔敦问道:“就这些吗?”“还有。”毕凤莲说:“这可是我的看法,我以为你与黄三太并无直接仇恨,也谈不上势不两立,只是所走的道路不同而已。既然他有意与你和解,你又何必非跟他对立呢?这与你常说的但能容人且容人,似乎不符。我可不是给黄三太打圆场,也不是两边讨好,依我看,你就答应了吧,别忘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光棍不吃眼前亏。”
不等窦尔敦答言,毕凤莲又接着说:“我决不是乖巧之徒,这可是替你着想啊!”
窦尔敦对毕凤莲的心意是十分理解的,她的确不是那种人,从心里是向着自己的,看到她那副焦急的样子,便说道:“承蒙老剑客关照,在下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为什么非要庸人自扰?老匹夫黄三太,投靠官府,出卖绿林好汉,甘做朝廷鹰犬,对这号人我是切齿痛恨的。可是话又说回来了,黄三太果有诚意,我也可考虑。”“好!好好!这我就放心了。”
这时,四更已过,众人离开李家林,回转府城,刚进城天就快亮了,毕凤莲道:“像我这种人不便抛头露面,请你好自为之,切记切记。”说罢拱手而别。
窦尔敦师徒回到王家茶楼,金刀王顺赶快把众人接了进去,他指着王能说:“都怪你多嘴多香,害的总首领不能休息!”窦尔敦道:“幸亏他多嘴,才使我解决了一件大事。”王顺不便深问,忙招呼人打水敬茶。
早饭毕,窦尔敦刚要休息一会儿,忽然门上人进来禀报说:“门前有一道人,求见总首领。”“道人?”窦尔敦稍停片刻说:“请他进来。”
时间不大,只见一个道士由门上人领进正厅,这道士不大,看年岁也就二十出头。头顶道冠,青布道袍,五官清秀,稳重安详。道士紧走两步,打稽首,颂法号:“无量天尊,小道这厢有礼了。”
窦尔敦欠身道:“不敢当,不敢当,坐下讲话。”道士谢过,坐在客位上。窦尔敦道:“请问道士高名,见我何事?”那道士笑道:“小可法名慧贤,奉师命来请总首领,到北关里月明楼一会。”
富春宝见此人来的蹊跷,忙插言道:“请你把话说得清楚一点,你师父是谁,到月明楼会什么?”
慧贤笑笑说:“我师父自幼出家在云南八卦山铁瓦观,复姓诸葛,双名山真,绰号铁牌道人。久闻总首领大名,特在月明楼备下一桌素斋。请总首领吃个便饭,别无他意。”
“诸葛山真?”窦尔敦心头一惊。原来他早就听过这个名字,知道他是胜英的师兄,老剑客艾莲池的二弟子。掌中使一条乾坤宝带,这种兵器极为奇特,招路别具一格。他还有一种暗器,名叫风火如意牌,大罗金仙也难防范,铁牌道人这个绰号,就是因此得名的。诸葛山真既是黄三太的亲师伯,又是上三门的总门长,为什么要请我吃饭?看来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另有所图,与毕凤莲对我的提示有关。有心谢绝吧,似乎于情理上交待不过去,或者给人一种惧怕诸葛山真的错觉,答应吧,准知道没有便宜,或许还是鸿门宴,闹翻了就是一场凶杀恶斗。窦尔敦思忖了多时,终于拿定主意,对慧贤说:“承蒙老剑客一片诚意,实令窦某感恩不尽,在下准时赴宴就是。”
慧贤笑道:“多谢总首领赏脸,小道就去复命。”
窦尔敦吩咐一声,“送客。”石宽、丁猛几个一直把小道士送到大门外,丁猛一拍他的肩膀说:“回去告诉你们当家的,叫他老实着点,要胆敢对我师父放肆,可当心爷爷的拳头!”慧贤冷笑不语,扬长而去。
且说金刀王顺,听说窦尔敦要去月明楼赴宴,十分担心,急来劝阻,他说:“大概总首领还不知道,月明楼饭庄乃是千手佛李清川开的,光伙计就一百多人,个个武艺在身,手狠心齐,都是李家的死党。很显然,诸葛山真在那儿请您吃饭,肯定不怀好意,我看还是不去的好。”
窦尔敦笑道:“老兄说得极是。不过,不去也不妥当,我倒要看看他们能要出什么把戏。倘若畏缩不前,岂不被他人耻笑。”
华文龙道:“我师父做得很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连赴宴都不敢去,还谈得上比武决斗吗!”
王顺无言可答。窦尔敦问王顺:“月明楼离此多远?”“不远,不远,我可以派人把您送去。”八大弟子同声说道:“弟子们愿陪师父同往。”丁猛把两柄大锤,碰的当当直响。“师父,我给您保镖,谁敢碰您一根汗毛,猛爷就把他砸成肉饼!”
窦尔敦笑道:“我这是去赴宴,又不是玩命,你急什么,有春宝陪我去就可以了。”
“师父,还是我去吧!”华文龙不放心,一再恳求。窦尔敦道:“你是大师兄,应该留到家里,以防万一,还要好好地看管他们。”“师父……”“别说了,文龙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窦尔敦站起身形,对春宝说:“你把东西拾掇一下,跟我走吧!”“哎。”富春宝喜上眉梢,换了一套翠绿色箭袖,腰悬宝剑,斜挎百宝囊,又带上几两银子,站在院中等候。窦尔敦仍然是头陀打扮,月牙金箍勒头,散发披肩。内衬青布短僧衣,外罩灰布领偏衫,背背虎尾三节棍。
金刀王顺把贴身茶童叫过来,叫他把总首领送到月明楼。茶童领命在前边走,尔敦师徒在后相随,这才离开了王宅,往月明楼而去。
窦尔敦刚走,丁猛可就急了,提锤往外就走。被华文龙一把拉住:“你上哪去?”“找师父去!”文龙道:“师父不是说了吗,只带春宝一人,别人都在家听信儿。”
丁猛道:“他说他的,我干我的,到时候师父出了事,怎么办?”石宽道:“得了,得了,你就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吧,即使出了事,你去顶个屁!”“你才顶个局呢,不信咱俩较量较量!”“来吧,我还真不服你!”二人说着就要动手。华文龙大怒,厉声喝道:“你们要干什么?都给我老实点,不然的话,我可就不客气了。”
两个愣家伙,一看大师兄真急了,谁也不敢言语了,文龙道:“其实,我比你们还担心,既然师父这样决定了,咱们就得遵命而行,岂能惹师父生气,叫他老操心?都回屋休息去吧,没经我的允许,谁也不准离开!”几个师弟连连答应,当下散去。
华文龙心神不定,搬了把椅子,往院里一坐,想清静一下,顺便看着他们几个。可是,心慌意乱,满腹疑虑。他方才说得不假,他比谁都担心,惟恐师父遭人暗算。这种心情已经不是一两天了,远在计全下书,窦尔敦答应比武那天开始,华文龙就感到心头罩上了一层阴云。来到河间之后,他的心情愈加沉重。他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他最尊重的师父窦尔敦。此刻,他虽然坐在王宅院子里,可是他的心早就飞到月明楼去了。
话分两头,且说铁罗汉师徒跟着茶童,径直来到北关里月明楼饭庄。这是一座古色古香,木制结构的二层酒搂,坐西朝东,紧挨着大街。门前挂着酒幌,白底红字,上写“香飘万里”“太白之家”。大门两边还挂有一副对联:“煎炒烹炸好妙手,香辣酸甜皆美味。”门旁还有一块烫金招牌,上写:“包办回汉酒席,三教素斋。”
从楼里传出阵阵香气,真让人垂涎三尺,食欲大开。窦尔敦把茶童叫住,让他回去复命,又赏了他二两银子,小茶童高高兴兴地走了。
窦尔敦和春宝穿过人流来到月明楼前,正在这时,慧贤小道士从里边走出来了。“无量天尊,总首领果然言而有信,恕小道迎接来迟之罪。”
窦尔敦道:“不必客气,诸葛仙长现在何处?”“正在楼上恭候,请吧!”窦尔教师徒随慧贤走进月明楼,往左一拐,走进一号雅座。窦尔敦抬头一看,太师椅上坐着一位年迈苍苍的道长,道骨仙风,与众不同,有赞为证:
这道人,好相貌,
威风凛凛九尺高。
九梁冠,头上戴,
一方美玉放光毫,
身上穿,蓝道袍,
腰系杏黄福禄绦。
登云鞋,绣八宝,
内藏一对小飞刀。
鬓似霜,发似雪,
三绺银髯颏下飘。
长方脸,红润润,
满面英华精神好。
稳如泰山闭目坐,
好像神仙气高傲。
在他身后站着两个十几岁的童子。头梳日月髽;髻,身穿彩莲衣,腰系彩裙。每人身上都背着一把宝剑,手执拂尘,笑眯眯地盯着窦尔敦。慧贤紧走两步,叩首道:“启禀师父,窦尔敦施主驾到。”
“无量天尊。”诸葛山真闻听,口颂道号,睁开双眼,只见他慢慢站起身形,笑着说:“千里有缘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久闻施主大名,今日相见,真是贫道的福分。”
窦尔敦一听,人家挺客气,也没摆什么架子,忙以礼相见,拱手道:“老前辈过奖了,仙长之名,声振华夏,妇孺尽知,弟子得见尊颜,三生有幸。”
“哈哈哈哈!”诸葛山真纵声大笑,拉着窦尔敦说:“长江后浪推前浪,时光流逝不容人。贫道老矣,朽矣,有道是后生可畏,现在就要看你们的了。”窦尔敦笑而未答。
诸葛山真与窦尔敦分宾主落座,富春宝站在师父身后。
诸葛山真手捻银髯,望着窦尔敦道:“俗话说,五湖四海皆朋友,天下武林是一家,人不亲艺亲,艺不亲刀把子亲,刀把子不亲,祖师爷还亲呢。贫道平生就是喜爱人材。尤其像你这样的,文武双全的英雄。这次把你请来,一是见见面,二是探讨武艺,请你不必多虑,来呀,摆宴。”
慧贤往外传活。时间不大,伙计跑进来调摆桌案,放好筷子吃碟,稍停片刻,端上一桌上等的斋席。“请入席。”“请。”二人坐定后,慧贤忙着斟酒布菜,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诸葛山真停杯住筷,笑着说:“窦施主,贫道有个小小的要求,不知你肯不肯赏脸?”
窦尔敦道:“老前辈只管吩咐,凡是我能办到的。”“好,痛快,痛快,这件事你定能办到。”
欲知诸葛山真道出何言?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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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回 唇枪舌剑月明楼 刀光拳影李家林
且说铁罗汉窦尔敦,应铁牌道人之邀,到月明楼赴宴,酒过三巡之后,诸葛山真突然向窦尔敦提出一个要求,他说:“贫道有意让你和黄三太,结成把兄弟,不知你愿意不愿意?”“这个……”窦尔敦对这个要求深感意外,思想上毫无准备,顿时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诸葛山真见窦尔敦并未一口拒绝,便侃侃而谈:“据贫道所知,你与三太本无宿怨,何苦庸人自扰?我问过三太,他对你向来是很器重的,不知为什么,你对他却冷若冰霜,想必从中有人作梗。道家说,红花绿叶白莲藕,三教归来是一家。俗话也说,冤仇宜解不宜结,这都是劝人为善的至理名言。”诸葛山真见窦尔敦默不作声,以为被他的言语打动了,因此十分得意,又接着往下说:“如今,你是武林新秀,名震绿林,又是山东八大处的总首领,黄三太德高望重,久负盛名,堪称上三门之魁首。你两个理应携手并肩称霸武林,而不应该自倒门墙,骨肉相残。尽管过去发生过几次冲突,闹出许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但那毕竟是枝节的小事,无关大局。人常说不打不相识嘛,这点事放到咱们绿林好汉身上,又算的了什么?贫道虽是三太的亲师伯,既不袒护他,也不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