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环套-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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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等日期近了再动手。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
到了五月初四晚上,天刚黑,富华臣就动手了。他先摸到藏经楼的阁楼上,在大匾后面稳住身影。为什么呢?他早已查知,毒药和炸雷都藏到二楼上的铁柜里,由泰山四大谋士轮流看守。现在房中有人,不便下手。定更左右,值班的几个和尚下楼了,富华臣才从匾后溜出来,撬开窗户。飞身进屋。只见屋里点着牛油大蜡。蜡烛的光,照得屋里通亮。靠墙放着大铁柜,柜盖用大锁锁着。从时间判断,现在是交接班的时候,下半夜值班的还没上来,这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富华臣这才跳下来,用万能钥匙轻轻把锁打开。这柜里有四层,每层都放着一件东西。头一层就是七日夺命砂配制的毒酒。装在一只精致的酒壶里,上边有红纸帖,上写“迎风酒”三字;第二层放的是毒香,用红纸封着,上写“首领专用”几个字;第三层是印盒,这盒是檀木的,角上包着白铜,中间是蝴蝶形状的梅花锁,盒子的大小如同手饰盒一般。柜的最下层放着一把乌木交椅,这椅子的特点是,低座宽大,椅子靠背、扶手和底座特别厚,不用问,里边藏着东西。椅子上披红挂绿,上写“总首领席”四字。
铁伞仙一看东西全在这儿,先把毒酒倒进另一只瓶子里,又换上了好酒,把毒香换成无毒的好香。这两种东西都是他事先准备好的,一换即成,下面几样可就缠手了。他小心翼翼地把印盒上的银锁打开,不敢掀盖,先仔细地观察了一阵儿,发现在印盒的后面,有个不引人注意的按钮。富华臣一看就明白了,原来他学过消息埋伏,对一般的机关,暗器他都懂。他壮着胆子,把按钮往外拧了三扣,然后把盒盖轻轻掀开,在黄缎子棉垫上边放着一颗四寸见方的铜印。富华臣把印拿起来看看,上面刻着“山东武林首领之印”八个字。老剑客把棉垫掀开,发现下边有个龟形的铁东西,有一条一寸多长的线,通到按钮上。富华臣急忙把线割断,然后用茶水把药捻和炸雷灌湿。弄完后,把它又放归原处。
接着,他把椅子拿出来,上下左右端详了一会儿,发现消息就在底座儿上。他把螺丝卸下来,掀开底座儿,弄断所有的弹簧,把刀子取掉,而后他又扣好底座儿,拧上螺丝,复归如初。他还有点儿不放心,亲自坐了坐,确信无危险时,这才把椅子又安装好,放到柜里上了锁。然后他把地上的痕迹除掉,就要溜走。
这时,楼梯响动,说笑声由远而近。富华臣一闪身从窗户跳出,回手把窗户关好,在外边侧耳偷听。
上来的是姜文彩和夜游太岁鲍文起。他们一进屋,就朝铁柜看了几眼,然后把牛油大蜡拨亮,从腰里取出钥匙,打开铁柜,上下看了几眼,又摸了摸,这才把柜门重新锁好。他们伸了伸懒腰,打了两个哈欠后,往凳子上一坐,闲谈起来,鲍文起道:“明天可就用上这些东西了,只要今晚上不出事,便大功告成。”
姜文彩道:“是啊,这些天连觉都睡不好,不知为什么,总觉着背后有人盯着似的。”
鲍文起道:“可不是吗,我还一个劲儿地做恶梦,梦见窦尔敦来了,指着铁柜问我,那是什么东西,我吓得一哆嗦醒了。”
鲍文起苦笑了一下,接着说:“喂,伙计,你说窦尔敦会不会中计?”
姜文彩沉吟半晌说:“很难说呀,咱们有咱们的打算,人家有人家的安排,这姓窦的也不是好惹的。不过呢,咱们这几招可够绝的了,三环套月,一计跟着一计,够姓窦的受的,恐伯他是十有九死。再说,即使这几条计策都落空,还有比武这场戏等着他呢!”
说到这儿姜文彩突然不言语了。稍停片刻,他忽然喊道:“那是谁?你给我出来,老子早就看见你了!”富华臣吓了一跳,心说坏了,这回免不了一场凶杀恶斗了。
欲知富华臣如何脱身,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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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回 山口少歇起风波 路途多巧逢相知
且说铁伞仙富华臣,正在外边偷听,忽然姜文彩大喝一声:“外边是谁?我早就看见你了,还不出来送死!”富老剑客大吃一惊。心说,我也没什么破绽啊!怎么被人发现了。又一想,先别动,等等再说。
稍停片刻,屋里传出一阵笑声,鲍文起笑着说:“我说姜爷,你咋唬什么,吓了我一跳。”“你怎么忘了,这叫‘张手雷’,又叫诈语,能把胆虚的人诈出来。超然师父不是说,叫咱们经常喊着点吗?”鲍文起道:“算了,天到这般时候,不会出事了。”
这场虚惊,把富华臣吓了一身冷汗。他暗骂一声,猴崽子,将来非找你等算账不可!停了一刻,见对方没发现破绽,这才离开藏经楼。他原想到跨院的禅堂听听超然他们说些什么,不想在这里碰上了公孙超、公孙燕和诸葛万良,他看出这些人都是替窦尔敦办事的,又把公孙良引到后山。这才使众人相聚。
富华臣说完,众人喜出望外,大家心里都十分佩服富华臣这手干得干净利落。换个别人,就难说了。公孙良问富华臣:“依您看,明日的武林盛会,还会有什么意外吗?”富华臣道:“免不了一场凶杀恶斗,你我就准备着吧!”说话间,四更已过,众人不便久留,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月转星移,旭日东升。天亮了,迎来了康熙元年的端阳节。古老的泰山,披上节日的盛装,从南天门到大佛寺,到处彩旗飘扬,花团锦簇。僧、道、俗,三教九流的武林侠士进进出出,笑语欢声,全都沉浸在双重节日的气氛里。他们何曾想到,一场流血的大比武,即将到来。谁能想到,这流血的地方正是圣洁的佛门之地—;—;大佛寺。
今天,窦尔敦等人,顶着星星就起床了。梳洗已毕,用罢了早膳,上官元英往左右看看,钟庆堂、窦晓春、富春宝、丁猛、石宽、李大成、张铁虎以及八名伙计都已到齐。他问窦尔敦:“兄弟,什么时候动身啊?”窦尔敦道:“店里得留几个人,也好传递消息。”他看看晓春夫妻,笑道:“我看就你俩留下吧!”
钟庆堂一听着急地说:“这怎么行?我早就憋着劲儿赴会呢!我还想开开眼,还是留别人吧!”晓春也说:“哥,叫我们去吧,开不开眼,倒是小事,主要是不放心。”窦尔敦道:“在店里留守和上山同样重要,假如我们被困了,没人送信搬兵能行吗?再说,你们去与不去,关系都不大,还是留下来的好。”晓春夫妻还是不依。窦尔敦把脸一沉说:“我看我这个首领不用当了,连自家人都说不服,何况对外人?”
窦晓春一见二哥生了气,就不敢犟了。她捅了钟庆堂一下说:“二哥,您别生气,我们听话就是了。”钟庆堂无奈,只好点头同意。窦尔敦这才转怒为喜,又给他们留下几个伙计,叮嘱晓春说:“我桌上有封信,这是我写给克特朗和赖九成的。我们走后,你们立刻派人送去。”
窦尔敦又对五小和众人说,“此次赴会,凶多吉少,大家精神着点,没有我的话,谁也不要随便行动。”众人连声答应。窦尔敦又指着丁猛说:“你性情急躁,头脑简单,最容易惹是生非。你要听春宝的话,不然我可不答应!”傻小子丁猛,素来畏惧师父,急忙答道:“弟子不敢,我不惹您生气就是了。”
迟乐天替窦尔敦检查了众人的兵刃和随身携带之物,方离开茂昌客栈。这时城门刚开,他们出东门,顺着官道,直奔泰山。此时旭日东升,阳光普照大地,遥望远处,山峦叠翠,重峰起伏,云雾飘渺;近前,悬崖峭壁,怪石横生,鸟语花香,好一派仙境!
他们一口气奔到泰山脚下。抬头看,靠着登山的石阶旁,有个茶食摊,上边支着白布棚,镶着绿边,下边放着几张长条茶桌,周围是竹凳、藤椅,桌上铺着白单子,干干净净,叫人看着那么敞亮。一把特大的铜壶,喷着热雾,还“吱吱”直响。桌上摆着几只亮盒,有各种茶叶、点心、油茶、糖果、咸鸡蛋、五香豆制品、瓜子、花生之类的东西。有一对老夫妻,腰扎白布围裙,带着白布套袖,干净利落,笑容可掬,在招呼着客人。由于天还早,吃茶的人不多,有很多空位置。迟乐天对窦尔敦说:“在这儿歇歇吧,然后再登山。”
窦尔敦也觉着干渴,便点头应允了。众人进了凉棚,分坐在两张桌上,老夫妻赶紧跑过来打招呼。窦尔敦要了四壶茶,又买了几样点心和水果,边歇脚边吃茶。年轻人好饿,春宝又买了不少咸鸡蛋和点心等,四个弟兄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丁猛一见吃的就红了眼睛,狼吞虎咽,石宽虽然比不上他,也是个大肚汉子,这顿吃呀,真好似风卷残云,一眨眼工夫,盘子就干净了。老夫妻紧着往上端,也供不上。窦尔敦看着不住地发笑,对老夫妻说:“掌柜的,这些糕点我们全包下了。”“好哟,那我就不往外卖了。”
恰在此时,顺着官道跑来一人,脚后掀起一股尘土。那人奔到凉棚前,收住脚,提着鼻子一闻,只觉得香气扑鼻。于是,迈步走进凉棚,哑着嗓子问:“掌柜的,还有吃的没有?快给爷往上端。”
这声音又粗又沙哑,光有低音没有高音,好似老鸹叫唤。老夫妻回头一看,差点儿没乐了。这位相貌大出奇了:
模样长得实在蠢,
矬而胖,像内墩;
秃脑袋,亮如灯,
一根头发也不生;
饼子脸,扁又圆,
满脸长着黑斑点;
小眯眼,红眼圈,
好像猴腚发了炎;
塌鼻子,不大点,
一对鼻孔往外翻;
鲇鱼嘴,紫嘴唇,
满嘴板牙黑牙根;
左耳大,右耳小,
一只耷拉一只翘;
草包肚,太突出,
好像怀里揣着鼓;
罗圈腿,实在弯,
能容小孩来回钻;
鸭子脚,往外撇,
蹬着豆包大洒鞋。
远看像肉球,
近瞧像肉堆。
三分不象人,
七分好似鬼,
谁见了谁生畏。
此人身穿一套土黄布裤褂,腰缠包裹,背背一把倭瓜锤,满头是汗,气喘吁吁。摆茶摊的老夫妻笑着说:“客官请坐,客官请坐。”这人愣怔怔地往四处看了看,一屁股坐在丁猛对面的条桌旁,哑着嗓子喊道:“废话少说,快拿吃的来。”
“你想吃点什么呀?”“哎呀,你太啰;嗦了,是吃的就行。”一句话把在坐的人都逗乐了,数丁猛乐的最响。这人一拨浪秃脑袋,翻着眼喝道:“有什么好笑的,谁再笑我拔了他的牙!”“你说什么?”丁猛身子刚要动,被春宝按住了,丁猛用眼睛一溜,师父坐在身后,吓得把嘴闭住了。
此时,老夫妻给那人端上两碗油茶,那人不满意地说:“这玩艺能填饱肚子吗?去,拿干货来。”老头歉意地说:“实在对不起,今个儿准备的货不多,被人家包下了。”
“胡说,我还饿着呢,谁让你往外包?”老头道:“买东西讲的是有先有后,人家比您来的早,自然得先照顾哇!”
那人把桌子一拍道:“我不管早晚,挨饿就不行!”说着他往丁猛这张桌子上看了一眼,见桌上摆着两大盘五香豆腐干和咸鸡蛋。他毫不思索,伸手就端,拿起来就吃。春宝一看,这家伙虎绰绰的,连一点道理也不懂,便说道:“朋友,这东西是我们的,已经付过钱了。”
那人把眼一瞪:“活该!谁让你付钱的?谁吃不一样?”李大成气不过,伸手把盘子又端回来了,气愤地说:“你这人好无道理,这不是明抢吗?”
那人一见就急了,扯开大哑嗓子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