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北面儿-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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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雅的爸爸经营着一家大公司，效益非常的好。改革开放没几年她爸爸就已经绰号“丁百万”了。老丁事业有成，业界颇受尊敬，他也确实是大人大量，在邵军和小雅早恋的问题上一向很宽容。邵军和小雅十五六岁就开始如胶似漆，小雅的妈妈气急败坏，又是找老师又是要找邵军家长，老丁却说还是看看那个男孩怎么样，只要小伙子人不坏，早恋就早恋呗，想当年咱们两口子不就是早恋过来的，过了大半辈子感情还不是这么好，耽误学业就耽误了，谁说的非得上大学才有出息？只要两个孩子别做太出格的事，恋就恋吧。
在工作问题上，老丁却是很不希望邵军和小雅到自己家的公司工作，他希望他们能够自己闯天下，羽翼练的丰满了，自己才能放心的把公司交给两个孩子。小雅是自己的掌上明珠，大学毕业时小雅撅着嘴说受不了外边公司的气，如果爸爸不给自己安排工作她就呆在家里。老丁舍不得女儿，只好安排她到公司里任职。那时邵军执意不到自己的公司老丁很是赏识，在心里很是赞许了邵军一番。
8
邵军的公司里，他在电脑前趴了很久，感觉有点晕，站起身，从裤兜里掏出烟，经过大树的办公桌时比划了一下手里的烟，“大树，歇会儿，抽袋烟。”
大树搓麻将时管“东风”叫“大树”，故得此名。二十多岁，头发日渐稀少，脑门前脸日渐开阔。每次洗澡大树都是极轻柔地搓洗头发，生怕由于疏忽弄下一两根。
大树眉开眼笑，“什么烟呀？”
“感情受挫折，来根小红河。”
“哎吆喂，你也受挫折了？”大树有些兴奋。
“可不是吗？又受一回。”邵军来这个公司时间不很长，他又不愿意提自己女朋友的事，所以公司的人都认为他还是单身，大姐们看小伙子一表人才纷纷给他介绍对象，邵军倒是痛快，介绍一个见一个，他也想开阔一下视野，毕竟和小雅交往了十几年有些疲倦，况且一想到小雅家那么有钱自己心里就犯虚。
大树扽了根烟点上，“快跟哥们说说，我就爱听这个。”两个人进了公司休息室。
“刘大姐给我介绍了个女医生，刚见第一次面，就，就，哥们这样——”邵军亮了个象，捋了捋头发，昂起头，眼睛故意炯炯有神，“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人家没看上，嫌我是个小职员。操，还白衣天使呐，又挫伤我一回，多一病人。哎——”邵军装作垂头丧气。
“那天使长得怎么样啊？”大树特别兴奋。
“哎呦，真不错，白白净净的，这儿，”邵军在胸部笔划着，“巨丰满，个儿嘛，弄不好比你丫还高。”
“你介（这）分明系（是）骂音（人）嘛。”大树学着天津话。
“介怎么系骂音那，”邵军也学说天津话，后面不会说了，又恢复了北京口音，“你丫那个儿也就是个二等残废，哎吆，头发好像又见少了，昨儿又洗澡了吧。”
“孙子，再说我跟你丫拼了——”大树摆出拼命的架式佯装要用头撞邵军，“誓可杀不可辱！”
“别闹别闹。又淘气。”邵军忙伸手挡住了大树撞过来的大脑袋。
贾志强趿拉着鞋进到休息室，伸出两个指头，向邵军笔划了一下，“来根儿烟。”
邵军奴嘴，“大树的，抽丫的。”
贾志强转向大树，依旧伸着两个指头，“伺候着。”
大树向邵军奴嘴，“邵军的，抽丫的。”
“你他妈快点！”贾志强瞪圆眼珠子装怒。
“你他妈快点！”邵军也装怒，瞪着大树。
“是！二位爷。”大树赶紧掏烟。
贾志强叼上烟，“点上！”
“是！老大。”大树忙点上。
贾志强抽了口烟，转向邵军，“铁逼阿童木。”
“嗯？给我掌嘴！”邵军命令大树，大树伸出手掌要扇他，贾志强忙躲开。
“哎，昨儿哥们去了趟官园，特神，”贾志强还没把神事说出来，按照惯例先把自己逗乐了，边忍不住笑着边说，“就我爸养的那对鹦鹉，生了一大群，我去一问，10块钱一对了，我爸买的时候好几百。你说贵的时候吧，丫也不下仔，便宜了，下起来没完了。这玩意跟股票似的，跌起来巨快。”
邵军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一个笑话，说两个眼神儿不好几近瞎子而又誓不两立互相诋毁的人在路上遇到，一人手里提了只鸡，一人手里提了只鸭，提鸡的人看着提鸭的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提鸭的人大怒，“就您那儿眼神还玩鹰那儿！”
想起这些邵军乐了，“就您还玩鹰那儿。”邵军冲贾志强说。
思维跳跃太大，贾志强没明白，“什么鹰？鹦鹉！”
邵军哈哈的大笑起来。大树也没明白怎么回事直泛愣。
大树和贾志强都是北X大毕业的，虽然来公司的时间还没有邵军长，但三个人却臭味相同，很快就混在了一起。
说话间，邵军的手机响了，是小雅每天的例行电话。
“喂，小丫，什么事？”邵军边接电话边踱到楼道的没人处。
“什么什么事，没事就不能打电话了？告诉你，给我老实点。”
“我怎么不老实了。你知道电话费多贵呀，你还每天都给我打。”
“贵怎么了？回头我给你交。”
“不用不用。怎么着，公司没事了？”
“有事啊，懒得干。我想知道你老实不老实。”
“我怎么就不老实了。”邵军有些无奈的说。
“知道你也不敢不老实。”小雅很高兴，“晚上到我家吃饭吧。”
“不了，晚上还要和方晨、李跃他们搓麻将那。”
“怎么老搓麻将啊。”
“嗨，不玩干什么呀。”
“那好吧，明晚一起吃饭吧。”
“明儿，也玩，约好了的，要不后天晚上吧。”
“那——，好吧。”这次小雅倒是没生气，然后命令道，“重复一下要记住的事。”
“不许沾花惹草，不然你杀了我。”邵军用手捂着嘴极小声的重复每次都要重复的结束语。
“这还差不多。拜拜。”
“拜拜。”邵军无可奈何挂了电话。
9
邵军奔跑着赶在上班的最后一刻冲进写字搂迅速的打下考勤卡，然后喘着气不紧不慢的踱到自己的办公桌，坐下，先从抽屉里翻出茶叶，浓浓地沏了一大杯子，喝了两口，感觉有些饿。邵军嬉皮笑脸的奔公司门口接待台沈佳的座位，“沈佳，有什么吃的给哥哥？”
沈佳白了邵军一眼却有些情意绵绵，“今儿给你买的炸糕。快吃吧，还热乎呐。”
自从邵军来到这个公司就觉得沈佳对自己不一般，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天天给自己带早点，不过从来都是悄悄地给他。沈佳是一个怕羞、腼腆的小女孩，瘦瘦的高高的，她好像是个什么文秘职高毕业，一直在公司任接待员。邵军听说沈佳的爸爸好像有什么病，家庭条件不是很好。
邵军谢过沈佳回到座位就着花茶撮起了炸糕。吃完早饭，邵军也不急着干活，又踱回到沈佳的接待台前，趁着老板还没来，和沈佳聊了起来。
“沈佳，我给你点儿早点钱吧，天天让你花钱，我都过意不去了。”
“算了吧，这么点儿钱我还是付得起的，以后你什么时候请我吃饭就行了。”沈佳的脸蛋白里透着红，很好看。
“没问题。你说吧，哪天？哪吃去？”邵军满口答应。
“以后再说吧。”
“别介呀，要不就今儿晚上吧，我请你吃烤鸭。”
沈佳没有拒绝，“烤鸭多腻呀，又没情调。”
“那你说吃什么？”
“不知道。”
“有情调的——西餐怎么样？”
“西餐太贵了。”
“贵什么呀贵，就西餐了。马克希姆。今儿下了班，你在这儿等我。”邵军决定了，转身准备回去干活。
“等会儿，”沈佳叫住邵军，又迟疑了一下，邵军还以为她不同意去了，“别在这了，下班这儿人太多了。要不——要不——在公共汽车站吧。”
邵军笑了，知道沈佳怕别人看见了说闲话，“行，就公共汽车站，不见不散。”
邵军回到座位，赶在老板例行视察前干起活儿。
10
邵军正在和沈佳吃着丰盛的西餐大宴，手机响起，是小雅。邵军怕小雅知道自己没有和同学在玩牌，所以没敢接听，但又怕沈佳问起来，于是摁了一下静音键，把手机放到耳边假装“喂、喂”着出了饭店门，过了一会，又回来，把手机调成了振动。
沈佳是头一次吃西餐，很拘谨，吃得小心翼翼。
“你当年怎么不上普通高中啊？”邵军一直觉得挺好的女孩天天就是接个电话接待个客人挺可惜的。
“其实我初中学习挺好的，后来我爸病了，家里的钱都给我爸看病用了，所以中考的时候我就选择了职高，可以早些参加工作。”沈佳说着说着委屈起来。
“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没关系。”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总不会干一辈子接待员吧。”
“我现在正在考成人自考，已经过了四门课了。等大专念完了，我爸的身体又好了些，不用人天天陪着了，我再考个专升本，等念完了，我就试着到别的公司找个像你这样的工作。可是——可是高等数学太难了，我总也考不过。”
“我教你！”邵军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然后突然想起自己当年高数还是补考过的，觉得自己有些不知廉耻。
“真的，太好了！”沈佳非常高兴。
“哦，先教你试试，说不准我还不如你那。”邵军自嘲的笑着。
“你肯定非常棒，你们那所大学多有名啊！对了，你能不能再教教我计算机操作呀？”
“这个倒是没什么问题。”说到计算机邵军还是很自信。
“那我可要好好谢谢你！我总觉得，觉得你挺不一般的。”
邵军心中暗喜，“你怎么就觉得我不一般？”
“我也不知道，直觉吧。反正我觉得你不一般。”
“夸我还是骂我那？”
“当然是夸你了。”沈佳非常的认真。
“好，看在你夸我的份上，高数、计算机有什么疑难问题，上班的时候尽管来问我，如果我不能立刻解答，第二天保证完成。”
“这么自信？”
“当然了，虽说当年我没考及——”邵军脱口要说自己当年没考及格，说了一半赶紧改口，“如果我不会还有我哥们那，肯定没问题。”　
“那太谢谢了。对了，你大学毕业，条件又这么好，为什么老是不找女朋友啊？”沈佳说话很慢很温柔。
“好什么呀好，我觉得一个人挺好的。”
“我不信。”
沈佳无意间看了一下表，“哎呀，都快九点了。我得回家了，该给我爸洗澡了。”
“洗澡你也——”邵军没敢把话说完，看着沈佳单薄的身子生出些许怜惜。
“服务员，结帐吧。”邵军向服务员比划。
沈佳被帐单吓了一大跳，支支吾吾的好象做了什么错事、什么对不起邵军的事。
邵军被她逗笑了，“怎么了？没事的，瞧你，跟做错了什么事似的。走，回家。”
邵军打了一辆车把沈佳送回了家，然后匆忙给小雅回电话。电话里小雅生气的质问邵军为什么不接电话，邵军编了一大堆理由才算把小雅哄好。
11
中午休息，邵军趴在电脑前正玩翻牌游戏。沈佳在门口张望了一下，见就邵军一个人，悄悄的进来，“邵军，你现在忙吗？”
“哦，沈佳啊，不忙不忙，你有什么事？”邵军把游戏缩成了一条。
“我有几道高等数学的题不会做，你能不能——”
“没问题。哪呢？”
沈佳从兜里掏出几页纸递给邵军。
“行，我马上做，一会儿做完了我去找你。”
“那——先谢谢你了。”
“客气。”
邵军埋头做了起来，题目都不是很难，很快就做完了。邵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