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户流年-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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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招手命丫丫上前,拉着她的手温言安慰,“有生老病死,仙鹤也有,这没什么。朕是万乘之尊,前些时日一般也卧床床。阿嶷,小事而己,不必害怕。”
丫丫笑道:“如今不怕了。”生病有什么好怕的。说完“不怕”,丫丫小脸飞红,“皇上,大皇子,过会子爹爹要来接了,千万不要告诉他。”
皇帝和大皇子明知顾问,“为什么?”模样相似的两父子,一样有着温文尔雅的笑容,高贵优美的举止,一样饶有兴趣的看着丫丫。
“不是怕爹爹笑话,也不是怕哥哥们笑话。”丫丫眨眨美丽的大眼睛,“不过家的仙鹤总是很精神,怕他们孤陋寡闻,不知道仙鹤会生病啊。”
皇帝微微一笑,郑重其事的答应,“一言为定。”大皇子也凑趣,“阿嶷,一言为定。”丫丫得意说道:“那是自然,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酉时,张来接丫丫。父女二走出大殿,走至廊下,丫丫快活的指给张看,“爹爹,您看这仙鹤羽毛多白呀,雪白雪白的。”不生病的仙鹤,真好看呀。
张溺爱的笑笑,牵着丫丫的手走向仪门。父女二出了仪门,张停下脚步,侧耳听了听,“丫丫,左边有个讨厌的女过来了。”丫丫当机立断,“爹爹,避开她。”见了她总要行礼折腾,烦死了。
张点点头,“听闺女的。”抱起丫丫,施展轻功向右方轻盈迅疾的掠出。仪门前当值的两名小太监只觉眼前一花,南宁侯父女二已消失不见了。
张父女离去后,徐皇后、九皇子一行走了过来。徐皇后身边跟着位稚龄少女,十岁左右的年纪,跟徐皇后生的极为相似。身穿浅蓝色织锦缎衫裙,清新美丽。
一行进了仪门,被请入侧殿歇息。当值大太监恭身陪笑,“皇上处置政务。”勤政殿大门关着,这时候,任是谁来了,也不敢放进去。
徐皇后身边的稚龄少女嫣然一笑,“姑母,皇帝姑丈真是圣明君主,很是勤政。”自己十天半个月的进次宫,十回倒有九回见不到皇帝姑丈。不是议事,便是批奏折,极少宴饮享乐。
徐皇后爱怜看一眼侄女,“抒儿,皇上便是因着太过勤政,以致积劳成疾,卧床床。好孩子,待见到了皇上,可要记得姑母的话。”皇上素来喜爱抒儿这年纪的小女孩,把抒儿带来,或许能令皇上笑口常开,也未可知。
徐抒抿嘴笑笑,“姑母,抒儿省得。”皇上膝下唯有二女,安庆公主和安宁公主。安庆公主前年已下降赵国公府,安宁公主尚小,年方两岁。皇上近年来常招张嶷入见,张嶷哪里比得上自己?论身份,自己是皇后亲侄女,九皇子亲表妹。论才华,自己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张嶷不过是有幅好皮相,又算什么呢。
徐皇后心中很有些欣慰。弟弟虽然是个不晓事的,所幸抒儿自小聪明伶俐,秀外慧中,善解意。徐家有抒儿这样的姑娘,是幸事。若抒儿入了皇上的眼,那便更好了。
徐皇后看看身边巧笑嫣然的侄女,再看看俊秀不凡的儿子,越看越顺眼,“真是一对金童玉女!”只盼皇上英明仁厚,体谅徐家不易,成全了这一对孩子。唉,皇上越发的少言寡语了,他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自己通不知道。
“……仙鹤明明是中了毒,儿子怕吓坏阿嶷,便哄她是生病了。幸亏阿嶷年纪小,信以为真……”勤政殿中,大皇子神色凝重,低声说着实情。
听这口气,倒似对阿嶷十分关切。皇帝微微一笑,自己这做父亲喜欢什么,看来阿德很清楚啊。“阿德做的好。”皇帝温言夸奖,“一则免得吓坏阿嶷,二则免得此事外泄。”
大皇子神色诚恳,“阿嶷天真可爱,儿子向来喜欢她,待她如亲妹妹一般。怎么舍得让阿嶷受到惊吓呢?父亲,想到阿嶷今日差一点……儿子真是后怕。”如果阿嶷不是喂了仙鹤,而是自己吃了呢?不堪设想。
皇帝心中一股怒气渐渐升腾。“阿德,去查处此事。”皇帝淡淡吩咐,“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大皇子恭谨的应道“是,父亲!”得了口谕,叩首辞出。
徐皇后侧殿端坐,等来等去也没等到皇帝召见。黄昏时分,大太监进来满面陪笑,“皇后娘娘,皇上政事繁忙,实匀不出功夫。”不见。
徐皇后忍着一肚子气,带着九皇子、徐抒走了。回到凤仪殿,接二连三的大事报了过来,更是气上加气。“禀娘娘,尚膳监掌印太监段大富突发心疾,太医救治不及,已去了。”“禀娘娘,御膳房蒋御厨暴毙。”还有几十个太监、宫女也一齐毙命,全是徐皇后的。
徐皇后气了个仰倒。要去见皇帝讲理,皇帝根本避而不见。徐皇后本是性情宽厚之,至此也暴燥起来,凤仪殿开始出现和前朝一样的情形:杖毙宫女。和前朝一样,被杖毙的宫女并没有什么大过失。
“世家大族的女子,也不过如此。”风景优美的静孝庵中,静孝真霍的站起身,掩饰不住嘴角的轻蔑,“父亲千挑万选来的皇后,竟也是蛇蝎心肠。”当初嫌弃自己这平民百姓出身的原配妻子没涵养没见识,徐氏这样女子又好到哪里去了?真真好笑。
大皇子轻轻按住她,“母亲,从前的事,不必多想。”如今再追究当年事,又有何益。无论父亲立这徐皇后是对是错,总之徐氏如今坐皇后宝座上。处置眼下事要紧,何必置气。置气有什么用。
听到这一声“母亲”,静孝真眼圈发红,“是个有良心的孩子,十几年来从不曾忘记,不管酷暑寒冬,总要过来请安。虽不是生的,从小却是抚养的,咱们便如同亲**一般。阿德,放心,母亲便是拼了这条命去,也要助达成心愿。”
大皇子缓缓说道“母亲说的是,咱们是亲**一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阿德必定和母亲共同进退。”不会让一个的。
静孝真微笑道:“阿德,娘家赵国公府是知道的,因为一个出家,姜家得了两代国公。弟弟、侄子他们如今都是锦衣玉食的,姜家养一场,得了这场荣华富贵,对得起他们。”
“可自己呢?有谁替想过?”静孝真眼神中闪过一丝戾气,“这庵堂中,已过了快二十年!活着时,孤零零的,死了以后,更是孤魂野鬼!”
大皇子哀求的叫道:“母亲!”眼前这女子,自己从生下来便由她抚养,自从会开口说话时便叫她“母亲”。自己心目中,她比生母梁妃更像母亲。
“阿德,会不遗余力帮。只要答应一件事。”静孝真定定看着大皇子,一字一字说道:“百年之后,要和父亲合葬!”
大皇子想都没想,慨然答应,“那是自然。母亲,您是原配,按照祖宗法度,只有您方能和父亲合葬。”
这年冬天,天气分外寒冷。城中不少乞丐冻死街头,就连皇宫之中,也多往年冬天多了很多死尸。不过,宫里死些个太监、宫女,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并无过多关注。
元旦大朝会上,大皇子和九皇子形容很是亲密,皇帝微笑称赞,“兄友弟恭,极好。”大皇子毕恭毕敬的道谢,笑的很温文——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昨晚写到仙鹤生病的,后来想想,改到今天了。
43、第43章
43、第43章
天朝的文官最有风骨,最讲祖宗礼法。“太子者;国之根本”;二月初,百余名文官上表“请立太子;以固国本”。表章中;文官们不无担忧的提到“皇九子年已十二岁;应该出阁读书了。”出阁读书,只有太子方才能够。
勤政殿中;一份又一份的表章被气愤的扔到地上。侍立殿中的太监个个摒住呼吸,缩着肩膀,恨不能把自己缩成一团。皇帝扔完表章;怅然若失,信步走出殿门。随侍的太监看看;赶忙跑了出来,不远不近的跟皇帝身后。
这帮文官!一个个道貌岸然,说起大道理来口若悬河,他们自己一般也知道宴会享乐,左拥右抱,却对皇帝十分苛严。自己一向兢兢业业做皇帝,不过偶尔缺了早朝,或停了经筵,劝谏的奏章便如雪片一般进了内阁,进了勤政殿,好似自己是多么荒唐妄为的昏君。如今更是摆出一幅忠臣诤臣的模样,对自己的家事频频置喙。为了立太子之事,勤政殿中的奏折已快有一高了。
皇帝微微冷笑,果然仁敏宽厚的君主做久了,臣下的顾忌便越来越少?本朝太宗皇帝位时一样久不立储,大臣们哪敢这般催促?太宗皇帝一向铁血,对不训服的大臣只有一个字:杀!
皇帝的思绪有时凌乱,有时清晰。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漫无目的随意走着。蓦然抬头,已来到一处幽静的庵堂门口,庵堂前挂着匾额,匾额三个大字正是自己亲笔所书:“静孝庵”。
“咯吱―”一声,虚掩着的庵门打开了。两名相貌清秀可的年幼女童走了出来,合掌为礼“陛下,静孝真有请。”把皇帝请进庵中,到静室落了座,奉上香茗。
门帘轻挑,一名中年女子缓步走了进来。她面色白净,银盘似的一张脸,很有福相,正是皇帝的原配妻子姜氏,为慈圣太后祈福而出家的静孝真。
静孝真无声无息的落了座,两默默无语,静静喝了一杯茶。或许是周遭异常安静,或许是室中有股好闻的檀香,皇帝心绪渐渐平静。
临分别,静孝真轻轻笑了笑,“若当初不出家,陛下如今所有的皇子全算是妃妾所出罢?”那样的话,依太祖皇帝定的规矩,该立长,该是阿德即位。
皇帝已是出了庵门,闻言顿了顿脚步。之后,并没回头,径自去了。静孝真独自站料峭春风中,痴痴凝视皇帝远去的背影。他从未喜爱过自己这原配妻子,自己是知道的。可是另娶世家大族女子为后,他又得到了什么?
五月十六,一百多名文官不约而同跪左顺门外,要求皇帝“早立太子,以稳民心”。众官员伏阙大哭,宫廷为之震动。
皇帝很干脆。先是命太监将左顺门外所有官员名字记录清楚,继而命锦衣卫将为首的三品以上大臣系入诏狱。其余的官员予以廷杖,廷杖依例是脱掉裤子打的。大概是素日身子骨不硬朗,也或许是锦衣卫下手过重,有十几名低品级官员丧生。其中包括一位翰林院编修,陆元。
陆元是上一届的探花,江南才子,文采风流。这一事件传出去之后,不少很是为他叹息:寒窗苦读十数年,一旦高中鼎甲,真是风光无限。可怜可叹,竟死锦衣卫杖下。
上一届的探花已命丧黄泉,这一届的探花却依旧萧萧肃肃,清逸脱俗。谢家两兄弟好巧不巧的都生了病,告假家。此时谢四爷正安然坐新居中,手把手教小女儿学写字,“小七,满把手握着笔像什么样子,握笔要这样。”亲自做着示范。
谢流年跟着做了几回,觉得很累,“爹爹,为什么要坐着写?看您好多回写字,都是站着写的。”她耐着性子坐了半晌,浑身上下都不自。
“若作行草,或写大字,方宜站着写。”谢四爷浅浅一笑,“如今初学,自然是学楷书,还是坐着写罢。”还没学会走路呢,就想跑了?
何离端过来两杯清茶,放一旁的大紫檀案几上,“小七乖乖的,定要好生学。爹爹是书法名家,多少想向他求教却不可得。”两个哥哥也是他教的,都是规规矩矩听听说说的。
谢流年手中握着一枝象牙笔杆善琏湖笔,冲何离扮了个可爱的鬼脸。连最溺爱自己的妈妈也是这么说,看来实不能偷懒,认命的练习罢。
谢流年歪歪扭扭的写了十几个字,累出了一头细细的汗珠。“